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普度众生
正当吴玄机一筹莫展之际，驳龙来到吴玄机的身边，将一块祖龙玉从地里刨了出来。
吴玄机还有些不明白驳龙要干什么，结果驳龙竟张口将祖龙玉咬在口中，利齿交错，将祖龙玉咬得咔咔作响。
吴玄机见状，吓了一跳，唯恐驳龙将祖龙玉吃了有害，赶忙上前。
“这是玉石，不是吃的，快吐了。”吴玄机一巴掌拍在驳龙长满鳞片的背上，鳞片膈应地他的手生疼。
驳龙也还算听话，吴玄机说不让他吃，他真就将祖龙玉的碎屑给吐了出来。
“咦？”
吴玄机看着驳龙吐出的祖龙玉的碎屑，惊疑了一声。他发现，驳龙吐出来的碎屑中已没了应龙的龙气，已经化为了普通的玉石。
“你能将玉石中的龙气吃了？”吴玄机惊疑不定地看着驳龙，问道。
驳龙毕竟身怀应龙的血脉，灵智很高，若非实力只能与重楼匹敌，驳龙也能称得上是一方妖王了，当然能听懂吴玄机的话语。不过吴玄机一直将驳龙视作应龙托付自己照顾懂的孩子，从未让驳龙与他人交过手，平日里也是好吃好喝地招呼着它，偶尔作为坐骑当做自己出行的排面而已，若是无事他连驳龙都不会骑。
驳龙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孩子骄傲的眼神，好似在朝吴玄机邀功一般，大头连点。
“你吃了没事儿？”吴玄机有些不放心，再度询问。
驳龙摇了摇头，示意不会有事。
吴玄机闻言，便抓起一把石子，施以撒豆成兵之术，将石子朝身前一抛。只见那把石子落地之后化为了一群身长三尺的孩子，也不用吴玄机下令便手持铲锹快速挖掘剩余的祖龙玉。
一个时辰后，龙穴山的祖龙玉被尽数挖出，堆放在一起，粗略看去约有百余石（dàn，重量计量单位），“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下的我再设法将其毁了。”吴玄机对驳龙说道。
驳龙闻言，点了点头，张开大嘴就去啃咬那些祖龙玉，口中发出的“嘎吱，嘎吱”的酸牙之声，听得吴玄机腮帮子疼。
驳龙在那吃，吴玄机则是盘坐在一旁，调息疗伤。
不觉间，日头开始逐渐西斜。
申时，驳龙的口中终于是不再传出嘎吱之声。
吴玄机见驳龙不再吃祖龙玉，便收了功，睁开双眼，朝驳龙的方向看去。
当吴玄机再看到驳龙之时，整个人直接愣在当场。
此时的驳龙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条应龙，龙首、龙身、龙鳞、龙尾、龙爪。不过应龙周身呈黄白之色，而反观驳龙则是一身墨黑，而且应龙巨大无比，驳龙却小了不是一点半点，只有一丈长短。
许是驳龙还不适应龙身，四条龙腿绷得笔直站在那，看上去很是滑稽。
再看驳龙身前的祖龙玉，吴玄机再度吃惊，双眼瞪得溜圆，“你吃完了？”
“嗝~”驳龙张开龙嘴，打了个饱嗝，前爪抬起，揉了揉肚子，龙头连点。
吴玄机看着驳龙如今的模样，有些头疼起来，本来他还想着驳龙变回马身，还能好好地藏起来，现如今却成了条彻头彻尾的龙，藏都难藏，更别说骑出去招摇过市了。
吴玄机揉了揉太阳穴，“还能变回去不？”
“嗷。”驳龙一声龙吟过后，身子又生变化，一身龙属特征努力地往回缩。经过半柱香努力，驳龙变回黑马大小，龙爪也变了回去，不过那对龙角却难以掩藏。
吴玄机见驳龙还在努力地让龙角消失，但却是徒劳无功，便对驳龙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罢了罢了，总比变不回去的好，就这么着吧。”
驳龙闻言，也只好作罢，一双眸子很是人性地看着吴玄机，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你又未做错事，变不回去便变不回去吧。若他人问起，我就说你是黑鹿。”吴玄机笑道。
驳龙闻言，一双龙眼怨怼地看着吴玄机，显然对吴玄机的说辞很是不满。
正是：驳龙遇缘化真龙，黑龙无奈作黑马。秦赵高指鹿为马，今玄机唤龙做鹿。
“走吧，往星沙去吧。”吴玄机朝驳龙的脖颈轻轻一拍。
驳龙闻声，撒开蹄子就跑。
出乎吴玄机预料的是，驳龙跑着跑着竟飞了起来，四蹄生云。有眼尖的沿途的百姓看到了驳龙载着吴玄机在云端奔跑的一幕，误以为见了神仙，跪地朝吴玄机与驳龙拜倒下去。
吴玄机对此很是无奈，轻声呵斥了一声驳龙，“让你变马，就是让你莫要招摇过市，如今你倒好，跑天上来了，还让百姓看着了。过几日就要传出有神仙骑着黑马临凡的谣言来了。”
驳龙对此不以为意，仍旧我行我素，在云间肆意奔跑，并不理会吴玄机。如同个闹了脾气的孩子一般。
吴玄机让驳龙跑了一阵，眼见要到星沙郡了，对驳龙说道：“闹也闹够了，找个隐蔽的山头落下，日后不需任性了。”
“嗷。”驳龙嗷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吴玄机。
吴玄机如何不知道驳龙心中在想什么，它身怀应龙血脉，懂得人言，虽活了不知多少年岁，但却始终在龙穴山中少有出世，心性就如同个六七岁的孩子。孩子得了好东西，多会向大人炫耀，驳龙此举也是在向他炫耀。
由于驳龙此举有些出乎吴玄机预料，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身在半空中了，阻止已是来不及了。因此他就让驳龙闹，等驳龙闹够了再与之讲道理，并不施以打骂苛责。
这驯兽与育子有异曲同工之处，若能及时阻止，当加以阻止，对方当时便会知错。若是不能及时阻止，需在事后与之讲道理，一味打骂并不能解决问题。
驳龙在星沙一隐蔽山头处落了下去，赶在酉时之前与驳龙一同步行进了星沙。
吴玄机先是来到了星沙郡降妖司，见到了星沙降妖使赵高秋。
两人相见，相互寒暄了一阵，赵高秋将吴玄机留在降妖司中吃晚饭。
席间。
“玄机道长，许多年不见，你这些年做的什么勾当？”赵高秋询问道。
“嗨，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吴玄机推脱不答，毕竟那些东西确实不能对外人道。
“今日回星沙可是有事？”赵高秋也是识趣不再追问，转而问起了吴玄机此行的目的。
“我下月就要成亲了，特来给你送请柬来了。”吴玄机笑呵呵地对赵高秋说道。一边说着，一边从乾坤袋中取出请柬递给赵高秋。
“哎哟，恭喜恭喜，到时某一定到场，不知是哪家姑娘有这福分。”赵高秋接过请柬，双手抱拳道喜。
“也不是外人，同门师兄。”吴玄机说道。
“亲上加亲啊，好事啊，来干一个！”赵高秋抬起酒杯朝吴玄机敬酒。
“干。”吴玄机回敬。
……
二人推杯换盏间，不觉却已月上枝头。
吴玄机本欲离开降妖司，自去找酒肆客栈投宿。哪料，赵高秋死命相拦，非要让他留在降妖司留宿过夜。盛情难却之下，吴玄机只好留在降妖司过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吴玄机独自一人离开了降妖司，将驳龙暂时留在了降妖司中。先是去了张机三人的坟前，焚香告知三人喜事。
之后，吴玄机沉吟了良久，还是决定要去一趟当年的富缘寺看看。若老番僧在寺中，也一并邀请老番僧前往，好彰显道门之气度，若是不在那也只好就此作罢。
吴玄机手托玄铁拂尘，来到了富缘寺的山门外。
他抬头再看山门外的牌匾，那富缘寺的牌匾已是换了，不再是“富缘寺”，而是“慧觉寺”三个大字。
吴玄机抬头望着牌匾，喃喃自语道：“好个慧觉寺，以佛之智慧，觉万民之慧根。”
“阿弥陀佛。”吴玄机身前石阶上响起一声佛号。
“福生无量天尊。”吴玄机闻声望去，还了一礼。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老番僧。不过那老番僧已不是番僧打扮，而是一身中土僧人的打扮。
“道长，多年不见，贫僧甚是想念。”令吴玄机吃惊的是，这老番僧竟然开口对自己说起了汉话。老番僧说的汉话丝毫不显生硬，很是流利，就如同一个汉人在与自己说话一般。
“大师别来无恙，这汉话学的着实不错。”吴玄机道。
“哪里哪里，道长过奖，道长请。”老番僧朝吴玄机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吴玄机客气还礼。
二人一同进了寺院。
如今的慧觉寺中已没了往昔富缘寺的香火俗气，如今只剩下了正中的大雄宝殿燃着香火，原本的哼哈殿，护法殿早已没了神像，改为了一间一间的禅房。禅房中不时能听到婴孩的哭闹之声，以及孩童的嬉笑打闹之声。不时有孩童从禅房中跑出，在院中奔跑嬉闹。
寺院中除老番僧外，并不见其他僧人。想必老番僧也少有打理寺院，如今寺院中已生了许多杂草，杂草中有几只羊在其中随意走动，不时低头吃草。
“大师，你这为何多了这么多孩子？”吴玄机问道。
“皆是城中的弃婴还有无家可归的孩童。”老番僧道。
“大师可是打算收他们为弟子？”吴玄机问道。
老番僧摇了摇头，“只为救下他们。”
“他们平日里吃什么？”吴玄机问道。
“贫僧用道长给贫僧的银钱为他们买了些母羊，他们平日里喝羊奶。”老番僧指了指地上的羊。
“不吃其他的？”吴玄机问道。
“贫僧在后院栽种有果树、菜蔬，若他们实在想吃荤腥，贫僧亦会为他们化。”老番僧说道。
“大师慈悲。”吴玄机闻言，肃然起敬，朝老番僧微微稽首。
从老番僧的打扮和举止中不难看出，他说汉话，穿汉人僧衣，已是将自己当做了一个汉人僧侣。
但他却不顾汉人僧侣的戒律为那些孩子化乞肉食，同时也不打算收这些孩子做弟子，只是想将他们养活。可见他是真心弘扬大乘佛法，真正的普度众生，当初的说辞不是假话。
“阿弥陀佛，道长您也慈悲。”老番僧同样朝吴玄机行礼。
“贫道近来可未做善事。”吴玄机说道。
“施金刚手段，亦是慈悲。”老番僧深深地看了吴玄机一眼，说道。
吴玄机闻言，嘴角抽了抽，苦笑道：“大师看出来了？”
“他们乃是咎由自取，心中只有法而无正信，当受轮回之苦。”老番僧道。
“大师英明。”吴玄机稽首道。
老番僧毕竟是文殊菩萨座下青狮，虽如今神通被封，但也是堪比仙人的存在，自然能闻到吴玄机身上的血腥气味，能推断出他昨日才杀过人。
而且两人同为修行人，吴玄机不信老番僧不懂卜算之法，他虽不知晓老番僧是如何卜算的，但他相信老番僧定已将事情前后原委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道长不必挂怀，贫僧曾说过他们不听劝，定会遭逢劫难，无非是来得早些还是来得晚些的问题罢了。”老番僧双手合十，眼帘微垂，唱了声佛号。
“贫道此番前来乃是想请大师往玉清宗参加贫道的婚宴的。”吴玄机将请柬递上。
“原来如此，恭喜道长，贺喜道长。”老番僧道喜，却并未接过请柬。
“大师无意前往？”吴玄机询问道。
“有意，却无法。”老番僧缓缓摇了摇头。
“可是挂心这些孩子？”吴玄机询问道。
“然。”老番僧点了点头。
“如此，贫道便不强求了。”吴玄机也不将请柬收起。
“道长此为何意？”老番僧问道。
“可作为贫道信物，大师有所求可持此信物前往玉清宗寻贫道。”吴玄机说道。
“如此便多谢道长好意了。”老番僧闻言，将请柬收了起来。
吴玄机又与老番僧在禅房内聊了许久，谈的是佛道对同一事物的不同的看法，两人间虽有所分歧，但却也还算是相谈甚欢。
“婚期将至，贫道还有请柬未送出，贫道这便告辞了。”吴玄机起身告辞。
“道长慢行。”老番僧起身相送，将吴玄机送到了山门外。
“大师请留步。”吴玄机对老番僧说道。
“道长……”老番僧见吴玄机要离开了，出声道。
“大师还有何事？”吴玄机疑惑询问。
“还请道长看在贫僧的薄面上，少行杀戮。”老番僧合十于胸，躬身说道。
吴玄机自然知道老番僧所说为何，“若非做尽恶事，废修为。”吴玄机道。
“南无阿弥陀佛。”老番僧唱了声佛号。
“福生无量天尊。”吴玄机抬手还礼。
正是：青狮买羊哺幼婴，番僧化腥养孩童。大乘佛法真慈悲，普度众生救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