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远道
第三十一章远道
陈湘湘直视着眼前一身戎装的萧原逐，温柔地对萧原逐笑着：“你真好看。”
“湘湘，你才最好看。”萧原逐微微低着头。
陈湘湘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我要走了，湘湘，我们下次再见吧。”
“你要去哪儿？”陈湘湘有些急。
“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萧原逐的声音有些遥远。
“我等你回来。”陈湘湘看着迷雾中萧原逐越来越模糊的背影喊道。
“不用等了，湘湘，忘了我。”萧原逐的声音飘渺又模糊。
她追了上去，萧原逐却转眼就消失了，面前只留下一片白雾。
“萧原逐！”陈湘湘茫然地往前跑了几步，可眼前是看不到尽头的迷雾。
她挣扎着醒来，满头的冷汗，眼里蓄满了泪。
陈湘湘看了看屋内，这是自己曾在萧原逐那个宅子里住的那间卧房。
她下床推开门跑了出来，见到一个婢女，小婢女见到她很吃惊：“陈姑娘，你醒啦！”
“萧将军呢？”陈湘湘有些急。
“萧将军将要远赴西北，此刻估计就要出城了。”婢女答道。
陈湘湘一眼不发就跑了出去。
“陈姑娘！你去哪儿啊？”小婢女赶紧追了出去。
萧原逐牵着马出城，一路看到沿街不少铺子被哈图的士兵破坏了，此刻都门窗紧闭。
原本举目繁华的京都城内，太平的假象一夜之间都烟消云散，盛世眨眼间就不见了，如今只剩下人心惶惶。
萧原逐讽刺地笑了，赵泊真以为自己远在京都，住在皇宫，就可以高枕无忧吗？以为自己被群星环绕，西北战事、东南疫病都跟他无关吗？
萧原逐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不是为赵泊卖命，她是为了大宋，是为了楚少松交代过的百万庶民。
可是真的会有人愿意数十年如一日地守着那片不毛之地吗？会有人心凉了无数次依旧初心不改吗？
她不知道。
她不理解为什么楚少松失去了一切还愿意死而后已，也不理解为什么赵泊那只乌鸦会觉得全世界都在觊觎他口中的死老鼠。
在萧原逐心里，楚少松非醴泉不饮。可是关于这个腐鼠的纷争偏偏有很多人趋之若鹜，赵泊最后也会因此丧命。
萧原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皇宫的飞檐，叹了口气，上马准备出城。
“萧原逐！”
萧原逐远远听到了陈湘湘的声音，一下子回过了头，看见陈湘湘朝自己飞跑过来。萧原逐立刻下马迎了过去。
“湘湘！你病还没好呢，跑什么？”萧原逐心都提了起来。
陈湘湘到她跟前才停下，气息不稳：“你要走了？”
萧原逐皱着眉答道：“嗯。哈图部进兵庆州，我得过去看看。”
“那你，还会回来吗？”陈湘湘问道。
“会，等哈图退兵我就回来了。”
陈湘湘挽留的话在心里滚了一万遍，最后出口却是：“说话算数。”
“好。”萧原逐拉了她的手，此时已是初夏，可陈湘湘手心却冰凉，萧原逐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手里暖着：
“怎么就穿了单衣就跑出来了？外面风大，快回去吧。”
陈湘湘乖巧地点头，却不挪步。
萧原逐忍不住叮嘱道：“你若是还想回到空山寺，一定不要再自己单独跑出来。你若是想出去游历，一定要让沈渝跟着，别让我担心，知道吗？”
陈湘湘乖乖应着，萧原逐又道：“还有，除了沈渝和沈铭，别的什么人的话都不能信，我若是有信件传给你，也一定会让沈铭他们给你，记住了吗？”
“嗯。”
“你病未痊愈，受不得风，平日里饮食也要时刻注意”萧原逐絮絮叨叨。
“好啦，我都记住了，你快走吧。”陈湘湘朝她笑道。
萧原逐不敢再拖，又握了握她的手，然后就翻身上马：“听话，快回去，我走了。”
陈湘湘仰头看着她：“我在这里送送你，你走吧，不要回头。”
萧原逐心里软成一片，最后看着陈湘湘过分清澈的眼睛实在没忍住，俯身将吻印在了她的额头。
陈湘湘瞳孔微微睁大，眼睫扑闪着。
萧原逐一触即放，她怕自己真的舍不得走。
萧原逐最后狠了狠心，空甩了一鞭，一夹马腹往前奔去。
马蹄远去，人影渐小，陈湘湘久久伫立，心里那句话终于出口，她喃喃道：“不能不去吗？”
萧原逐奔出很远突然有所感应一般，回身勒马，远远地看见陈湘湘还在原处站着，她低声道：“等我回来。”
而后策马奔向西北，再没回头。
秦熙得知安景存去了通州，心急火燎地去找他，结果通州的路口都被封住了，他只得在把马拴在城外，当天晚上趁着夜色从城墙飞身而入。
进了城中才意识到疫病有多严重，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角巷子了还躺着一些浑身斑黑的流民，靠在墙上不知死活。
秦熙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流民，最后发现街道上流民零散的分布着，绕来绕去总有些避不开，秦熙干脆上了房顶，毕竟房顶比街道上安全得多。
秦熙趁着月色找了个舒服的歇山顶，在屋顶上躺下晒月亮，打算明日再找安景存。
秦熙看着这宅子主屋屋顶是重檐歇山，料想这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他这样想着便探头往下看了一眼廊下的红烛灯笼，不料正却对上了廊下路过的一个人。
“啊——鬼啊——”那人嚎了个惊天动地。
秦熙被这一嗓子吓得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房顶出溜下来。秦熙心惊胆战地一个翻身，使自己落在地上时还不至于太狼狈。
“你喊什么？我长得有那么不堪吗？”秦熙拍拍衣袍抱怨道。
“哥？”那人又惊又喜地喊道。
秦熙正想说谁是你哥，就抬眼对上了安景存。
“景存！怎么是你啊？”秦熙也十分意外。
“哥，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过来了？”安景存上前拉着秦熙。
“还有脸问？你太不让人省心，你爹派来找你的人都让挡了回去，只能我亲自跑一趟了。把路口都封了，让你爹找不着你，安景存，你是不是故意的？”秦熙道。
安舒狡黠地笑笑，转移话题：“哥，你从西北回来了，皇上不怪罪你了？”
“不是，这个可说来话长了，走，边走边说吧。”秦熙提议。
“好，哥，你今晚先睡我那里吧。”安舒带着秦熙往自己住处走。
秦熙给他讲述了京都和西北发生的一切，问起安舒：“你明知道疫病横行，还来通州干嘛啊？”
“哥，通州疫病爆发，百姓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自小习医，也该做一些医者该做的事啊。”
“安景存！你自小习医，你怎么不说你自小体弱，是因为体弱才习医的啊！我来的路上看了好多发病者，严重的都咳血了，你体弱又容易染病，待在这里知不知道有多危险。”秦熙有些生气。
“哥，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所在。况且你刚才也说了，战事四起，哪里还有净土？难道我要永远躲在父亲和你的羽翼下吗？”安舒反问道。
秦熙被问住了，他此刻忽然意识到，安舒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他不能再把他当成小孩子糊弄。
“哥，在你看来我是还小，但我也是个男人。我不能永远靠别人替我去扛。”
听完秦熙有些动摇，但还是没吭声。
“哥。”安舒扯了扯秦熙的袖子。
秦熙实在受不了他这个样子：“行了！安景存你听着，待通州疫病结束，你得给我全须全尾地回来。”
“好！我一定。”安舒笑了，拉着秦熙要进自己的卧房。
“哥，你今晚跟我挤挤，待明日让徐大人再给你安排一间房。”安舒进屋里收拾着。
秦熙特别想跟安舒一起“挤挤”，但他还忧心着战事，必须尽快赶回去。
“景存，你不用忙活了，见你无恙我就得走了，西北战事紧迫，我不敢多待。”秦熙无奈道。
安舒听完这话愣住了，没想到秦熙这么急。
“哥，一晚上都不行吗？”安舒可怜巴巴地问。
秦熙强忍内心的冲动，道：“景存，等战事结束了，我们总有时间相聚。”
安舒眉头紧皱，最后有点凶地瞪着秦熙，道：“秦怀尧，那我把原话还给你，等西北战事结束，你得给我全须全尾地回来！”
秦熙鼻子一酸，别过脸道：“好，我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