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星君赐衣
聂璇闻言，忙问：“真的？”
吴玄机点头，说道：“大夫不会骗病人。”
聂璇忙问道：“可需用药？”
吴玄机摇了摇头，“不需用药。”
聂璇问道：“不用药如何医病？”
吴玄机答道：“用符可治。”说完往中庭走去。
聂璇跟了上去，“你要去哪？”
吴玄机说道：“彼岸花凉亭。”
聂璇问道：“为何在那？”
吴玄机说道：“到了便知。”
聂璇跟着吴玄机来到凉亭之中，吴玄机打开符盒提笔画符。聂璇也是第一次见到吴玄机画符，上前好奇问道：“为何要在此处画符？”
吴玄机说道：“此处阴气甚重，画出的聚阴符效果最佳。”
聂璇说道：“奶奶所在屋子阴气也是极重，为何不在那画？”
吴玄机说道：“那处掺杂鬼气，此处有彼岸花将阴气之中的鬼气脱去，此处阴气乃是天地间的纯粹阴气。”
聂璇闻言，总算是明白了吴玄机要怎么做了。就这么站在吴玄机身后默默无言，生怕出声打扰了这画符的小道士。
“呼~”吴玄机长出一口气。将符纸上的墨迹吹干，又为符纸盖上法印。将符递给聂璇，聂璇接过符纸的瞬间，眼神之中流露出渴望之色。
“好纯正的阴气！”聂璇感叹道。
吴玄机说道：“聚阴符所聚集的乃是天地间的纯粹阴气。这宅子虽说位于武夷山阴气最重之地，但因鬼物众多，导致本就纯正的阴气驳杂不纯。”
聂璇闻言好奇问道：“你这道士好生奇怪，授了箓却无度牒。但言语间好似又懂许多东西，比那些有度牒的道人懂的还多。”
吴玄机此时正在低着头收拾符盒，听闻聂璇所说，有些好奇地问道：“以前也有道士来过这？”
聂璇说道：“是啊，不过是我使鬼法摄来的。”
吴玄机无奈：“他们是如何说的？”
聂璇说道：“那些道人多半是半吊子，有几个见到彼岸花后便被吓了个半死，我只好将他送下山去了。有几个胆子大的，我问他们会不会医鬼，皆是摇头，直言不会。”
吴玄机摇了摇头，说道：“怪不得他们，并非所有道人都懂修行。亦非所有道人都能授箓，授箓道人也并非都会是修行人。懂的符法的道人常有，符法不过是上表请神之用，只有真正有灵气的道人所画写的符法有对敌、治病之效，没有修为的道人画符多用于祈福。像我这般懂的符法、医术还是修行的道人确实不多。”
聂璇问道：“那为何你无有度牒？”
吴玄机说道：“我并非师门授箓。”
聂璇问道：“那你的法印从何而来？”说到这，聂璇忙捂上嘴，这是人家的秘密，自己还有求于人，自己确实问的有些多了。
吴玄机沉默了下来，自己并不想告诉聂璇自己乃是以己为师，道法都是自梦中学来，法印乃是蜃龙所授。
聂璇见吴玄机不愿透露，说道：“无妨，不说便算了。”说完便拿着吴玄机的符往后屋走去。吴玄机跟在聂璇身后默默无言。
来到屋中，老太太问道：“璇儿，怎的这么久？可是老身没几日便要消散了。”
聂璇说道：“大夫拉孙女出去乃是设法救奶奶的。如今已想好法子。”
吴玄机道：“婆婆，小子为您画好了聚阴符，日后您搬到那处凉亭居住吧。可保您性命无虞。”
聂璇拿着聚阴符问道：“这符怎么用？”
吴玄机说道：“将符缠在香上一同点燃，吸食香火便好。”
聂璇按照吴玄机所说照做，一炷香过后，再为老太太把脉，已为死脉。“此法果然有效。”吴玄机心中暗喜。“婆婆如今是何感觉？”吴玄机询问老妪。
“已然舒坦了许多。”老妪说道。
吴玄机将老妪的手放下，取出符盒，用笔在符纸上写下“沉香二两一钱，安息香、乳香、白芷、小茴香各一两一钱。”吴玄机将方子递给聂璇。
“你可识药？”吴玄机问道。
聂璇点了点头，“武夷山之中常有采药人出入，我可跟随学习。”
吴玄机点了点头，说道：“此方为安魂香，白芷、小茴香需以盐水浸泡一个半时辰，焙干之后再研粉。以上诸药以蜂蜜调和，挼搓成团，于阴凉处阴干，可熏用亦可置于香囊之中日夜佩戴。可保婆婆鬼体安泰。”
聂璇接过符纸，小心叠好放进怀中。
吴玄机看了看天色，对老妪说道：“天快亮了，婆婆歇息吧。小子差不多该走了。”
老妪受了吴玄机恩惠，说道：“小先生慢行，老身身子不便就不远送了。璇儿送小先生出山。”
聂璇应道：“知道了奶奶。”说完从后屋拿出一把油纸伞，拉着吴玄机出了后屋。
出屋子后，聂璇撑开油纸伞。与吴玄机往大门走去。吴玄机知道，子时过后阳气升腾，鬼怕阳气，聂璇撑伞并非是躲避阳光，乃是为了躲避阳气。
来到凉亭之时，吴玄机叮嘱聂璇道：“为婆婆建造屋子之时，务必选用槐木。槐木乃是鬼木，可留存阴气，对婆婆好。”
聂璇答应道：“晓得了。”
聂璇与吴玄机一同走到前厅之时，吴玄机停下脚步，打算再给巨门星君上一炷香再离开。
正当吴玄机准备上香之时，吴玄机在香案之上看见了一套叠放整齐的黑色衣服，吴玄机指着衣服，看了看聂璇，问道：“这是何人的？”
聂璇摇了摇头：“不知，我等鬼物又不需着衣。衣着乃是鬼气幻化而成。”说着自己摇身一变原本的素色衣裙，变成了鲜红的新装，宛如出阁待嫁的女子一般。
吴玄机好奇地将衣服展开，这身衣服竟是一身玄色道袍，道袍之中还包裹着一份度牒和一根簪子，吴玄机好奇的打开度牒。度牒之上赫然写着自己的生平。
吴玄机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度牒，聂璇见吴玄机呆愣地站着，不由得心生好奇，凑到吴玄机身边看着吴玄机手中事物。
聂璇看完之后，顿时知道了为什么吴玄机会楞在当场了。自己之前还是个乡间野道，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可登堂入室的道士，换谁也会呆立当场。聂璇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给的吴玄机这张度牒，但是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聂璇拍了一下吴玄机的肩头，“嘿，你还要痴傻到何时？还不快谢恩？”
吴玄机被聂璇这一拍，顿时回过神来，将熟悉的道袍穿在身上，这道袍很是合身。虽说以玄色为底色，但并非毫无装饰，身后以金线绣着北斗和南斗，左手衣袖绣着西斗，右手绣着东斗。吴玄机又将长发以簪子簪成卯酉簪。朝巨门星君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弟子玄机谢星君赐衣。”
吴玄机不是傻人，如果还不知道这身道袍自何处而来，自己就真是傻子了。
聂璇在一旁看着吴玄机做完这一切，心中越发好奇起吴玄机的身份。“你究竟是何人？能让巨门星君显化，亲自将度牒与道袍赠与你。”
吴玄机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人，自己貌似经常遇到神明显圣。怕是常人一辈子都不会遇到一次，自己却早在与张机学艺之时就遇到一次玄武显化，之后又是在前往玉清宗的路上夜宿贪狼殿之时遇上有高人保护的狼妖，还在落难之时做了那个以己为师的怪梦，在梦中还学了道术，不仅如此还有圣人托蜃龙为自己授箓，如今又在南下之时遇上星君赐衣。这一桩桩一件件，在吴玄机脑海之中闪过，“我是谁？”吴玄机问道。这句话并非吴玄机有意说出，而是身不由己，完全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聂璇闻言，笑道：“我问你，你怎的反而问起我来了？我如何知道你是谁？”
吴玄机从思索之中反应了过来，“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自我记事起，我便在破庙之中过活。我是被弃养的，是爷爷将我捡回破庙中的，我爷爷是个老乞丐。大约是在五年前，爷爷在冬日里因饥寒交饿而死，爷爷死后我便独自过活了三年。这三年中我结识了我的师兄弟们，两年前我们遇到了恩师。恩师名唤张机，乃是星沙郡太守，他收留了我们，并教我们医术。直到今年恩师战死沙场，我们将恩师安葬后便离开了星沙郡。我在珠城遇上了胡人，与众位师兄弟走散了。走散之后遇上了仙缘，便有了如今的我。”
聂璇没想到吴玄机经历如此跌宕，身世也是如此凄惨。刚脱去乞丐衣着没几年，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又生了变故，家破人亡，如今又成了流离失所之人。好在有本事在身，不然又要沿街行乞了。
聂璇好奇的问道：“是何机缘，能说与我听吗？”
吴玄机摇了摇头，“并非我不愿说与你知道，乃是因为我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聂璇道：“没事，咱们边走边说。我送你下山，咱们路上说。”
吴玄机点了点头，“走吧。”说完两人一同出了这座鬼院。
吴玄机问道：“若日后我有了昆仑修为，我会再来度化你们。”
聂璇笑道：“好啊。”聂璇嘴角露出了笑容，笑容很是好看，好似仙女一般。但脖颈上那处绳印却红的有些刺眼。
吴玄机看着眼前的聂璇的容貌，不由得有些痴了，“你若是活人定然很美。”这句话说的很是小声。
聂璇问道：“你说什么？”
吴玄机顿时发现自己失言，有些脸红地道：“没什么。”
聂璇说道：“那你脸红什么？”
吴玄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开始讲述自己梦中的奇遇。
聂璇也被吴玄机的奇遇所吸引，将吴玄机岔开话题这事抛到了脑后。
……
“这就是我的奇遇。”吴玄机将自己在游仙观的经历说给了聂璇听。
“好生光怪陆离，竟在梦中被人传法。但据你所说，这些人乃是你周身之物幻化而来，换而言之，就是你传法给自己？”聂璇说道。
“或许吧。”吴玄机也有些无奈道。
“你说这梦境乃是蜃龙将你拉进去的，那便是蜃龙传与你法门，为何你说自己是以己为师？”聂璇问道。
“蜃龙乃是龙种，我乃七窍人身，我如何能修习龙族法门？若我是龙族，我身上为何没有鳞甲。”吴玄机笑问道。
“这……”聂璇被吴玄机噎住了，确实如吴玄机所说，吴玄机乃是七窍人身，怎么可能学会龙族法门。
“难道是那蜃龙口中的圣人所传？”聂璇提醒道。
“不无可能，但多半是不是那圣人所为。”吴玄机道。
“何解？”聂璇问道。
“那圣人如何进入蜃龙所创梦境？蜃龙恐怕没那本事将圣人拉入梦境中。”吴玄机说道。
聂璇闻言点了点头，“不无道理。”
“你说那泥丸祖师会不会是你的前世？”聂璇忽然说道。
吴玄机听闻笑了起来，直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虽未死过，也不曾下得地府。但地府之中有何事物我是知道的。我不信前世今生之说。”
“哦？为何不信，说来听听？”聂璇说道。
“人死之后，魂魄先自鬼门关而入，之后踏上黄泉路，黄泉路尽头乃是忘川河，忘川河乃是一条红河，河水腥臭无比，河中遍布孤魂野鬼、铜蛇铁狗，身负罪恶之鬼会被推入忘川河中永世不得超生。忘川河之上有一座桥名曰奈何桥，奈何桥边有一石名唤三生石。相传上古之时女娲补天之后抟土成人，每造一人便取沙一粒，以作计数，久而久之细砂终成硕石，女娲将其立于忘川河旁，这便是三生石的来历。这三生石有天生神纹两条，将三生石分成三段，上段为前世，中段为今生，下段为来世。此石掌管世人三世姻缘轮回。常有死去幽魂立于三生石旁注视过往鬼魂，妄图找到自己所爱之人的魂魄。我之所以不信前世今生，乃是因为我知道，人死之后三魂七魄中七魄与地人二魂散去，独留天魂入轮回。这人魂承载着人的一世记忆，人魂都散去了，如何还有前世今生之说？那些在三生石旁苦等的痴情鬼魂便是真的等到了自己的心爱之人，怕是等来的也是一个无有记忆的天魂空壳。在我看来三生石不过是世人的幻想罢了。”吴玄机苦笑摇头。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间，吴玄机与聂璇走出了武夷山脉。
“前面就是山下了，我便不送你过去了。”聂璇说道。
吴玄机点了点头，“你多保重。”说着又掏出符盒，画了几道聚阴符递给了聂璇。
“这聚阴符虽说无有在凉亭所画阴气重，但于你也是有益，你收好。”吴玄机说道。
聂璇接过吴玄机递来的聚阴符，“多谢。”聂璇道谢。
“不必，就当是我在鬼院落脚的房钱好了。”吴玄机说道。
聂璇见吴玄机都这般说了，只好将聚阴符收下。“一路顺风。”聂璇说道。
吴玄机点了点头，说道：“慢走，路上小心。”
聂璇点了点头，撑着油纸伞往回走。
吴玄机看着聂璇的身影渐行渐远，自己也转过身去，往山下小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