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仙道贵生
那被矮胖老道丢在地上的领头书生很是不服气，气急之下生出邪念，对身后众人高声怂恿道：“这牛鼻子会妖术，我等一哄而上，砸了他的钱箱，也免得后来者上当被骗。”说着领头书生高呼一声壮胆，朝亭子钱箱冲去，看样子很是正义凌然。身后众人见状纷纷效仿，尾随而去，冲向亭子。
全然忘了他们刚刚被吓成了什么样子，可见古人所说恶向胆边生不无道理。一群人全然被邪念冲昏了头脑，忘了自己一帮人本就是来求仙学道的，老道展现出来的不可思议的本事竟被称为妖术，也是活该一帮穷酸书生没有仙缘。
俩老道被这帮穷酸书生都给气笑了，正经修为竟被这帮穷酸书生称之为妖术。原本并无动手想法的高瘦老道也不再泰然而立，与矮胖老道一同动了手，两人也没动用修为，只是以肉身使用武学打这帮书生。在俩老道的擒拿踢踹之下，这帮意图哄抢钱箱的书生被摔了出去，矮胖老道虽说看似凶神恶煞的，但出手之时却是柔和得多，被他摔出的人都是背部着地，最多是将来人摔背过气去；高瘦老道看似和蔼，却下手狠辣，他摔出去的人都是面朝黄土，面部朝下摔出去，摔这一下门牙肯定是保不住了，多半还会花脸毁容。被他甩出去的各个捂着口鼻，满脸鲜血。
这帮书生虽说吃了大亏，但并未伤筋动骨。在地上翻滚了一阵之后，纷纷从地上爬起朝山下逃去。不少人也不顾包裹，头也不回的就跑。高瘦老道一挥衣袖，众人遗落的包裹竟从地上无端飞起，朝远处飞去，包裹都不偏不倚的落进包裹主人的怀中。
吴玄机愕然的看着这一幕，“这道长对灵气的控制居然如此精妙！”吴玄机可是在游仙观之时也有昆仑灵气修为的人，吴玄机自认自己的巅峰之时，也没有这等本事。
吴玄机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两老道，竟然真的会冲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下手殴打。这是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可不是自己在来时路上遇到的那些懂的舞刀弄棒的农人百姓。吴玄机自认为与读书人还是能讲得进去道理的，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为好。
“福生无量天尊，那牵马的小道长，你可是来我玉清宗求法的？贫道看你在那站了好些时间了。”矮胖老道冲呆立在旁，一脸愕然的吴玄机说道。
吴玄机闻言，赶忙走上前去，冲俩老道稽首行礼：“福生无量天尊，二位道长请了。”
林婉儿、陆紫虚见状也学着吴玄机的模样稽首行礼：“二位道长请了。”
俩老道见状，还礼。“我道门中人就是懂的礼数，就连带在身边的家眷都比这帮酸腐书生识得礼数。”矮胖老道同身边的高瘦老道说道。
高瘦老道点了点头，“嗯。”脸上不苟言笑。
“啧，通静，都是道人，绷着那脸给谁看呢。”矮胖老道顿时有些不乐意了，他还是很喜欢同为道人的吴玄机的。
那叫通静的高瘦道人斜眼瞥了矮胖道人一眼，“通幽，你又想开后门？规矩不可废，交钱。”
矮胖老道被高瘦老道看透了心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小道友，你身上可有银钱？”说着朝吴玄机挤眉弄眼起来。矮胖老道想着若是吴玄机没带那么多银钱，自己就从钱箱之中拿出九十两银子给吴玄机，让吴玄机放进钱箱里。反正说的是交钱上山，也没说这钱从哪来的，拿从自家钱箱里来的钱过关，那也是交钱了。毕竟堂堂玉清宗哪有没钱的道理，反正这一关考的也是诚意与敬意。
吴玄机见着矮胖老道竟然如此可爱，也不与他作难，从身上摸出三两金子递给高瘦老道，“道长不必坏了规矩，小子有钱，给。”
高瘦老道也看得出矮胖老道的心思，有心考教吴玄机三人，“你可知道我二人为何在此处拦路收钱？”高瘦老道道。
“富者，以金示诚。贫者，以行明志。我道门与凡间武学一样，修行很是费钱，无有金银也难有大成就，若是连诚意都没有，那也别修道了。贵宗之举意不在敛财，而是考教来人心诚与否！”吴玄机道。
“十知其五，同为道人还算过关，对道的理解还算有些见地，跪行入山实则还别有深意。只收你一半银钱。”高瘦老道微微点头，将金子退还给吴玄机一两半。
吴玄机闻言皱眉苦想，这高瘦老道的意思是他只说对了一半，也就是说还有另外一半他并没有领悟到。
矮胖老道，见状想要开口提醒。还没张嘴，高瘦老道就抬手阻止，“你敢出言提醒，贫道现在就揍你。”话语之中满是威胁之意，眼神之中，满是铁面无私。
“啧，师兄，差不多得了，为难三关境的小家伙，你有没有意思啊。”矮胖老道，终究还是没出言提醒，而是讥讽了一句高瘦老道。
吴玄机没有理会两个老道的斗嘴，而是专心细想，片刻过后眉头舒展，伸手指着亭柱上的对子“此联下半联有两句，一句仙道贵生指的是道祖所说，入我门不贫，出我门不富。仙之一道，贵生而恶死，能入得道门之人自是贵人。若是想入我道门，就不要想着大富。仙道贵生，已得大贵，莫求大富。下半句贵贱有别是让入山之人知尊卑，懂礼数，求道需虚心求教，而非趾高气昂。”
“师兄，若世间皆是此等少年，何愁我道不兴。”矮胖老道很是欢喜的冲高瘦老道说道。
“我二人先前冲那些书生动手，你可知为何？”高瘦老道此时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微笑问道。
吴玄机闻言，笑了，两老道所做的事，他在来的路上也没少做，林婉儿、陆紫虚也不是没做过的。
“婉儿姐、紫虚你们两个与两位道长说吧。”吴玄机笑道。
“开始之时，二位道长见他们心智混沌，不堪雕琢，故此二位道长不愿浪费口舌不予理会。后来，那领头之人冲撞这位道长，道长打他，乃是杀鸡儆猴，敲打他们，教他们日后做人当审时度势，知进退。而不是头脑发热，莽撞行事。”林婉儿说道。
“后来这一帮书生又假借为免后人被骗之名，行抢劫之实，虽是读书人，却行强盗之事，不说道祖真言，就是孔孟教训也抛诸脑后，着实可恶，枉读了那许多圣贤书。故此二位道长并不姑息，小惩大诫。”陆紫虚道。
“好好好，你们三人免去金银，可直身而入。”高瘦老道听了两女所说，脸上不再面无表情，而是面带笑容。吴玄机三人所答，深得老道心意。老道又将剩下的一半金子还给了吴玄机。
“将牌号交与贫道，效验牌号。”矮胖老道对于吴玄机三人说道，示意三人将赵玲珑所给的牌号交给他。
三人闻言，赶忙自怀中掏出了玉玲珑所给的那块木牌，递到了矮胖老道手中。
矮胖老道接过木牌，看了一眼手中牌号，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神色。但矮胖老道并未说话，而是转身进亭，在法坛上写下甲字一号、甲字二号、甲字三号。这表示，持有这三张木牌的吴玄机三人已经通过了第一关的考核。
矮胖老道将木牌交还给吴玄机三人，“沿着此处上山，之后自有其他考教。”
吴玄机三人接过矮胖老道递来的木牌，“多谢道长指点。”三人恭敬道谢。
“去吧，去吧。”矮胖老道挥了挥衣袖，说道。
“道长，我这坐骑……”吴玄机指了指身后的驳龙。
“可一并带上山去。”高瘦老道说道。
吴玄机见可携带坐骑，便带着驳龙和两女继续往山上走去。
“师兄，他们三人是通玄师兄的传人。”矮胖老道见吴玄机三人走远，悄悄在高瘦老道耳边说道。
高瘦老道闻言吓了一跳，“通玄师兄？”
“通元师兄吩咐过的，让我等照拂一二。”矮胖老道点头说道。
“以三人的道根，哪需照拂，做事做事。”高瘦老道说道。
矮胖老道见自家师兄都这么说了，只好不再想吴玄机他们的事。与高瘦老道分立法坛两边闭目养神，等待上山求道的山下之人。
吴玄机三人来到一处山巅之上。这五灵峰乃是四座矮峰拱卫中间的一座高峰的山脉，吴玄机三人所在的这座山峰是东边的矮峰，名唤青龙峰，青龙峰的峰顶有一座道观，名唤青龙殿。青龙殿门前站着一知客道人，这知客道人正在门前接待通过第一关考验之人。
“来人止步，出示木牌。”知客道人对吴玄机三人道。
吴玄机三人将木牌出示给知客道人看，知客道人看了木牌，又看了眼手中的法器名册。“三位请进。”知客道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三人请入道观之中。
“正殿居住的是本派道人，这位道兄居东殿，西殿是为女子准备的住处。灵兽坐骑带到后院灵囿园中，那处有仆役专职饲养。”知客道人对三人说道。
“多谢道兄指点，其他考教何时进行？”吴玄机出言请教。
“明日午后自会有人喊你们。今日你们可在观内随意走动，明日我会带你们往主峰参加考教。”道人答道。
吴玄机闻言连点了点头，带着两女和驳龙走进青龙殿中。“你们两人养足精神，就不要随意走动了。”吴玄机叮嘱两女。说完，拿着号牌走向东殿走去。
片刻过后，吴玄机来到了东殿之外。此处房舍众多，但有人入住的房舍却不多，大部分房舍都是空的。“通过这考核之人好少。”吴玄机心中暗想。毕竟此时能随手拿出三十两白银的人家多是富庶人家，这乱世之中，哪来那么多富庶人家。如吴玄机三人这般有悟性，能免去银钱直行上山之人也没那么多。世间最不缺的就是舍不得颜面，又没悟性的穷人，如此能舍下颜面跪行上山的人就寥寥无几了。
吴玄机随意挑选了一间无人的单床房舍，走了进去。吴玄机喜欢清静并不喜欢热闹，故此挑选了一间单床房舍。这间房舍很小，只有两丈方圆，房中只有一张床，床上铺着蓝色的被褥，室内有水盆、水桶、书桌，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道长，观中后院饭堂备有饭食，道长可在观中随意走动，但不要到西院去，也不要走出大门。”一个声音在门口冲吴玄机恭敬说道。
吴玄机闻言转过身去，只见一个仆役打扮之人在跟吴玄机说话，“多谢，贫道知晓了”吴玄机对仆役说道。
爬了半日的山，吴玄机早就饿了，放下包袱行李之后，出了房门，往后院饭堂走去。还没进院，吴玄机就听到饭堂传来叫嚷声，“黑爷是吃肉的，这鸟东西如何下口！”
吴玄机闻言，有些好奇，这是什么人敢在玉清宗地界撒野。只见一个生着狼头，满脸黑毛的狼妖正在冲分发饭食的年幼道童大声叫嚷。那道童年幼，也没见过妖怪，被狼妖这一吼，受了惊吓，此时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饭堂中有十多个人正在吃饭，男女皆有，此时正在看着那黑毛狼妖。这些女子大多蒙有面纱，此时受礼法影响，未曾出阁的女子很少抛头露面，就算是出门也多蒙面纱，如林婉儿和陆紫虚这样的女子，在多数汉人男子眼中乃是不多见的豪爽女子了。吴玄机在角落看见了正在吃饭的林婉儿和陆紫虚。
“婉儿姐、紫虚。发生了何事？”吴玄机走到两人身旁坐下，指了指吵闹的黑狼。
“那妖怪想必是吃不惯道观中的饭食。”林婉儿笑道。
“从刚才就一直吵闹着要吃肉哩。”陆紫虚笑着补充道。
“道观中也并非没有腥食啊。”吴玄机有些疑惑地道。他在游仙观中生活了五十多年，知道道观之中并不忌荤腥。不过在执殿侍奉祖师爷和做醮、做法请神、念经之前是不能吃荤腥的。
“他吵闹着要吃牛肉。”林婉儿笑道。
“难怪。”吴玄机无奈笑道。太上道祖的坐骑就是青牛，这妖怪也忒没眼力见儿了，到道观中闹着要吃牛肉，这不是找事呢吗。
吴玄机见那年幼道童不知所措，在坐的男女又没有道士打扮的人。便走上前去为道童解围，“英雄。”吴玄机快步走到那黑毛狼妖旁边说道。
那狼妖见有人找他，转过头去，打量吴玄机，“找黑爷啥事儿？”狼妖用语很是粗鄙。
“英雄，道观之中哪里会有牛肉。太上道祖的坐骑就是青牛，你在这吃牛肉，不就跟着在道君面前杀他坐骑，还要吃道君坐骑一样么？英雄吃些其他腥食吧。”吴玄机道。
吴玄机此时才仔细打量起这狼妖，越看越是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颗狼头。
这狼妖额头之上有一撮白毛，好似一只眼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