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离火炼丹
第二日，吴玄机三人按照张德礼的要求，在卯时来到药殿的正殿。
此时，药殿正殿之中张德礼在那座三足丹炉前正襟危坐地盘坐在那，丝毫没有因为昨夜喝了那么多酒而流露出半分疲态。
“你们三人过来。”张德礼见吴玄机三人按时到了正殿，便将三人喊到跟前。
“师公。”，吴玄机三人见张德礼喊自己，赶忙上前，听候师训。
“你们把这个丹药吃了，一人一颗。”张德礼递给吴玄机一个小瓷瓶。
吴玄机接过小瓷瓶，将小瓷瓶上塞着的木塞揭开。顿时，一股五谷香气扑面而来。
“师公，这是什么丹药？”吴玄机问道。
“辟谷丹，食之不饥。这只是三转还丹，食之五日不饥。”张德礼说道。
吴玄机三人曾经也开炉炼过丹，知道丹药品级，还丹难成，何况还要三转，在凡间更是少见，这一枚放在凡间往往能卖出黄金千两，而且有价无市。
此时官宦士族、皇室贵族、商贾之家服食丹药之风盛行。因此，丹药在此时是一种养生延寿的珍品。因此，一枚丹药都能令世人为之疯狂。先秦之时，始皇帝政为得仙丹派出徐福带着数百童男童女前往蓬莱求药；大汉之时，武帝刘彻亦为得不老仙丹为之疯狂，还险些被方士毒死。就连贵为九五的帝王都免不得为求丹药而散财，普通百姓又如何能抵挡得住丹药的诱惑呢？但是真正懂的炼丹之人又有多少呢？江湖上多得是方士道人称自己懂的炼丹，但真正懂的炼丹之人要么如同张德礼这般身居仙山，要么是世俗之中皇权贵胄的座上宾，如同张机那样，不显山不露水的更是少之又少。
丹药服食起来便捷，而且药力比之汤药更强，最主要的是丹药可以直接吞服不用受良药苦口之苦。但是丹药炼制困难，一车药草也不见得能成丹三枚，而且炼丹极为耗时，一天就能成丹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一枚丹药售卖黄金千两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便是物以稀为贵之理。
吴玄机从瓷瓶之中倒出三枚辟谷丹，自己留下一枚，另外两枚给了林婉儿和陆紫虚。
“这几日，我在一旁炼丹，玄柔、玄元你俩在一旁看着。玄机你为我打下手。”张德礼说道。
“诺。”三人应是。
“在开炉之前，我要先考教你们三人一些炼丹的常识。”张德礼说道。
“师公请问。”吴玄机三人道。
“丹炉有几种样式，有何区别？玄柔你来说。”张德礼问林婉儿。
林婉儿思索了一番说道：“丹炉分雌雄，雌鼎为坤道所用，雄鼎为乾道所用。雌鼎为方形四足，雄鼎为圆形三足。”
“为何雌鼎为方？又为何雄鼎为圆？”张德礼继续问道。
“因为，因为……”林婉儿皱眉思索，没有回答。
“熄火闭炉之后，将《参同契》抄写十遍，炼丹不光要学《离火决》，《参同契》等经典亦要熟记。”张德礼说道。
“诺。”林婉儿因为没答上问题有些沮丧，小声地应了一声。
“玄元，你可知其中道理？”张德礼转而问陆紫虚，
“知道。天圆地方，天为乾，地为坤；男为乾，女为坤。因此雄鼎为圆，雌鼎为方。”陆紫虚答道。
“看来通玄交给你们的炼丹之法你还记得，很好。”张德礼夸赞道。
“多谢师公夸奖。”陆紫虚开心地笑道，两颗洁白的小虎牙咧嘴而出，很是可爱。陆紫虚毕竟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得到张德礼的夸赞，就很是开心。可见，赤子之心最是容易满足。
“你们与通玄学医日久，想必是对用药很是精通了？”张德礼道。
吴玄机三人听张德礼这么一说，立马来了精神，要说炼丹可能几人不是很擅长，但是治病开药，那是再精通不过了，因此并未谦逊，很是直截了当地说道：“是的师爷。”
“如此，我便来考你们一考。有一人，无端见邪，见人就骂，满口胡言，且常自责自伤。望诊可见，此人口吐顽涎，眼目上视，面红耳赤，怒气勃勃，无人敢近，如何治之？哦，对了只可用药，不得行针。”张德礼问道。
“这……”众人闻言被难住了，这人不像是病了，反而像是中邪了，被邪祟上了身。若是吴玄机的话，他倒是知道如何行针，然后自金针渡灵气给病患来治病。但是只是用药，就有些难见效了。即便这人是生病而非中邪，那也是情志病，情志病用药，不解心结，也是收效甚微。
三人思量了半晌，又讨论了半晌。吴玄机三人也没想到有什么好的办法在只是用药的情况下将此人治好。“师爷，弟子不知如何处置，请师爷解惑。”吴玄机道。
“呵呵，此证不难，凡不知如何入手之时，可随证治之。此人见人就骂，怒气勃勃，怒盛伤肝，此人所中之邪乃是肝木之邪，补肝气此证自解。诸邪虽多有不同，但却不离五行，凡中邪之人，邪必乘人气之虚而入。就拿此人来说，倘若此人之肝气不虚，则木邪何从而入哉。因此，治木邪者，必须补正，正气旺而邪气难留。这便是正气内存，则邪气不可干之理。虽然邪气甚旺，一味补正，则邪且格拒而不许入。当须补正之中，辅以祛邪之药。如此，邪自退舍，正气日旺，邪不必争战而自散。可知如何用药了？”张德礼问道。
吴玄机闻言，眼前一亮，原来中邪用药亦可治之。曾经他认为，中邪若是不驱邪，用药也只能暂时将症状压制，并不能根治。等药效一过，邪魅又会上身。但是他却忘了自己的老本行，正气内存，则邪气不可干，扶正则邪自散的道理他却给忘了。若只是驱邪，今天这只邪魅走了，明日还会有其他邪魅来找麻烦，一味地对抗并不能解决问题，应当在对抗的同时，予以预防。
“师爷医术通天，受教了。”三人同时躬身道。
“如何用药？”张德礼问道。
“柴胡二钱、茯苓五钱、半夏三钱、白芍一两、炒栀子三钱、菖蒲一钱、枳壳一钱、神曲三钱、甘草一钱、白术三钱、白矾二钱。”吴玄机三人相互探讨了一会后，吴玄机道，这是三人临时组的一个方子，张机所传的方子之中并没有这个药方。
“嗯，此方可用。今日我叫你们来是为了炼丹的，今日所炼丹药名唤定魂丹。我这定魂丹比此方用药更为精炼，一枚可愈。白芍二两、炒栀子三钱、甘草一钱、半夏三钱、肉桂三分、枳壳一钱，炼丹之时入黄金包裹丹药。这次炼制定魂丹百枚，你们去称药吧。”张德礼吩咐三人。
“诺。”吴玄机三人应是，去到药柜前称量药材。
不多时，吴玄机三人将称量好了的药材分类放到丹炉前。
“将那些柴火抱来。”张德指了指正殿的一处角落礼吩三人。
吴玄机三人闻言，赶忙将放在正殿角落的木柴搬到丹炉前，这些木柴大小不一，粗的有大腿粗细，细的只有小指粗细。
“玄机你来劈柴，将柴火都劈成小指粗细。”张德礼说道。
“诺。”吴玄机道。
劈柴生火这种杂事本来应该是由道童来做的，但是张德礼要让吴玄机等人体验一次如何规范的炼丹，而不是像张机当初教他们那样，让他们来自己摸索。而且有些丹药在炼制之时会有毒气产生，道童没有修为，无法抵挡毒气侵体，因此大多时候道人在炼丹的时候都是亲力亲为，无论是加柴添火，还是熔炼煎熬都没法代劳。
欲要善其事，必当利其器，因此吴玄机要先将柴火劈好，才能开始炼丹。
在吴玄机劈柴只是，张德礼问道：“你们可知为何要将柴火都劈成拇指粗细？玄柔你来说。”
林婉儿毕竟曾经在厨房当过厨娘，自然是常常劈柴烧火，每日都与柴火打交道，知道其中玄妙。
“回师爷问，乃是为了控制火候。若是柴火粗细不一，火候难以控制。”林婉儿道。
“嗯，不错。”张德礼说道。
……
不多时，吴玄机就将柴火劈好，“师爷，可以开始了。”吴玄机说道。
张德礼说道：“炼丹第一步，需要焚香占卜。焚香乃是禀告天地三清，需禀明所炼丹药为何，做何用途。求天地保佑，请三清恩准，准许所炼丹药可成。占卜是为了预测是否可以成丹。这一步大多数道人在炼丹之前都会做，无论其是否有用都会去做。毕竟，这是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就算是无用，求个安心也好。毕竟，这炼丹之时变化无常，世事难料，就算是我也不能说每炉都成。”
说完，张德礼如同变戏法一般从腰间布袋之中拿出一张香案放在炼丹炉前面，在香案之上又放了一个香炉，又摸出十二支清香，手一捻，点燃香头，将手中点燃的香给了吴玄机三人，三人各自拿了三支。之后，对着丹炉行了三拜九叩之礼，口中念念有词。吴玄机三人也跟着张德礼的动作，做了起来，有模有样的。禀告天地三清之后，张德礼又从怀中摸出一对圣杯，连丢三次，给了三阳。占卜所示，乃是大吉。
焚香占卜完毕之后，张德礼说道：“这炼丹的第二步便是点火热炉，待炉子冒起青烟之后，往炉中放入倒入水和药材。所倒入的水亦有讲究，水有井水、河水、海水、露水、天上的无根之水等。今日所用之水为井水便可。”
吴玄机三人认真地听着张德礼讲述，牢记心间。
“玄机，以离火决点火。”张德礼对吴玄机说道。
吴玄机闻言，将木柴直接倒入丹炉下的火塘中，气走心经，“嘭！”一团略带青色的红色火焰从吴玄机手中燃起，吴玄机将手中火焰一甩，直接甩进了火塘之中。顿时，火塘之中的木柴燃烧起来。如同提前浸了松油一般，不是由小火变成大火，而是直接腾起熊熊烈火。
突如其来的热浪，将林婉儿和陆紫虚往后逼退了两步。林婉儿和陆紫虚刚刚获得修为没多久，因此还有些不适应体内的灵气。反观张德礼则是不为所动，神态自若，好似根本没有感受到热浪一般，没有后退分毫，好像知道吴玄机点火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一样。“下次生火之时慢慢来，又不是攻敌，上来就放地火作甚？你这也不是地火啊，你修为还不到重楼，无需逞强。”
吴玄机知道自己好像做错了，有些惭愧地说道：“知道了师爷。”虽说吴玄机已将《离火决》悟透，理论上什么丹药都能炼制了，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理论终究是理论，不曾真实做过，终究是纸上谈兵罢了。
等将水和药材倒进丹炉之中后，张德礼说道：“这第三步便是炼丹中最关键的步骤，凝炼丹药，这一过程漫长而关键。先要以武火将药材之中蕴含的灵气和药性煮出，然后将药渣从丹炉之中捞出，最后之后以文火将药汁煮至粘稠，最后加入石药的粉末以及蜂蜜，以文火凝结丹丸。”
吴玄机三人听得仔细，一句不落。
“切记，炼丹过程中决不能断火，断火乃是大忌，若是断火这一炉就废了。”张德礼叮嘱。
吴玄机三人闻言，赶忙点头应是，牢记心间。
凝炼丹药的过程是枯燥而又无聊的，吴玄机还好，毕竟是个老修行了。虽然年轻，但是心境早已安定，不似普通的少年人那样躁动不安了，一直盯着炉火看得出神。
张德礼也是炼丹宗师，炼的丹多了，也习惯了这种枯燥无味的生活。
林婉儿虽然无聊，但是毕竟性子恬静，无聊之间，拿出随身携带的《离火决》看了起来，她本就比吴玄机和陆紫虚二人仙缘要浅薄一些，因此格外努力。
陆紫虚孩子心性，坐不住，一会拿着柴火玩，一会拉着张德礼聊天。张德礼也不恼她，跟陆紫虚在一旁说话。
这炉火一烧就是两天三夜，好在张德礼想得周全，提前给他们吃了辟谷丹，不然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吴玄机三人毕竟修为不似张德礼那样精深能够真正辟谷，还是要吃东西摄入水谷精微的。
第三天辰时，“咙咙咙咙~”一阵珠子滚动的声音自丹炉之中传出。
听到这声音，张德礼睁开眼睛：“成了！”
吴玄机三人也听到了这一阵珠子滚动的声音，皆是有些迫不及待。
“以《离火决》将火塘之中的火气吸收。”张德礼对吴玄机说道。
《离火决》不光是可以将灵气化为火气，同时也能将外界的火气吸收，化为自身灵气。
吴玄机闻言，逆转《离火决》，火塘之中的火焰慢慢汇集到吴玄机手中，吴玄机手一捏，火焰自少冲穴处消失。
虽然已经没了火焰，但是这炼丹炉却被火焰烧的滚烫，还不能马上开盖。一直是等到了申时时分，炼丹炉才变的温热，不再烫手。
“开盖验丹。”张德礼吩咐道。
“诺！”吴玄机三人有些兴奋地将还有些温热的炼丹炉打开。顿时，丹炉之中散发出一阵阵的药香，带着些许热气扑面而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八十一。”吴玄机三人略带兴奋地将丹药从炼丹炉之中取出，在一旁清点装瓶。
“师爷，成丹八十一枚。”吴玄机将装着定魂丹的药瓶递给张德礼。
“九九之数已是极致，不可贪多。这瓶药就给你们了，这定魂丹不止能治病，亦可助你等修炼魂魄。”张德礼很是欣慰的抚摸着胡须说道。他很满意，一百份药材，炼出八十一颗丹药，已经是很成功的炼丹了。
“今后就这样炼丹，回去吧，好好休息，这几日辛苦了。”张德礼对三人说道。
“诺。”吴玄机三人略带兴奋得往后院的阁楼走去。
回到阁楼之后，三人各自洗漱，倒头就睡。这几日，三人真的是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