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延寿之法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此行不虚啊，此行不虚，四年便已二花了，成就地仙指日可待。”张德礼咧嘴笑道，见到吴玄机的那一刻，他仿佛病都好了许多。
“是弟子不孝，若能使师公康健，这一身不要又有何妨。”吴玄机于那处混沌之中悟道，如今已不再需要刻意施展望气术便能看得见气数，他能看见张德礼的寿元在缓慢流逝，不出一年便会油尽灯枯。
“说的甚么傻话，你若没了修为还如何再见紫虚！”张德礼有气无力地呵斥吴玄机。
林婉儿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泪水，捂着嘴在一旁轻声哭泣，但豆大的泪珠还是如同断线珍珠一般不停滴落。
“孩子，哭个甚么，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人终有一死。老夫已经活了这么多年头了，够本了。是该上天述职享受香火了，这是好事，莫哭莫哭。”张德礼安慰林婉儿。
张德礼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就连吴玄机的眼眶都红了。
“男子汉，大丈夫，哭个甚么。只是可惜了，老夫闭眼之前怕是见不着你的孩儿了，你可还欠老夫一个张家后人呢。”张德礼似是说笑一般对吴玄机说道。
林婉儿不知道吴玄机与张德礼之间的约定，有些疑惑。吴玄机当然还记得自己与张德礼的约定，但如今哪里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当下得想办法为张德礼延寿才是。作为中医，吴玄机当然能看出张德礼的病乃是情志伤肺所致，并不难医治。
张德礼病倒的重要诱因便是他亲手将自己的两个儿子给废了，直接导致了两个儿子的死亡，其心中忧伤可想而知。内经中有云：忧伤肺，喜胜忧。只要吴玄机能让张德礼感觉到喜悦，心病便可不药自愈。而吴玄机此时便是张德礼的心药的药引子，那个与张德礼之间的约定便是心药。
“师公，何处有为您延寿的灵丹妙药，弟子为您去找。”吴玄机岔开了话题。
“莫要白费心机了，该归天时自然就要归天，此乃天道，半点不由人，这道理你应当明白。”张德礼缓缓地摇了摇头。
张德礼口中的道理吴玄机如何不明白，但他并不甘心。
……
两人与张德礼又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太阳西斜，童子送来晚膳之时，吴玄机二人方才起身离去。
吴玄机二人离开后，又去了登仙殿看望许久不见的赵玲珑，在登仙殿中与赵玲珑一同吃了晚饭。
“师母，师公病倒了的事您知道吧。”吴玄机问道。
“嗯。”赵玲珑点了点头。
“可有延寿之法？”吴玄机问道。
“有。”赵玲珑沉吟了片刻说道。
“真的？”吴玄机惊喜。
“此法你也知道，但古往今来却无一人能成功。”赵玲珑说道。
“师母，您是说祈禳北斗七星续命之法？”吴玄机问道。
“然。”赵玲珑点了点头。
吴玄机听完赵玲珑所说后，低头思量起了拜北斗续命的可行性。
“玄机，你不是紫微转世么？或许此法可行。”林婉儿出言提醒吴玄机。
赵玲珑听完，点了点头，说道：“婉儿所说有几分道理。”
“或许尚可一试。”吴玄机想了半晌，觉得或许真的可行。
“为求稳妥，这七星长明灯和四十九辅星的灯油需不惧天风真水才好。”赵玲珑说道。
“何种火焰不惧天风真水？”吴玄机问道。纵使是三昧真火也惧怕天一真水，不惧天风真水的火焰吴玄机还真不知道。
“以火属龙类的油脂所烧火焰不惧天风真水。”赵玲珑说道。
“师母是说要弟子屠龙？”吴玄机问道。
赵玲珑缓缓点了点头。
“让弟子想想。”吴玄机犹豫了一会后说道。
“嗯，南海龙属乃是火属龙类。若是你下了决心，师母可与你同往南海走一遭。”赵玲珑说道。
“好，师母天色已晚，弟子等就先回去了。”吴玄机起身道别。
林婉儿见吴玄机要离开了，也向赵玲珑辞行，两人一道往药殿小院行去。
路上。
“为何你要犹豫？”林婉儿问道。
“我等与南海龙族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杀他们取油？若是他们为害一方也就罢了，但他们却不曾害人，又与我等无仇无怨，杀之有违天道。”吴玄机说道。
“那师公岂不拜不成北斗了？”林婉儿说道。
“还是尽力而为罢，尽人事，听天命。若是能成事，自然如何都能成事，若是成不了事，如何都成不了。拜斗凡灯亦可用之，龙油不过锦上添花尔。”吴玄机说道。
“可是……”林婉儿还想劝说吴玄机屠龙。
吴玄机阻止了林婉儿，“此事不可再议，随缘即可。若是为了医治师公，而到南海大开杀戒，我等与邪修何异？自古以来少有两全其美之事，当取大而舍小。师公若是真无缘再留人间，那也是归天位列仙班，若想再相见师公我等飞升即可。天道不亏，行了恶事，便会自食恶果。师公想必也不愿见到我等自食恶果。”
林婉儿见吴玄机心意已决，只好不再劝说，“好吧，那便随缘吧。”
“再陪师公几日，我想下山了，怀仁定然还在与胡人厮杀。”吴玄机说道。
“紫虚不在了，我陪你去。”林婉儿想也没想，直接说道。
“好。”吴玄机点了点头，答应了林婉儿。
“婉儿姐，这是你的吧。”吴玄机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块精美的手绢，递给林婉儿。
林婉儿接过手绢，嘴角略带苦笑，“嗯，是我的，多谢。”
“你我之间，不需道谢。”吴玄机道。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谁都没再说话，只是慢慢的走在满是落雪的山路上。寒冷的山风呜咽咆哮，吹拂着二人的面庞。
“玄机。”林婉儿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吴玄机看向林婉儿。
“你与师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约定？”林婉儿小声询问道。
“嗯。”吴玄机点了点头。
“能说与我听么？”林婉儿问道。
“这……”吴玄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能说么？”林婉儿问道。
“能说，但不大好说。”吴玄机无奈地道。
“那明日我去问师公。”林婉儿说道。
“诶，别去打扰他老人家，我说与你听就是了。”吴玄机赶忙说道。
“说吧。”林婉儿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此事说来话长。”吴玄机想用缓兵之计。
“无妨，慢慢道来，有的是时间，务必事无巨细，不可遗漏细节。”林婉儿并不吃这套。
吴玄机见林婉儿并不上套，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日……”
吴玄机说了很久，他越说越尴尬，林婉儿也是越听脸越红。吴玄机虽已经人事，但那日他身受重伤并不知其中细节，也还算是个雏儿。林婉儿也是正经的黄花大闺女，虽是医者也知晓吴玄机说的那些东西，但也难掩脸上尴尬。
不知不觉间，两人回到了药殿小院中，吴玄机也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了林婉儿。
“就这事儿？”林婉儿强作镇定，假装并不在意。
“嗯，就这事儿。”吴玄机尴尬点头。
“多大点事儿。”林婉儿说道。
“嗯，确实不是大事……”吴玄机不知说些什么好，敷衍回答。这哪是不是大事？这可是天大的事，娶妻生子岂能儿戏？
“对了，师公的病，你可有法医治？”林婉儿问道。
“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吴玄机说道。
“如何难？如何不难？”林婉儿问道。
“师公乃是久忧伤肺所致，喜可克忧，只需一场喜事便可病去大半。但如今，哪里去找喜事与师公开心？”吴玄机说道。
林婉儿闻言，眼珠子在眼中转了一圈，心中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
“晚了，我去给你烧水，洗洗睡吧。”林婉儿对吴玄机说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吴玄机赶忙说道。
“多大点事儿，我也要洗的，我只是顺便给你烧了，可不是专门给你烧的，你歇着吧。”说着，林婉儿挽着袖子就往院中水井走去，准备打水烧水。
吴玄机见拗不过林婉儿，也只好老实回屋等着。因为无事可做，他只好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亮愣愣出神。
不知不觉，玉兔高悬，不觉间已到了二更天时分。
林婉儿的呼唤声从院中传来，“玄机，出来吧。”
吴玄机闻言，将道袍脱下，只穿着内衬来到院中，准备将热水带回房间里洗。
院中，林婉儿已经为吴玄机将他的热水分了出来。
因为林婉儿已经习惯了玉清宗的寒冷，因此穿的并不多。如今被热气熏陶之下，身上的衣裳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那朦胧妙曼的曲线。
吴玄机到院中后，提着自己的热水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去，根本没看多林婉儿一眼，亦或是他根本不敢多看林婉儿一眼。当他看到林婉儿现在的样子，他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陆紫虚生活还不能自理之时，自己为陆紫虚沐浴的场景。
林婉儿也没在意吴玄机的举动，提着自己的热水就回了自己的屋子，自顾沐浴去了。
吴玄机洗完澡后，只觉得浑身发热，面皮发烫，那妙曼的身影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响起，吴玄机起身为来人开门。
“吱呀～”房门被打开，门外站着的除了林婉儿还能是哪个？
“婉儿姐，这是何意？”吴玄机看见林婉儿左手中拎着一个酒壶，右手里拿着两个酒杯，阵阵酒香从酒壶中飘出，随即问道。
此时的林婉儿，身着一袭淡紫薄裳，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腰间别挂着一精美香囊，香囊中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这是我去太清照顾你之前酿的女儿红，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酿好了，我挖出来与你一同尝尝。”林婉儿抬起手中酒壶，在吴玄机面前晃了晃。
吴玄机闻言，有意推脱，“这么晚了，明日吧。”
“一壶酒而已，又不是毒药，我还能害你不成，喝完就睡。”林婉儿径直走进吴玄机的屋子，将酒壶酒杯放在吴玄机屋子的桌案上，自顾自地坐了下去。
吴玄机见状，也只好也坐到林婉儿对面，与之相对而坐。
“我们多久没一块单独吃过饭了？”林婉儿问道。
“记不清了，印象中上次与你单独吃饭还是上次与你一同出门为师父办事的时候。”吴玄机回忆了一会，说道。
“来尝尝我的手艺。”林婉儿为吴玄机斟了一杯酒，将酒杯推到吴玄机面前。
这酒液是淡黄色的，除了酒香还散发着阵阵药香。
“好酒！”吴玄机赞叹了一声，他光闻便知这酒不是凡品。
“尝尝。”林婉儿笑盈盈地催促道。
吴玄机端起酒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细细回味，口中喃喃吟诗：“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好酒！好酒！”
“既是三杯通大道，那再饮两杯如何？”林婉儿微笑问道。
“可！倒酒！”吴玄机豪气干云，手中酒杯啪的一下放在了桌上。
林婉儿再度为其倒酒。吴玄机也不客气，举杯再饮，再度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当他放下酒杯之时，已是满脸通红，醉眼迷离。
两杯酒下肚，吴玄机竟醉了。看向林婉儿的眼神都变了，口中不断喃喃呼唤：“紫虚，紫虚……”
林婉儿似是早已知晓吴玄机会两杯就醉一般，将吴玄机扶到床上躺下，为吴玄机宽衣解带。
吴玄机的手死死地抓住林婉儿的手，口中不断念叨着陆紫虚的名字。
林婉儿听着心中很不是滋味，心中暗自哀叹，“哎，你心中仍装着她，却无我半亩田地。”想到这，林婉儿不由得嘴角泛起了一丝苦涩，苦涩中带着三分自嘲、三分不甘、四分无奈。
但林婉儿的手上动作却并未停歇，也将自己的衣裳褪去，与吴玄机躺在了一起。
今夜，颠鸾倒凤悠悠鸣，翻云覆雨情不真。
正是：二杯天未通，错认有情人。妾有落花意，郎无流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