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假癞蛤蟆真天鹅
一切结束后,温如玉去沐浴,待她再回来,言念冷若冰霜的问道,“你何时放我走?”
“……”温如玉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孤若说不放呢。”
“既如此,本王与殿下便无话可说,请回。”言念转身走到暗处,脚踝上银链作响。
他在床上躺下,只留给温如玉一个背影,固执,冷硬。
还真就是硬骨头,温如玉怒极反笑,一甩袖子离开了。
自被抓回来,已经过去了小半月,温如玉还没追责呢,没想到是言小王爷先冷了脸。
他凭什么生气!
婚前逃婚的是他。
与奸妇有染的是他。
她是强了他不错,但他本就是她的正君,她不过是提前享用自己的正君,何错之有!
她想要的男子,就没有得不到的,他言念不该是例外。
每次不欢而散,温如玉离开后都会去找顾有卿喝酒,但她今日不想去了,既然言念不服软,那她就去找个贴心的。
十七皇女府中,美人胚子有上百之多,性格不同容色不同,却个个都是少有的绝色。
就连当今天下的第一美人元妖公子,也在皇女府后院。
且上百位美男,个个对温如玉温柔体贴,无一不顺从。
当日夜里,温如玉就睡在了元妖公子房中,元妖入府才一年半,还正是得宠的时候。
再者,元妖出身南风馆,知情识趣有眼力见,总能哄得温如玉高兴,府里私下传,等正君入府,元妖必然会抬房。
虽不能做侧君,但做个小小的侧侍,凭温如玉对元妖的宠爱,他也确实是有资格的。
府中上百位公子,说好听了是温如玉的枕边人,说难听了就只是温如玉的暖床小奴。
唯独元妖不同。
温如玉只在他房中留宿。
此后接连三日,温如玉都睡在元妖房中,第四日,言念让看守他的人给温如玉传话。
他要回宸王府。
他不会再逃跑。
这一次温如玉答应了。
摆脱了脚上的锁链,再次看到天空,言念深吸一口气,竟感觉自己好像重活了一遭。
回府后,他还安慰了受惊的裴荆许久,神态一如以往。
除裴荆外,王府里其他人一无所知,只知道小王爷是被十七皇女接到府里去住几日。
只是这一去,就是半月。
遣退了众奴仆,言念让裴荆在门外守着,泡在温泉里将自己从头到尾的洗了无数遍。
“脏,太脏了。”
皮肤都起皱发红了,他也没能停下来,只一个“脏”字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了他心上。
被那样一个人碰了,他若是死了,有何颜面去见先祖。
须臾,泡得太久了,言念眼前发晕的同时,如同魔怔一般的看向了摆在一旁的玉佩。
……
世人眼中的小宸王,俊美清隽、惊才绝艳,光华耀耀。
此话并非夸大。
宸王流落民间五年,可谓是受尽磨难,他归来第一日入宫面圣,一身麻布素衣,让满朝文武包括女帝都惊艳不已。
如墨如瀑的长发,如冬日雪梅一般的薄唇,如山雀一般灵动的双眼,当真恍若神人。
干净澄澈。
倾世绝色。
如云间月、雾中仙。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像极了山野间自由灵动的小山雀。
言家敬奉不死鸟朱雀,以朱雀翎羽为图腾,言家人有这么一双漂亮眼睛,也不稀奇。
而言念是男子,依照言家的族规,他额头上要点朱砂。
言念本就冷清,一张好看的脸上鲜少有情绪,点上这一点朱砂,竟是更像尊玉人了。
他以男子之身封王那日,京中百姓都见到了他的面容,宸王俊美,一日便名动京城。
虽为王爷,但身为男子他不能去上朝,他每日在府里,想娶他的女君便时常来拜访。
宸王虽冷,但一举一动都是受过教养的,挑不出错来。
高岭之花,又有爵位,一时之间,宸王犹如众星捧月。
除了女君,还有各府的主君公子,若非他借病推脱,宸王府的门槛怕是要被踏破了。
那时谁也没想到,半路上会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一道赐婚圣旨便决定了他的一生。
昔日有多少人倾慕,如今就有多少人感叹,宸王配十七皇女,就是云间月配灶上灰。
如此糟蹋人。
也不怕折寿。
十七皇女长得不出众,天下人皆知,温如玉自己也知。
她评价自己:不丑。
而作为温如玉的好友,顾有卿对她的评价是:清汤寡水的脸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是正常时候的温如玉。
不正常时候的……温如玉鲜少有正常的时候,她活该是个疯子,因为她发疯的时候,她那张脸仿佛能够引人坠魔。
嬉笑怒骂轻松夺人性命。
人命如草芥,在温如玉眼里,路边卖的包子比命还贵。
她也从未惜过命。
暗哨传来消息时,温如玉还躺在元妖腿上听扬州小调。
宸王自杀了。
温如玉踏进宸王府的前一刻,还在以为是自己又疯了。
若不是疯了,她怎么会出现幻听,言念骨头那么硬,那么固执倔强,他会舍得自杀?
院里跪满了人,压低过的哭声还是那么刺耳,温如玉脸色难看的穿过人群步入房中。
隔着一层纱幔,床上的人呼吸微弱的躺着,搭在身旁的右手手腕上被太医仔细包扎。
即便如此,也还有刺眼的鲜血从包扎好的地方渗出来。
温如玉咬碎了后槽牙,抬腿踹向一旁不断发抖的太医。
“瞎了是不是,没看到又渗血了,重新包,先止血!”
“是是,殿下息怒。”
太医爬起来一边请罪,一边膝行到榻边重新包扎起来。
动作间,言念微微蹙眉。
温如玉看到了又是一怒。
“轻点!笨手笨脚的!”
太医后背满是冷汗,不敢吭声,只将动作放的更轻些。
很快的,看到伤口的一瞬间,温如玉死死的咬紧了牙。
如此狰狞的伤,
言念他怎么敢!
亲眼看着伤口被包好,温如玉攥紧了拳头,转身去了言念的寝殿后面,温泉的方向。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温如玉的心一沉再沉,她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心惊。
可容纳十人共浴的温泉,不大却也不小,本该是乳白色的汤池,此时宛若一个血池。
到底是流了多少血,温如玉甚至不敢去细想,若是奴仆发现的再晚些,言念就没了。
她就不该放他回来。
她就不该一时意气。
她就该打断他的傲骨,将他锁在殿内,只有这样,才没有人能伤他,他自己也不能。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温如玉就盯着汤池,眸色暗沉得不见一丝光芒,许久她才离开。
回到内室,太医等人在招呼奴仆熬药,温如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在床边坐下来。
言念瘦得有些不像样。
积郁成疾,心病难医。
原因温如玉心知肚明。
一丝后悔弥漫上心头,温如玉抚着言念的脸,迟疑了。
她是否逼的太急了?
裴荆就跪在榻边,他不敢抬起头,怕眼里的恨藏不住。
十七皇女如今种种反应,让他不齿,猫哭耗子假慈悲。
不,她根本没哭。
滥情好色下流长得丑。
他家小王爷命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