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真相
所以纪玄易的腿是他亲生母亲弄残的?
那个时候纪玄易心里会是什么感觉呢?一定疼极了,像他现在一样。
顾言舟轻轻走过去蹲在纪玄易旁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只是被安慰的人感觉不到。
那个女人笑完,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把匕首,剑鞘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还镶嵌了一些红宝石——正是无寂大师给他看的那一把。
顾言舟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想护住纪玄易,伸手却抓了个空。
而那个女人却拔出匕首抵在了自己脖子上,纪玄易见状一惊,终于开口道:“母后,您……”
“别叫我母后……”她高声吼着,打断了纪玄易的话,然后自顾自的说道:“你发誓,等远儿登基后,你绝不能杀他,必须一心一意的辅佐他,否则你和你身边所爱之人皆不得好死!”
纪玄易抬头看着她没说话,只是平静的眸子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像悲痛欲绝,又像是失望透顶。
“快发誓!”她把刀往自己脖子上抵了抵,白皙的脖子上立刻多了一条血痕,吼道:“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顾言舟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他病急乱投医的对着纪玄易说道:“殿下,她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委屈自己,你快走啊,别管她了行不行啊,殿下!”
可惜纪玄易听不见他的话,他看了面前的女人一会儿,还是妥协了,一字一句的说道:“儿臣今日在此立逝,待皇上登基,必定尽心尽力辅佐,绝不起谋逆之心,否则儿臣及身边所爱之人,皆不得好死。”
誓言困不住他,这么多年的磨难都挺过来了,不得好死算什么?而所爱之人……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可以爱的人了……
顾言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心疼得不行,看着纪玄易喃喃道:“殿下……”
纪玄易说完,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看着面前的女人,声音轻柔的说道:“我说完了,把刀放下吧。”
他伸手轻轻的去抽她手中的刀,后者也没有反抗,只是在刀快要完全拿过来的时候,那女人突然抓住纪玄易的手猛的往自己这边一拉。
刀瞬间没入了她腹部,鲜红的血液溅了纪玄易一身,在雪白的衣衫上格外刺眼。
他瞳孔猛地一缩,在那里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声音颤抖道:“母后……不是,您……”
纪玄易此时也不过十八岁,纵使经历过各种磨难,但依旧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面前而无动于衷,他手足无措的想去按住伤口,不让血流出来,却被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了。
“玄易,记住你的誓言……还有,别恨……”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倒到他的肩膀上,像一朵枯萎的花一样渐渐没了生气。
别恨什么?别恨她这个处处防着他的母后,还是别恨这些年带给他痛苦的那些人?
纪玄易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愣了好久,脸上是前所未见的惊恐。
顾言舟此时也愣住了,完全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发展的。
他反应过来想去拉纪玄易,眼前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他已经站在了大殿前。
新帝穿着一身龙袍站在大殿最上方,受文武百官的叩拜。
而纪玄易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穿着一身死气沉沉的黑袍,面沉如水,眼里再没了一点光亮。
顾言舟看着大殿之上的纪玄易,感觉陌生极了,又感觉熟悉极了,他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那人,也从来都不知道他还曾经历过这些不为人知的磨难。
那一年,先太子的嫡长子继位,四皇子以摄政王的身份辅政。
又过了半年,摄政王双腿残疾,原因不详,此后,摄政王性格开始变得喜怒无常,慢慢的权倾朝野后,更是残暴不仁,为所欲为,为百姓所厌恶。
顾言舟感觉自己经历了好多年,又好像只经历了一瞬间,他缓缓睁开眼睛,脑子里还有点迷迷糊糊的。
他看了看四周,自己仍在宁国寺的小院子里,无寂大师依旧在打坐,自己还维持着伸手碰刀鞘的动作,好像刚才那漫长的记忆只是他眨了下眼睛就过去了。
顾言舟把匕首拿起来看了看,确实和记忆里的那把一模一样。
所以纪玄易把这把刀放在宁国寺这间自己曾经居住的小院子里,是想提醒自己有过那段不堪的往事,还是想眼不见为净,把所有不好的回忆都埋藏在这里,真正做到“不恨”呢?
他突然就想到了那晚深陷梦魇的纪玄易,能让黑化值上升的梦,可能也就只有这些让人无法释怀的前尘往事了吧。
顾言舟感觉胸口闷得不行,他赶紧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然后把匕首贴身放好,看见无寂大师还在打坐,就对着他弯腰行了个礼,便准备走了。
他出来也这么久了,还是得继续回去守着纪玄易才行,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很想见纪玄易。
只是在他跨出房门的那一刻,他听见无寂大师开口说了一句:“施主,且行且珍惜。”
顾言舟没回头,只是沉默片刻后回道:“多谢。”
出了小院,刚走到一半,顾言舟便觉得气氛不太对,他下意识的把手按在了腰侧——自从上次的事情后,他便时常在腰间藏一把软剑,免得到时候遇到刺客又只能肉搏。
此次祭祀大典,除了在外围守护的御林军外,其他人都不可佩戴武器,这软剑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周围安静得不正常,他看了看四周,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又想到纪玄易还在前院,于是用上了轻功,飞身往前院的方向奔去。
果然这种活动还是得寸步不离的守着男主啊,他就离开怎么会儿就出事了。
顾言舟来到前院,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桌上的饭菜也已经撤了,四周安静得像是根本没有人来过,连平时坐大殿里念经的和尚都没了。
按理来说,晚膳结束后,文武百官会先退到山下,然后由皇上和摄政王留这里走完最后的流程,走完流程,祭祀大典就结束了,大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就算现在结束了,大家都已经离开了,那这宁国寺里的僧人应该还在吧。
难道就他离开的这么一会儿还真就出事了
那纪玄易去哪儿了啊?也不知道有没有和大家一起离开。
顾言舟焦急的在院子里转了转,随后又准备进大殿查看一番。
刚进门,他就发现供台后面有动静。
他警惕的缓缓走过去,然后看见了一个躲后面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和尚。
那小和尚转头突然看见他这个戴着面具的陌生人,差点魂都要吓没了,当即就条件反射的准备嚎一嗓子,然后被顾言舟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顾言舟一手捂着对方的嘴,一手束了十指在唇前,不太熟练的威胁道:“嘘,不准叫,我是摄政王殿下身边的那个侍卫,就来问你点事情,要是敢叫一会儿就把你绑起来丢出去,明白了吗?”
那小和尚被吓得泪眼汪汪,瑟瑟发抖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顾言舟这才放开了他,后者也很是听话的没有出声,只是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顾言舟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开门见山道:“祭祀大典结束了吗?”
“嗯。”小和尚点了点头。
顾言舟继续道:“他们都走了?”
“嗯……”小和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顾言舟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走了一些,还有人没走?”
小和尚又像是哑了一样的只点头。
顾言舟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一个激动直接上手按住了对方的肩膀,焦急的问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摄政王殿下在哪?”
那小和尚被吓得一个激灵,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刚才祭祀大典结束,大人们都跟着皇上走了,但我看见……看见摄政王殿下去了后院,再后来……后来寺里就进了刺客,师兄们都和我走散了……”
小和尚看着虎头虎脑的,一看胆子就小,硬是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哭了。
顾言舟看着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和尚,一边在心里担心男主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一边无奈的想扶额。
他又没干什么,至于哭得像是死了爹娘一样吗?
权衡利弊一番,顾言舟觉得当下还是男主的安危比较重要,于是果断放弃了哄这熊孩子的想法,准备起身去后院找人。
临走前还摸了摸那小和尚的头,象征性的安慰了一句:“别哭了啊,一会儿你师兄们就回来了,你哭得这么难看,小心你师兄们看见了就不要你了。”
然后那小和尚就哭得更惨了。
顾言舟被那爆发性的一嗓子吼得吓了一跳,自知自己不太会哄这种十一二岁的孩子,于是讪讪的收回了手,决定让他自己冷静一会儿。
他出了大殿,脸色一下子又沉重了起来,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往后院飞掠而去。
可能是刚才那小和尚哭得太大声,引来了不少人,此时他刚走了没多远,男主的影子都还没有看到,自己就先被一群人包围了。
看着面前围了自己一圈的黑衣人,顾言舟莫名的想扶额,他这还真是……和刺客有缘啊。
这些刺客依旧很有职业素养的二话不说就开打,绝没有一句废话。
顾言舟从腰间抽出软剑,一个横扫把前面没反应过来的几个黑衣人抹了脖子。
他现在可能是真的习惯了,砍npc可以砍得脸不红心不跳的,对付这些刺客对他来说,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后面的黑衣人见他有武器,也警惕了不少,纷纷拎着剑就围攻了上来。
顾言舟弯腰躲过了前方刺过来的剑,随即手腕一转,以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挥剑横扫过去,直击要害。
他飞身退至远处,保证后背是安全的,然后动作迅速的挑了前面冲过来的几个刺客手中的剑,又一掌将人拍出了几米远。
这次来的刺客并不多,顾言舟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决得差不多了。
正准备继续去找男主呢,结果有个还没有死透的刺客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拿着剑突然蹦起来准备给他背后一剑。
顾言舟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一侧身,那刺客已是强弩之末,只是拿着剑胡乱一刺,顾言舟这么一侧身,那剑便刚好挑掉了他脸上的面具。
顾言舟一转身完全躲过了刺过来的剑,随即又给那“诈尸”的刺客补了一剑,准备让他死透一点。
只是那刺客像是魔怔了一样,从他转身后便一直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就连被抹了脖子,都还维持着这奇怪的表情缓缓倒下。
顾言舟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看着面前死不瞑目的刺客,又转头看了看地上的面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但此时容不得他多想,现在宁国寺里出现了刺客,御林军应该也已经随皇上回宫了,他必须尽快找到纪玄易才行。
顾言舟不认识路,就只能挨个房间的乱找,心里着急得不行。
宁国寺本来就是纪玄易的伤心之地,就算是百年之后让他葬身于此,他也必定是不会愿意的。
顾言舟越走越急,他可不能让男主就这么死了啊,要不然他留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他心里乱,脑子也跟着乱,没头没脑的想了一堆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然后又开始胆大包天的数落起男主来。
祭祀大典结束了,纪玄易好好的不跟着回去,来后院干什么啊?
顾言舟想到这里,突然感觉脑子里好像有一根弦断了,发出一声轻响。
他猛得顿住脚步,还没来得及细想,随即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因为他平时喜欢着白衣,所以像刚才那种游刃有余的打架,都是尽量不会让血沾到自己身上的,所以这血腥味不是他身上的。
顾言舟瞬间警惕起来,轻手轻脚的往前面的一间禅房走去,里面有轻微的动静,很轻,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察觉。
为了安全起见,他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悄咪咪的翻窗户进去的。
结果脚刚落地,就感觉旁边一阵劲风袭来,直袭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