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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道人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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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玄机说完后,果然门外来了衙役。来人正是昨天那个为吴玄机递状子的衙役之长,“道长果然神机妙算!”衙役之长走进药铺中,身后还跟着两个衙役随从。两人就站在药铺门外并没有跟进去,衙役之长朝吴玄机拱手抱拳道。之后,又冲陆紫虚和洪七爷抱拳,“七爷。”

    洪七爷拱手还礼,“不必在意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法办就好,该砍就砍,老头绝无怨言。”

    “七爷开明。”衙役道。

    洪七爷摆了摆手,“你与吴道长说便好,我与陆道长还有要事,先告辞了。”说完,与陆紫虚一同出了药铺。

    吴玄机也朝衙役拱手还礼,“小术尔,官家若是想学,玄机子自然倾囊相授。”

    “算了,不学了。若是事事都能料到,活着岂不很是无趣。道长咱们走吧,想必你也算到了今日就是过堂审理之日。”衙役说道。

    吴玄机点了点头,“官家少待,我去将小六子背来。”

    衙役点头道:“好,劳烦道长快些。”

    吴玄机来到小六子屋中,此时小六子已经醒了,“走吧,今日过堂。”

    小六子闻言道:“劳烦恩人了。”

    吴玄机摇了摇头,将小六子背起,回到大堂。

    “这就是那个被他们打断四肢的小六子。”吴玄机对衙役道。

    “我们带有担架,将这孩子放到担架上抬去吧。”衙役道。

    说完,从外头等待的两个衙役走进药铺,两人手中抬着一副担架。

    吴玄机将小六子放到担架上,将药铺大门锁好,与衙役一同往州府衙门行去。

    来到衙门之时,衙门外已经围满了百姓。显然,百姓对今日受审的六人也是厌恶至极,不时有民妇将烂菜叶子丢向在堂外等待升堂的六人。

    “大人,玄机道长带到,证人小六子带到。”衙役冲坐在高堂上的官员拱手道。

    “好,升堂!”知府手中惊堂木重重一拍,“啪!”

    “威武~!”站立两旁的衙役高声呐喊。

    “带人犯,带苦主。”知府朗声说道。

    不多时,六个乞丐被带入堂中,跪在台下。吴玄机走入大堂,小六子被两个衙役抬了进去。吴玄机手捧玄铁拂尘立在堂中,小六子躺在台下。因本朝律法规制,道人、和尚等方外之人见官不跪,面圣躬身,因此吴玄机并未跟普通百姓打官司那样跪在台下。

    “下跪之人姓甚名谁,一一道来。”知府朗声道。

    “小的,章三。”被吴玄机打断四肢的为首乞丐道。

    “小的,李斯。”带吴玄机去寻找小六子的乞丐道。

    “小的,王伍。”“小的,赵流。”“小的,张思。”“小的,汪大。”被吴玄机离火诀所烧的四个乞丐分别说道。

    账簿将六人姓名记下。

    “下立道人报上道号。”知府对吴玄机说道。

    “贫道姓吴,名玄机,道号玄机子。”吴玄机稽首道。

    账簿将吴玄机姓名,道号记下。

    “苦主姓甚名谁?”知府问小六子。

    小六子答道:“回大人问,小的无名无姓,人称小六子。”

    账簿将小六子所说记录在案。

    “玄机道长,据你状子上所说,此六人抢占了你的药铺,可有证据?”知府问道。

    “贫道药铺位于龙王庙旁,多有百姓来往,可询问过往百姓。”吴玄机说道。

    “也就是,无有证据咯?”知府反问道。

    吴玄机并不否认,点了点头。因为自己并非第一时间报官,因此并未留下证据。但,这是雷州是沿海州府,百姓多信奉龙王,因此龙王庙中香火很是鼎盛。自己的药铺又是在龙王庙旁,所以吴玄机并不担心没有人肯为自己作证。

    “知府大人,可否让贫道问问门外百姓可有人愿意为贫道作证。”吴玄机问道。

    “可。”知府点头答应。

    “乡亲们,可有人愿意为贫道作证。”吴玄机从大堂走出,朝门外围观的百姓高声问道。

    一众看热闹的百姓闻言,顿时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为吴玄机作证。

    在百姓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缠上官司可不是什么好事,即便是作为证人也是晦气。

    吴玄机皱眉,再度朗声说道:“愿为贫道作证者,可得银一钱,作为酬谢。”吴玄机知道百姓心中所想,没有人愿意白白为自己作证,非亲非故的,不给些好处怎么行。

    话音一落,人群之中隐隐有些骚动起来。但是,还是没人愿意站出来为吴玄机作证。

    吴玄机见人群之中有人心动,但因为贪婪并没有马上站出来,打算坐地起价。

    “贫道愿出赏银二钱。”不多时,吴玄机又道。

    人群闻言,骚动更甚。

    又过了半盏茶,吴玄机再道:“四钱。”

    “我!我!我!”百姓们争先恐后一拥而上。

    吴玄机随意挑选了两人,交付了银钱,领入大堂中。

    两人做过证后,退出衙门。

    “大人,还用人证吗?”吴玄机问知府。

    “不用了,只需证明那药铺是你所有便好。”知府道。

    吴玄机将林婉儿留给自己的房契拿出,递给知府。房契之上,赫然写着六个名字,其中就有吴玄机的名字。当初购买药铺之时,吴玄机虽然不在,但是众人还是将他的名写上,因此药铺是六人共有的房产。

    知府看过房契之后,将房契递还给吴玄机。

    “章三、李斯、王伍、赵流、张思、汪大盗窃吴玄机药铺一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盗窃之罪成立。据《九章律》盗章,诸窃盗,不得财笞五十;一尺杖六十,一两加一等;五两徒一年,五两加一等,五十两加役流。房契所示,该药铺值银五十两。章三为贼首,流八百里,李斯、王伍、赵流、张思、汪大罪减一等,徒十年。”知府一拍惊堂木,高声道。

    “大人英明!”吴玄机稽首道。

    “小六子,玄机道长状子上所述可是真的?”知府将吴玄机所写的状子,拿到小六子面前,问道。

    “回大人问,小六子不识字。”小六子道。

    “账簿,读给他听。”知府将状子递给账簿。

    账簿捧着吴玄机写的状子,读给小六子听。半盏茶后,小六子勉力坐起身来,朝知府说道:“道长所言非虚。”

    “好了,你躺下吧。”知府见小六子起身困难非常,便说道。

    “谢大人体谅。”小六子谢恩。

    “小六子乃是苦主,这一身伤便是铁证。你六人还有何话说?”知府一拍惊堂木,说道。

    “大人,我不曾动手殴打啊,冤枉啊大人!”李斯喊冤。

    “大人冤枉啊!”王伍、赵流、张思、汪大见李斯喊冤,也跟着喊起了冤来。

    “胡说!我只是让你们将他教训一顿,你们五人却将其打残。如今却喊冤!请大人明察!”章三竟喊冤。

    “小六子,你说,是谁打的你。”知府被六人吵闹的烦了,冲小六子问道。

    “大人,当时我只记得他们六人都动手打我了,王伍将我打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我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章三见我已残,便威胁我上街行乞,为他们赚取银钱。若是胆敢私藏讨来的银钱,便会再遭他们殴打。”小六子哭诉道,哭声之中满是愤怒。

    “你等还有何话说?都动了手,不论是谁打的,如今人已是这般模样,你们六人都难辞其咎!还让他为你们行乞,真真是丧尽天良!”知府义正严词喝道。

    “好!”衙门外的百姓听闻,纷纷拍手叫好。

    章三六人见没人为他们说话,也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不再辩解。他们知道,自己完了。

    “章三、李斯、王伍、赵流、张思、汪大斗殴小六子一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斗殴之罪成立。据《九章律》贼章,诸斗殴人,折齿,毁缺耳鼻,眇一目及折手足指,眇,谓亏损其明而犹见物。若破骨及汤火伤人者,徒一年;折二齿、二指以上及髡发者,徒一年半。验明伤势,可见小六子四肢骨断。章三为贼首,徒一年半,李斯、王伍、赵流、张思、汪大罪减一等,徒一年。合盗窃之罪,贼首章三流一千二百里,李斯、王伍、赵流、张思、汪大流八百里。”知府一拍惊堂木,高声道。

    “大人英明!”吴玄机稽首道。

    “退堂!”知府一拍惊堂木,高声道。

    随后,知府回了衙门后堂,账簿整理方才记录的六人言辞。整理过后,将言辞交由吴玄机和小六子以及章三六人看。

    吴玄机看过之后,在言辞上签字画押,小六子因为不通文墨,只是画了押。章三等人不愿认命,死命抵抗不肯画押,但是六人各个披枷带锁,哪里有反抗的力气,很快就被左右衙役制伏,强行在言辞上画了押。

    当知府宣判过后,门外传来阵阵嘘声,“嘘~”显然百姓对这个结果很是不满。在百姓看来,这等罪大恶极之人就应该斩首示众,而不是流刑充军。

    对于这个结果,吴玄机则是暗自点头,“此人为官公允,若是有机会,可帮此人一把。”他与门外的的百姓不同,他懂得当朝《九章律》,知道知府所判有理有据,并不失公允。而且,在审案之时也并未屈打成招,乃是依据事实而判。

    “回去吧。”吴玄机对小六子说道。

    小六子点了点头,但是眼神之中却有些不甘之色。吴玄机知道小六子眼中为何会有不甘之色,但并未当众揭穿。

    吴玄机将小六子背起,拨开人群,往药铺走去。

    “你似是有心不甘。”吴玄机走在路上,对背上的小六子说道。

    “恩人对小六子恩重如山。为小六子将章三六人法办,替小六子出了头,小六子怎敢心有不甘。”小六子忙道。

    “呵呵,我说的是你对知府所判心有不甘,你是不是觉得知府所判不足以赎六人之罪。”吴玄机笑问道。

    小六子见吴玄机一言点破了自己心中所想,“恩人英明。”小六子道。

    “你不懂得本朝律法,自然会觉得对你不公。吾非汝,不知汝之苦。但我理解,若我是你,我也会心生不甘。”吴玄机说道。

    “恩人,不知此案可还能再审?”小六子问道。

    “便是再审,其结果也是一样的,不会更改,此乃当今律法所定之结果,非你我所能更改的。你不是当今圣上,亦非三公九卿,如何能更改律法?你觉得不公也得忍着,除非你有更改当今律法之能。”吴玄机摇了摇头,开导道。

    “哦。”小六子眼神之中的不甘之色在吴玄机的开导之下,渐渐被压了下去。

    “恩人,您是不是在朝中有友人帮扶?”小六子问道。

    “你如何知道的?”吴玄机问道。吴玄机并不担心一个身世清白的小六子能将自己怎么样,因此也并不在意。

    “昨日陆道长为我治伤之时,我隐约间听到的。”小六子道。

    “确有友人在朝中为官。”吴玄机道。

    “能否……”小六子道。

    小六子的话还没说完,吴玄机就已经知道小六子要说什么了,直接开口了打断了小六子的话头,“你与他非亲非故,他为何要帮你?而且此乃枉法之举,他为何要因为你一个小小的乞丐而断送自己大好前程?再退一步说,你能给他什么好处?”吴玄机反问道。

    “恩人抱歉,是小六子贪心了。”小六子见吴玄机将自己的心中想法看穿,赶忙认错。

    “今年过年之后,你若仍欲改法,我可为你指点一条明路。”吴玄机说道。

    “好。”小六子道。

    “不急答应。这几日我就能为你将伤治好,但伤好过后,你需认字读书。年后我会考教你,若你能坚持下来,并通过我的考教,我才能为你指出明路。”吴玄机道。

    小六子闻言,顿时有些为难:“小六子从未读过书……”

    “若是连书都读不好,还谈何改法。就你这身子,难道还学人造反起义不成?哪个起义之人像你这样,连一帮流氓乞丐都打不过。高祖也是起义建朝,高祖可能斩得了白蛇妖精,你行不行?”吴玄机出言嘲讽道,讥讽之声极为刺耳。

    小六子生性要强,咬了咬牙,“好!但凭恩人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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