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 章 恍然
琴酒打开院子铁门旁边的小侧门,影山步跟着进入院落,左右打量了一番,得出的印象就是平平无奇,中规中矩。
没有记忆点的房子,没有记忆点的院子,不会过于精美,也不会过于凌乱,大约这就是隐蔽的登峰造极之处,大隐隐于市。
但从外边看,每一扇窗户都紧紧拉着窗帘,不过夜里不是很明显。
房子内部的装潢则与外侧截然相反,是非常考究的古典风格。
影山步挑了挑眉,把自己的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胡桃木衣架上,心说琴酒应该会跟工藤优作有些共同话题。
不过工藤宅是流传下来的老宅子,而琴酒本人是流传下来的老古董,所以倒也不奇怪。
琴酒看了眼鞋柜,冷淡道:“没有多余的拖鞋。”
影山步失笑,琴酒家里估计除了自备鞋套的后勤人员之外不会有第二个来客了,或许伏特加是个例外,但如果伏特加会来,那么这里不会只有一双拖鞋。
“伏特加去哪了?”影山步看了眼光洁如镜的木地板,干脆穿着袜子踩了上去,然后在一楼转了一圈,去厨房倒了两杯水。
“他有自己的任务。”琴酒接过水喝了一口,随手放回吧台。
影山步问道:“所以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琴酒看了他一眼,看得他下意识开始立刻反省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事了,然后紧跟着的就是对方熟悉的一声冷笑。
“你根本不记时间?”
影山步愣了愣,恍然大悟,然后有点心虚地强词夺理道:“我记了!这可是我投降的理由。”
琴酒没有听到上一次任务的太多细节,他也不关心,不过影山步既然提起,他想到什么,忽然挑了挑眉,问道:“上回出岔子了?”
“没有。”影山步没有打算说得太详细,按照琴酒的性格如果不是出了问题不会过问细节,只是含糊地解释道,“但他们好像认为这是种可以拿来控制我的毒品。”
琴酒露出点玩味的神色,毫不避讳地直接道:“那个蠢货。”
这说的大概是朗姆,琴酒和苏格兰的关系还没有亲近到可以直接被指代的程度。
影山步心说你们高层当着他们这些打工的互骂真的好吗,朗姆会不会背地里也跟波本偷偷骂琴酒啊,想想就觉得好笑。
琴酒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纸盒放在桌上:“等会自己弄。”
影山步应了一声,他坐在沙发里用手机看之后的任务,眉心皱起:“在这里怎么这么多工作,组织想建立新基地?”
“算是。”
琴酒从橱柜里拎出半瓶威士忌,倒入酒杯,然后坐回沙发,长腿往脚凳上一搭。
回家之后琴酒没有立即换上家居服,但他常服也都是方便活动的设计。陷在沙发靠背里时,身体宛若懒散伸展的野兽,衣物将肌肉轮廓勾勒清晰。银发被他随意压在身后,铺洒在软垫上,毫不在意,毫不怜惜。
但要说他不在乎头发吧,又怎么维护得柔顺如绸缎一样?
影山步捞了满手,只觉冰凉丝滑,从指间泻下。这个问题其实他早就问过琴酒,琴酒表示如果需要他定期去理发店做护理的话,这头发还不如剪了。
至于留长发的原因,竟然是很久以前付不起经常找理发师的代价,干脆束在脑后。在还需要大量近战、摸爬滚打的阶段,最多留到过肩便会被他一刀割断,等到了后来精通狙击,转换位置后,便得以逐渐蓄长,经年累月成为了习惯。
谁能想到理由竟然如此简单直接,倒是很有琴酒的风格。
或许赤井秀一也有类似的理由。
影山步手上搓了搓,感慨道:这是基因的强大。
琴酒自酌自饮时显得有点懒洋洋的,主要因为在家中十分放松。他在外边总像一张上紧弦的弓,即便在最熟悉的保时捷里,也能时刻注意到周围的动向。
“喝吗?”琴酒淡淡地对桌面抬了抬下巴,示意影山步可以给自己倒酒。
影山步从未在琴酒面前饮酒,不如说未成年时烟酒都不能接触,所以琴酒也不知道他有多菜。
他摇摇头,无奈道:“我不能喝。”
琴酒闻言反倒掀起眼皮,灰眸中透出饶有兴趣的神色:“一点也不能?”
“……大概就是一杯倒吧。”影山步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一个shot的量。”
琴酒的冷峻眉峰挑起,上下打量他几眼,无声地表达出来了鄙视。但更多的是有点意外:“你的身体再生速度那么快,按道理来说肝脏解毒的效率也会很高。”
“……原理大概不一样。”影山步想到什么,看向琴酒,“不过你在这方面应该非常强。”
因为琴酒的身体会完美消解代谢产生的毒素,令对方的细胞时刻保持在最优秀的状态,没有任何衰退的迹象。
“所以你喝不醉?”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中托着玻璃酒杯,杯壁将琥珀色的澄澈液体折射出的淡黄光斑洒落在四周,轻轻晃动时,便随着手指的动作在地板与沙发上跳跃,然后被沉沉的黑色衣料吸入。
“倒也不是。”他淡淡地垂眸看向杯内,“否则我何必喝它。”
影山步好奇问道:“那还是有感觉的?微醺?”
但琴酒却不正面回答,似笑非笑地抬眸盯着他:“你不喝就少废话。”
这都不能说吗,真是对自己的弱点藏得严严实实的人啊。影山步识趣地转移话题:“我还没有完全喝醉过,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如果我在这里发酒疯,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琴酒似乎想到了一堆烂摊子的场面,不由眯眼冷笑一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他把杯里液体一饮而尽,然后直接起身回卧室了。
“弄完收拾干净。”
留下影山步一个人在客厅。
他看着桌上的小纸盒子,打开之后里边是熟悉的套装内容,不由得叹了口气。要是这东西琴酒提前给他,他在自己家还能少挨一针。
哪怕现在琴酒不看着他,他也不可能不注射,空包装说不过去。
影山步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在客厅溜达了一圈,最后决定去敲二楼卧室房门。
门内没有反应,隐隐传出水声,大约正在洗漱。
等琴酒出来时,便看到影山步正抱着胳膊靠在门边发呆,手里拿着那盒子,心里隐约有了麻烦的预感。
男人皱眉:“做什么?”
“两个问题。”青年神色冷静地说道,“第一,我希望你帮我注射,因为我还是有点晕针。第二,我今晚睡哪?”
琴酒只觉得自己眉心一跳,垂眸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才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说道:“你不是早好了?那你之前都怎么办的?”
“我有线人……专门帮我。”青年似乎也有点心虚,说话时眼神有点飘。
“警校的那个?”琴酒冷笑一声,虽然他也明白晕针这种事情很难控制,哪怕是医生也会有这样的可能,但这种弱点影山步竟然一直骗他已经克服了。
影山步也真的说:“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还是可以勉强完成的,但是……”
琴酒劈手拿过纸盒,没好气道:“滚去洗漱。”
影山步注射之后有好几个小时的意识空白期,也不可能立刻赶回家。
这栋房子在布置时没有考虑过来客的可能性,虽然有数个房间,但只有主卧里有床。如果把影山步放在客厅休息,琴酒感觉可能对方根本不会老老实实地睡沙发 明早床边就会多一颗脑袋。与其让自己半夜被惊醒 不如早点安排妥当。
琴酒盯着眼前人磨了磨牙 也没料到让影山步来歇个脚的功夫 这厮就得寸进尺到了要留宿的地步 偏偏还只有这种解决办法。让影山步醒来之后自己回家休息?可以 但是明天的任务如果因为精力不济出差错 这要怪谁?
眼前青年听明白之后表情都生动了起来 态度非常积极且自然地提前打了声招呼:“东西我自己拿了?”
意思是洗漱需要用到的东西直接拿橱柜内备用的。
而屋主给他的答复是一声冷冷的“滚”。
影山步便从琴酒旁边挤进卧室 听到一声沉沉的呼气 像是叹息。
换好睡衣坐在床上时 琴酒的脸色黑得吓人 眼神里都像含着刀片 只要影山步多说一句废话就死定了。
青年老老实实地按着宽松睡衣的袖口 方便对方给他注射。
针头从皮肤抽出 带出血珠 然后身体颓然向后落入蓬松羽枕。
琴酒把垃圾扔进浴室垃圾桶 收拾完之后躺下 察觉到旁边鲜明的存在感 安慰自己道:至少这家伙现在这个状态很安静 就当他不存在吧。
关灯时 还是瞧了一眼青年空白的表情 伸手把他的眼皮合拢 顺便揉了一把头发。然后青年便朝他掌心的方向偏了偏头。
一如往常。
男人撑着床探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多摸了两把 然后把那碍眼的刘海掀开 不由恍然意识到 十年了。
影山步……他培养出来的人 最好用的这些年岁 却要葬送在警察系统里 给条子卖命。
而且这傻子还真的是去卖命的。
琴酒越想越气 唇边露出冷笑 狠狠在青年脸颊拧了一把 直接把人掐得发起抖来 浓长睫毛抖动 从眼角淌下眼泪。
青年侧过身体蜷缩起来 试图躲避魔爪的侵害 但没意识到自己仍然面对琴酒 把最柔软的肚皮坦露出来。
琴酒眯起眼 忽然想到了什么。
既然影山步如今“卧底”回了组织 不妨就让他这么呆着 总归能做的事情没有区别 只是名头的差异 还可以避免这家伙替警察玩儿命。
至于警察那边 定期喂给他们一点看起来有价值的消息 就能像吊着狗的肉骨头一样 给予足够的期待。
或许boss会对影山步有其他安排 但是到时候再说吧。
饶是琴酒的计划周全 夜里仍然还是惊醒了。原先老老实实躺在床边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滚到了身边 让琴酒条件反射地就去扼住对方的咽喉 却只得到了含混不清的嘟囔 然后手腕被人松松握住:“是我。”
男人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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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影山步非常上道地比琴酒早起 打算去准备早餐 却发现冰箱里连瓶牛奶都没有 只冷藏了红酒白酒以及矿泉水。
难为无米之炊啊。
琴酒很快收拾好 从楼梯上下来 对他冷冷地说道:“去地下室。”
影山步:。
他虽然是有点挑战琴酒底线 但不至于光天化日就要教训他吧……
琴酒不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瞥他一眼 不耐烦道:“愣什么呢?过来选两把枪。”
然后就看到对面青年的眼神蹭地一下子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