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许宣的平步青云之路（下）
许宣自从当上京城府尹后，整天无所事事。
虽然京城琐事繁多，但鸡毛蒜皮之事，比如邻里吵架，张大妈丢狗，自然有手下来做。
而大事则压根用不着他。
大宋各部均在京城，办事之人多不胜数，再加上大宋官家身边还有近侍，但凡有能直达天听的重案要案，一早就被各部接管。
所以，许宣做了官依旧很清闲。
杜青和白娘子、小青则在附近租了一座僻静的院子，当然银子不是偷来的，药铺里确实赚不少钱。
杜青在这段时间，一直向白娘子和小青请教法术，每日勤加练习。
练习之余和小青打打闹闹，吵吵架，在京城游逛，感情更加亲密。
“你的法力也算小有所成，在凡人中也算中等偏下了。”
白娘子点点头，身上的白纱随风鼓动，杜青对她使用的法术，都被这白纱抵挡。
杜青在心里啧啧称奇，这方世界果然神奇，修炼千年的白蛇尚且如此厉害，又不知天上那些神仙又是何等法力高强！
“我天资聪慧，再难的东西都能领悟，不值一提。”
杜青洋洋得意，嘴里的谦虚在小青听来分明就是炫耀！
“我看也不过如此，顶多给人使使绊子，下下黑手，真要让他和人斗法，保准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小青嗤笑道，手里的糖葫芦还剩几颗，小妮子不舍得吃了，打算等会儿再让杜青做。
这些小零食在杜青看来没什么，可却格外诱惑此时的人，就连白娘子和许宣都钟爱杜青独家“零嘴”。
“嘿，你就不能夸夸我吗？要不然咱俩比比！”
杜青撇了撇嘴，将法力散去，在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洗手。
小青翻了个白眼：“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我一个手指头就能让你爬不起来。”
就在两人吵嘴的时候，许宣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一脸疲惫，似乎遇上了什么事？
“相公，你回来了！”
白娘子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将许宣手里的纸伞接过，又用手帕给他擦去面上的雨水。
“今日京城里发生了一件怪事，各部互相推诿，居然落到了我这处。”
许宣在白娘子的体贴问候下，眉头舒展，说起了今日午时的一桩怪事。
“案子发生在京城郊外，据说是民众信佛，这本是平常事，可不知怎地，却被一小吏撞见这些人‘食菜事魔’，这才惊动了各部，就连官家都听闻此事。”
“朝廷本就对白莲教相当忌讳，官家震怒，右相便将此案发下，各部又都不愿惹上这潭浑水，就传至我手中。”
“我便派人将相关的民众和那小吏捉来审问，又严查他们聚集之处，并未找到半点邪教痕迹。”
杜青来了兴趣，既然小吏说他撞见众人食菜事魔，不可能连片纸都不留下。
此时有蹊跷，相当蹊跷！
“相公，既然回了家就先不要想这些事了，我们先吃完饭吧！”
白娘子不想看许宣那么压抑，就先招呼他吃饭，许宣这才不再纠结这件事。
杜青本来也想跟着去吃饭，只见白娘子对他使眼色，得，这件事还得自己和小青来当苦力，把案子替许大官人办了。
饭后，杜青和小青就出了宅子，去了京城府的大牢。
小青吹出一口气，衙役三三两两晕了过去，杜青急忙找到那些民众和小吏。
“在这！”
杜青抓住手臂粗细的铁链，嘴里念念有词。
“铁手为钳，钳断隔碍。”那铁链果真应声而断，把牢里的人都惊呆了。
“神仙啊，是神仙来搭救我们的吗？”
“这就是仙术，不然铁链怎么说断就断！”
“我们有救了，这些狗官要遭报应了。”
犯案的民众年纪都偏大，看到杜青用了非凡的手段，也是吓了一跳。
不过下一刻他们就以为是神仙来搭救自己，急忙跪在地上磕头祈求。
杜青呵呵一笑，没想到自己露了一手还能起到奇效。
既然这么敬畏自己，待会审起来就好办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有一人很明显和周遭的百姓不同，他并不激动，眼里纵然有惊惧，也装成了坦然的样子。
“想必他就是那个小吏了，有意思！”
杜青走上前，装神弄鬼地说道：“我乃太上老君座下胡油仙人，闻听诸位有冤屈，特下凡来为诸位伸冤。”
“有何冤屈快对我细细说来！”
只见其中一位两鬓发白的百姓跪着扑倒在杜青身前，把杜青吓了一跳。
“老人家，你有何冤屈？”
杜青已经做好邪教蛊惑人心，自己替天行道，惩处邪魔外道的心理准备了。
可下一刻——
“仙人，俺本是河北人士，俺们大家也多是河北、河东逃亡过来的百姓，因女真狗家破人亡，成了无根之徒。”
“俺们并没有食菜事魔，俺们是冤枉的。俺们只是听说朝廷偏安于此，不打算和女真狗打仗，兴复河北和河东，还有燕云那边。”
“就聚在一起，怀念怀念河北和河东的家啊！仙人，您若真是有大神通，求您救救河北和河东的宋人吧！”
话说如今南宋朝廷偏居于南，女真也就是金人占领了宋朝的河北、河东以及燕云等地，对汉人采取了天怒人怨的暴政。
不仅抢粮抢人，还肆意屠杀汉人百姓，这三地汉人几乎十不存一。
虽然女真人中也有完颜希尹、完颜兀术等有识之人，知道女真人打天下后守天下就不能再靠“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武力了。
得学汉制，兴汉学，建立一个稳定、集权的制度来。
可女真人本就来自白山黑水间，野蛮，如猛兽一般，攻城掠寨，为女真打下大半个宋朝土地和辽国的完颜宗翰、完颜银术可等基本没文化。
他们比较信奉猛安谋克的老一套制度，对去女真化、全面改汉制不太感冒。
这也使得女真建国后没有再对南宋下手，只是每年固定南征，因天气炎热，打到苏杭这边就几乎是无力再南下了。
这才使得南宋朝廷能偏安于此，而下必从上，皇帝也就是赵勾本人对女真惧怕，宁愿求和也不愿兴战。
所以现在主和派就是朝中的主流，即便有些许主战派也都被赵勾一一废掉，或是贬谪，或是下狱。
而河北、河东的宋人正承受着女真的暴政，流离在外的河北人、河东人更是没有一刻不思念故土。
杜青听了之后，直接陷入了沉默。
即便是他对南宋历史不太了解，但也知道当前的局势，南宋朝廷是一意主和的。
所以这些河北、河东的老乡即便是想家也只能聚在一起偷偷流泪。
“仙人，求您一定要帮帮我们这些百姓，搭救河北、河东的汉人啊！”
“这……我……”
杜青哑口无言，他也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个案子了。
本以为是朝中有人和邪教勾结，这才使得京城竟然都有人大规模搞食菜事魔之事，可现在却发现，是南宋朝廷耽于享乐，罔顾河北、河东的百姓处于水深火热，这搞不好可就是大问题了。
万一引发民愤，归罪到许宣身上，恐怕他万死都难谢罪了。
“诸位莫急，此事我已知晓，待我用仙术上通天庭，询问一下太上老君。”
杜青说完，就让小青给白娘子传音，说明这边的情况。
怪不得六部推诿，都不愿查办此事，原以为是一滩浑水，结果成了汪洋！
就在杜青踌躇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时，那小吏却整理了一下仪容，站了起来。
“你们河北、河东的百姓是宋人，我南方的百姓就不是宋人吗？”
“若是尔等与朝中主战的人串联，逼迫官家与女真决战，官饷从何而来，还不是要在南方诸路加税，压榨百姓！”
“到时南方也家破人亡，天怒人怨，又该逃向何处！”
小吏昂首挺胸，言语掷地有声，显然是早有腹案。
他说的当然对，主和派中一部分人是因为惧怕女真兵锋之利，不敢再战；另一部分人则就是南方本地人。
若是与女真作战，河北、河东失陷，自然不可能再收税，也无从收起，官饷当然要从南方出。
虽然南方较为富足，税收充裕，但谁也不想再承受加倍甚至三倍的赋税啊！
而且，如今并未有统一的民族思想，大家都是宋人，可以分河东、河北、苏杭，淮扬等，凭什么要压迫南方百姓来收复河北、河东，这是大家不能容忍的。
所以小吏在知道这些河北、河东之人聚集一起，哭思故土时，自然想到朝中的主战派也势必会有这种情绪。
若是联合起来，又掀起主战潮流，恐怕官家和各位相公也不能承受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赵勾官家之前不也被主战派说动，打算抗击女真，收复两河么？
所以小吏就想了个主意，将此案与食菜事魔的白莲教牵扯起来。
而非是战是和的争论，各部尚书和侍郎自然晓得厉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事情到了许宣这里，基本上就不会再深挖下去了。
以“邪教妖言惑众”定罪，就是杜青能想出来此案最好的处理方法。
也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
杜青心里陷入了挣扎，到底是该让小青将他们这段记忆去掉，快刀斩乱麻，直接让许宣定罪，还是说要将水搞得更混，牵扯到所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