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算计
第八章：算计
再过两天，又要到下大墓里淘摸的日子了，每每念及此处，他心里还是会抗拒，大墓里给人那种阴森冰冷的感觉完全只属于另一个世界
这日子
让人怎么继续熬下去
第二天，吃过了晚饭，王掌柜就叮嘱宋老三看好孩子，自己和那歪嘴汉子神神秘秘的出去了，看样子不像是去镇上找乐子，而是有事要办。
一直到了第三天的中午两人才又折返回来，看上去像是赶了很远的路，办了很重要的事，反正回来的时候各自背上都多了一个包袱，看上去有些分量。
这些包袱里装着的东西是做什么的呢？掌柜的却不给宋老三和弟弟看。
今天已经到了下墓摸宝的日子，掌柜的和歪嘴汉子也来不及休息，匆匆吃了些饭菜，众人就开始为晚上的应用准备起来，果然，比起倒下睡觉来说还是来钱比较重要。
并没有急着出去，一直等到了天色完全黑下来以后，他们这才准备出发去摸宝。
虽然一同出发，但下墓淘摸宝贝这种事情最后还不是落到弟弟一个人身上。
月亮已经斜斜挂在了天上，空气中的水汽很重，朦胧的月色看上去有些发红，怪渗人的。
但弟弟只觉得王掌柜和歪嘴汉子今晚的看向自己的眼神更让人发毛一些。
不管愿不愿意，还是顺着那个早已经磨得光滑的盗洞入口钻了进去，现在每次下来都有些费力了，卡得皮肉筋骨都很疼，尤其是肩膀和胸腹部位。
腾的一下，他整个人都向下落了一截。
这种感觉代表着弟弟已经又一次进入了这个完全漆黑死寂的地下世界。
只见熟练地解开了腰间的绳索，提起了昏黄的油灯，再次往那道熟悉的石门走去。
石门依旧冰冷的矗立在那里，将墓主安息的地宫与外界牢牢隔开成两个世界。
弟弟有几次也幻想过门后会是怎样一番样子，但终究也只敢停留在幻想的程度，这些年他都没有再见过那秃毛狐狸，也没有再见过那石门洞开，更没见过躲在黑暗里那人，但他希望自己一辈子也别和他们面对才好。
按照以前的惯例，每次下来，石门前面都会放着一件早已为他准备好的陪葬明器，只要带上东西折返回去，弟弟就还能继续与那伙盗墓贼混在一起，就还能有口饭吃。
今天等他看清楚眼前的情况是却有些意外，等待他的可不止是一件明器，地上横七竖八一共堆了十多件东西，里面有明清的翡翠扳指、有春秋战汉的古玉、还有几件说不出年代的青铜等等一如既往的杂乱不堪，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来自同一个墓穴，但可以肯定，这些东西都是石门背后那人为自己准备的。
可是今天怎么会给这么多？
如果把这些东西都拿上去的话，是不是后面好几个月都不用再下来了？
不，不会的！
以王掌柜的贪婪的性格而言，是绝对不会让他休息几个月不用再下墓里的，这就是人心。
弟弟暗自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这次还是照例只拿上一件回去交差就行，其他的东西就任由它们放在这里，反正也不会长翅膀飞了，等下次来的时候再拿，这样一来，就算后面没有补充进来的东西，也够他计划着撑上几个月的了。
也不能怪他，一个小小的孩子有这样深沉的心思，但凡他要是蠢笨一点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小脑袋里正在思揣这次该拿件什么东西上去交差的时候，隐约却听见了外面有人争吵！
是谁？！为什么会争吵？
时间对于他来说还早，每次拿到了东西都要故意在大墓里多耽一会儿，即便心里也时常怕得要死，但这样的做法却是必须的，要让王掌柜他们有种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错觉，这样才不会对自己产生多余的怀疑。
随即熄灭了灯火，自己隐在幽暗的阴影里，蹑手蹑脚挪到了洞口附近，想要听清楚上面的人到底为了什么而争吵。
耳听姓张的歪嘴汉子气急败坏，对宋老三大声吼道：“你他娘咧！不要以为自己干了几件好事就真成活菩萨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认清自己是个什么怂货想做好人？！下辈子吧！”说罢一掌将宋老三重重推倒在地。
宋老三委屈地捂着胸口，向王掌柜恳求道：“掌柜的我知道知道你人心好无论如何，至少等孩子从里面出来了再说吧”
他好像又在为了弟弟而恳求着王掌柜什么事。
这些年来，也只有宋老三用了几分真心对待孩子，危险的时候还想着保护他，也不枉了他当初信誓旦旦的承诺。
至于王掌柜的，尤其是那歪嘴汉子，打从心底里恐怕就从来也没有将弟弟真的当人看过一眼。
在他们眼中，这孩子就是摇钱树，是个赚钱的工具，仅此而已。
甚至很多时候还觉得这摇钱树来钱未免也太慢了一些。
只见王掌柜冷着一张脸，狠狠甩了宋老三一个大嘴巴子，然后从背后掏出一把尖刀，指着他的胸口恶狠狠道：“老三，我是看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的份上才一直忍你到今天背着我们，你没少教那孩子使坏吧？”说着眯起了眼睛，眼神让人心里发毛，那是随时都可能杀人的眼神。
歪嘴汉子在旁边插话凑火，道：“宋老三，你一句话！这事少了你也不是不行，我和掌柜的还可以多分一份”
狠话已经撂下，接下来就看宋老三自己了。
宋老三低垂着头，偷偷抹着眼泪，胆小怕事的他确实和这孩子已经有了感情，但比起自己这条小命来，孰轻孰重心里还是分得清的，当下哪里还敢犟嘴，简直连屁都不敢放大声一个。
战战兢兢起身，低头和歪嘴汉子一起，窸窸窣窣翻找着东西准备了一阵。
过了一会儿，宋老三还想再说什么，抬头刚唤了半句：“掌柜的”
王掌柜立马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咬牙切齿道：“闭嘴！我不想再听你说话！再敢啰嗦半句，你tm就先去见阎王！”
宋老三马上死死闭上了口，怯懦地站在一边。
只听那歪嘴汉子得意地笑了两声，然后将几个黑乎乎的东西挂在了洞口附近。
王掌柜斜着眼看着，满脸都是又期待又紧张的表情，咽了口唾沫问道：“老二，没问题吧？”
歪嘴汉子嘿嘿一笑，答道：“掌柜你就放心吧，这些东西都是我老乡从东北搞来的，东洋造，威力大得很”
弟弟在下面听得仔细，但还是不明白王掌柜他们具体是为了什么事情而争吵，更不清楚歪嘴汉子口中那威力大得很的东西究竟又是什么。
突然之间！一道强烈的火光就像火龙吐着舌头一样从洞口喷发而出！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这狭长拢音的墓道之中更是犹如铁锤一般重重捶向弟弟的耳鼓！
脚下一阵地动山摇！
无数的土石被震得纷纷塌落坠下！
是炸药！
他们准备炸开这座大墓！
他们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等待每个月得着的那点东西了！
眼看孩子一天天长大，即便不做出今天这般杀鸡取卵的举动来，也已经没有多少安生日子可过了。
索性瞒着宋老三和弟弟准备了炸药，直接来个大的！
最好是将这墓里所有的宝贝一次全部搬空！
至于弟弟的死活，他们完全不放在心上，反正很快这孩子就没用了
冲击波扩散卷起的巨浪瞬间就把弟弟掀翻在地！
耳中只有拉成了长线的锋鸣声一直在叫，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头晕目眩之下更不知是哪里流出的鲜血已经流了满面，眼前一黑，便没有了意识
等尘埃稍微落定，上面已经有人急不可耐地跳了下来。
原本的盗洞已经完全被炸药炸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硕大的缺口，墓道都被炸塌了半边
王掌柜的为了这一天，早就等不及了，所以第一个当先跳了下来。
跟着下来的是宋老三，他是被歪嘴汉子连推带搡给弄下来的。
三人站定身子，眯着眼睛在四散的尘土中细细打量着这座既熟悉却又陌生的大墓
他们还从来没有亲自下来过
断裂横飞的墓砖和石块上偶尔还残留着一些看上去怪异恐怖的壁画图样，塌陷的半边墓道，露出的缺口恰巧能让一缕月光从上面透进来，斜斜照在了墓道尽头那扇石门的一角。
宋老三不仅心软，也最是胆小，突然看见石门上浮雕的力士，站在月光下的阴影里面目狰狞地瞪着自己，就好像活了一样，脚下一软，当即自己摔了个狗吃屎。
狼狈慌张地爬了起来，生怕王掌柜觉得自己没用，连同他一块儿处理掉。
歪嘴汉子满脸的轻蔑看着他，讥笑道：“嘿宋老三啊宋老三，你他娘真是个怂虱子”说罢大步当先走上前去，拿起手中的铁锹对着石门就砸。
可那石门质地坚硬异常，铁锹砸在上面只是不断冒出火星子，却完全不能伤及其分毫。
掌柜的眉头紧皱端详了一会儿，伸手指挥歪嘴汉子和宋老三一起沿着石门附近找出通道。
不可能啊~这墓道里就这么一条出路，如果石门打不开的话，这些年来这些个宝贝又是从哪里被那鬼娃娃淘摸出来的？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亲自进到这大墓内时的情景，但怎么也没想过下面会是这样一番状况。
除了眼前的石门，根本没有什么墓室和棺椁，就更别提想象中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了
可眼前这石门就像和旁边的用石条搭建的墓道几乎连成了一体，若不是还有道门的样子立在那里，简直让人怀疑之间是一体的，连接处连条指甲宽的缝隙都没有，就更别谈什么洞口之类了
巨大的石门十分厚重，宋老三和歪嘴汉子二人拼尽了全力想尽了各种办法去推都无济于事。
这样一来，王掌柜他们三人都傻眼了
这小子这些年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宝贝？！
歪嘴汉子拾起一件石门前散落的明器，抓着头皮说道：“真是见鬼了这里还放着几件东西难道难道这些东西一直就放在这里，这小子跟咱们耍心眼，每次就从里面拿一件回来交差妈的！老子竟然被一个娃娃耍了这么多年！”说罢咬牙切齿看向宋老三，脸上尽是责怪和怨恨的神色。
王掌柜捡起其中一件明器凑近看了看，又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摇头道：“不像是如果这些东西早就在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上面的味道早就该散了，不会还带着这么浓的土腥味”
这个问题他们其实也早就产生过疑惑，这些年来，各种不同价值、不同年代、甚至根本不可能出自同一墓穴的东西都是怎么被那孩子从里面淘摸出来的，但谁也没亲眼见过，所以谁都猜不透其中的玄机。
歪嘴汉子眼神不善，目光四处在瓦砾堆里搜寻起来，口中骂道：“那小子一定还在这里！等我找到他！要是还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张爷今天就把他的屎都给活生生捏出来”
说罢跳上倒塌的土石堆里开始翻找起来。
宋老三出于关心孩子的安危，也跟着上前一同翻找，手下动作比那歪嘴汉子可轻缓小心得多。
不一会儿，只听歪嘴汉子哈哈大笑起来，跟着将手往土里猛地一探，一把就将满身泥土和血污的娃娃从里面提了出来！抓在手上！使劲儿摇晃了两下！
宋老三匆匆跑来想要接住，却被那歪嘴汉子当胸一脚踹得仰面跌倒！
掌柜的脸色一沉，指着地上的宋老三厉喝道：“没你事！老实滚一边呆着去！”
说罢亲自走上前来，将弟弟的身子接在手里。
只见孩子双眼紧闭，口鼻和双耳之中流出的鲜血已经被泥土死死糊住，伸手一探鼻息，又贴着心口摸了摸，还热乎看来还有一口气在
这小子肯定是被刚才的爆炸给直接震晕了过去。
歪嘴汉子二话不说，提起手来就先给了孩子几个耳光，能不能唤醒先不说，心里的怒火得找个地方先发泄一下。
这边忙着想将娃娃弄醒，好进一步问出他们想知道的答案。
另一边畏缩在角落的宋老三却突然两排牙齿开始打颤，浑身更止不住地颤抖
一股热流顺着裤裆淌了出来，竟是已经被吓尿了
偏偏嘴里就像塞了个拳头，愣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尿液淹湿了歪嘴汉子的鞋底，只见他提着脚便跳了起来，低头仔细嗅了两下，想也没想便立即破口大骂起来：“宋老三！你这个怂”话还没骂完，却连他自己也呆住了。
只见月光下石门边不知什么时候竟无声无息出现了一个女子一身的白衣如雪
女子回过头来，对着他们轻轻一笑
笑容里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妩劲儿
也带着一股说不出寒意
那是绝不属于任何活人的妖异气息
此子绝非月中仙，形状到似狱下鬼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今天该叫他们几人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