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仙侠小说 > 铁血天骄 > 第36章 万世留名

第36章 万世留名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张珏指着对面的回回炮阵地说:"能不能打它的炮阵,打烂它的回回炮"?

    凌云天瞄了瞄,笑道:"行,没有问题"。

    说着又是一番填药装弹,"轰"!轰天雷炮口一振,一发弹丸射出,这次凌云天调整了炮囗的方向,一炮正正打在了几门回回炮的中间,

    "当"的一声炸裂,一门回回炮被打得稀烂,碎裂的铁片迸开,强大的冲击力又撞烂了另外二门炮,十几个兵士也被飞溅的碎铁打伤,有二人已伤重身亡,这一下蒙军士兵吓得"哄"地作鸟兽散,回回炮也不管了,任由它随地摆放。

    "轰,轰",

    凌云天又连发二炮,二十门回回炮被他打掉了近一半,汪德臣一看不好,连忙冒险亲自带人上阵,拼了命似的抢运出来剩下的炮,一直将这些炮隐藏起来才松了口气,从此再不敢轻易示炮,生怕招来宋军大炮的回击。

    如此一来,蒙军攻城的锐气大折!

    此时已进入六月,川蜀之地这时是一年之中最炎热难耐之季,人若置身于蒸茏中,又闷又热。钓鱼城又位于江边,水多湿重,草木众生,极易滋长蚊虫,宋军大多为本地人,对此早已习惯,而蒙军来自北寒之地,对这种南方的湿热气候,十分难以适应,一时营中疾病流行,眼见一个个雄壮的蒙古大汉变得面黄肌瘦,倒卧不起,蒙哥心疼难耐,十分火大却又无计可施。

    偏偏此时又后营告急,所带粮草补给已然不多,算算只能支持半月左右,而周围数百里内多已是人去地空,无粮可征,十来万人马每天消耗惊人,蒙哥无法,只有派人到六盘山行营催粮,同时营中日粮减半,必要时杀马充饥。

    蒙古人十分看重马匹,如今要杀马充饥,都心中不忍,下不了手,但不杀马人就要挨饿,没办法哭着对战马挥起了弯刀,人世间的残忍也不过于此吧,随着马儿哀鸣着倒下,杀马的人心间也在流血。

    宋军在城上看见对方开始杀马,告之了元帅王坚,王坚心里暗忖,"看来敌军后继已然不支,不然断不会杀掉战马,不如欺他一欺,杀杀他的锐气"。

    他便叫人用二个大竹筐,一个装满了白面烙饼,一个装满了晒干的腌鱼,又写了一张纸,放在腌鱼筐内,用绳索缒下城去,让兵士们大喊大叫,吸引蒙军注意,果然有几个蒙军士兵好奇地跑过来,见到面饼和干鱼,顿时直咽口水,但又怕有诈,不敢动手,但又舍不得放弃,便将面饼和鱼干抬回营中。

    汪德臣闻讯赶来,见腌鱼中压着一张纸,拿出来见上面写道"天气炎热,饥渴难耐,而我军粮丰水足,自能从容应对。观贵部以杀马度日,心甚怜之,特送白面饼数百枚,鱼干一大筐相助,望不嫌物陋,唯念情深!请啊,请啊"。

    "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吗"?汪德臣气得脸色发青,狠狠地几把将纸撕碎,随即让人把面饼和干鱼统统倒掉,虽然如此,但腹中的"咕咕"叫声不会因为你争了硬气而减少,相反这一闹腾,却叫得更欢起来。

    "该死的面饼,还有鱼干",他瞅了瞅地上的饼子和腌鱼,不自觉地呑了呑口水,

    "真他妈的丶丶丶",一向自视甚高的"白衣剑士"汪德臣也爆了粗囗,"围着打了这么久,自已快打得没吃没喝了,但对方还居然能拿出白面饼和干鱼嘲弄我们,这钓鱼城真是邪了门了"。

    对此他百思不得其解,忍住一肚子邪火站在那里望着对面的钓鱼城发呆,这时汪惟正刚带人马打掉了一个小山寨,获粮百担,甚是欢喜,特来相告,汪德臣听了很是宽慰,大大的表扬了他这个叔父一番,把个汪惟正夸得眉开眼笑,得意洋洋,但随后的一个决定,却让他又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原来汪德臣让他带二千军又仿效前次的故事去偷袭重庆城,这可不是个好差事,汪惟正知道现在的重庆城加强了防卫,偷袭已然不易,搞不好偷鸡不成,自已反倒蚀一把米。

    "咳咳,德臣呵,这偷袭重庆一事,咱们再议议",他有些嚅嚅地说,

    "怎么?你怕了"?汪德臣惑疑地瞄了瞄他,"眼下的重庆城,有什么好怕的?城内就几个残兵败将,放眼全川,除了钓鱼城和重庆城,其余都已成我大蒙之领土。钓鱼城确实有些扎手,但重庆却是个软柿子,让你去捏个软柿子,你还怕什么来"?

    汪德臣面呈不悦地说。

    "那好,我去,我去",汪惟正见状只好咽下了后面的话,连忙答应下来。

    二天后,汪惟正带着船队顺着嘉陵江水路往重庆进发,不料在温塘峡口遭到了宋军伏击,船队被封江铁链拦截在江水中挤成一堆,进退不得,继而又受到两边岸上的乱箭攻击,幸好在此驻守的宋军不多,好不容易将宋军打败,剩下的宋军驾着小船飞一般地往重庆驶去,汪惟正的船队被铁链拦住沒有办法,待到砍断铁链,小船已去得无影无踪。

    汪惟正站在船头长吁短叹,心想逃脱的宋军必是到重庆城报信去了,这下对方有了防备,自己这一二千人去了就是上门送死,看来这重庆城是去不得的,但就此回去又恐无法交待,思来想去,和几个副将一商量,决定兵退澄江囗,澄江口地处钓鱼城和重庆城之间,可进可退,便于视情形随时调整,汪德臣知他屯兵澄江口,觉得哪也是一处要地,不能不守,便同意他扎在哪里,静观其变。

    凌云天将轰天雷大炮铸成后,又传授了用炮的法度等等诸种事宜,前前后后耽搁了一月有余,实在不习惯营中的生活,想回到自己隐居的无名谷去,王坚丶张珏等苦苦相留,无奈他去意已决,便不好再强留,便摆宴相送,时三山也要跟他一起去隐居,凌云天欣然同意。二个老友携手辞了众人,飘然而去,方天卓和李月红将二个老爷子送出了很远,才洒泪而别。

    也许是被宋军的大炮打怕了,蒙军大营消停了好几天,钓鱼城内的宋朝军民也松下了紧绷的神经,除了城上警戒的士兵,其它的人都退下来趁机休养生息。

    这天方天卓正在房中闲坐,张珏和阮思聪提着二只烤羊腿,捧着一坛老酒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贤弟,看我们给你拿来了些啥"?张珏笑呵呵地说。

    "烤羊腿?大哥,城中好像并无羊吧,这烤羊腿",

    "咳,天卓啊,你不知道,昨天有小兵告诉我说,看见对面鞑子营地里有羊只在走动吃草,当时我就馋了,这羊肉好吃啊,咱们城中只有干鱼,哪比羊肉差远了,于是乎咱老阮我连夜出城,万军之中,手到擒来,杀了他几支羊,顺便一把火烧了他一片营地,他奶奶的,哪些正在熟睡的鞑子兵被烧得赤条精光的又跑又跳,活象他娘的一群二脚羊,哈哈哈"!阮思聪将手里的酒坛一搁,一阵仰天大笑,直笑得须发乱颤,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

    "原来如此,二哥,真有你的",方天卓本来心情略闷,这下一乐胸间也开阔起来。

    "来丶来丶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咱哥三个羊腿就老酒,放开喝一场"!

    阮思聪找来三只海碗,"咚咚咚"倒了三个满碗,一人一碗端起来,

    "干"!

    三个人一口羊肉一囗洒地喝了起来,"好酒,好肉,好痛快"!

    酒过半晌,张珏抹了抹嘴,看着方天卓眼色沉郁地说:"贤弟,为兄要走了"。

    "走?到哪里去"?方天卓不解地问。

    "王帅接到密报,近来蒙军屯兵在澄江囗,虎视重庆城,城中守军不过三千,将只有偏将十余员,王帅忧恐重庆被袭,而今钓鱼城有你等助守,应该稳如泰山,而重庆若失,钓鱼城也难独支,所以王帅让我去主守重庆,虽然我心有不舍,但观今之局势,兄也只有慨然以赴,但不知我兄弟二人,何时才能再见"?

    张珏一席话,让方天卓好起来的心情,一下子又低落下来,沉闷了一会,方天卓问:"大哥,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越快越好,重庆防务要紧"。

    "你怎样走?陆路还是水路"?

    "走水路,水路快"。

    "好,明天我们送你"。方天卓语音略梗,眼眶微红。

    "咳,他奶奶的,为了这帮鞑子狗,又要让咱兄弟们分离。来,张哥,老阮敬你一碗酒,你在重庆,咱们在这里,这叫二下夹击,打得他鞑子狗滚回老家去!来,一口干"!

    "好,好兄弟!说得对,一口干"!

    三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谈论,说到高兴处,阮思聪站起身来扭扭捏捏地唱起了戈阳腔,啍啍唧唧的活像个小娘们,把张珏和方天卓笑得差点将羊肉吐了出来。到后面三人都喝得大醉,倒在床榻之上抵足而眠。

    第二天天刚放亮,方天卓带着铁血护卫营的各派高手突然杀出东门直扑蒙军大营,蒙军猝不及防,仓促接战,三百多个中原武林一等一的高手杀入敌群,这一下犹如虎扑群羊,所向披靡,一时间刀光剑影,鲜血喷溅,势不可挡!可怜蒙军大多还没睡醒,便身首异处,做了剑下亡魂。

    "开炮,为张将军送行"。南门城楼上主帅王坚一声令下,二门轰天雷一齐发威,呼啸的炮弹将蒙军营帐打得稀烂,到处人喊马嘶,火光冲起。

    而此时张珏带着一百精锐从西门陡崖边潜行到水寨的一字墙下,此处原为宋军老水营,现为蒙军所据,趁敌不备,杀了守寨敌军,抢了几艘快船,顺江直下重庆,待到蒙军大队赶来,张珏已不见踪影。

    张珏一到重庆,立即整顿兵力,招募乡勇,加强防卫,重庆城防大有起色,城里官员百姓心下大安,这座西南重镇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繁华。

    这几天蒙哥十分火大!原来他有每天喝羊奶的习惯,一天不喝便浑身不自在,所以不管征战到哪里,营中必带有奶羊若干,且有专人伺喂管理。不想奶羊竟丢失了好几只,剩下的也被困在栏中被大火烧成烤羊。

    这一下弄得他沒有羊奶喝,这几天十分不习惯,全身难受,心中无明之火大盛,叫人找来汪德臣一番严词训斥,汪德臣被训得额上渗汗,背后窜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神情唯诺,不敢出声。

    蒙哥让汪德臣拿出个主意来,刹刹宋军的威风,其实汪德臣这几天也一直在想这个事,已经有了一个成形的计划。此时既然蒙哥话已送到嘴边,他便微咳二声,眉头一皱,语调沉迟地说:"大汗,其实微臣已有计划,微臣呼之为"猎首",说着环顾左右,上前几步,对蒙哥附耳而言。

    蒙哥听了面色始缓,微微点头说:"立刻去办"。

    "是,微臣这就去布置"。汪德臣见蒙哥色缓,心里顿时松了许多,正欲转身离去,蒙哥又叫住了他。

    "站住,回来"!

    "啊"?汪德臣听了连忙回头。

    "本王已三天无羊奶喝了,无论如何,找几只奶羊,没有羊奶,本王一天不得舒坦"。

    "哦,是这事呀",汪德臣眼珠转了几转,"有了,臣知道在五王爷未哥营中也养有奶羊,微臣这就去给大汗取些来用"。

    "哎呀,一着急便忘了五弟也有喝羊奶的习惯,他这个食性随我。那好,去将奶羊全部牵来,养在本王营中,他要喝奶,可让人来取,快去"。

    "是,是,微臣这就去办"。

    汪德臣一边转身退出一边心里暗想"这个大哥可真蛮横,自已兄弟的东西想拿就拿,东西一点不留,面子可也是一点不留啊,兄弟尚如此,何况我等这些鸟人"?

    一边走,一边叹,一边想,心里热一阵,凉一阵的翻腾不休。

    汪德臣的"猎首"行动,其实就是派出一队杀手潜入钓鱼城刺杀宋军主帅王坚及其主要将领,这是汪德臣在心里谋划了许久的计划,但眼下自已这边虽然是兵将众多,但说到高手,自已也算一个,但自己身负重职,不便涉险,这种深入敌后刺杀对方主将的事没有高手带头是行不通的,原有的一批高手随神龙教主腾格里去助勿必烈攻打襄阳去了,剩下的神龙门弟子不过十数人,汪德臣知道钓鱼城中高手众多,这些人去不顶事。

    "要是老巴还在",他不由得想起了巴秋生,叹口气摇了摇头,正绞尽脑汁思忖间,勿报营外有一道人求见,道人自称"藏春散人"。

    汪德臣听了"啊呀"一声,跳起身来,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几步走出帐外,见营门囗站着一个道人,头戴金箍,长发披肩,背负一把松文古定剑,一身的青衣宽袍,面如紫玉,目射寒星,在门外迎风而立,端的是松身鹤骨,气宇非凡!

    "哎呀,不知真人到来,迎接来迟,望乞恕罪哟",汪德臣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

    "无量天尊,汪大人一向可好"?

    道人稽首一礼,微笑着说。

    "唉,说什么好?现下是好也好,不好也只能装好,嘿嘿"。

    汪德臣苦笑一声,他知道,在这道人面前,他不必任何隐瞒,尽可以敞开心结。

    这道人确非一般凡人,他俗姓刘名秉忠,为全真教龙门派开山祖师长春真人邱处机门下弟子,当年曾和尹志平,宋志常等一众弟子随邱真人翻越大雪山去见过一代天骄成吉思汗,邱真人后来被成吉思汗尊为"神仙",总管天下道教,赐燕京古太极宫为其修道之所,后古太极宫经过翻修扩展,改名为白云观,为道教全真派龙门祖庭。

    刘秉忠也随师在白云观修行,后来邱真人仙去,尹志平接位主事,刘丶尹二人向来不和,刘秉忠即辞了白云观,仗剑远游,后至和林,受勿必烈重视,成为勿必烈的重要僚臣,这次随勿必烈围攻襄阳,因勿必烈听闻蒙哥进攻钓鱼城受阻,便让刘秉忠到合州助阵。

    这刘秉忠身怀异术,堪称世外高人。他自号藏春散人,一向为人清孤,自视甚高,但却与汪德臣友善,二人都引为知交。

    当下汪德臣一顿的倾吐苦水,把进攻钓鱼城这二个多月以来的种种不利诉说了一遍,说完以后感到胸中舒畅了不少。

    "看来这守城宋军的主帅王坚是个人物啊,还有他手下的张珏丶阮思聪等人也不简单哪"。

    刘秉忠微眯二目,若有所思地说。

    "这些个大将确实有些手段,但最厉害的并不是这些人,而是一个南七省的武林盟主,此人姓方,叫方天卓,武功剑法之高,可说当世之间,罕有匹敌者。老巴你知道的,他的功夫算高了吧,啊,照样死在他手里"。

    "什么?蝙蝠死在姓方的手里?如此看来,这个方天卓武功深不可测呀,真有这样人物,贫道倒想会他一会"。

    刘秉忠"霍"地站起,"这样吧,德臣,你那个猎首计划就交给我去执行,另外再给我配一批高手,咱们这次杀入宋军腹地,搅他个地覆天翻,顺便去见识一下这个南七省的武林盟主究竟是如何厉害"。

    "果能如此,哪是咱大蒙之幸也!真人出马,定能事半功倍"。汪德臣知道刘秉忠的手段,见他愿出手,不禁心里大喜过望,忙让人摆下丰盛酒菜,二个人一边推杯换盏,一边切切密谋,一个刺杀王坚的计划渐渐浮出水面。

    二天后的夜半子时,夜静无风,浮云遮月,一群黑影约二三十人从蒙军营中悄无声息地飘出,领头一个轻功卓绝,几乎是踏草而行。

    一行人神鬼不觉地来到钓鱼城西门外一处悬崖下,此地临水,十分陡峭,这群人踏壁而上,如覆平地,"嗖嗖嗖"几声,轻巧地翻入城中。

    一到城里,即各自散开,分头行动。

    却说火神爷阮思聪在营中一向与大将王立有些不和,二人都是脾性爆烈,互相看不顺眼,又因为王立是本地人氏,抱团意识严重,有些排外,所以初时阮丶王二人常闹矛盾,多亏了王坚在中间调和,才勉强相处下来。

    但后来有了共同战斗的经历,在刀光剑影中二人不觉己结为生死之交,这天王立丶罗大用丶张保和丶狄天等一众合州本地将领拉着阮思聪在城里一家小酒馆喝得大醉,互相搀扶着正要回营,刚拐出西门小巷,眼前"突突突"几条人影掠过,身法奇快,敏捷异常,显是轻功高手。

    "咦?他娘的这个时候,什么人在城中跑来跑去的?不对,有事情"。

    阮思聪表面粗犷,实则心思细密,见深更半夜一群高手在街上奔跑,觉得很是奇怪,心里一下子警觉起来。

    王立也觉得有异,一时大家酒劲也消退了不少。

    "我去通报王帅,你等速回本位,如若有异,也好防备"。阮思聪说完便往王坚帅府而去。

    刘秉忠和神龙门弟子进得城来便抓了个宋兵,一番恫吓,这个小兵十分害怕,便竹简倒豆子一点不剩地将城里的情形说了个干干净净,刘秉忠冷笑一声,点了小兵的昏睡穴。

    他让神龙门众人去杀几位重要将领,自已径往王坚往处而来。

    王坚的住所本是一座废弃的关帝庙,虽然简陋,但也算一座能遮风挡雨的院落。这时候他正在秉烛夜读,苦思对敌之策。

    "哈哈哈,夜深人静,将军犹在伏案,如此废寝忧事,当真可敬可佩"。

    勿听院中传来一阵朗吟笑声,王坚一惊,案头上烛影勿闪,他转头"卟"地吹灭蜡烛,"唰"地抽出"啸龙"弯刀,严声喝道:"是谁在此吵闹"?

    "在下全真教刘秉忠,知将军在此,特来叨扰"。

    "全真教"?

    王坚疑惑地推开房门,来到院中,见一个道人青袍长须,笑呤呤地看着自己,

    "道长为何而来?如此不打招呼,就进到别人院子里,好象不太好吧"?

    王坚倒知道全真教,但他并不认识刘秉忠,一边冷冷地说着,一边将刀缓缓收入鞘中。

    "贫道来此,是奉王命取将军首级,你看是自已动手好呢?还是让贫道动手好呢"?

    刘秉忠仰面望天,斜了一眼王坚,大刺刺地说。

    "哦?奉王命而来?哪个王命"?王坚心里一惊,手在刀把上一按。

    "当然是奉大蒙汗王之命,难道还是南宋小庭那个昏君之命不成"?

    刘秉忠冷冷一笑,语气讥诮地说。

    "我道全真教都是些超脱凡尘的明道之士,却不想你竟去做了鞑子的一条狗!你也是中华人氏,如此作为对得起你自已的祖宗吗"?

    王坚二眼一瞪,怒目而言。

    "嘿嘿,你等凡人,懂什么是道?岂不知顺天命,识人运,方为真豪杰!罢了,不必多言,拿命来罢"。

    刘秉忠身子一抖,"嗖"地纵起,势如苍鹰搏兔,"呼呼"凌空二掌扑来,顿时三丈之内,俱被他掌力拢罩。

    "好强的内功"。

    王坚感到对方掌力如山压迫而来,心中大感吃惊,但虽说对方武功内力高出自已很多,他也不会露怯屈服,当下运气入掌,吸腹收腰,"呛"!啸龙刀划出一道弧影,迎着刘秉忠的掌风劈去。

    刘秉忠见啸龙刀刃生异光,"噫"了一声,"原来是一把宝刀,好刀",当下他也不敢以肉掌硬接,二手一分,避过刀锋,

    "双龙入海"!

    二掌从王坚二侧对着腰胁间"京门"穴狠狠插下,正是全真派二仪门掌法中的要命杀招!

    王坚一顿,刀走缠头,"哗"!啸龙刀犹如盘龙绕身捲起一圈刀墙,将自身裹得严严实实,迫得刘秉忠撤掌闪开。

    转眼之间,二人已拆了五六招,说实话王坚虽勇,但论武功上的修为,比之刘秉忠还是差了一大截。仗着啸龙宝刀锋锐,每每关键时刻,迫得对方收手跳开。

    如此搞得刘秉忠心生气恼,几招一过,他也摸清了王坚的武功路数,当下大喝一声,招法突变,只见他纵步跳跃,形若灵猿,二臂伸缩闪动,势如皮鞭抽击,拳似铁捶掌似斧,爪如钢钩腿如箭!这一路全真派密传"白猿十二法"又叫作"猿公拳",出手诡异绝伦,浑身摇闪无定势,扑身猛击打中门!

    王坚被对方一顿猛攻,顿感眼前发花,看不清他出手的方向,一个应手不及,被刘秉忠一腿蹬到胸腹,

    "哇",王坚倒身飞跌丈外,口中一股鲜血喷出。

    "啍"!刘秉忠冷冷一笑,闪身逼上,右手一扬,掌心透紫,往王坚顶门缓缓拍落!

    却说王灵忙完了女营的事,老觉得心里不踏实,想去看看父亲,便独自一人往关帝庙走去,到了关帝庙没看见门口的卫兵,心里有些奇怪,正在猜测间,听到里面隐约有打斗声传来,她心道不好,连忙飞身进去,正看见有人要对父亲下手,心中大急,双手一抖,二把柳叶刀激射而出,直往对方背心插去!

    刘秉忠并不回头,反手一挥,二把刀"唰"地倒转反射王灵,王灵一惊,身子一缩,二把柳叶刀擦着头顶发际掠过,扎在了身后的一棵树上,刀刃一沒到底,只剩二个刀柄露在外面。

    刘秉忠不理会王灵,只想对王坚下手,但王坚趁这一瞬间,在地上滚了二滚,翻身跃起,虎吼一声,啸龙刀狠狠扫出!

    "呜",弯刀发出一声异啸,往刘秉忠拦腰横斩!锐利的锋芒迫得刘秉忠一愣,只得闪避退走。

    这边王灵倒飞二丈,顺手从树上拨出双刀直刺刘秉忠,对王灵刘秉忠倒并不会放在眼里,但这父女来了个二边夹击,却也大意不得,刘秉忠脚下一转,闪到王灵外门,先避开了王坚的刀锋,同时用手在王灵肘下一托,

    "仙人托盘"!

    王灵左手一麻,"当啷"一声钢刀坠地,但同时她右手那把刀"卟"地一声划向了对方的腹间。

    刘秉忠身子一吸一弯,刀尖从离皮肤一颗米的距离堪堪扫过,将衣服划破了一条大缝。

    刘秉忠心中一怒,身形一晃,"呼"地一拳甩出,王灵回刀格挡,拳到半路刘秉忠却陡然换势,拳头一弯,犹如灵蛇出洞,从王灵的空档处打了一进去。

    "蓬"的一声,一拳将王灵震得飞起!

    "灵儿"!王坚虎目欲裂,纵身跃起,一刀搂头劈下!

    "无用匹夫",刘秉忠身形一晃,避过刀锋,紧跟着闪电欺进,运起龙门绝技"五雷闪电手",一股强大至极的内力瞬间贯注手掌,顿时整个手掌胀起老高,掌指间真气激荡,如裹雷挟电,

    "嘿"!

    这一掌挟带着刘秉忠三十年修炼的玄门内力,如若打上,便是铁石,也会被一击成粉!

    王坚见无法抵挡,心中不觉叹了一声,"蓬"的一声巨响,这一掌却打在了王灵背上,

    "这丶丶丶",刘秉忠一愣,稍一迟疑,"狗贼看斧"!阮思聪大吼一声,挥斧杀上,对着刘秉忠不分前后右一顿猛砍乱劈!

    刘秉忠见他斧重,退步避其锋芒。

    "灵儿",王坚虎目奔泪,抱住王灵痛声悲号,原来王灵见父亲命危,不及多想,拼全力一个"燕子穿帘"纵出,刚好扑到父亲身上,替他挡了刘秉忠一掌,只是这一掌却打得她心脉尽碎,五脏破裂,已经说不出话来,在父亲怀里拼力笑了笑,嘴唇动了一下,便二眼一闭,气绝而亡。

    见王灵为父身死,阮思聪怒极,斧斧直取刘秉忠要害!

    见他武功不弱,刘秉忠边打边问"你可姓方"?

    "呸!老子姓阮,你阮二爷是也!去你奶奶的直娘贼"。

    阮思聪一边砍,一边骂。

    "哦,原来是哪个姓阮的宋将,不错,也有些本事"。刘秉忠轻笑一声,伸二指往他斧背上一搭一引,阮思聪被他这借力打力引得脚下一晃,差点跌倒

    阮思聪心中一震,暗道"这个牛鼻子贼道士的功夫邪门,咱得小心应对"。

    阮思聪也是衡山派火龙门高手,一身武功也可傲视苍穹。当下运起火龙门内功,斧刃过处,风声啸烈。

    交手十余合,阮思聪渐渐力怯,只觉得对方一身是手,莫测端倪,无形的巨大压力象山一样迫来,几乎要令他窒息。

    他久经战阵,心知凭他之力最多还能抵挡十招,十招一过,莫说救人,便是自身,也是难保。心里一急,勿然想起身上的救命火箭,忙一斧荡开阵势,伸手取出发射箭一拉引索,

    "哧",一道火焰直射云天,在空中"噼啪"炸响,照得夜空一片通红。

    "但愿有人看到赶来增援"。阮思聪心中焦急,手上却并没放松,又是一阵砍杀,但都被对方轻巧化解。

    这时一队巡夜的士兵看见火箭赶来,见状呐喊着围上,但刘秉忠随手一挥,几个士兵便飞跌扑地,非死即伤。

    "他娘的,这贼道的功夫可真是高",阮思聪暗骂一句,二斧伏地扫出!

    刘秉忠脚尖轻点,身子纵起,凌空"啪"地一掌推出,一股强大的力道往阮思聪当顶击来,

    "完他奶奶个鸟了",阮思聪二斧一架,心道这下不好,正在此际,一人飘然掠出,伸掌在二人之间一隔,

    "蓬,啪"!一声巨震,来人和刘秉忠二掌相交,刘秉忠被震得退走三步,方才拿住身形,心里一惊,定眼看去,见一个白衣青年身负长剑,神色潇然地站在面前,脚下未动分毫。

    "你丶丶丶",刘秉忠心头一颤,"自出道以来,所遇高手无数,但方才哪一下实属平生仅见,只此一掌,其实自己和来人的功夫高下已判"。

    但他不愿就此甘心罢手,强作镇定地一声冷笑:"阁下莫非姓方"?

    "在下苏州方天卓,敢问先生名号"?

    "贫道全真教藏春散人刘秉忠,今日专来会你"。方才一掌相交之下,他己知对方内力强过自已,若是徒手相较,比试拳脚,自已定不能赢,要想取胜,看来只能试试用自已的全真剑法,或者有些把握。

    主意打定,他一拍腰间,"嗖",一柄百炼精钢的软剑射出,软剑寒光闪闪,精芒烁烁,近四尺长短,拿在手里,游蛇般地伸缩不定,这是他用终南异铁锻造的"青蛇"软剑,所谓百炼刚成绕指柔,平时缠在腰间,用时甩出,锋利无匹,为剑中之上品。

    刘秉忠持剑捏诀,剑势一展,出手便是全真派二仪剑法的起手势"苍龙入海",剑尖向下一划又猛然掠起,青蛇剑犹如巨龙抬头"唰"地直刺方天卓中路胸腹,这一剑如电内雷击,出手之快,几乎无法形容。

    眼见青蛇剑吐着剑芒堪堪刺到,方天卓反手一招,腾蛟剑已到掌中,他见对方武功内力十分了得,心下并不敢过于托大,所以出手便是剑府武学的巅峰之作"五岳剑法"。这套剑法大气磅礴,招法玄奥,变化无穷,兼以内力贯注,使来势如雷霆万钧,剑剑都是意在敌先,令人防无可防,攻无可攻。

    "泰山压顶","南岳崩雷","孤峰飞来",方天卓以意催气,以气驭剑,内气外达,人剑合一!腾蛟剑在他手里犹如云龙捣海,呼啸迴旋,势不可挡,莫测端倪,强大的气流激得剑刃发出"呜呜"的啸鸣,数不清的剑影就象一座座山峰往刘秉忠当顶压来,压得他手忙脚乱,来不及喘一口气。

    剑光闪烁间二人交手不过几个照面,刘秉忠便大感不好,心想此人之剑法见所未见,太过玄奥,招出不意,式式迴巧,让人防不胜防,胆战心惊。但事已至此,收手撤招已无可能,只有硬上,或可一搏

    他咬了咬牙,使出全身的功夫,剑如旋风,猛力攻上。

    他的二仪剑法多走攻势,几乎是九攻一守,见他尽是拼命的路数,方天卓剑势一缓,用一套七星剑迎他,只见他刚中运柔,看似缓慢,却剑剑将其压制,看起来剑似摇罡,步如踏斗,东一剑,西一剑地到处漫撒,却每每将对方凶狠的冲刺化解于无形,一连攻了十八剑,剑剑落空,饶是刘秉忠内力深厚,也不禁累得心浮神躁,粗气连喘。

    刘秉忠若此时收手,或可视机遁走,但他一向心高气微,岂肯就此服人?

    他大喝一声,使出了他的平生绝技"白猿十三剑",这套剑法他得之于外派"猿公门",剑路诡异,迅捷至极!这套剑法自他得传以来几乎从没用过,以免别人见了说他不依祖法,背弃宗门。

    看他剑路怪异,状若疯猴,斩刺劈削之间又撕又吼,声势骇人,方天卓不为所动,心中一静,双手持剑在面前缓缓地划了一个大圈,这是剑府秘传内门剑法之一的"双手画太极",这个剑圈中真气弥漫,劲含刚柔,犹如一面屏障慢慢的旋转着,将刘秉忠凶狠夺命的攻击统统挡了下来。

    刘秉忠久攻不下,心里烦躁,暴喝连连,剑剑追心!

    方天卓不急不慌,剑圈渐转渐收,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对方的剑吸入其中,刘秉忠攻得越猛则陷得越深,起初是他的剑,后来他整个人也陷了进去不能自拔,他此时猛然醒悟,心中大惊,急欲挣脱已不可能。此时他就象一个落水之人被激流中的旋涡扯带着往下沉丶往下沉。

    见挣脱不了,他便把心一横,拼全力挺剑往前直刺,刘秉忠额头上汗下如豆,运起毕生内力贯注剑上,青蛇软剑巨烈地颤抖着从剑圈中穿出,一点一点地刺向方天卓的咽喉,

    "嘿嘿嘿,大不了鱼死网破,二败俱伤,哼"!刘秉忠脸现狞笑,又往前踏了半步。

    方天卓看得真切,心中一笑,内气陡收,刘秉忠正拼全力突进,突然间面前一空,顿感巳身如立万丈虚崖。

    "这是"?刘秉忠心道不好,想要撤回已是不及,方天卓微微一晃,将腾蛟剑往他剑上一搭,刘秉忠只觉得指腕巨震,拿捏不往,软剑"当"地脱手坠地,

    "哎呀"一声,刘秉忠急忙缩手,但方天卓岂能容他?当下手腕一转,长剑"嘟"地捲起斜斜上撩,

    "啊"地一声惨叫,刘秉忠的一条手臂已被一剑齐肘切断,喷涌的鲜血从断处溅出,洒得地上一片血红。

    "天卓,他打死了王灵,别放过他"!

    阮思聪见了一边大叫一边提斧扑来,刘秉忠此刻手捂断臂,脸色腊黄,"罢了,大势已去,保命要紧",他也不再言语,双脚一点,腾空掠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方天卓本想追出,但见王坚伤重,急于为他疗伤护命,只好停步收剑,过去盘膝运气,为王坚运功疗伤。

    王坚伤势颇重,方天卓内力潜运,股股真气连绵不断地涌入王坚体内,约模一顿饭的工夫,王坚气息已慢慢调匀,苍白的脸色重又变得红润起来,他在方天卓的内力助运下,调起丹田之气,运转了一个小周天,缓缓睁开了双眼。

    "天卓,多谢了,本帅已无大碍",王坚对方天卓道了声谢,站起身来。

    "终究是来晚了,没有救到灵儿姑娘",方天卓心里难过,有些哽咽。

    "别",王坚痛苦地闭上眼睛,艰难地摆了摆手,神色凄沧地说:"灵儿是为救我而死,她无愧是我王坚的好女儿",顿了顿又说"这个全真道士必不是一人前来,可能还有同伙,不知城里眼下情形怎样"?

    这时李月红带着罗小凤和一队女兵急勿勿赶来,见面就说几个黑衣人欲在城里放火,恰巧被她巡逻看到,两下交起手来,对方武功很高,自已这边渐落下风,还好青城派和剪刀帮的人过来帮手,这才将黑衣人打跑,其中一个被她用飞刀刺杀。

    王立也带着一队亲兵赶来,报告说遭人刺杀,还好有所防备,交手中互有损伤。

    榔梅洞云松丶碧峰和一群少年剑客雄纠纠地押着三个黑衣人也走了过来,三个黑衣人个个垂头丧气,跛着脚一拐一拐,显是被云松他们的剑阵伤得不轻。

    又有几路人马赶来,大家都是看到了阮思聪的救命火箭,过来救援帅府。

    王坚叹了口气,说:"看来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目的是刺杀本帅及诸将,再趁机放火搞乱钓鱼城,只可叹我的灵儿,唉"。

    他一声叹息,二眼一红,眼泪夺眶而出,大家见了都觉心里十分悲伤哽咽,不禁都掩面而泣。

    阮思聪更是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象个大孩子,在他心里一直将王灵当作自已的妹妹,王灵古灵精怪,常常捉弄他,他也故作咋咋乎乎的跟她逗乐,在钓鱼城这几年,在这种打打闹闹中,他过得很愉快,现在王灵走了,他顿感如痛失亲人,悲从中来,不能抑止。

    李月红靠着方天卓泪流满面,罗小凤哭得不住地抽动双肩,直叫"姐姐"。

    王坚收了眼泪,看了看大家,神色坚毅地说:"好了,二军交战,生死不过寻常事,拼死沙场,人生何处不青山!灵儿是战士,她死得光荣!死得其所!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赶紧各回防区,千万提防鞑子们乘机攻城"!

    众人见他初丧爱女,心中不忍离去,但见了他坚毅的眼神,又不忍违了他的命令,带着对他的深深敬意,大家默默地离开了关帝庙,王立留了五十名亲兵,严令他们保护王坚的安全,这才回到了他自己的营中,这样一闹腾,东方己发出鱼肚白了。

    刘秉忠捂着断臂忍痛逃出钓鱼城,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城外的树林中,他停下脚步,喘了喘气,苦着脸看了看自己的断臂,心里暗道:"这下栽大了,再回军营去,自已也没这个脸皮。回白元观,尹志平,宋志常他们这些人定又是一番冷嘲热讽,这面子上如何挂得住?罢了,看来只有到终南山重阳宫全真祖庭去,从此远遁山林,不再过问尘事"。

    他仰天长叹一声,自顾自地冷笑着说"刘秉忠啊刘秉忠,看来今后重阳祖师的活死人墓,便是你的归宿了"。

    他一边走一边叹气摇头,径直往终南山而去,可怜一身本事,从此孤遁山林,再无任何消息。

    这边汪德臣在营里翘首以盼,期望切切,结果逃回营里的神龙门弟子说起了刘秉忠被方天卓一剑断臂,去向不知,他听了不由得目瞪口呆,半天做声不得,想不到刘秉忠这种高手中的高手也是如此下场,看来真是天不亡宋啊!

    他心里又气又急,只觉得心气已散,浑身发虚,二眼一黑,差点站立不稳,身体晃了晃,连忙伸手扶着书桌哆嗦着瘫坐在椅子上,头脑中一片空白。

    此时天已大亮,有兵士来报,说见钓鱼城上升起了一面白幡,好象是面招魂幡,不知何故,汪德臣听了一愣,"招魂幡?怎么回事"?

    来到外面,果然见对面城楼上一面白幡飘舞,透着一种凄冷的意味,"咦?这是何故,莫非",汪德臣心里忐忑不定,为了看得真切,往前走了一段,站在离钓鱼城不远的一个小山坡上,伸长脖子想看个究竟。

    而他不知道此时的护国门城楼上,也正有一人在对外瞭望,此人姓钟名十八,是一个宋军老兵,平生好酒,整天醉薰薰的,人称"钟酒鬼",但此人操得一手好炮,所以王坚让他当了个操炮手。今天正该他值守。

    这钟酒鬼几囗早酒下肚,精神头就上来了,远远的就看见对面坡上一个穿白衣的人伸着脖子往这边看,他一下子便来了气,

    "狗鞑子,清早八晨的,你看个球哇",钟酒鬼恨恨地呸了一声,"奶奶个球,老子叫你好看"!

    他酒劲一上来,便天不怕地不怕起来,

    "吴三,冯二狗,准备填药装弹,老子要开炮"。

    钟酒鬼恶狠狠地将袖子一挽,鼓起眼睛说。

    旁边二个士兵连忙劝道:"沒有大帅的命令,不敢擅自打炮哟"。

    "管他哪些,打鞑子狗要紧,大帅责怪下来我担着。快,装弹点火,炮口压低"。

    钟酒鬼将轰天雷大炮调好,一点引火,"哧",引信窜燃,接着"轰"的一声,炮膛中弹丸射出,直直往汪德臣轰去!

    这边汪德臣正在张望,但见城上火光一闪,带着火星的铁弹丸已打到自已面前,心中大惊,闪躲巳是不及,急忙中他本能地抽剑挌挡,

    "当"的一声震响,巨大的冲力将他手中长剑震得粉碎,弹丸余势未衰地撞在他的胸口上,

    "咚"!"哇"!

    汪德臣被打得飞出三丈之外,重重的摔落在地,鲜血大囗大囗地喷涌而出,周围的卫兵们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象一群呆鸟站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

    汪德臣仰躺在地,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他"勿"地瞪大双眼,嘴角淌着血沫,右手伸出在空中狠狠一抓,蹬了几下腿,便再无动静了。

    几个卫兵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将他抬回营里,随营军医来看了看说不用救治,人已经走了。

    蒙哥闻讯过来探望,见这情景,心里也悲叹不已,

    "智星沒了,本王又失一臂膀也"。

    汪德臣的死让蒙哥惊怒不已,他命令全营下半旗,以重礼将其安葬,然后他亲自披甲上阵,让耶律铸指挥怯薛军打头,几万蒙军随后,一时间钓鱼城下角号声声,战鼓如雷,数不清的蒙军怒吼着冲向了护国门!

    王坚亲率众将士坚拒迎敌!

    蒙军发动车轮战,一轮轮,一波波地冲击了十几轮,从早上一直战至夕阳西斜,死在城下的蒙军尸体堆成了小山,后面的人踏着这尸山不要命地往城墙上扑!

    守城的宋军将士也是死伤惨重,剩下的人个个血染甲衣,全都变成了血人,手中的刀剑兵刃也砍缺了囗,到处都是拆断的长枪,杈头,死去的宋军横七竖八地躺在城楼上,流淌的鲜血已凝结成了股股黑色,散发着一种恐怖而残酷的味道。

    如此一连强攻了三天,双方死伤无数,城里中原各派的人也损失了不少。这些武林豪客们虽然强悍,但何曾经历过如此血战?内中一些人已开始动摇,生出了不辞而别的念头,但碍于方天卓的脸面,一时也不好言说,但隐隐之间,人心已然浮动。

    第四天蒙哥顶盔贯甲,纵马提刀,驰到一座小山岗上,亲自挥军强攻护国门,又派出多股蒙军夹攻水寨一字墙,神龙门弟子也率鬼军攀上悬崖侧攻出奇门。

    好在王坚早有安排,城中军民各负其责,一致同心抗敌,战况虽烈,一时之间也是互持难下。

    眼看已到正午,蒙哥见战事僵持,心中十分烦躁,跨下玉青聪好象也跟主人一样,沒头沒脑地驼着蒙哥在山岗上来回踱步,鼻喷热气,不时的发出一声怪嘶。

    王坚在城垛后面看到远处的小山坡上有一将身矮体壮,相貌威严,骑着一匹神骏的青马在哪里指指点点,周围全是一圈金甲兵,对他唯唯诺诺,神情恭敬,他猜想此人必是蒙军中重要人物,他算了算距离,叫过钟十八,问他有没有把握一炮打到山岗上?

    钟酒鬼看了看,说"有把握",便将轰天雷调好炮囗,对着小山岗一炮轰出,岂知这一炮打得偏了,落在了较远的地方,青马被吓得一跳,蒙哥看了看,并沒在意。

    钟酒鬼骂了一声,第二次调好炮口,一发弹丸带着火星往蒙哥飞去!

    蒙哥十分机警,稍有察觉,见火光一闪,忙将马头住旁边一带,

    "呼",弹丸擦身而过,怯薛军们吓得一阵惊呼!

    蒙哥见对方大炮利害,正欲拔马退走,不料方才哪一炮飞过去打在了后面一块大石上,将石头打得稀烂,碎石迸溅,内中有一块锤头般大小的石块迸射过来,正正打在了蒙哥的后脑上,蒙哥只觉得脑后一震,一股热乎乎的鲜血顺着后颈便流了下来,他伸手往后摸了摸,瞬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二眼一黑,"轰"地从马上栽落下来。

    怯薛军们被惊吓得昏了神,呆立了好一阵才将蒙哥扶起,半晌蒙哥方缓过神来,只是脑后流血不止,浑身无力,心里发闷想吐。

    众人连忙将他扶回营中,蒙军也无心再战,在耶律铸的指挥下退了下去。

    军医替蒙哥包扎了伤囗,血是止住了,但从后半夜起蒙哥变得神志不清起来,一直发低热,说胡话,一众文臣武将个个提心吊胆地守在大帐外,谁也不敢擅自回去休息。

    如此一连二天,蒙哥伤情愈发严重,众人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个降蒙的本地汉臣献言在缙云山下缙云寺中有一个太虚长老,医术十分的高明,有起死回生之法,但是他从来不出寺,要找他治病必须亲自上门求治。

    耶律铸听了将信将疑,但他实在别无他法,事到如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他亲自率人用轻舟将蒙哥送到缙云寺,但他却不知,就在二天前,正在禅房内打坐的太虚长老勿然心中一跳,一番静观,心下明白。便对寺内众弟子说:"吾要往狮子峰石室闭关隐修,若有人问,就说我出外云游,不知归期便可"。

    众弟子不解,问何人来问,答:"二日后自知"。说完便连夜上了狮子峰。

    如今耶律铸等抬着蒙哥来求医,众弟子才明白原来是蒙古皇帝受伤来求医治,而长老预先知道蒙哥要来,但他不愿意为蒙哥医治,所以才提前隐了起来。弟子们不由对太虚长老的神通智慧钦佩不已,当然大家都一致说起长老出外云游,不知归期的话

    耶律铸听了喑暗叫苦,急得连连跺脚,而蒙哥此时伤势愈危,人已昏迷,时不时手脚不停抽搐。众人无法可想,又不敢动他,只好将蒙哥安置在寺内。

    又捱了二天,蒙哥一直昏睡不醒。待到第三天夜里,寺外狂风四起,暴雨倾盆,一道道闪电从天上劈下,打得空气仿佛也颠粟起来。缙云寺中,蒙哥"勿"地坐起,瞪大双眼,望着天上喃喃念叨了几句,用手指了指耶律铸,又指了指北方,"卟"地吐了一囗黑血,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倒在禅床上,魂归长生天去了。

    "大汗",耶律铸抱头痛哭,哭毕心想"此事眼下不宜声张,待回营中再作打算",当下稳住心神,让人用风衣将蒙哥遗体裹住抬回船上,一行人乘船回到蒙军大营。

    但是纸终归是包办不住火,况且是六月天气,再怎么瞒也瞒不下去了,耶律铸把心一横,便将蒙哥汗已经归天的事宣告出来,这下整个蒙军大营犹如炸锅一般,十几万人纷纷痛哭流涕,整座军营都笼罩在一片悲痛之中,已沒有了丝毫战心。

    这边宋军见蒙军大营一片哀嚎,不明究竟,暗中派人出城打探,得知竟是蒙哥身亡。城中军民大喜过望,无不举手相庆,城里有人打起了欢庆锣鼓,更有人放起了鞭炮,"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响彻了钓鱼城内外,蒙军听了更觉心里凄然,有一些忠于蒙哥的死士受不了打击自尽随他而去,从之者不下百人,耶律铸丶未哥制止不住,只有掩泪痛哭而已。

    事到如今,这仗是已无法打下去了,未哥召集众人一商议,决定全军兵退六盘山。

    天气炎热,蒙哥遗体不能久放,只好就地火化,再用一个银罐装上骨灰,由耶律铸亲手用黄锻包好背在背上,大军列队往六盘山行营缓缓撤退。

    正在围攻襄阳的勿必烈得知了蒙哥的死讯后极度震惊,悲伤之余他再也无心攻打襄阳城,同时神龙教主腾格里进言,让他趁机夺取汗位。

    勿必烈一番深思熟虑,果断中止了襄阳之战,率军匆忙赶回了漠北草原。

    钓鱼城一战,蒙哥一死,南征北讨的几十万蒙军全部退回漠北,大蒙帝国的诸王们又要为汗位争一个你死我活了,而偏安一隅的南宋小朝庭又得以残喘延续了十来年。

    七年后的一天,又是春来时节,正所谓春雨贵如油,经过一夜细雨浸润,黎明时分,暖阳初起,山林间雾气蒸腾,武当山榔梅洞太乙峰下的榔梅台上,一男一女二个人偎依而立,面对群山,神色淡然,目光悠远。

    女子侧头看了一眼,眼含深情地说:"天卓,咱们离开钓鱼城回到武当山已有七年了,不知张大哥,阮二哥他们现在还好吗"?说着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男子温柔地看了看她,轻声安慰道:"大哥和阮二哥他们都是以身许国的热血军人,有他们在,咱大宋百姓才能活得安生。他们是真英雄,真豪杰,他们以及所有钓鱼城抗蒙的军民必将彪炳史册,浩气长存,会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如果不是谢师叔让你回来接任掌门之位,咱们现在会在那里"?

    "哪或者我俩又回到太湖孤山石洞中去隐居了吧,练练功,写写字,种种菜,或者跟毕大叔一起去打打鱼,反正以我的性格,不适合长期呆在军中,灵魂上我们两个都是山野之人,还是回归到山野之中吧",说着叹了囗气,一甩袍袖,背手望天,神思不语。

    女子嫣然一笑,说:"现在你也是一派宗师,武林中人人敬你为"神剑大侠",也算是不负平生了,我也跟着沾光"。

    男子自嘲地摇摇头:"虚名而已,最重要的是咱们在一起,永远不分离,这比什么都好"!

    女子听了一笑,微闭双目,幸福地依在了男子的怀中,指着远处几株榔梅树说:"你看,那几株树又要结果了",

    男子看了看,若有所思地说:"是啊,开花结果,日升月落,百年光阴转瞬过,天地轮回一念中啊",言语之间,颇为感怀。

    一阵山风吹来,虽是初春,却还是迫骨的寒。

    "起风了,回去吧"。

    男子拉了拉衣服,女子点点头,二人牵手往榔梅洞走去,身后风吹落叶,漫天飞舞,无数的草叶随风飘向山谷,飘向远方。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