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名满天下
“纪小公子,有人找你。”
听到这话的纪奚行有些不解,他平日里爱好不过是和“朋友”们论诗品茶,他的社交圈子也就这样了,这会儿是什么人要找自己。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小二拿出了一张叠成方块的纸,纪奚行并未犹豫就打开了。
信上只有一句话,写的是:秦榆的诗集在下有一本,倾凤阁二楼左转第一个厢房见,落款名为宁拙。
这书信之人字里行间语气似乎笃定了自己一定会去,可倾凤阁是长安第一青楼,这是纪奚行断断不会踏足的地方。
什么样的人会给他递这样的字条?
左不过是图自己美貌罢了。
纪奚行此人,出落得确实美艳动人。普通男子用美艳这个词形容多少是有点夸张的,可放在纪小公子身上那叫一个相称,就仿佛美艳这个词是为他定制的。
用他好友田愈的话说就是:“哪怕是京城最美的女子站在你面前,怕是也得逊色三分。”
纪奚行只觉得田愈是个扫兴的货色,却也懒得跟他多计较,可田愈不懂事啊,纪奚行懒得计较,他倒是变本加厉地夸纪奚行长得好看。
说的多了纪奚行就嫌他烦,田愈觉得十分莫名其妙,自己好好的夸奖怎么纪奚行就不爱听呢。
田愈大概是个真白痴,纪奚行好歹一个男子,即便是长得确实好看,可谁听到那种明显就是夸女人的词会感到开心呢。
江南纪家世代从商,富甲一方。可即便是这样,纪奚行也是没有参加科考的资格的,他的父亲是江南有名的富商纪冶川,成了家之后,纪冶川也就从家族里分出来了。
他生意忙,没什么时间看着纪奚行,便还是把纪奚行送去私塾读书。
纪奚行年少聪慧,夫子教的书他早就熟背,上课的时候便常撑着个脑袋睡觉,是个没少挨打的货色。
纪冶川本也不强求,纪奚行不喜欢就不喜欢呗,总归自己这样的财富,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总是没问题的。
但纪奚行偏偏是喜欢读书的,他14岁以江溪的名字参与科举考试,直接考了个会试第一。
因为是顶替的别人名字,所以后面的考试他便没参与。
江湖上没人知道江溪具体何许人也,但谁都听过14岁会试第一这个名头。
纪奚行很喜欢诗词,纪奚行是个钻牛角尖的,他觉得喜欢这件事,喜欢读是远远不够的,他要自己成为个诗人。
纪奚行誓要三千风月等身,名满天下。
他收藏各种各样的诗词集册,纪奚行不问时代背景,不问名声,求的只是诗词这样东西,纪冶川对此只是摇摇头,虽然不赞同,可总之自己有钱,纪奚行追求点爱好也不是不行。
只是纪奚行自己写出来的诗词,实在是和名垂青史的作品大相径庭。
他读书做文章是一等一的天才,可写诗词多少就少了些天赋。
好友田愈常常拿写了四万多首诗却没啥有名气的作品的乾隆皇帝给纪小公子举例子,可纪小公子不听啊,他大谈特谈有梦想的重要性和自己梦想的伟大之处。
眼下到了京城,就更是有他的发挥空间了。
此番他来到长安,便是因为父亲想拓展经营范围,把自己的生意再做的蒸蒸日上一些。
纪冶川在长安最繁华的街道南面购置了所宅子。
这宅子听说是个九品小官犯了事被抄家,而后这宅子就变成了竞拍品,纪冶川便直接比别人加了几百两银子,购置了下来。
要说这宅子买的确实合纪奚行心意,因为走没多远路就有家茶楼,名叫烟雨茗茶,纪奚行意在写作,自然是又了可以和同好增进感情的机会。
记得第一次去烟雨茗茶的时候,纪奚行就因为相貌被不少人围观过,他同那些人解释自己是同父亲来做生意的,来也不过是自己无聊罢了。
当日他就被人讥讽道:“你这样的长相去隔壁倾凤阁更合适。”也就是那日,纪奚行被科普了不少长安的知识。倾凤阁是什么地方,他自然也就清楚了。
所以这张纸的主人写这样的字条,必是断定了自己十分属意秦榆的诗集,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怕极了,身在暗处却调查清楚了自己的喜好,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秦榆是前朝旧臣,因为一朝惹皇帝大怒被赐死抄家,作品自然更是没什么留存下来的机会,即便是后来皇帝为他平反,被毁了的书也实在是找不回来了。
千金易得,精品难求。
纪奚行斟酌之后,还是觉得秦榆的诗集实属珍品,难得一见,此次得不到,说不定下次也没机会见了呢。
只是倾凤阁这地方他实在是不愿意踏足,若是真去了,怕是纪冶川真得按威胁的那样打断纪奚行的腿,纪奚行并不想冒这个险。
去是真的不敢去,想要诗集也是真的想要,因为心里纠结不已,纪奚行虽然人还坐在烟雨茗茶,心却早就随着那张字条飞了。
纪奚行向来是他们那一帮子“诗友”里来得早的,毕竟父亲要做生意,旁人要读书,只有他一个是真的无所事事。
纪奚行烟雨茗茶会友,结识的人倒是不少,其中和他关系最好的名叫杜壑,每每都是找纪奚行最积极的人。
今日也毫不例外,杜壑进来的时候就见纪奚行一脸愁容,便问他怎么了,纪奚行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杜壑听完后就来了劲:“你放心,不过这么点事而已,倾凤阁我替你去一趟就是了。”
纪奚行还在犹豫,杜壑同他说:“左不过是为了拿到秦榆的诗集,他有意给你,我去又何妨,若是他······”
杜壑的目光落在纪奚行脸上,然后叹了口气说:“意图在你,你岂不是有去无回了?”
他此言不错,纪奚行纠结再三还是同意了,杜壑那才真是司马昭之心,他想看看他和那位“宁拙”能碰撞出什么来。杜壑临走之前,纪奚行拿了枚玉佩给他。
纪奚行同他说:“这枚玉佩我带了好些年,比我身上带的银票都值钱,我不到场总是显得没诚意,这你便帮我代为转赠了。”
杜壑自然是应下了。
同纪奚行结交的人大多都是看中了他万贯家财,可这杜壑倒真不是,他看上的是纪奚行的脸。
纪奚行不过十九的年纪,出落的却比那倾凤阁的花魁还好看,杜壑审美正常,自然是不会放过。
俓朝民风开放,据说开国□□皇帝也是有养男宠的爱好的,杜壑不曾自诩清流,可以说,想睡纪奚行这想法他可是打第一次见到这张脸就有的。
可明着抢总不可能,杜壑家里也不过是只有舅舅做着个芝麻小官,欺负欺负青楼里的姑娘还行,纪家名声在外,欺辱纪奚行那必是不能的了。
杜壑确实心思龌龊,但还不算太傻。
他主动要帮纪奚行跑一趟,也无非是想看看这和他起了一样心思的是何人,他心里想着得让那人趁早死了心思,省得多生事端。
倾凤阁杜壑可是常客,不过最近他一直花工夫在纪奚行身上,倒是许久没去了。
但倾凤阁的老鸨梁怡倒是还没把人给忘了,连忙就凑上去迎了。
“公子今日是来找哪位姑娘的?”
杜壑不动声色地推开她:“不找姑娘。”
梁怡凑近他的耳朵说:“杜小爷连我这私养娈童都知道了,我这……”
杜壑没打算听她的自卖自夸,他放了点碎银到梁怡手里说:“我今日是来找人的。”
这收了钱,梁怡自然是没再拦着。
二楼左转第一个厢房,天字号上等雅间,此人倒是个会享受的。
纪奚行真要是来这种地方怕是得被吃的渣都不剩。
杜壑是打定了心思要把人睡到的,一本诗集就能骗得到他很多好感,这样的买卖着实不亏,至于什么宁拙,他帮纪奚行解决了就是。
杜壑摆了副公子的架子就进去了,他开口叫了声:“宁拙?”
那位落款为宁拙的人转身看他。
宁拙一袭湖蓝的外袍,手拿的折扇上书着四个大字——天下第一。
杜壑虽见他俊美无俦,却觉得这四个字实在是张狂,光是纪奚行的美他便比不过。
杜壑可没兴趣跟这种和他对纪奚行抱有一样心思的人周旋,他直抒来意:“秦榆的诗集你可有?”
只听宁拙轻蔑的哼了声:“凭你,也想要?”
“怎么,我是替纪小公子来这一趟的,你给还是不给?”
比起杜壑的气急败坏,宁拙就显得镇静很多,或者说,宁拙从来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杜壑见状道:“我舅舅是钦天监主簿,你对我什么态度可得想好了!”
“区区一个正八品,本公子还是看不上的。”
敢在长安城说这种话,杜壑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了眼前人身份不简单,何况这人身上的气度不凡,说不定还是什么皇亲贵胄。
杜壑不敢再造次,他把纪奚行给的玉佩拿了出来:“这是纪小公子让我转赠给你的,为的就是感谢你愿意赠予他秦榆的诗集。”
宁拙接过了玉佩,把玩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了句:“确实是块好玉。”
“那诗集?”杜壑道,“公子可否给我了?”
“本公子何时答应过你要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