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最敬重
据此前大姐姐让东箕来与她通气儿的言外之意,虽目前尚不能拍定乔黄的背后就是鲁靖王,却也是八九不离十。
换言之,大姐姐已然将乔黄归于鲁靖王的人。
那么,乔黄便是奉了鲁靖王的命令,在年宴这一晚混进宫里来,定然是有什么指向。
只是此指向具体是什么,眼下尚不能确定。
唯一能确定的是,能让鲁靖王不惜千里冒险伸手的,绝然不会是好事儿。
而这样不好的事儿,偏偏就让乔黄于年宴这晚执行。
且有楚词原来就带着任务进京,后于年关之前离京,却又在半道返京之事,如此将乔黄与楚词二人联想起来,事态是越发耐人寻味。
杨芸钗不禁有些担忧起来,她怕鲁靖王所要谋划的,到最后会让今晚夜十一有惊无险的计划变数增多。
纵然夜十一在年宴的计划基本落幕。
但落幕,也只是大姐姐这一幕落下,并不代表其他幕有无落下。
皇宫大内,最怕突发的变数。
当真有了突发的变数,往往都能把有关的无关的一网打尽,黑的白的混装成一箩筐,再慢慢地一个一个地审。
单就今上的左臂右膀,便不是吃素的。
虽说锦衣卫里有殷掠空在,但终归非是殷掠空说了算,而黄芪肖老谋深算,与花雨田一样地不好糊弄。
厂卫真联手严审,光想一想那场面,即便她有太子护着,亦足以令她心惊胆颤。
只要一刻未离开此皇宫大内,便无真正的安全。
除却天子,无论谁,都得谨惕着。
杨芸钗思索着,不禁又将脸侧向李旲那边。
端坐在天子一侧上首的李旲,察觉到杨芸钗的目光,缓缓向杨芸钗望了过来。
两人一对上眼,便教永安帝看到了。
永安帝简直没眼看,低低冷哼了一声。
李旲回过神儿,转过头和永安帝互看了两息,终是他先败下阵来,慢慢低下了头,闷闷不乐地肃起了脸。
杨芸钗也是在刹那赶紧转过脸,眼眸低垂,似是一只做错事儿的可怜小狸奴,再不敢往上首胡乱瞄望。
夜贵妃见此情景,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儿。
杨芸钗到底在静国公府寄居了三年,还与她家早夭的大姐儿交情甚深,后成为杨侍郎之女,亦时刻不忘夜家养育之恩,静国公府式微的此十年,这小丫头没少明里暗里地帮着夜家。
现今见小丫头竟与太子纠缠不清,明知执着于太子妃此正妻之位难有结果,却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纵然此十年有太子护着,小丫头撞南墙也已撞得心力皆疲。
年宴之前,太子已得叶游医全力医治,听闻体内陈毒已然清治得差不离,一旦太子的身体恢复,不再因毒素而长年咳疾,而恐无多寿元,那当今圣上能容忍太子偏爱小丫头的肚量,怕是得剧减。
也就是,年后太子体内之毒当真被叶游医成功尽数清解,那么因此毒而造就太子咳疾体弱,皇上不得不迁就于太子,不得不忍让太子执意不照皇上的安排,娶门当户对的贵女为太子妃,而执意要娶杨芸钗为太子妃之事,皇上便不会再迁就,不会再忍让。
不迁就不忍让的结果,势必掀起皇上与太子之间的诛心之战。
而在此战之下,小丫头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届时,饶是有太子护着,有夜家帮着,小丫头的性命怕也难保。
如此简单之事,她不信聪慧狡黠的杨芸钗,会半点儿不知。
倘若知,却仍旧全力以赴地照顾太子,全心全意要太子康复,而不顾自身安危的小丫头,那又该有多傻。
难不成杨芸钗对李旲的感情,已然深至可以命换命的地步了?
由此,她不禁想起当年她初进宫时,深得永安帝宠爱的那段日子里,她也是对皇上死心踏地,以为这便是两情相悦天长地久的最佳写照。
然则,她错了。
当年她被一时情爱迷了眼,迷得有多深,事后幡然醒悟,方知自己有多傻。
她不希望小丫头成为第二个她,却又希望小丫头能为自己的人生勇敢一次。
夜贵妃面带淡淡地笑意端坐着,内心思绪万千,既纠结又矛盾,再各看李旲与杨芸钗一眼,眼神儿慢慢柔和了下来。
或许,小丫头能成为第二个莫皇后呢。
莫皇后或者不是皇上最爱的那个人,但却是皇上最敬重的那个人。
她希望小丫头历尽艰辛如愿以偿之后,纵然太子于日后对小丫头的爱意日渐消减,那么至少还能给予小丫头作为正妻应当有的敬重。
而非如谢皇后这般,面目全非到最后,是皇上毫不掩饰的厌恶与不耐烦。
宁贵妃不知夜贵妃心中所想,不过李旲与杨芸钗相视,而惹得永安帝的冷哼声,她坐得甚近,夜贵妃能听到看到,她自然也是听到看到了。
听到看到之后,她没有关心李旲与杨芸钗的心思,而是由二人的相悦却难相守的境况,想到她娘家弟弟尚未成亲的两个侄儿。
大侄儿过了年,便已是二十有四,二侄儿过了年,也已是二十有三。
眨眼间,都长大了,却俱未成婚。
随后又想到自己的儿子,当今二皇子李郯,她的心更堵了。
她的皇儿过了年,也已是二十有四,偏就也一直不肯成婚!
太子那是心中有心上人,她的皇儿压根就没有,她想让皇上赐婚,皇上却又每每以让皇儿自个儿挑的说辞搪塞她。
这父子俩,真真气煞她!
宁贵妃越想越恼火,脸上维持了一晚上的微笑险些保不住,还是身边侍候着的张令人见状,及时附耳提醒了她,她才没让脸上的笑容崩裂。
但再看向李郯,那目光简直如同有火在烧。
李郯身为二皇子,母妃又贵为俩贵妃之一,且有宁天官此外祖父,打小可以说是金尊玉贵毫无风雨地平安顺畅地长大。
直至现今长成沉稳成熟的性子,多亏母妃的教导。
于是眼下,他一接收到来自宁贵妃的不满目光,无需多想,他便知他的母妃定是又在恼火他的不成婚了。
可这能怪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