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在那绚丽的烟火之下
“所以我们要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啦！”
两人逐渐沉默，周围的黑暗依旧，上面仿佛永无尽头。
爬了一会，孔白忽然停下，向下伸出手，说道：“莫画，累不累，我背着你吧。”
“有点，那你抓紧一点。”
莫画确实感觉肩膀有点酸痛，也没故作坚强，很自然的拉着孔白的手，顺着他的身体慢慢向上爬，最后趴在他身上。
“重不重？我感觉今天吃的有点多。”
“以前没钱，想吃也吃不着，现在有钱了，自然要多吃一点了，放心吧莫画，你一点都不重。”
孔白开始继续向上爬。
黑焰烧掉黑水，不断补充他的体力，以至于他并没有感到有多么疲惫。
他说道：“莫画，说实话，我觉得以你的身材，根本不用在意这些。”
“你看你的脸，都瘦出尖了，扎的我疼。”
“所以以后多吃一点。”
“你不也是。”莫画说道：“作为一个男生，才比我重二十多斤，还有脸说呢。”
她将头放在孔白的肩膀上，贴着他的脖子，感觉他身上也出汗了，忍不住笑了一下，只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呢喃道：
“越来越像个大人了。”
“嗯？”
“没事，夸你呢！”
“哦。”
向上攀爬了十来分钟，黑暗之中出现了光亮，就像是在井底仰望星空，一切都被限制在了方寸之间。
莫画看着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的星空，想起了以前。
在孤儿院的时候，孔白就因为帮她顶撞院长，经常被关禁闭，而莫画偷偷跑过去给他送食物的时候，总会看到他翘着腿，吊儿郎当的躺在地板上，望着那一口小小的天空出神。
如今这两个小小的天空，多么相似，只不过，在孔白的努力之下，这片天空，在逐渐变大！
他们马上就要接近那光芒了！
随着孔白用力一跃，忽然之间，那逼仄的通道骤然消失，而最下方游客说话的声音也偶然飘在耳边。
周围并没有风，因为这还在乐园之中！
这一段钢铁梯子，就像是通往天空的台阶。
漆黑而不反光的塔楼，孔白背着莫画，慢慢向最顶端爬行，他们头顶是静谧的夜空，繁星闪烁，仿佛是在眨眼，好奇的看着这两个小小的人。
似乎是在问，你们为什么要上来呀，是要摘下星星吗？
而他们周围，则是繁华的霓虹，与万千灯火。
光芒并没有照耀在这里，他们踽踽独行在黑暗之中，向那星空，向那光芒前行。
随着孔白越爬越高，那偶尔能听到的游客交谈声，逐渐隐没，而那星空则开始接近，那一颗颗明亮的星辰，仿佛触手可得。
在这塔楼上方，有一个不大的铁质环道，铁质环道中间是一间小屋子，而这就是整座超级大厦的最顶端！
宛如在云端，鳞次栉比、参差不齐的超级高楼，全都匍匐在他们脚下，站在这里，越是往远处看，高楼就越是低矮，唯一能与之平视的，便是金宵大厦。
站在最高处，才能体会到金宵大厦的雄伟，周围的大厦，全都挨了一头，犹如臣子一样，簇拥着那如山一样厚重的金宵大厦。
金宵大厦的沉默，却又衬托着梦幻的梦莲女士。
而忽视金宵大厦与梦莲女士，扭头向后看，则是又黑又矮的外城建筑，它们匍匐在地，就像是海边碎裂的礁石，没有起伏，毫无特点，但幅度广阔，围着繁华的内城绵延不知多少万里。
再往更远处，则是彻底的黑暗。
那是荒野。
只是偶尔会有光亮一闪而过。
那可能是战斗，也可能是跨城车辆。
莫画仰头看着繁星，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触碰那些星辰。
“孔白，你还记得我们逃出孤儿院的场景吗？”
“那一晚，也是繁星闪耀。”
孤儿院在城西，而城西是重工业所在地，几年前和外城一样，有着大片大片荒芜的土地，各种被梦界以及工业污染扭曲的植物杂乱生长。
不知为何，他们所在的孤儿院，就坐落在此地，犹如一间废弃的工厂。
杂乱、破败、肮脏！
他们跌跌撞撞的奔跑，逃避着追击而来的扭曲之人，他们的脚掌被石子磨出血，他们的身体被荆棘刮出伤。
他们十三岁。
莫画跑不动了，孔白就背着她，不断跑，不断向光鲜亮丽的内城跑！
跑不动了，他们就蹲在淤泥里，躲在草丛里，忍着虫子叮咬，忍着伤痛侵蚀，咬着牙，一声不吭。
等到周围再无手电的光芒，等到周围再无狂怒的咒骂，他们便擦干脸上的淤泥和泪水，互相鼓励，自大的笑着，天真的说着各自的梦想。
她说：“我要成为全世界最伟大的画家！”
他说：“那我就成为全世界最伟大的梦界行者！”
她说：“你不是空白吗，那我就是墨画！”
“我要画满你的人生！”
他说：“好！我是孔白，你是莫画！”
“我们永远在一起！”
而那一天，是宁静而充满希望的一天，繁星静静的看着这两个人。
说着，闪耀的城市，遥远的山峰，忽然有光芒绽放。
那是花的种子。
一朵朵绚丽而短暂的花朵，绽放在漆黑的夜幕之上，给整座城市献上了一幕盛大的典礼。
仿佛永不凋零。
那粉色的早樱，紫色的罗兰，淡蓝的木槿，金红交织的玫瑰，在莫画的眼中绽放，随后灯火逐熄，浮白亮起。
一轮不亮也不黑的太阳，逐渐走上了舞台。
天，亮了。
在这绚丽的烟火之下，在这充满希望的朝阳之中，在这晶莹的眼泪里——
两双漆黑的眸子相互靠近，眼中只有彼此。
“这是我们的新生。”
“生日快乐，莫画。”
莫画的泪水更加汹涌了。
她看着孔白，问道：
“这是真的吗？”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我们……真的迎来了新生吗？
那种生活，已经过去了吗？
已经过去了吗？
“我们会像烟花一样绚烂。”
“我们会像飞鸟一样死在天空里。”
听到这句话，莫画再也忍不住，趴在孔白怀里嚎啕大哭。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这是孔白对她的告别。
他为他的告别，献上了特殊的贺礼，陪她度过了完美的一天，并在烟火之中落幕，就像是烟火一样美丽而短暂。
她不想失去他。
可她无可奈何。
因为她知道孔白去意已决。
所以，她擦干了泪水，捧着孔白的脸，努力笑了一下，可眼泪再次掉落。
她说：
“孔白，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