第 249 章 三方
赤井秀一提议要不要见面时,诸伏景光正在边上保养自己的手枪。
影山步看着信息,沉吟时不由自主抬头看了眼诸伏景光,得到了对方十分敏感的抬眸:“怎么了?”
餐桌边,影山步面前放着一本书。
诸伏景光坐在对面,桌上摊开了保养所用的工具套组。手枪需要定期保养矫正才能够维持精确度,在关键时刻至少不会因为卡壳或膛线磨损而掉链子。
室内气温适宜,纵然外边冷风呼啸,两人也只穿着单薄的长袖。诸伏景光的衣袖因为要干活所以挽起,露出蜿蜒着隆起血管的小臂。干燥的宽大手掌里托着一个零件,娴熟而稳健地保养上油。
‘……’影山步对诸伏景光摇摇头,低头回了赤井秀一一个“好”。
对方的确有要事要商量,而且影山步也有点手痒了。
正在想着,赤井秀一就接着传来消息:在你康复之前我们暂时别切磋了。你去检查的结果如何?
好吧,好吧。
影山步:昨天去了东京,检查结果很乐观,随时可能恢复。
赤井秀一:那就好。
“你的枪需要我顺便一起保养一下吗?”诸伏景光手指麻利地将自己的爱枪组装起来,爽快地提出了帮助。
影山步又摇了摇头,做了个口型:‘我自己来。’
“我猜就是。”诸伏景光熟知好友的性格,并不意外地笑了笑,然后也不收拾工具,只是起身将自己的枪收了起来,“摆出来一次不容易,要不然你直接一起保养了。”
影山步看了看手里的书,又看了看跟他约定好见面时间的赤井秀一的消息,最后抬头看了桌面的工具们。
他把书合上后,开始着手收拾桌面。
诸伏景光敏锐地转头看向他,问道:“你等会有事?需要我回避吗?”
影山步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这位心细如发的好友,想了想,干脆把手机递过去。
而诸伏景光则在屏幕上看到了“黑麦”的消息记录。
他心里冷笑一声。
这个男人他一直都十分警惕,因为对方与他同为狙击手,共事过一次,对方的高强素养加上表现出来的综合思考能力,令他将这个人的危险等级推到了很高的地步。
但组织里的成员复杂,他此前也不过是默默把黑麦的细节记在心里,伺机收集蛛丝马迹,以供日后抓捕使用。
可等影山步出现之后,意识到黑麦在影山步身边产生的作用时,诸伏景光脑海里便警铃大作。
因为这样一个曾经借口以朋友的身份接近影山步的组织成员,在身份暴露后依然在影山步身边存在感很强,而步在组织里的身份显然令他没有任何拒绝要求的权力。
“你一定要去吗?”诸伏景光没有乱翻,把手机递还回去,神色不变地随口问道。
对面的青年点了点头。
“正好我下午没事,我跟你一起去吧?”诸伏景光对他勾了勾嘴角,狡黠地眨了一下眼,“这样就可以帮你推脱掉一些不重要的任务。”
影山步失笑,无奈地点点头。
咖啡厅内。
靠墙的卡座内,一个戴着针织帽的长发男人姿态放松地抿了一口咖啡。
然而等他听到脚步声抬头时,神色瞬间沉了下来。
向他的方向走来的除了影山步,还有另一个熟悉的面孔。
——苏格兰。
这家伙怎么会跟在步身边?
赤井秀一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
如果步主动将人带来的话,不会不提前通知他,那么只可能是苏格兰不让步通风报信,旨在给自己一个“惊喜”。而这样的跟随毫无疑问是越线的,实质上只有监视罢了。
赤井秀一站起身来,对影山步点了点头,看到对方露出一点抱歉的神色,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在意。
然后他直视着苏格兰的双眼,冷漠地抬了抬下巴,并未立刻邀请对方落座。
“你来做什么?”
苏格兰微笑,上扬的蓝眼显得愉快温和,但在赤井秀一眼中不过是虚情假意的伪装。
“刚才我们在一起,得知下午要见你,我就顺便一起过来了。怎么,没有打扰你们吧?”
赤井秀一直截了当地说道:“是打扰了,我本来要跟他聊一下上次去美国的任务后续,你来很不方便。”
苏格兰却看起来丝毫不恼,好整以暇道:“已经结束的任务罢了,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况且,凌久的伤情我也很关心,如果能知道更多细节的话更好……毕竟那一枪可差点就打中肺部了。”
赤井秀一闻言,牙根微微咬了一下。
这一枪是影山步替他挡下来的。
“无可奉告。”赤井秀一狼一样的绿眸微眯,冷声道,“你对他管的太宽了,苏格兰。他没有义务向你汇报一举一动,包括他的任务和他的伤。”
苏格兰看着他几秒之后,忽然笑了一下,然后径自坐了下来,并且对影山步招了招手,示意坐下。
“凌久也算是我带进组织的人,我们关系好一点是正常的。”
赤井秀一居高临下地盯着苏格兰,下颌角线条冷硬,警告道:“他不是你养的宠物。”
“你想多了,我只是在关心他,不然他次次做任务回来都满身是伤该怎么办。”
影山步没想到这两人见面之后竟然夹枪带棒地拌起嘴来了,不由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提前跟赤井秀一打声招呼,让对方做好心理准备。
他没有打招呼的原因也的确如赤井秀一所猜,是诸伏景光的主意。但诸伏景光跟影山步说的理由是“加深一下苏格兰的形象”,影山步当时就被说服了。
却不知道赤井秀一对苏格兰毫无好感,而苏格兰也非常自然地阴阳怪气了起来。
救命啊。
影山步伸手挡在了两人对视的虚空,切断了他们较劲的苗头。因为不能说话,所以他只能无奈地伸出手向下压了压,意思是休战。
赤井秀一看向他,点了点头,然后坐下。
影山步便坐在了诸伏景光同侧。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抬眼看向赤井秀一,掏出手机打出几个字:‘直接说吧,我听到琴酒先前说这次已经全部解决了,没有保密的必要。’
赤井秀一的绿眸转到苏格兰脸上,又淡淡转回来,这才开口。
“正如琴酒所言,这次的叛徒已经解决了,我想应该就是他来找我们之前的那一晚解决干净的,向你开枪的人,地下流浪者聚落都已经收拾干净了。”
影山步垂眸想了想:‘那医生呢?’
“没有动黑医。他在那个地区有存在的必要。”
影山步问这个问题,主要是因为那个医生给他做过手术,也许会发现他身体的异常之处。不过取子弹的手术相对简单,只需要切开部分组织,将子弹用镊子夹出来再缝合即可。
他这颗子弹卡在肩胛骨上,所以受伤也不深,最后更是只缝了几针了事,所以有一定概率没有暴露。
不过影山步也不希望医生这么倒霉,因为给他做手术就要被特殊对待了之类,所以便将此事按下。
如今听到赤井秀一的话,他心里倒是放下了一点,这说明无论是组织还是fbi都没有去接触那个医生,至少没人能从医生的口中得到他的特异之处。
闻言,影山步便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更多细节如果他去问琴酒也能得到,但他其实并不在乎。
赤井秀一又从夹克内侧抽出一个信封,推到影山步面前:“这是你的报酬。”
影山步有点讶异地接过去,打开信封口看了一眼:‘给我的?’
“对,这是你应得的部分。”赤井秀一说道,“还包括了之前的部分。”
影山步心里不由得产生了笑意,转头看了一眼诸伏景光,想开玩笑说组织的福利还不错,却只看到诸伏景光的侧脸——好友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赤井秀一。
察觉到一旁的目光,诸伏景光这才转过头,对影山步勾唇:“恭喜你,这下你想给家里添的家用可以随便买了。”
影山步:?在说什么。
赤井秀一对影山步说道:“他早上去你家了?”
影山步迟疑点点头。
赤井秀一没说话,抬起手拢住洁白的瓷杯,手指在杯口点了点,“苏格兰,凌久现在归琴酒管,记着你自己的上司是谁。”
“我也很好奇,你对一个条子是不是太上心了。”苏格兰仍是那副温和的表情,但是却没有任何笑意。
赤井秀一闻言,却立刻意识到这是一种话术,通过不着痕迹地频繁提醒目标的弱点,强调两人上下级的差异,再加上一些看似善意的关心,长期之下能够达到精神控制的效果。
而影山步则根本不知道两人在想什么:……
他手机震动,低头看消息,发现来自降谷零,问他身体如何。
影山步简单说明了眼下的情况。
降谷零:你们在哪?
影山步:xxx咖啡厅。
降谷零:好巧,我在附近,这就过去。
影山步手指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回复,最终只是将手机翻过来扣在桌面,平静地接受了现实。
算了,降谷零过来之后想必至少不是现在这样的场面吧。
通常情况下卧底最保险的路线是低调且不引人注意,但他们作为各有特长的行动人员,其实只会论功行赏。
组织里有许多个性非常突出的成员,但这点没人在乎,上级只在乎能不能高效完成工作。
所以与其他人产生点口角是完全不需要担心的事情,只是影山步夹在其中感觉哭笑不得而已。
因为看起来诸伏景光将黑麦视作了危险分子,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错。而赤井秀一则认为苏格兰在先前的监禁任务之后依然监视着影山步。
唯有当事人对这些“事实”辩解不了一点。
他打断两人的谈话,转而问赤井秀一贝尔摩德的情况,赤井秀一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影山步。
“具体我不清楚,只是听说她接受了处罚。”
影山步点头。这次是在贝尔摩德的主场上干活,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她要负绝大部分责,虽然无论何时内鬼的出现都让人防不胜防,但她也只能自认倒霉。
谁能想到,最大的内鬼其实是面前的fbi呢……果然不管什么组织在做大做强之后都漏得像个筛子。
“你恢复得如何?”赤井秀一接着问影山步,为了在苏格兰面前掩饰自己的关心,追加了一句,“我接下来的工作已经安排下来了,你呢?”
影山步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右肩,表示不碍事,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没有接到新安排。
诸伏景光瞟了一眼影山步的动作,淡淡道:“在他完全恢复之前最好还是好好休息吧。”
赤井秀一虽然完全赞同这句话,但从苏格兰口中说出来,便莫名让他不爽。
“哦——这不都是熟人嘛。”忽然,从过道上传来一道声音。众人抬头望去,看到了一位金发男人,穿着黑色大衣,对他们打了个招呼。
“好巧。”诸伏景光眉梢一抬,对降谷零抬了抬下巴打招呼。
降谷零目光扫过三人,跟他们都点了点头,最后问诸伏景光道:“这么热闹,聚餐?”
“随便聊聊。”诸伏景光虽然对幼驯染无比熟悉,但此时态度却拿捏得正好,不算亲近,但也不算疏离,毕竟他们明面上都在朗姆手下共事。
“那不介意我拼个桌吧?”
降谷零一派自来熟的态度,看了一眼赤井秀一,见他沉默没有反对,便坐了下来。
“这家咖啡厅我也常来呢,味道还不错。”降谷零叫来服务员点了饮料,见影山步和诸伏景光面前都空着,于是顺手把菜单递了过去。
“两杯热拿铁。”诸伏景光直接对服务员说道。影山步沉默, 没有表态。
降谷零则因此而多看了一眼幼驯染。
于是提起最近的新闻, 说东京又出现了什么乱子,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在作乱。
“你们最近如果需要去东京的话要小心,路上被盘查的概率会增加很多。”降谷零状似无意地随口提醒了一句。
赤井秀一则掌握了更多情报,淡淡道:“听说是木永组交接权力的内斗,或许组织之后会去分一杯羹。”
诸伏景光:“那个组不是已经基本洗白了吗,他们内斗外人又能捞到什么好处?”
“他们手里握着东京很多渠道,这个时候能抓住机会的话会有不小的收获。”赤井秀一点到为止。
他这条情报其实是通过自己的方式得来的,本没有告知眼前两个成员的必要,但他刻意透露是想看他们后续的反应。
如果能够引得他们生出其他心思,主动去插手此事的话,他便有机会能够探到更多组织相关的情报。
桌上的话题随便接了下去,几人看似轻松地聊着一些不温不火却没什么内容的话题。
然而实际上却堪称各怀鬼胎。
这里只有影山步脑子放得最空,因为他无需在此事上对任何人负责,倒是乐得轻松。
忽然,对面的降谷零问道:“你是不是懂得拆弹?”
影山步抬眼看过去,沉默地点头。作为警察时的资料被组织掌握,那么波本知道这些也不意外。
“太好了。”金发男人露出笑容,“过两天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帮个忙。不会让你的伤势加重,只是有可能需要你解除炸弹。”
虽然语气是请求的口吻,然而众人都知道,影山步是没有拒绝权力的。
赤井秀一眉心微皱,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忽然听到对面的苏格兰不冷不热道:“有用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会被抢着安排工作。”
降谷零挑眉,客气道:“我会及时在后台把他加进去的,不用担心他的日程会重叠。”
诸伏景光掀起眼皮,淡淡道:“看来我也得早点做打算了。”
赤井秀一见状心里一沉。这两人对影山步的态度简直就是组织成员对一个反水警察的态度缩影,不着痕迹的轻蔑,满满的利用,以及居高临下的命令。
他与波本打交道不多,称不上了解,但苏格兰很明显地强行插手了影山步的生活。
从苏格兰的表述来看,这个人甚至出入影山步的家中,哪怕他们刚从美国回来多久,就如此迫不及待地彰显存在感。
而且对自己有着敌意,看起来是因为对影山步在美国受伤不满。
当然,赤井秀一对此深感歉疚,也没有任何想要辩解的意图,因为影山步的确救了他一命。不过他们之间的事情无需让苏格兰了解。
只是苏格兰到底在以什么身份对他冷嘲热讽?
这个将影山步监禁了数月的男人不可能出于简单的友情来指责赤井秀一。因此正如他之前所说,他深刻地怀疑苏格兰疑似将影山步当成了自己的附属品。
而赤井秀一所能做的,不过是让影山步不必在组织内的任务时与苏格兰相处。
作为卧底,他不能表达出来对警察的过多注意,因为他甚至没有苏格兰那样正当的理由去胡搅蛮缠——
哪怕他曾经是影山步的“朋友” ,但这终究是一种背叛。
所以他永远不可能为了“厚海凌久” 而失态。
哪怕这是他……喜欢的人。
这样想来,幸好步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他也没有资格去坦白一切。
赤井秀一胸腔闷痛,将杯中逐渐冷却的温咖啡一饮而尽。
“琴酒让我带你去这里的私人医院复查。”
影山步茫然地对赤井秀一眨了眨眼,目光相接时立刻明白这是赤井秀一的托词,目的是为了把他带走。
他心说夹在两方中间真难做人,但还是心领了好意,点点头站起来。
降谷零见他们两人起身欲走,也没有拦,因为他有事要跟诸伏景光说。只是对影山步说道:“那之后联系。”
影山步点点头,赤井秀一则结了账,然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咖啡厅。
“……你在看什么。”
现在这一对幼驯染面对面坐着。降谷零看着诸伏景光看向走廊尽头的侧颜,轻声问道。
诸伏景光恍然回神,低头喝了一口拿铁。
“没事。”
然后率先站起身:“去车上说。”
坐在车里,降谷零伸手启动发动机,暖气的热风在狭小空间内发出呼呼的背景音。
沉默了几秒之后,他委婉地问道:“你有心事?”
按照过去一年的卧底作风,诸伏景光在影山步的事情上有些过于……
精神紧绷了。
之前他以为景光慢慢调整好了状态,便不再多问,但今天根据他的观察,似乎一切都毫无变化。
副驾驶的男人没有答话,手指放在车门凸起的扶手上轻点。
这是下意识的动作,但降谷零却立即发现这代表诸伏景光潜意识中在回避谈话。
“不要把自己绷得太紧了。上紧不松的弦总有一日会绷断。”降谷零伸手搭在幼驯染的肩膀,随着说话手中慢慢握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诸伏景光垂眼,闭眼,深呼吸。
“我明白,别担心。”
“很难不担心啊,如果不想让我担心的话就好好调整吧,找机会休息一下,就算在这里也总能找到机会给自己放个假的。”降谷零叹了口气,“我也会帮忙。这次步跟我去外地没有危险,他的伤可以好好恢复。”
诸伏景光知道影山步恢复的速度很快,对此没有异议。
车内又是片刻安静。
副驾驶的男人终于转过头,对幼驯染露出个轻松的笑容:“你也太操心了,像个老妈子。”
降谷零看到他的神情,心里放松许多,翻了个白眼:“好心没好报。”
然而他却敏锐地注意到了幼驯染的手握着手机, 放在大腿上, 这是注意力分散的表现。
而诸伏景光此时此刻想要做的,唯有联系影山步这一种可能性。
降谷零心下一凛:难道景光甚至竟然产生了分离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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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载影山步离开咖啡厅,所谓琴酒的指令只是个幌子,但也不能就此把影山步送回去。
“去哪?”
‘去买点东西吧。’影山步捏着装满钞票的信封对他摇了摇。
赤井秀一勾了勾唇,然后想到了什么,笑容又变淡。
“苏格兰去你家做什么?”
‘探望。’
“是么。你不想让他去的话拒绝就好,他不敢闹僵,上边还有朗姆和琴酒这层关系。”赤井秀一语气冷漠地说道。
影山步:‘……放心,没事的,他人还不错。’
他试图打消赤井秀一的部分警惕,却没想到这反而让对方表情更差,甚至微微冷笑一声。
“步,在组织里的任何人都不可以相信。”
‘包括你?’
“……”看着指向自己的青年,赤井秀一哑然失语,随后硬下心肠,声音低沉,“是,包括我。别忘了你的情报是怎么泄露的。”
影山步定定地看着他,漆黑的双眼读不出任何内容。
就像一开始时的纯粹一样。
赤井秀一胸中陡然一空,莫名产生了一种恐慌,好像那双眼里会再也映不出属于自己的身影。
再也不会将他看入眼底。
信任时便有着纯粹的信任,陌路时便毫无情谊。这曾经令赤井秀一心动的特质,却没料到有朝一日成为了令他感到恐惧的利剑。
即便是生死一线间,他也极少真正地感到恐惧,但现在却清晰地感受到了惶恐。
然而他依然神态沉稳,只是将车停在路边,静静地与影山步对视。
仿佛接受审判。
沉默数秒之后,影山步对他伸出手。
‘你是我的朋友。不管什么时候都是。’
赤井秀一忽然有了种被宽恕的庆幸,还有更深的悲哀。
他握住了影山步的手,用力握紧,低声许诺:“我不会……再辜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