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雨势终于和缓了起来，一大波客人趁着这会儿雨小纷纷结单走了。
柳清姿掏手机，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十一点了。
十点整的时候，袭瑛给她发了条信息，说，我跟你爸爸先休息了，你回家动静轻点。
她第一时间没注意到，注意力全集中在卓薇给她八卦某公子哥和富家小姐的奇葩事里去了。
她倒吸一口气，看卓薇趴在她旁边依旧喋喋不休，她忍不住笑说：“你哪听来的这些？”
“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1卓薇特来精神地嚷嚷一声，“餐厅啊，八卦的源头，小消息的集散中心。”
“你可真是，不去写小说，可惜得来的这么多素材了。”柳清姿指了指窗外，又抬抬手机，“雨小了，我得回去啦，明天还有课。”
“呀1卓薇刚刚聊high了，反应过来忙催促，“都这么晚啦，走吧，走吧，快走。不然袭瑛女士要连夜盘问你了。”
两人从座位起身。
“盘问倒不会，顶多关心一句，这点自由空间他俩还是会给我的。”柳清姿边走边说。经过吧台时，看见傅昭南坐在那里和厨师正在聊什么，方才厨师过来找他，要跟他喝一杯，他就走开了。
这会儿，他手下压着一份文件，旁边新开了一瓶酒。
卓薇靠近一步，说：“清姿这就走了，你怎么走？还要待会儿吗？我帮你叫代驾？”
傅昭南回头，一只脚撑着地面，看卓薇一眼，又瞧着柳清姿注视两秒，不似商量的语气说：“送我。”
“啊？1柳清姿愕然，双眼皮一撑，显得有些呆。
“不方便吗？”傅昭南平静的眼睛里没有零星波澜。
“方便的。”话在嘴边含了片刻，柳清姿才清声吐出。
“等我两分钟。”傅昭南头一点，继续跟厨师交流了。
卓薇瞧了什么奇怪的景儿似的，古怪一笑，然后虚虚搂住柳清姿的腰，送她到门口。
柳清姿握了一下她的手，想着今晚，卓薇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笑起来也是不加克制和掩饰的。
“师姐。”她突兀地抱了抱她，说，“希望你是真的释怀了，而不是还要偷偷躲起来一个人难过。”
“真肉麻1卓薇佯装嫌弃地搡开她，“受不了。”
“这是你的专属福利，好吧。”柳清姿嗔怪，“我对别人可不这样。”
“消受不起。”卓薇“啪唧”给她一巴掌，无比认真的说，“你单就抱我一个，会出大问题的，你快去跟其他人也抱抱吧，最好能抱住个男的，不分白夜的搂一块儿。”
柳清姿无语：“你现在说话怎么没个遮拦。”
“假正经，不经逗。”卓薇笑得直不起腰。
柳清姿不理她，背过神望向远处。
卓薇笑够了，想起什么，突然又严肃起来，“一晚上都在聊我的事了，半句没提你的，我知道你现在嘴严的厉害，但是清姿，虽然一些人或者事，你是能避就避开，可该来的还是会找上门的。”
柳清姿一愣，目光有一瞬间的迷离。
“不过，不一定全是坏事。”卓薇卖起关子来，“或许是一件好事呢，起码站在我的角度，我是觉得可以试试。”
柳清姿被她绕晕了，刚想开口说你能不能直白些说话，傅昭南推门走了出来，她顿住了。
“拜拜。”卓薇立马冲俩人挥挥手，“路上慢点。”
她没再送，转身进餐厅了。
傅昭南撑开雨伞，等了一下，柳清姿起脚钻到伞下。
“你的车怎么办？”她问。
“停这儿呗。”傅昭南简短的回答。
一张雨伞，两人靠得紧密，走路时身体无意间的擦碰，柳清姿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是很足的麦芽焦香味，想着他方才喝的酒杀口感强。
而他此时身上像攒了一团火，全身的热力随着他的走动，源源不断的散发开来。
柳清姿挨着他的一截手臂时，觉得自己要被烫伤了。
因此，一上车，柳清姿忙问：“你热吗？”
“不热。”傅昭南靠在副驾驶座椅里，脊背微塌，松弛了身体。
“你热？”他反问。
“我也不热。”
柳清姿想也没想就说，说完，看了眼拧开空调开关的手，有点无措。
傅昭南抱着手臂笑了。
“关了吧，闷在屋里一晚上，吹吹风，才下过雨，空气挺好。”
“正有此意。”柳清姿找补一句，降下车窗，发动车子。
“你住在哪儿啊？”她问。
傅昭南说了一个地址。
柳清姿瞄他一眼，看他揉了揉眉心，问：“你喝多了吗？”
他总体是个克制的人，且酒量着实不错。
“确实喝了不少。”傅昭南望向窗外，手撑着下巴，“但说的不是胡话。”
温热的风裹挟着湿气灌进车内，呼呼的响动，打散了他的语调。
柳清姿以为他要继续说些什么，但等了片刻，没等到他开口，他一动不动，她以为他睡着了。
柳清姿便没有打扰他，专心开车。
车轮碾过雨后湿润的地面，发出一道悦耳的水渍声，比音乐来得好听。一路慢慢行驶，也不显得无聊。
抵临小区时，柳清姿没有通行证，没往里边开，熄火停在了路边。
她看了看傅昭南，他没有动静。
柳清姿疑惑，“师哥。”
她喊他，但并没有得到应答。
她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隔着衬衫衣料，可以明显感觉他结实的肌肉，以及很高的体温。
“是发烧了吗？”柳清姿低喃一声，探腰想看清他的面部表情，却发现傅昭南是睁着眼睛的，只是沉默。
柳清姿一愣。
傅昭南这才坐直了一些，看她，淡淡地说：“没发烧。”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柳清姿端详他的脸色，不太放心。
“想你今晚说的话。”傅昭南不紧不慢地吐字。
柳清姿抿了抿嘴唇，问：“哪一句？”
“每一句。”傅昭南说。
“是”柳清姿攥了下安全带，“说错什么了吗？”
“不是。”傅昭南说，“是在想，那些话你是出于安慰卓薇才说的，还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
柳清姿一怔，她看他，他目光沉沉，像将四周勉强照进车内的光全部吸收了。
“为什么不回答？”他问。
柳清姿张张嘴，轻声反驳他：“你刚才的语气不是问句。”
傅昭南重重深吸一口气，胸膛随之起伏。
“你很少跟我较真。”
柳清姿哑火。
“真实的想法。”她说，“大道理我也编不出来。”
傅昭南笑了，笑得极浅，柳清姿没能看见。
“卓薇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傅昭南客观地说。
“嗯？”柳清姿没听明白。
“她交友广，身边怎么会没有更合适的人呢。”傅昭南说。
柳清姿微微吃惊，她并不熟悉卓薇现在正在跟什么人接触，“这么说，她是有——”
“换个思路想。”傅昭南将她打断，“自信，独立，能干，这样的女生不会给男生造成什么负担，怎么会没有人追呢，所以，不一定是她去找别人，可以是别人过来喜欢她，对吗？”
这回是个明明白白的问句，他反问时，凝视着柳清姿的眼睛。
“是这个道理，没错。”柳清姿说，“但是”
她顿祝
去找别人，和别人来找她，到底不一样，主动权取决于被动的那个人有没有敞开心扉。
她觉得卓薇暂时还没有。
她没再吱声，傅昭南也没立马说话。
静默良久，草丛间虫鸣啾啾。
“那你呢？”傅昭南慢慢开口，“这半年，身边有没有出现合适的人？或者你觉得合适的人？”
“怎么扯到我身上了。”柳清姿挺直脊背，有些防备地说。
“因为关心。”傅昭南看出来了她的警惕，添了一句，“你关心卓薇，卓薇自然也体谅你。你去就加拿大那一趟生病了是吗？”
柳清姿心角一揪，点点头。
初春天气多变，她在国内时，身体就有点异样，跟着影展团队到了多伦多就开始发烧。一个星期的工作周期，她高烧不断，百忙中抽空去了趟医院，没有查出病因，输液时护士扎针，连扎三针都没有捅进血管，柳清姿当场委屈得差点给袭瑛打电话，但她没有。
撑到回国，检查只是化脓性扁桃体发炎。
“帮不上忙。”傅昭南叹口气，“虽然有想帮忙的心。”
柳清姿的心跳几乎漏掉半拍，她放轻声音，像怕吵到什么似的，“让人记挂着，已经很荣幸了。”
“听起来有点客套。”傅昭南很直接地说。
柳清姿接不住他的话，瞥他一眼。
“你明天干什么？”傅昭南没有过多追究，他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上培训课。”柳清姿对自己的日程安排记得清楚。
“后天呢？”
“培训课。”
“大后天呢？”
“模拟会议。”
傅昭南笑了一下：“只工作吗？”
“工作很重要。”柳清姿认真地说。
傅昭南认同地点点头，缄默片刻，说：“我也要出差两天，去上海。等我回来，再见一面吧，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