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无情天家
待一众贵客离开后，吴玄机也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吴玄机将房门紧闭，以阵法笼罩房屋，不让任何人进屋。布好阵法之后，又在屋中摆下桌案，布下法坛。从乾坤袋中取出万鬼坛和白骨扇，将这两件阴毒法器放在法坛正中。
由于两日后就要上前线了，丹药也已炼制完成，还有明日无事可做。吴玄机想借着这一天的空闲，将万鬼坛中的鬼魂收为兵马。
自从得到万鬼坛后，他一直忙碌奔波，哪里有时间将坛子里的孤魂野鬼收为兵马，正好借着这一天的空闲将兵马收了。就算上前线后兵马不能在斗法时帮自己，也能替自己护卫二皇子和刘玉，也算是为自己免去后顾之忧，省的斗法之时分神，让巴图石真跑了。
这兵马的实力与收伏兵马之人的修为挂钩，兵马能做什么与收伏之人所修法门相关。收伏之人修为越高兵马越厉害，收伏之人会雷法兵马就不惧天雷，收伏之人懂得炼丹，兵马就懂得放火。
吴玄机换上法袍，头顶金冠，脚踏步罡。左手掐诀，右手执笔画符，口中念念有词。在黄纸上写下表文，然后将表文烧了，禀明祖师。
吴玄机先是将聂璇和司空坎收做帐下鬼将，之后再遣聂璇和司空坎将万鬼坛中的孤魂野鬼们一一收伏。半个时辰之后，万鬼坛中的鬼魂野鬼们皆被二人收为帐下鬼卒。
直至深夜子时，吴玄机终于是将兵马收伏完成。白骨扇和万鬼坛上的鬼气散尽，两件法器变得不再阴毒，变为两件纯阴至宝。
“恩人，请不必再为我费神寻找栖身之所，我就寄居在这万鬼坛之中便好。”司空坎说道。
“……”吴玄机还欲说话，毕竟万鬼坛中寄居的鬼卒实在太多了，吴玄机可不想司空坎受委屈。
“恩人不必多说，万鬼坛中鬼卒还需有人打理操练。聂璇姐姐是白骨扇的器灵，无法管理鬼卒。恩人平时事务繁忙，也无闲打理。只有我能操练他们，请恩人准许。”司空坎说道。
“有劳了。”吴玄机点了点头。
司空坎闻言，化为一道白烟，钻进了万鬼坛中。
“挺有趣的小家伙。”聂璇从白骨扇中飘然而出。
“他是个好人，只是死得着实太过冤屈。”吴玄机遗憾地说道。
“你也不能这么说，你年纪轻轻就成就昆仑，假以时日想必能册封金仙，他也算是在成仙的路上了。”聂璇笑着说道。
“做人不好么，成仙也不见得逍遥自在。”吴玄机摇头说道。
“成仙了总不至于被人欺负，也不再惧生老病死，不是么？若是能与情人一同成仙，岂不成了神仙眷侣？”聂璇反问。
“仙家若无香火，亦会被世人遗忘，与死了又有何异？”吴玄机说道。
“若是这般说来，成仙与死又有何异？”聂璇幽幽说道。
“人难免一死，或重如泰山，或轻于鸿毛。我师父也不在了，但他被星沙百姓记住了。你说他老人家是死了还是成仙了呢？”吴玄机抬头望天。
“哎~”聂璇没有答话，而是轻叹了一声，也化为白烟，回到了扇中。
吴玄机呆望星空良久。
半晌过后才回过神来。将法袍脱下，摘去头顶金冠，将法器桌案等事物收入乾坤袋中，撤去笼罩屋子的阵法。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吴玄机就来到饭堂。饭堂中除了早起生火做饭的厨子，空无一人。由于这厨子也是原来张机府上的人，很了解吴玄机的作息，也不奇怪，默默为吴玄机盛了一碗粥，又递给吴玄机两张烙好的饼子。吴玄机道谢，接过食物坐在饭桌上吃饭。
正吃饭间，张怀义也来到了食堂。同样管厨子要了食物，坐在吴玄机的身旁。
“昨日我有没有胡言乱语。”张怀义问道。
“正打算胡言乱语呢，我给你弄晕了。”吴玄机随意地说道。
“我说啥了。”张怀义问道。
“你编排我。”吴玄机笑道。
“那没事，不影响仕途。”张怀义闻言安心。
“你朝二皇子打了个酒隔。”吴玄机似笑非笑地说道。
“亲娘嘞，这可能影响仕途啊。”张怀义闻言，以手扶额。
“没事，二皇子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以后你别喝酒了，你酒品不行。”吴玄机说道。
“哎，你不入官场，你哪里懂酒场如官场的道理。不喝酒，怎么在官场里混下去。我这官你也知道，小官大权，容易得罪人。不坐上御史中丞的位置，永远低人一头。若再不与其他官员多吃酒搞好关系，我这仕途走不长。”张怀义闷闷不乐。
吴玄机没有接话，他熟读百家经典，文韬武略皆是通晓。为官之道自然也有涉猎，张怀义所说他如何不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才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你就上玉清修道得了，师公、师爷、师母、婉儿姐都在山上，苦不了你。”吴玄机憋了半天，才想出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既然惹不起，总是能躲得起的。
“呵呵，你挺熟孙子兵法啊。”张怀义苦中作乐。
“那是。”吴玄机理所当然。
张怀义将手中剩下一口的饼子塞进嘴里，站起身来，“差不多该上朝了，我走了。”
“嗯。”吴玄机点了点头。
到了辰时，吴玄机手托玄铁拂尘来到二皇子的府邸。
“贫道吴玄机，不知镇南王殿下可在家中否？”吴玄机朝门外守卫王府的兵卒微微稽首。
那兵卒不认识吴玄机，摆手驱赶，“哪来的道士，去去去。你以为殿下是何人，是说见就见的吗，你以为你是谁。”
吴玄机闻言，皱了皱眉。虽然自己来王府倒是没什么要事，只是想提前见见卫清派遣保护二皇子的金龙卫，看看金龙卫实力如何。顺便将万鬼坛交给二皇子，让兵马们保护二皇子，免得皇城中有胡人细作暗中谋害。
经过星沙郡一事后，吴玄机对佛门可不大放心。整个大汉上下，佛教风靡，皇城之中更是佛寺林立。既然有一个富缘寺，谁敢做保没有第二个富缘寺。还是留心为好。
正在吴玄机准备转身离开之时，一阵马蹄声混着车轮滚动的咕噜声传来。一辆马车停在王府门前，车外护卫着的是七个身穿金甲的小将。
只见这七小将皆是弱冠之年，个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吴玄机一看见他们，就知道，这定是卫清派来保护二皇子的金龙卫了。车中之人定是二皇子无疑。
马车停在吴玄机身前。
“玄机道长？！”二皇子从车中走出，惊喜道。
“殿下。”吴玄机微微躬身稽首。
“你怎么在这？怎么不进去？”二皇子问道。
“哦，贫道也是刚到。”吴玄机微笑回答。
他毕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那看门的兵卒所说也并非全无道理。皇子确实不是说谁想见就能见的，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让他受了责罚。再说，自己前来确实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事，那就更没必要为难这看门的兵卒了。
吴玄机说话声音不大也不小，旁人也能听清。那欲驱赶吴玄机的兵卒自然也听到了吴玄机与二皇子的间对话，朝吴玄机投去感激的目光。
吴玄机就如同没看到那目光一般，与二皇子一同走入王府。
当吴玄机走入王府之中的院子时，正巧撞见高王妃正在与一牙牙孩童玩耍学步。这孩童不问可知，正是天家新添的龙孙。
“道长，你来了。”高王妃见着二皇子与吴玄机一同进了府邸，上前与之打招呼。
“见过王妃。”吴玄机稽首还礼。
二皇子将趴在地上的儿子抱起，“玄机道长可懂得看相？你看看我这皇儿，日后成就如何？”二皇子打趣道。
吴玄机抬眼望去，以望气术看那孩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吴玄机顿时面露错愕。这孩童身上确有龙气没错，但这却是条病龙。
“嗯？”吴玄机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二皇子夫妇见吴玄机皱眉，心中一突，赶忙询问。
“进屋说。”吴玄机说道。
“快请！”二皇子夫妇见状，哪里敢迟疑。赶忙将吴玄机引入堂屋之中，同时屏退了一众卫兵丫鬟等闲杂人等。
“道长，但说无妨。”二皇子说道。
吴玄机询问高王妃：“孩子断乳了不曾？”
“断了。”高王妃点头。
“孩子给我，我看看。”吴玄机说道。
二皇子闻言，赶忙将孩子送到吴玄机怀中。
说来也怪，这孩子在吴玄机怀里不哭也不闹，冲着吴玄机咧嘴憨笑，哪里像是第一次见面，就如同熟人一般。
吴玄机以手去摸孩童那小手腕，再轻轻地翻开孩童的眼皮，又凑鼻闻嗅口气，看舌苔。一番检查之后，吴玄机询问，“孩子二便如何？可有尿黄？”
“嗯，确实如此。太医说无碍，多喝水即可，补品吃多了有些上火。”高王妃点头说道。
“这哪是吃了补品所致，分明是中毒了。”吴玄机神情凝重，皱眉说道。
“什么？！”二人闻言大惊失色。
“孩子的脉看似洪脉，却重取无力。分明是阳气外泄，阳不入阴，洪却无根之脉。若是补药吃多了，不会出现这种脉象。”吴玄机皱眉说道。
“平日里可有吃过府外的食物？”吴玄机询问二人。
“没有没有，道长可有法可医？”二人焦急询问。现在他们哪里还有心思想着怎么找凶手，先救孩子要紧。
“不难医治，带我去厨房，我需看看平日里所吃的东西。”吴玄机说道。
“这边。”高王妃赶忙引路。
三人一同来到厨房，厨房中有厨子正在忙碌。此时正在收拾一条已经开膛破肚的鲤鱼，准备生火烹饪。
那厨子见皇子王妃到来，赶忙上前跪倒行礼，“来福拜见殿下，拜见王妃。”
“你先出去。”二皇子说道。
“诺。”厨子颤颤巍巍地出了厨房。
“这些就是皇儿平日里吃的东西。”高王妃指着灶台旁收拾了一半的鱼还有诸多滋补药材说道。
吴玄机走上前去，将鱼拿起闻嗅，摇了摇头。又拿起一根人参仔细端详闻嗅，又摇了摇头。
“调味的香料在哪？”吴玄机问道。
“就是这些。”高王妃拿过灶台旁的陶罐，递给吴玄机。
吴玄机接过罐子，凑上前去闻了闻。一闻之下，立马皱起眉头。伸手进陶罐之中，将料粉捻起一小撮，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又放进嘴中，闭目细细品味。
“就是这个。”吴玄机睁开眼睛。
“是何毒物？”二皇子夫妇二人赶忙询问。
“是附子。”吴玄机说道。
“何为附子？”二皇子问道。
“这附子味辛、甘，大热，有毒，是补火助阳之品。磨粉与其他香料作料混用难以分辨。只要用量不大，不会立即毒发。对于体寒阳虚之人此物非但不是毒药，反而是补药。但孩童乃是赤子之身，一般不会体寒。孩童吃这附子反而成了扬火耗气的毒药，久服伤肾阳。肾乃先天之本，便是治好了肾气也伤了，肾气一伤成年后也难有子嗣。附子一般不会放入药膳之中，除非这厨子懂得医术。好在发现及时，还能补救。那厨子你们是自哪里请来的？”吴玄机询问。
二皇子不理家事，向高王妃投去询问的目光。
高王妃细细回忆，忽然想起了那厨子的来历，“殿下，他不是大哥在据儿满月之时送给据儿的满月礼吗？”
吴玄机一听高王妃这么说，顿时心中了然。要说谁最希望小皇孙死，无疑非大皇子莫属了。小皇孙一死，或是绝了后，二皇子失宠，大皇子便能顺理成章地登上皇帝宝座。
“大哥，你真是我的好大哥啊！哼！我本无心与你争夺这太子之位，既然你无义就休怪兄弟无情了！”二皇子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吴玄机从乾坤袋中取出符盒，在符纸上将方子写下。之后将方子递给二皇子，说道：“殿下，可是想立即将那厨子碎尸万段？”
“然！”二皇子接过药方，狠狠点头。
“我看过此人，他没有半分修为，也全无半点内力，就是一个普通厨子。或许他懂些医术，但这下毒的手段却并不高明，很是拙劣。他若是懂得十八反十九畏之理，可用寻常药材做更毒的药膳。不过，我不建议你现在就将他杀了。若是现在就杀了他，必定打草惊蛇，让大皇子用出更毒的手段。我觉得，此人杀不得。不过杀与不杀，还需殿下自行斟酌。”吴玄机说道。
“玄机道长言之有理，殿下三思。”高王妃也在一旁劝说。
“呼~”二皇子闭目斟酌良久，狠狠地出了一口气，“那就暂且留他一条狗命。”
“殿下派亲信去城外药房抓药，拿回来后交给贫道。贫道亲手制散，每日饭前冲服可防中毒。小皇子中毒日短，并未伤及脏腑，只要不再中毒即可自愈。”吴玄机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二皇子夫妇闻言，顿时安下心来。
正是：天家无情手足残，黑龙毒计害幼蟒。哪料星君善识药，药到病除显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