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为避免被当成无耻的白嫖客,也避免其他人误会她和周凡渡之间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沈念星不得不忍痛放弃了索要赠品的想法。
但在事后,她越想越亏:虽然每次服务的单价只有三元,但是,去健身房买一百节私教课还送几节康复拉伸课呢,凭什么买一百次接送服务连几次体验卡都不愿意送给她?这不是坑人么?
感觉像是亏了一个亿!
狗屁清清白白的好男孩,市侩得很!她就是猪油蒙了心了才会被他的推销话术蒙蔽,不然打死她她都不可能在周凡渡那里买服务,而且,骑共享单车的话一次最多一块五,周凡渡竟然敢收她三块,他凭什么?凭他那辆车是全校最破么?破出特色、破出高度了?
当时要不是快迟到了,她肯定不会听信他的鬼话,被他坑钱。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钱都已经转过了,周凡渡肯定不会退款,她只能想尽办法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比如每天至少使用四单接送服务,故意让周凡渡带着她围着整个校园兜圈,反复不停地上坡又下坡,累死他!哼!
时间转眼就到了周四。
公管专业周四下午两点有一节课。三点半下课后,沈念星、宋周语和孙文汐一起去找了一间没有课的安静教室,开始上自习,提前为下学期的考研备战。但是今天的她们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一直在自习室里面学到寝室关门前十分钟才走。
五点才过十分,她们仨就收拾东西回寝室了,因为六点有校园篮球赛,信息工程学院对战外语学院的男篮决赛,她们仨准备去看,所以,要先回寝室补个妆,毕竟到时候去篮球场看球的人肯定特别多。爱美的女孩子总是想在人多的场合保持最优雅、美好的形象,而她们三个又刚好全都是爱美的女孩子。
为了今天的这个场合,沈念星还特意换了身衣服,把宽松的牛油果绿色的短袖换成了修身的黑色短袖;黑色休闲裤换成了浅蓝色的阔腿牛仔裤;淋漓尽致地凸显出了自己优越的腰臀比。
换好衣服后,她开始对着镜子化妆。第一步就是扎头发,把满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干脆利落地高高竖起,扎了一个酷炫的高马尾,这样才能彰显出自己的优势:圆润的高颅顶,修长白皙的天鹅颈,以及骨线匀称、笔直的锁骨。
可以这么说,她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漂亮,更知道该怎么打扮自己才能将自己的美貌与优势全然凸显出来。但她从不会主动承认自己长得漂亮,每每当别人夸她漂亮时,她还总是很谦虚地说:“没有没有,我长得一点也不好看,我就是会打扮。”因为她深谙一个道理,那就是美女不可以主动承认自己是美女,会显得高傲,显得自己很有优越感,会交不到朋友的。
对于化妆这种动东西,她也不需要什么技巧型,只需要简单的打一层隔离防晒就行。因为她继承了妈妈的浓颜系五官,即便不化妆,也是浓眉大眼和红唇。
她的眉毛天生浓黑,却不杂乱,而是细长有型的;眼睛和妈妈一样,生了一双灵动撩人的狐狸眼,但是却勾的不够明显,显得有些圆润,又有点像是杏仁眼;唇形也遗传了妈妈的花瓣型唇,唇线明显,唇峰圆润、弧度柔和,红润饱满似花瓣。唯独鼻梁不像妈妈,像姓贺的。妈妈的鼻梁挺直修长,很有英气;姓贺的鼻梁高挑,却纤细,带着一股刚柔并济的书卷气。
姥姥总是说她长了一个烟雨青山一样的秀峰鼻,把她脸上的英气全给压没了。姥姥的语气中还总是透露着几分遗憾,遗憾她没有完全遗传妈妈的长相,但她却又总是会在遗憾过后又接一句:“也好,你妈的性格和鼻子一样,像一把剑,太钢硬了,容易折。”
妈妈的脾气确实很硬,硬到抵上性命也要让姓贺的在痛苦与悔恨中度过余生。而她就没有妈妈那么硬了,她的脾气和鼻子一样,虽然挺翘,却不够锋利,不够坚决,所以她才没有勇气从大坝上跳下去。
如果那天,周凡渡没来的话,她应该也不会跳吧?所以他来了也是多余,还白白的让她付出了一腔真心。
呸,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想到过去的事儿,沈念星又突然开始生气了,一生气她的脾气就会变得很倔,变得死不服输,紧接着,她便改了主意:老娘今天不走素颜女神风格了,老娘就要走性感大美女的风格,不为别的,就是要在球场上颜压周凡渡——她光是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周凡渡今天肯定会在球场上大出风头,独占鳌头,所以她必须要把自己打扮得光彩夺目,夺一夺他的风头,杀一杀他的威风。
于是,她又把身上穿着的短袖和牛仔裤脱了,换上了一条火红色的裹身式v领连衣裙,又把已经扎好的马尾辫解开了,让浓密的长发披肩。她之前曾烫过一次头发,发尾还带着小卷,看起来慵懒又随性。
画好彩妆后,沈念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寝室中央,清了清嗓子:“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宋周语和孙文汐同时扭头,紧接着又同时一愣——这是要干嘛?
宋周语呆愣愣地看着她们寝室长:“你是、要去选美么?”
孙文汐也是一脸懵逼:“这也、太性感了吧?”
其实沈念星要的就是这种一眼定胜负的效果,但她却一如既往地谦虚:“性感么?没有吧?可能是因为我的裙子是裹身款的,衣料直接贴在了身上,所以显身型,但这是长裙子,还是长袖,哪也没露出来呀。”
宋周语:“是没露,但真的,很性感!”
孙文汐:“s型的修长线条!”
沈念星浅浅一笑:“哪有呀,我也就是随便穿穿,而且这条裙子很便宜的,不会有那么好的上身效果。”但是在说完这句话后,她自己都有点心虚了,然后,问了句,“我刚才那句话是不是婊里婊气的?”
宋周语毫不客气地点头:“是的,很婊。”
孙文汐:“尤其是配你这身打扮,简直是绿茶巅峰,像极了小说里面的那种美艳性感、智慧聪颖、蛇蝎心肠、机关算尽却就是得不到男主喜爱的恶毒女配。”
沈念星:“……”
你可真是会形容。
她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我这样的只能当女配?那谁是女主?”
孙文汐思考片刻:“女主都是娇弱弱的,看起来特别清纯的,笑起来甜甜的,能够激发男主的保护欲的。”
宋周语接了句:“说许愿呢?”
孙文汐愣了一下:“诶,你别说,她还真像。”
沈念星:“……”
他妈的。
沈念星的心里莫名窜上来了一股火气,不再接话,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一边穿鞋一边在心里暗搓搓地想:老娘就算是当女配,也不会给许愿当女配!
许愿才是个绿茶呢!
就算没有周凡渡,她也不喜欢许愿。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上高中的时候,班里面绝大多数的女生都不喜欢许愿,觉得她装,觉得她太假、做作,但是男生们却趋之若鹜,觉得她特清纯、特美好,尤其是周凡渡。许愿和所有女生们的关系也都不太好,但却能够博得男生们的关心和爱护,尤其是周凡渡。
周凡渡就是一王八蛋!
沈念星怒气冲冲地穿上了一双黑色的短靴,再度起身后,还用力地跺了一下脚,跺完才想起来楼下有人,赶忙停止了这种没素质行为。这时,宋周语突然问了沈念星一句:“沈姐,你到底多高啊,怎么觉得你的个子忽高忽低的?”
沈念星眼也不眨地回答:“一米七。”其实她只有一米六八,但是,无论谁询问她身高的问题,她都坚决地回答说自己一米七,反正四舍五入就是一米七。忽高忽低是因为、鞋里加了增高鞋垫……但是,这是她的秘密,谁都不能说!
化好妆后,她们三个就离开了寝室,前往北校区的篮球场。
然而到了之后,沈念星才发现自己失策了:来早了,球场人还少着呢,没办法营造出那种一出场就颠倒众生的惊艳感。
妆白化了……沈念星叹了口气,和宋周语一同缩在了球场西北角的唯一一块阴凉地里。孙文汐把她们俩抛弃了,去买水了,给她男朋友章宇辰买水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球场上的人越来越多,逐渐把沈念星和宋周语淹没在了无边的人群里。
“我应该晚点来的。”被挤在角落里的沈念星如是说道,“这样我的美貌就会被大家发现了,而不是被埋没在人群里。”
宋周语难以置信:“哇,寝室长,我还以为你是个不慕名利的女人呢。”
沈念星抱着胳膊,悲哀地回答:“不,我很虚荣,还很肤浅,我就喜欢被人夸奖长得漂亮、被人吹捧我的美貌和身材,但是今天没有达到目的,我很伤感。”
宋周语:“……”
你坦诚的样子令我不知所措。
忽然间,球场上的气氛忽然喧闹了起来,人头攒动、人声渐大。沈念星和宋周语同时扬长了脖子,顺着大众的视线朝着篮球场东门看了过去。果然是球队入场了。
走在最前方的是信息工程学院的主教练和副教练。他们俩身后跟着一队身穿白色球衣的男生们。各个年级的男生都有,都是身形高大、挺拔的类型。身为队长的周凡渡走在队伍的末端。
五月的阳光炽热,将他们身上的球服照耀的银白闪亮。
正如沈念星所预料的一样,在场大部分人的目光也都是朝着周凡渡投去的,因为他在整个学院乃至整个学校都挺有名的。从大一军训开始,沈念星就总是能够在无意间听到身边的人讨论周凡渡,讨论他长得帅;讨论他家里有钱;讨论他为什么高考成绩明明那么好,却偏偏要报东辅科技大这所垫底211?
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他手断了、高考失利了、没考上东辅大学呗。
其实沈念星心里清楚,周凡渡就算是高考失利了,也不至于失利到垫底211。他之所以心甘情愿地报考东辅科技大,无非是因为许愿在这里。
然而他却又一直不承认自己喜欢许愿。
但是许愿却很喜欢他,很明显地喜欢。
沈念星猜测,周凡渡之所以吊着许愿,是因为他太渣了,暂时不想为了一个女孩子安定下来,所以一直树立着单身形象,吸引更多的女孩子追求他。而他的目的也确实是达到了,倒追他的女孩数不胜数。
并且学校的老师和校领导们也都很喜欢他,觉得他完全符合当代大学生的积极向上的阳光帅气形象,所以,学校每次开大会,信工学院都力荐周凡渡成为学生代表。
但是,沈念星就是见不得周凡渡受欢迎,就是见不得他好,只要一看到他受关注、被人仰慕、吹捧,她就生气,愤懑,意气难平。
眼不见为净,沈念星迅速收回了自己目光,宁可看旁边的墙壁也不看周凡渡。然而她却堵不住宋周语的嘴:“周凡渡和许愿到底什么关系啊?”
就因为她这一句话,沈念星没忍住,又伸长了脖子朝着球场中央看了一眼,看到了信工学院的队员站在了操场的南侧——北侧是空着的,外院的人还没来。
信工学院的两位教练正抱着胳膊在商量着什么。身穿白色球服的男生们三三两两地站在笔直的边界线外,有些在和身边的人说话,有些则是独自一人干站着。
沈念星看到了周凡渡,也看到了许愿。
周凡渡的手中捧着篮球,还抵着手掌转了几下球,又在地上拍了几下,看似百无聊赖,然而眼神中的慵懒却不见了,那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越发明亮有神,带着股锋利的高傲。也不知道是因为决赛快开始了,所以终于正经了起来,还是因为许愿站在他身边。
许愿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手里还拿着两瓶矿泉水。
许愿是个淡颜系的美人,个子比较娇小,一米六三左右,站在一八五的周凡渡身边,衬得她相当小鸟依人。
许愿还挺粘周凡渡的,但周凡渡就是不承认自己和许愿之间有点什么。
沈念星才不信周凡渡的鬼话,清白个屁。在她看来,他们俩就是有点儿什么,不,不是一点,是很多!
这时,宋周语又悄声对她说了句:“刚才许愿给周凡渡递水,周凡渡摇了摇头,没接。许愿却没走。但是周凡渡没理她,还下意识地往旁边走了一步,然后他们俩就一直这么干站着。”
沈念星瞧了她一眼:“你观察的还挺仔细?”
宋周语:“我们追星女孩,都有一双火眼金睛。”
沈念星:“……”
宋周语:“我觉得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许挺喜欢周,但周好像对她没那个意思,挺冷淡的。”
沈念星笑了一下,没说话。
不管有没有那个意思,他们俩之间也是不明不白的。
她也不信周凡渡心里没有许愿,不然干嘛要抱她?就是因为亲眼看到了,她才会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
是的,是背叛……
那还是上高三的时候。她剪了一头齐耳短发的时候。
大年初一的清晨,他们俩互相搀扶着,颤颤巍巍地从大坝上面下来之后,她就摒弃前嫌了,和周凡渡的关系前所未有的友好了起来,甚至是有些过度友好了。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和周凡渡一起上下学过,即便他们俩是邻居。但是在新学期开始之后,她每天早上都和周凡渡一起骑着自行车去上学,晚自习下课后又一起骑着车回家。每逢周末,她都会约着他一起出去玩。他还会给她补上学期落下来的功课。她甚至允许他喊她的小名。
她的小名不叫星星,叫夕夕,因为她是七夕节那天出生的,农历七月七,所以妈妈总是喊她“夕夕”。周凡渡却总是喊她“沈小多”,挺会给汉字变形。
开春后的某个周六,下午放学,周凡渡却没跟她一起回家,说是班主任交代给了他一些任务,要留校完成。她信了,自己骑着车回家了,到家后才发现物理作业忘记带回来了,又吭哧吭哧地骑着车回到了学校。那个时候都已经将近晚上八点了,学校里面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天也黑透了。她唯一害怕的就是黑暗,因为怕鬼,所以总觉得暗中有鬼。所以黑暗的、空荡的校园令她心生畏惧,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去的高三教学区,结果她一推开教室的后门,就看到了在黑暗中抱在一起的周凡渡和许愿。
许愿在哭。
她不知道许愿在哭什么,她只知道他们俩抱在一起了。其实也不是抱在一起了,周凡渡的手并没有搭在许愿身上,漠然地垂在身体两侧。他没有抱许愿,是许愿单方面抱着他。
但她还是怒火中烧了起来:真不想抱的话,为什么不把许愿推开?欲拒还迎呢?不拒绝就是同意,就是抱在一起了!
就那么一刻,她什么都不怕了,去他妈的黑暗、去他妈的有鬼,心中的怒火足矣焚烧一切恐惧。她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
周凡渡看到她之后,神色中流露出了错愕与惊慌,立即把许愿推开了。许愿看到了她,也很惊慌,甚至有些畏惧,低下头,迅速地擦了擦眼泪,似乎不想让她看到她在哭。
当时的她满腔都是怒火,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和资格发泄出来。她只是生气,生气周凡渡和许愿抱在了一起,但是,他们两个抱在了一起,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她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表态,一言不发地朝着自己的座位走了过去。
“小多!”
她听到周凡渡急切地喊了她一声,然而她赌气却没抬头,淡淡地甩了句:“我拿完作业就走,你们俩不用管我,继续。”
从桌洞里找出来物理卷子后,她转身就走,然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看到许愿扯住了周凡渡的手臂,似乎是在阻拦他过来找她。
她越发恼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那时,她还相当自信地以为周凡渡一定会甩开许愿的手,跑追出来,跟她道歉,跟她解释,低声下气地求她和好,但是,他没有。他依旧留在教室里面陪许愿。是她想多了。
从那之后,她就不和他一起上下学了,也不再让他给自己补课,而是去报了课外辅导班。但她还是会把他当朋友,毕竟,是他把她从大坝上面带了下来。直到他打了谢斯言。
沈念星至今为止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喜欢过谢斯言,但她确实被谢斯言的温柔与和善打动过。他是她见过的,性格最好,最体贴的男生,就像是一股和煦的春风,能包容、治愈万物。
但是周凡渡却打了他一顿。毫无缘由地针对谢斯言。
说他是个混蛋一点都不过分。
那天晚上,回到家后,她坐在书桌前,盯着桌子上的那个乐高模型看了一整晚。模型是电影《怦然心动》的封面,男女主一起坐在大树上看天空。
这个模型她拼了两个月,准备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周凡渡……是的,没错,上高中的时候,她确实是有点矫矫情情又唧唧歪歪的文艺少女情怀在身上的。
但少女的那点心思却总是被辜负。
天亮之后,她就把模型给砸了,砸了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