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情归何处
方静准备好酒菜在酒店等陈平回来,傍晚时分,陈平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走进房间见茶几上摆着四个菜一瓶酒,陈平心里掠过一丝惊讶,方静这是想散伙吗?
“今天我犒劳犒劳你这个家庭教师,教小孩子画画一定很辛苦吧。”
说着方静把两个酒杯斟满酒,把筷子递给陈平。陈平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没有接方静的筷子,目光直直地看着方静。
“坐下!我有话问你。”
陈平坐在方静的对面,心里莫名其妙的惶恐起来,方静这副冷面孔让他惴惴不安。
“你在哪儿当家教,实话告诉我。”
陈平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原来她对他的兼职有怀疑,他把自己早就编织好的预案背书一样说出来。
“我在一个做黄金首饰老板家做兼职,是英国人,她的女儿刚上一年级,我先教他女儿绘画基本功,说实话人家小姑娘画的比你都好,哈哈哈……还有,你不知道这家多有钱,房子也特别大,我教绘画是按课时计算,一个小时十英镑……”
“行了,别胡说八道了。”
方静强行打断陈平滔滔不绝顺口胡诌,她实在听不下去了,泪水流淌,捂着双眼哭泣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
“你……你怎么……能干那个。”
陈平像泄气的皮球,看来他拉黄包车的事被她发现了。他走过去给他递纸巾,方静不予理会,哭的更伤心了。
“方静,我知道被你发现也是迟早的事儿,请你不要为我难过,我这也是被迫无奈,香港的工作太难找了,我去试过保安,去商场打零工,去饭店端盘子,可没有一家肯接受我,他们认为我白面书生,不是干体力活的料。”
“那你就是拉黄包车的料?你这不是作贱自己吗?李煜付给你的酬劳足可让你生活无忧,你犯不着去卖苦力。”
陈平无奈地仰在沙发上,双手一摊,看来纸是包不住火的,事已至此,有必要把自己的真实意图向方静彻底摊牌。
“对不起,方静,我让你失望了。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想要李煜的酬金,是你的诚实唤醒了我,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我和李煜同流合污实施这一人类最不耻的行为时,在你心目中我和李煜是一样的,都是无耻之徒,当我坚定地拒绝了李煜的合约,你非但没生气,反而说我像个男人,就是这句话让我猛醒了,我要活得像个男人。”
方静惊讶的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表情显得别样的端庄清丽,眼前的迷雾被一阵风吹散了,她需要重新审视这个男人,如果说他拒绝与李煜合作让她对陈平有些好感的话,而他断然拒绝李煜的酬金,那种好感陡然升级了。
连日来,他们同住一室,跟他学画竟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她画的简直就不是画,可陈平依然像大哥哥一样给予鼓励,她渐渐爱上了这个男人。当看到他在拉黄包车的那一刻,她好像被狠狠抽了一记耳光,他心目中的男人不是这样的。
“陈平,我不是看不起你拉黄包车,而是从王子到乞丐反差太大,我一时接受不了。”
“听我说,方静。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我不叫陈平,真名是刘瑞君,几年前的确是个王子,沦为乞丐是我不能左右的,我在内地家境曾经非常殷实,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生活,大学毕业后父亲送我去国外留学,就在这时日本人来了,一个日本军曹当着父亲的面强暴了我的母亲,父亲与之相拼结果命丧黄泉,母亲也含恨自缢。我无法继续留学了,回到原籍发誓报杀父之仇,那个日本军曹把我家当成他的住所。对于我家太熟悉了,正房后面有棵大榕树,正对着正房的后窗,那天日本军曹喝醉了,躺在曾经父母的卧室呼呼大睡,我很轻易地躲过日本的哨兵,爬上大榕树,并从后窗入室,举起早已准备好的尖刀插入日本军曹的心脏。第二天日本兵发现后我已逃之夭夭,最终改名换姓来到香港。”
“陈平……”
方静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没想到这个看似没有骨气的男人的身后有如此悲怆的不幸,放在任何人都难以承受。她本想安慰一下他,可不知如何开口。
“方静,我拒绝与李煜合作,除了心灵发现,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李煜的家族企业与日本人合作,他家的地产公司有日本株式会社参股,这是我无法忍受的,我痛恨日本人。”
“如果你真的想找份像样的工作,你应该早告诉我,你忽略了我的家族实力,给你安排一个工作简直易如反掌。”
陈平长叹一声,他曾经是个要强的人,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既然要重塑一个自己,那就找回迷失的我,靠一己之力做一个自食其力的人。陈平望一眼桌上的饭菜,坐起来拿起筷子,一杯酒一饮而尽。
“人的动力往往由于一个人,与你相处时间虽短,可我发现你本质上纯正,是一个正派的女人,你和李煜注定不会幸福的,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想带你私奔,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
“你呀,真是迂腐的要命,靠你拉人力车就能实现带我私奔的命?你也不想想,我的家族能允许我嫁给一个车夫吗?再说李煜家族靠日本人撑腰,在香港势力还是蛮大的,你能避开他的迫害吗?你未免想的也太天真了。”
方静也在陈平的对面坐下来,菜是凉透了,但此时有菜和没菜都不重要了,关键是有酒,她主动举起酒杯,与陈平对饮。她不否认自己情感的变化,她爱上了他。爱情绝不是一时冲动的感受,而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感知过程,每个人都有爱和被爱的理由,直到现在她才明白,爱一个人首先要爱他的品质,而不是外表。
“陈平,我们相爱吧。”
陈平笑了,这是幸福的笑,方静的坦率是喜欢上她的直接动因。陈平主动站起来,把方静抱在怀里,两个人深深吻在一起,这是真正的爱情之吻,人性由此变得的纯洁。
“我发誓,拼尽我的一切也要让你幸福,包括我的生命。”
方静嗔怪地看他一眼,捋了捋散乱的头发。
“你不用那么拼,我想要的幸福不是物资上的满足,只是要快乐,你听从我的安排,你会拥有你本该有的一切,从明天开始我天天去坐你的黄包车,那就是幸福。”
陈平已经感动的不知所措了,而方静说完抱起他的被子转身走进套房里间卧室,把两床被并排在一起,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睡衣。
“今晚你不要睡在外间小床了,今晚我们宣布李煜计划彻底结束,从明天开始我回娘家,你去拉黄包车。我家有套住房一直闲置,你可以搬过去住,我明天回去取钥匙。喏,这是你的睡衣,去洗手间洗洗,拉了一天黄包车,身上有味。”
陈平明白,这是他们在这里的最后一夜了,接下来怎么做傻子都知道,他进洗手间一阵彻底的清洗,出来时却发现方静在画桌上作画。此时已是午夜时分,一钩弯月已经西沉。
“明天就各奔东西了,今晚你要给我画一幅画留作纪念,把你看家本领拿出来。”
陈平没想到方静以这种浪漫的方式话别,与自己刚才低俗的想法大相径庭,他眼睛潮湿了,被方静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于是,他把宣纸摊开展平,拿起画笔,甚至没有构思就描绘起来……
陈平作画时特别投入,已忘了方静的存在,而方静竟然不困,用专注的眼神认真注视着陈平的画笔,在画纸上运行自如,时而龙飞凤舞,时而舒缓细描,时而豪放豁达,时而婉约拘谨,陈平作画时展示的是一种学者的神态,在方静眼里此时的陈平蜕变成了绅士。
天色微明,陈平放下了画笔,倏然放下方静一直坐在身旁,惊讶的睁大眼睛。
“怎么?你一夜没睡?”
“看着你画画是一种享受,我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陈平把自己的作品送给方静,他画的是家乡的老宅,工笔细腻,风景传神,一处四合院落,掩映在绿树葱茏中,尤其屋后那棵大榕树画的逼真,树篷里还有一个鸟巢。
“这就是我的家,没有任何虚构,每一个细节都是真实的。”
“难怪你画的那么流畅自如,一气呵成。”
方静小心翼翼地收好,并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箱。陈平行李简单,就一个网袋。
“这是一千美金,你先用着。”
陈平拒绝了,方静没有坚持。对于他获得爱情已经知足,由此获得生活的动力,除此别无他求。
“你坐你放的黄包车回去。”
陈平高高兴兴地去车行拉起黄包车,来到酒店方静已在门口等候,拉上方静一路节奏明快的颠跑,方静说说笑笑,她说坐黄包车的感觉真好,而陈平觉得他拉着的是宫廷的格格。
方静娘家的住宅在九龙湾,方静下车后取出钥匙,陈平狐疑不解。
“你不是说钥匙在家里吗?”
“你甭问了,去住就是。”
方静目送陈平离开,昨天看见陈平拉黄包车后,她下午就去离九龙湾不远的小区租了一套小户型住宅。她说是她家的闲置房是编造的,他们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小的房子。
陈平走进寓所,空间是小一些,但设施齐全,全套的家具,甚至连被子都铺好了。打开网袋,发现了一千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