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一零六）

    一）观察

    “七个马桶，十四个马桶”。

    “二十一个马桶，二十八个马桶”。

    聂小雨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马桶。

    马桶已经擦得非常之干净，内壁光洁可以映照出聂小雨的面孔。

    聂小雨强忍住，勺一杯水尝尝味道的诱惑。

    可她依然一无所获。

    “擦七边马桶，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我观察不够仔细么”。

    经过别人的提醒，聂小雨终于意识到，公司里还有很多，她没有观察到的细节。

    寻常的人，一天刷几次牙。

    一般是二次，早一次晚一次。某些特别臭的小猪不足二次。

    但在这家“口腔护理”世界领先的公司里。

    员工们平均刷25次。

    每天午餐之后，大家习惯再刷一次牙。剔除牙缝污渍。

    当过饭点，大大小小几十号人，依次拿着水杯，进入卫生间，整整齐齐地在刷牙。

    聂小雨注意到，他们刷的全部都是crest，公司最主要的竞争对手。

    为什么呢？聂小雨迷惑不解。

    公司每个月都有福利，会发一些自家产的牙刷牙膏。

    所以在公司做，洗发水基本是不用买的，省下了一块开支。

    如果你刷的是crest，你要自己掏钱，去超市里买啊。

    聂小雨数着人头，“细化”观察。

    市场部，销售部，人事部，财务，渠道营销组，似乎除了她们“庶务二科”，其他业务部门都在用佳洁士。

    越是级别高的人，用敌家品牌比例越高。

    crest有高端也有低端，不是省钱的问题。

    聂小雨迷惑不解，她的“道心”破了。

    道家讲究，以一心破万理。

    摸透底层原则，再层层推演，则无往不利。

    而只要有一件事，是“不能解释”的。

    就说明整个理论体系，存在巨大的bug漏洞。红牌警告灯狂闪。

    “七个马桶，十四个马桶”

    “二十一个马桶，二十八个马桶”。

    聂小雨继续在擦马桶，把双卫八个马桶各擦七遍，这耗费了她整整二个半小时的时间。

    擦马桶，没有告诉她任何知识。

    她没有任何进步。

    整天关在厕所里，别人都以为她快孕吐了。

    等到下班的时候，聂小雨照例来到b1层，看看今天有没有什么“分金寻龙”的好货。

    廿四楼的惠姐，十三楼的甘姐，十一楼的钱姑，都向她打招呼。

    聂小雨掩着脸走，尴尬得无以复加。

    她欠她们钱。

    一百箱草本，虽然大大减轻了压力，但也要聂小雨八千元左右。

    聂小雨手里的积蓄，不过二三千元。

    虽然她问六条又借了一点，六条也紧张，只能再给她二千五。

    缺口还有三千多。

    这三千多，她是向这群欧巴桑借的。

    聂小雨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过“被人追债”的日子。

    但她已经得到消息，她的“火灾赔偿”，四千多元，已经快下来了。

    因此，买100箱的钱，其实她是有的。

    之前她也不担心“草本”会砸在手上，会难以出货。

    但是千算万算，这么大的公司，居然一夜之间“道貌岸然”。

    所有的高级领导，都忘了二周之前，他们气势如虹的“战斗”，动员大会。

    这么声势浩大的草本计划，一下子成了亚细亚的孤儿。

    聂小雨一百箱草本，出货看来得拖四五个月。

    聂小雨看见欧巴桑们，羞愧地“绕着走”。

    她没脸再见她们。

    说好的借三五天，周转一下，马上归还。可现在无限拖延。聂小雨觉得，脚底下有火在烧。

    等她终于走到出口时，她看见了一个手长脚大的身影。

    “彭武，好久不见了”。

    彭武一脸严肃，悄悄地凑近了聂小雨的耳朵。

    “得去派出所一趟，方糖和小猴子都被抓住了”。

    聂小雨大吃一惊，“方糖又犯了什么罪，她失手了么”。

    彭武摇头说，“方糖没有事”。

    “是肖勇，被警察抓起来了”。

    （2022年9月26日晚，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