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真疯假傻
言念仰头忍回所有泪意。
世上再无一人可知，言氏老王爷并非是染病才缠绵病榻，而是被他言念算计逼疯。
为妻，她逼自己明媒正娶的夫郎入宫伺候皇帝，害他不堪受辱自杀，为母，她亲手割断了他的四肢筋脉废他武功，又将他丢入乱葬岗，如此无情无义，狠辣无耻，她就该死。
当年所有伤他的，已然全都死在了他手里，没有例外。
只有那个贱奴，若她不是温如玉，他会要她的命，他就是在迁怒，可她是温如玉啊，是如今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他要原谅她。
他不能迁怒她。
言念用力地闭了闭眼，咽下喉中腥甜，而后渐渐收起浑身戾气，真正的露出笑容来。
他会原谅她。
好一会儿，温如玉捧着一堆果子跑回来，她脸上又沾了泥，言念如常地笑了笑，给她擦干净脸，便拉着她往回走。
她是他的妻主。
是他一生所依。
他一定要原谅她。
言念周身气息不稳，即便他装得很好，看似滴水不漏，但他瞒不过人精似的温如玉。
温如玉维持着呆傻状，眼底浮起些笑意，但很快敛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要疯得彻底，清除掉所有隐患。
走到前院，那树干上已经停了好几只锦雀，言念瞟了一眼，转头看向傻呆的温如玉。
对方茫然地回视他。
“傻子。”
言念笑了下收回目光，转头对那些锦雀无声张了张嘴。
随即，温如玉就见那些锦雀像得了命令，都飞了出去。
温如玉微惊，是鸟语，原来是鸟语，难怪她查不出来。
牵着温如玉走入灌木丛，言念望着锦雀飞去的方向，自言自语一般道:“父后是苗疆圣子，得天独厚，可通百语。”
“我虽然有一双和他一样的眼睛，但是没有那个天分，鸟语，我花费了整一年时间，用尽手段，好难才学会的。”
“温如玉，我母皇死时，父后其实是第一个知道的，风为他带来了母皇的遗言，他是为了我，才多活了几个月。”
“他那样爱母皇，我也会那样爱你，不管你是哪根筋不对劲，我都会治好你，我还有很多秘密，还没告诉你呢。”
“等你清醒了，我该打你的，我不喜欢苏晚，以前，我只是觉得她是我未来的妻主，我应该喜欢她，要忠于她。”
“但那不是爱。”
“可是你不同。”
温如玉暗道:哪不同？
“我想，在很久以前，我就动过心了，皇帝刚赐婚时，我在御书房外跪了半月，我身体太弱，怎么可能撑得住。”
“那半月里，有几日半梦半醒间，我觉得膝盖痒痒的，可我却睁不开眼，但我知道有人，后来我发现那人是你。”
“我身上的龙涎香里加了一味寻踪草，只有我和那些锦雀闻得到，你第一次在马车里强迫我时……我就闻到了。”
言念断断续续地说着，等他说完这些，两人已经走出了山林，远处官道上停着一辆马车，马车顶上站着一只锦雀。
温如玉始终安静着。
言念扭头看她，看着她不甚清醒的眸子，弯了弯眼眸道:“殿下，那次，我不全是不愿意，也并非全是被强迫。”
世人在意的伦理纲常，他根本不在乎，为达目的，什么手段容易，他就用什么手段。
不知道温如玉的身份时，以为她与自己是血亲时，他看似清醒，却早早陷入了情网。
“你看，我很坏的，你招惹了我，以后可逃不掉了。”
言念低低笑了一声。
温如玉迷茫的眼眸好似亮了一下，但等言念细看，又什么都没了，他没再多想，抓着温如玉的手腕，拉上了马车。
车上一位老者等候多时。
“圣子。”
“阿公，劳烦您了。”言念对老人笑笑，将温如玉安置在身旁，对一脸警惕的老人道:“温如玉不知道怎么了，时而要提剑杀人，时而糊涂，阿公你看看她，她手上还有伤。”
老人满脸不乐意。
言念拉他手晃了晃。
“阿公，她很好，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好，我选了她，是最正确的决定了，而且你不能让您孙子没母亲吧？”
老人闻言低头看了看言念的腹部，满脸的慈爱挡都挡不住，利索地坐到温如玉身边，抓过她的手腕，便摸索起来。
言念微微弯起眼，随即，他感觉不太对劲，从方才下山开始后，温如玉也太乖了点。
快速抬头看去，撞上却仍然是一双泛红的迷茫的眼眸，见他看来，温如玉眼睛亮了亮，嘴里却还是唤他言公子。
“……”没清醒。
言念犯困地揉了揉眼睛，从她怀里摸出一个青果子，随意擦了擦，就低头啃吃起来。
就在他低头时，一直看似混沌的温如玉眼中清明了一瞬，但很快又变得昏暗无光。
还不够。
骗都骗了，骗到底吧。
不然言公子可要生气的。
温如玉继续当着小傻子。
马车行走在官道上，车厢里静静的，半晌，老人放下温如玉的手，先是给她包扎伤，随后才对言念叹气摇了摇头。
言念脸色难看。
“阿公，您直说便是。”
老人微眯着眼。
“脉象太浮，内力在身体内乱串，按理，她现在应该在外面杀人放火，乱串的内力会让她失去理智，只想杀戮。”
“可你看她这样倒像是，”老人摇摇头，道，“像傻子。”
“阿公，她不是。”言念微微蹙了蹙眉，转头看向一直抱着衣服，拢着一堆果子的人。
“老者，小心祸从口出，”温如玉盯着老人，“孤不傻。”
“……”
老人嗤之以鼻，摇摇头，转头对愣怔的言念道:“传闻她也不是第一次发疯了，也许王府里有办法，不如先回京？”
言念想了想点点头。“阿公，等她清醒了，我再带她去别院见你们，劳您跑一趟。”
“圣子说的什么话，我这把老骨头活到现在，一是为替曦和圣子报仇，二是将圣子你送到本该属于你的位置去。”
老人转眼看着那呆呆傻傻的凤亲王，叹了口气道:“此人杀气太重，并非是良人，圣子既然选了她，可想过以后？”
言念微顿，半晌道:“阿公只看到了表象，您可知，堂堂凤亲王，也会受我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