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一一七）

    一）老阿姨

    聂小雨感觉，她就是《潜伏》里的特工。

    凭着一鳞半爪，在档案的海洋里，寻找机要。

    eric提了一句“质量差”。

    接着再问下去，他却似乎警觉到了什么，无论如何也不肯说了。

    聂小雨是有心人，既然eric提了一句“质量”，那便是大大的方向，总比她一个人，无脑摸索好多了。

    公司里管“质量”的，最理想的，得问研发室的大牛周霞。

    50多岁的枯瘦女人，原本是被并购的本土厂“银洁牙膏”研发室的。

    在公司，绝对地不受待见。

    中国70年代大学生，和讲英语的高华洋人们，完全不是一路人。

    但是周霞，大家又都要给她面子。

    因为她搞出来了“磷酸国产化”，据说是一个非常高的奖项。获得了全球ceo的接见，专程飞到了纽约参加一个典礼。

    这种技术大牛，只能上了香，在冷宫中供着。

    周霞一般待在松江的工厂，永远泡在实验室里。

    极偶然的机会，才会来来市区总部。

    譬如说，“纳税”。

    聂小雨等了一个星期，就看见周霞脸色苍白地站在hr办公室。

    虽然她是技术上的大牛，人见人愁的老巫婆。

    可是在美国国税局irs面前，她就是个娃娃。

    “怎么还不对，应该还要怎么填”，周霞脸色苍白。

    “还需要披露你配偶的收入，你的房贷月供，有没有其他兼职外快，个人私房是否出租”，patricia美女说。

    周霞搞出了牙膏厂三大主料之一的“磷酸国产化”，获得了全球金奖。

    一号ceo，特意请她参加在纽约的年会，摆出了巨大宴席，隆重颁奖。

    昂撒洋人的虚伪，是深入到骨子里的。

    如此重大的“颁奖”，最后的奖品，却是仅仅20股公司股票。

    以每股100美元计算，也就是一万多元人民币。还不够机票钱。

    而拿了这20美股，周霞却倒了大霉。

    因为你持有美股，你就需要“报税”。你要每年报给美国国税局，你的所得税。

    真不知道账户怎么设计的。

    美国国税局，一旦发现你漏报，谎报，后果十分严重。

    公司作为连带方，也不希望看见属下的员工，会涉及irs犯罪。

    所以每到报税季，周霞都要到公司来，特意找hr帮忙她一起填表。

    二个人忙上一整天，反复修改几次。还是难以达到irs要求。

    就为了那20股股票。

    聂小雨细心地端上二杯热茶。等周霞喝完了，或者水凉了，马上给她换上温的。

    并盛赞周霞的美貌，知书且有气质。

    这么多年来，一直只有人称赞周霞有“爱国心”。

    说她美貌的，50年前出了幼儿园，就没见过了。

    周霞很开心，于是二个人都聊了起来。

    “周霞姐姐，公司产品卖得这么好，全靠你的功劳。研究出这么优质的产品”。

    聂小雨违心地叫着她姐姐。

    心中默许，下一句应该是“哪里哪里，也就xx领域做出了一点小小的贡献”。

    没想到周霞跳了起来，“哪里质量好了，还有三张罚单没有解决呢”。

    聂小雨吓了一跳。随即周霞抽了几张纸出来，居然真的是市场监督管理局，行业工会的质量评审结果。

    老大的三个字：“不及格”。

    聂小雨咧大了嘴。她没想到，市场竞争领先，把本土对手打得溃不成军的“业绩”英雄，居然真的被质检开了一张不及格。

    （2022年10月11日午，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