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两个可怜人
陈上川想起来了。
在拿到杜兰德尔时贞德是沉默的，在第一次看到黑手时贞德是恐惧的，眼中的蓝天是灰暗的。
她不是一个虔诚的殉道者，那种东西本来就是病态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渴望幸福的女孩。
虽然没有开口，陈上川知道，她在用无声的语言向自己求救。
然而自己却曲解不不是曲解，是故意曲解。
阿拉丁神灯能够治愈一切痛苦，那么除开治愈自己的双腿外，治愈袭击贞德的黑手同样也应该不在话下。
潜意识里的陈上川不想用阿拉丁神灯帮助贞德，不想错过这次站起来的机会，于是就自然而然的忽略了贞德的声音，不停的安慰自己说这是贞德自己的愿望。
问心无愧吗？
我真是个混账东西。
醒悟过来的陈上川看向摆钟，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七分钟。
七分钟，陈上川别说帮助贞德，就连找到贞德恐怕都难。
绝对不能这么让贞德死掉，绝对不能
就在陈上川穷途末路时，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阿拉丁神灯震颤了起来。
陈上川颤颤巍巍的捧起了神灯，发现那暗淡的铜壶居然散发出了点点的蓝光。
子时将至，阿拉丁神灯焕发出了蓝色的星光提示着持有者。
该许愿了。
或许，神灯许愿并不需要距离，只要许出愿望就立即可以生效。
那我还在犹豫什么？为什么还想着先找到贞德那家伙？
重新站起来，行走，是陈上川一生一世的愿望，就如作家史铁生所说的那般，感冒了才知道不感冒时身子多舒爽，嗓子痛时才知道嗓子不痛时多欢畅。
失去双腿了，陈上川才知道双腿健在意味着什么。
行走移送跳跃，和别人平等恋爱的资格等等等等。
无数个入眠前的夜晚他都想过等到恢复瘫痪以后自己可以做什么，能做到什么。
也正是因为这份强大的私欲，陈上川才展现出了非人的毅力，才能一步一步的坚持到现在。
不是不重视同伴，而是需要割舍的东西实在是太重太重。
墙角，铃兰竖着红瞳静静的看着陈上川。
她不打算干涉，不管陈上川做出什么决定她都支持。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贞德就这么死掉，虽然曾经是救过自己的恩人。
“请你，拯救贞德吧。”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陈上川的眼角落了下来，他在异世界裹狼皮的时候没流泪，被猪老大吊打的时候没有流泪，学十字轮舞的时候没落泪，打狼人的时候没落泪，却在这个时候落下了眼泪。
巴黎城郊，一处悬崖
贞德正静静的坐在悬崖的一棵树下，欣赏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巴黎城和天上绚烂的星河。
巴黎城和她的故乡奥尔良很像，这让她回想起了童年种种美好的事情。
母亲烘烤的面包，父亲从集市上买来的糖果玩具，弟弟妹妹们做的游戏
当被检测出拥有成为守序骑士的天赋并被带走培养时，贞德是开心的，因为这样既能为国家和神明效力，也能让贫农出生的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可一切的一切都伴随着一个令人崩溃的发现而崩塌了。
她怕火，没有理由的害怕火。
日常生活用的柴火和营火还好，一旦是火属性的灵力，哪怕是最微弱的那种，她也会害怕，浑身颤抖着连武器也握不紧，腿也站不直，眼珠也会本能的分泌恐惧的泪水。
像这样的守序骑士是无法守护任何人的，世界上怀有恶意的人和怪物那么多，随便来一个有火灵力的她就是团队最大的破绽。
尽管她也想克服对火的恐惧，也想像罗兰一样成为神话传说般的骑士，但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不管怎样都做不到。
为了不拖累同伴，她主动请缨选择孤身一人进入瓦卢瓦王国，听天由命。
纳塞河畔，杜兰德尔的出现，彷佛就是在告诉她：现在就是你这条残疾的生命发挥出最大价值的时候。
陈上川一样，贞德也认为自己是个残疾，无可救药的天生残疾。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动着。
12点00分，贞德闭上了眼睛。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算是神灯的附赠服务，愿望达成后陈上川被送到了贞德的身后。
“陈上川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熟悉的气味令贞德转头，带着微颤的声音问道。
“啊哈哈，我闲的没事，就随便过来散散步。”陈上川转身背过脑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说道。
“我不信。”贞德大步流星的走到陈上川的面前，却看到了泪流满面的陈上川，和被他死死的抓在手里的夜壶。
贞德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一步
贞德很清楚阿拉丁神灯，也就是从残疾中恢复对于陈上川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多么的不可放弃。
因为她自己也是残疾，如果上天能让她克服对火的恐惧，那她真的愿意去付出自己的一切，舍弃自己的一切去交换。
“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一步？”
贞德不理解，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对方会放弃这样恢复残疾的机会，选择去救一个决心去死的人。
同样的选择让贞德来做，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恪守骑士的教义毫不动摇。
渐渐的天空飘起了小雨，拍打在了这两个同病相怜的人身上。
“我也犹豫过，甚至欺骗自己过，不是什么圣人。”
“但你保护我，我帮助你，这是约定，没什么好惊讶的。”
“你保护了我两次，我就一定会帮助你，绝不后悔。”
虽然嘴上说着绝不后悔，努力的保持着平淡的语气和表情，但是个人都看的出来陈上川只是在逞强而已。
陈上川还想说什么，却看到了贞德向他伸出的一只手。
大雨中，接过了这只手，贞德扛起了双腿行动不能的陈上川。
“谢谢你，陈上川。”
千言万语不过一句谢谢。
“这个约定，我一定会遵守的，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