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五晃城（3）
白绸，烟火，担架，和尸体。
是时疫的特征。
许临侠当即反应过来，迅速远离城主几人，“这座城有时疫，为何先前不与我等说明！”
“五师妹，你且和六师妹先上车。这场试炼无法进行，我需上报长老处，另行安排。”许临侠朝叶免严肃道。
都不用提醒，叶免拉着盛空竹，扭头就往马车那边走。
这年头要是被感染上了时疫那还得了！
可还没等几人跑出几步，叶免就听见身后有人跪地的声音，随后城主哭泣道：“几位仙师，求你们救救五晃城吧！”
叶免两人顿步，不过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城主对着他们磕了一头，而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仆从小厮们，也与主人一齐下跪磕头。
只听五晃城城主开始诉求，“自两月起，我五晃城就爆发了时疫，病者无数。而在几日之前，城中农作物又奇异的枯萎腐败，现下正处春收季节，在收割麦子之前，那些作物就全都坏在田里了，城里最好的农人都找不出原因。”
城主的言词极其恳切，“我五晃城傍五晃河而生，也是田中麦子腐败之时，常年澄清的五晃河一夜之间干渴枯竭。怪事频发，我等怕是无意间触怒了天爷，才让五晃城受到了惩罚，遂求仙师们发善心，救救五晃城吧。”
许临侠就站在城主的面前，听到这些话，他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见许临侠还没动，城主感到有了希望，他跪地往前挪了两步，“方才我言语冲撞仙师，甚至还有威胁之举，都是为了让我五晃百姓能得到仙师们的帮助。多有冒犯，还望见谅，若是仙师不愿原谅，我便就此辞去城主一职”
许临侠迟疑了。作为修道者，怎可把一城百姓之性命弃于不顾。
难道，这便是师父给五师妹和六师妹的试炼吗？
上升元婴期，就受此等历练，未免太过了？
看二师兄犹豫了，叶免心中暗道不好，连忙要拽紧盛空竹，可惜为时已晚。
盛空竹甩开叶免的手，上前去扶起了城主，道：“我们不会不顾一城百姓安危的，您快快请起”
叶免扶额，完了完了。
“这也许就是师父交给我等的任务了，在三月试炼期中，我与五师姐定会尽全力帮助五晃城度过难关。请相信我们，城主爷爷。”
城主爷爷。叶免闻言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该对这个称呼做什么评价。
干旱，时疫。在收获季节之前作物全部枯萎，也就是还有可能造成饥荒。
而且叶免还听到了盛空竹说的flag。
完蛋了。
在几番推拉后，叶免等人最终戴上白绸，跟着城主进了五晃城。有二师兄在，那城主也就不敢有什么逾矩的举动，安分的在前面带路。
至于充当车夫的那位弟子，见二师兄留下后，也没独自离去，只是默默在人群的最后面跟着。
几人刚迈进城里，就看到城门后临时搭建的大型茅草棚，棚子里躺了许多人，一眼望去无法估计数量，像是由于人数猛地增多，所以打乱了原本的排序，显得格外仓促和没有章法。
草棚里能够站立行走的人只有白衣医者以及将死者的尸体转移到一旁火化的壮丁。
感染了时疫的病人，被送进草棚接受医者救治，可若是不幸身亡，就由壮丁将死者搬出。
草棚四面漏风，好似只要下一场大雨，就可以将这个脆弱的棚子冲烂。
而跟着搬尸体的壮丁往旁边看去，师门几人就看见了草棚不远处的尸体焚化炉。
他们在城门外看到的几缕黑烟，就是火化尸体时造成的。
病患四肢酸痛无力，只能发出虚弱的哀鸣来释放痛苦。
街道两边没有一个小贩。百姓们也都躲在家里，房门紧闭，没人敢出来冒犯时疫。
若是没有城门口的病患，恐怕会让人以为这就是一座无人空城。
无需城主多做解释，叶免等人就已经清楚了城里的情况。
这座城内，一呼一吸都让人觉得压抑。
处理疫病的环境脏、乱、差。入目一片皆来源于生死的沉重，叶免不由得皱了眉。连她都如此，更别说满怀拯救苍生大义的许临侠和盛空竹了。
“几位仙师。”城主打破沉默，先开口道：“这便是五晃城的现况了。因为时疫的原因，客栈不敢接客，所以只能请仙师们暂住寒舍。客房等等皆以安排妥当，可随时入住。”
盛空竹和许临侠正要点头应下，就见叶免伸手叫他们打住了。
“城主，我们作为玄天宗弟子，的确不可对百姓的困苦视而不见，但我们虽然修道，却并不了解医药治疗之事，有关作物枯败我们也没有法子。”
叶免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眸与那城主对视，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端倪，问道：“所以敢问城主留我们下来，是希望我们为五晃城做些什么呢？”
城主已经完全放下了架子，拱手向叶免行了一礼，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有人提出这个问题。他道：“仙师，方才我在城外大致说明过。五晃河只剩下了一个无水河滩，我等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水源，就要挺不过这几日了。我等急需仙师做法，求天爷的饶恕。”
“时疫如此严重，还有干旱。可有向邻城求助？”叶免再问。
“仙师，我们不是没这么做过，但五晃城地处两国边境，偏僻的很，要想到达邻城需没日没夜的行七日路。”说到这城主唉声叹气，接着道：“可我派出去了三拨人，一直到现在，杳无音讯。怪事一件一件发生，时疫久久无法控制，城中存粮不多，谷物收成不得，再接下来，怕是要闹饥荒了”
叶免默默深吸一口气，止不住的震惊。
派出去三拨人没一个回来的，不会是死在路上了吧从目前状况来看，这里简直就是典型的鬼城啊！
“啊——！”
霎那，叶免等人听到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许临侠反应极快，握住剑柄，当即就往声音的方向冲去——那是一间客栈。
一同反应过来，随即跟上许临侠的，是站在最后的那位马夫弟子。只见许临侠持剑，一脚将门踢开，大声震慑道：“何人在此生事！”
待叶免和盛空竹等人赶到时，那位叫喊出声的中年女子，看样子是这间客栈的老板。她腿软跌坐在大堂的地上，指着趴在餐桌上的一个男子。
那男子面对门口，口吐白沫，脚边立了一坛酒，手里还死死捏着一个碗。
“死死人了有死人啊！”老板娘的声线颤抖，受了不少惊吓。盛空竹见状赶忙上前安抚。
叶免一进门就瞥到死者，饶有兴趣的过去看了看。
许临侠走到餐桌边上，两指并立，去探那人的鼻息。不过一会，只听他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