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正气歌
于是,好好的一场文会硬是被楚天明给玩坏了,整成了一个酒局。
本来来自百川城的几位书生还有心提醒下七公子,但看见七公子和楚天明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喝的正在兴头上,索性也就放飞自我,敞怀开饮了起来。
“楚兄,今天说啥咱俩也得结拜了,不为别的,就冲你这个‘心外无物,心即是理’,我就得认你当大哥!”
“别啊,王兄,还是你当哥吧,你当我弟的话,我怕我折寿”
“怎么说话啊,我又不是圣人,还能折你的寿?”
“你说的对,回头我就去祠堂把你的那块牌位给烧了,等你成圣了再重新供上!”
“什么意思,感情你还在祠堂供奉了我的牌位?你这是盼着我成圣呢还是盼着我死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盼着你成圣啊!”
“这个暂且不提,你再给为兄讲讲那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瞒你说,为兄一听此言,恍如看到了又一条圣道”
众人把酒言欢中,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如今七国最大的新闻:安禄山叛变。
“我听说大唐调动了十洲的大军,已经全面压进安禄山所占领之应、朔、吕三洲,想来过不了多久,这场叛乱就会被平叛。”
“那安禄山本也是一代名儒,怎么会干出此等天怒人怨之事?”
“只是可惜了张巡、段秀、颜常山三位大儒,为国捐躯,虽不是我大楚之人,但其忠肝义胆,我甚是神往啊!”
“我等虽是大楚书生,与那三位大儒并无太大关系,但亦心中不平,想为他们做点什么。诸位,不如我们就为三位大儒写首赞诗吧!正好当作此次文会的主题!”
众人纷纷赞同。议论时事,歌颂英雄,是很多文会的主题,如今以大唐叛乱,三儒牺牲做切入点,在场众人都很有灵感。
当下便有人去请示七公子。
此刻的王阳明舌头都捋不直了,大手一挥,说道:“那就以这个当作主题等会儿你们评出了文魁,找我拿彩头就行”
“七公子,有您和楚兄在,谁能拿的了文魁啊?”
“无妨无妨,我们俩喝我们的,不和不和你们掺和了!”
那书生离去,一群人趁着酒意便吟诗作词,其中有不少人还有笔类文宝,凌空书写。
但做了不少诗词后,却没有一首惊县佳作,众人不由地有些颓丧。
这时,有人说道:“论诗词,那不是坐着楚天明吗?论文章,同样还有七公子。我等没有灵感,那两位肯定有啊,还是让他两露一手吧,不然堂堂七公子组织的文会,不出一首惊县佳作都说不过去。”
于是便有人高声说道:“楚兄!论诗才,你可当我大楚第一,不如今日作诗一首,也让我等开开眼见!我还没亲眼见过诗成鸣洲呢!”
“是啊楚兄,你之诗才,大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虽在百川城,但百川内的读书人可是常常诵读你之诗作啊!”
“我澜县的天音坊花魁,成天成夜的颂着那首鹊桥仙,更是放话出来,除非写出同样水平的情诗,否则休想入她包间!”
“是啊,我们澜县的读书人太苦了,听个小曲儿都不能好好听了!”
“你那算啥?我们海通县踏青楼的姑娘们都天天念叨着楚兄的大名,想让楚兄前去海通县过几天神仙日子!”
得,这聊着聊着就聊歪了,楚天明不由头大,此刻的他着实喝多了。
喝酒嘛,就痛痛快快的喝,这是他前世得饮酒习惯,要喝就喝的尽兴,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他站了起来,眼神迷离,说道:“承蒙诸位兄台认可,小弟今天那就来上一首,诸位兄台,你们且说一下,是何主题?小弟方才和王兄喝的尽兴,没有听到你们的主题。”
当下便有人告诉了他主题。
“张巡,段秀,颜常山”楚天明晕晕乎乎的,脑中回忆起这几个名字来。
“张巡可是那睢阳城张巡?”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众人称是。
“既如此,就让我这小辈,作诗一首,歌颂这天地中无数胸怀正气之英灵!”楚天明满脸通红,胸中却是豪气万千。
“这天下的太平,这人间的美好,是无数先贤抛头颅,洒热血为我们换来的,他们有着浩然正气,赤诚之心,无敌之胆和满腔热血,他们,值得我们永远铭记!”楚天明的声音越发洪亮,他想起了华夏那些守护者们。
“此诗名为!”
“正气歌!”
廉颇笔出现在手上,几乎是下意识的,楚天明发动了“信手拈来”的神通,成功复制了“口诛笔伐”的神通,接着,楚天明开始凌空书写: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短短的一句诗写出,众人顿时酒醒了一半,王阳明直接以文气驱散体内剩余的酒气,眼神重归清明,认真的看着凌空出现的诗词。
他是天赐儒生,对天地间文气的流动有着更加敏锐,楚天明如今诗还未完,王阳明就已经感觉到天地间的文气开始有了暗涌的趋势。
楚天明继续写道: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
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
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楚天明一鼓作气,将那些大佬们悉数写出。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愣愣的看着诗,王阳明则是眼中精光闪烁,都言楚天明诗才大楚第一,今夜却是见到了,想不到他一个寒门书生,对于圣贤典故竟如此熟悉,短短几字就是一位圣贤,当真是大才。他已经感受到了天地之中隐隐的开始聚着一种别样的力量,那种力量他熟悉而陌生。熟悉的是这股力量和他体内蕴养的正气十分相似,陌生的是这股力量的品质之高,足以让他胸中的正气甘愿臣服。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写到这里,楚天明突然感到一股莫大的威压,阻止着他继续写下去。
他知道,接下来的内容因为和他本人经历无关,冥冥中有股力量阻止他继续抄写下去。
这是这方世界的规则所致。他不是不知道这种情况,所以本来并无准备写这首正气歌,但酒劲上来,大脑早已失去理智。
去他吗的圣天规则,你能把王阳明提前弄过来,我就不能歌颂下文天祥的正气?
他咬紧牙关,努力提笔,继续写道: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
这句话写完,楚天明胸中一痛,好似被人狠狠捅了一刀,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众人齐齐惊呼,就要上前帮忙,楚天明却摆手拦住众人。
此刻的他不仅仅是心中剧痛,大脑也传来一阵阵刺痛,若非他的身体已经被文气反复洗礼,怕是已经昏过去了。
但他依旧要写,酒意上头,浑身是胆,我泱泱华夏的英灵,我为何写不得?哪怕是死,我也要写出来!
阴房阗鬼火,春院闭天黑。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
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
楚天明脸色越发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嘴里不停地吐着血,王阳明看不下去,正想阻止他继续写诗,却对上了那双迷离而又坚定的眼睛,便叹了口气,不再阻止。
其余众人都是心提着老高,他们哪里见过此等景象,写诗写的命快没了,从古至今都没听过这事啊!
哀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
顾此耿耿存,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
此刻,楚天明的大脑已经渐渐失去意识,他的身体踉跄着,紧闭着双眼,眼中流淌着血泪。哪怕是拥有强如蛮族的体魄和堪比圣人的灵魂,他也撑不住了。
这是圣天的规则,挑衅者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恍惚中,他看到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坐在廊檐下,读着圣贤书,而后微风吹过,老者抬头,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又站起身来,举目四望,说道:“不同的时空,却是同样的境地,小友,这一世,莫要让蛮子犯我中华了”
老者身上开始散发出阵阵微光,朝着楚天明一步一步走来,而后化作点点光芒,涌入他的身体。
耳边残留着老者温润而沉稳的声音:“老夫文天祥,同小友一起来会会这,别样世界。”
楚天明陡然睁开双眼,爆发出璀璨的神光,提笔写出最后一句: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