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试汤
舒林沉吟一会，有些后怕道：“他一向都是这样，我还在府里干活时，他甚至下令活活打死过一房小妾。”
“陆、陆家母都不管的吗？”叶子睁大眼睛问。
“倒也不是不管，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舒林猜测道，这些做工的下人平日里爱谈这些，他也听到了一点：“都说刘小主夫家那边比较不好对付，所以陆夫人才让步的。”
“刚才看着也不是个好对付的。”晓雾道。
安宝儿表示理解：“所以你是怕他认出你来？”
舒林点头，府里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说得清楚，但是他能确定的就是刘小主但凡要是记得那件事，并且认出他来了，绝对还要上门找茬。
不是他凭空猜测，他之所以沦落到去牙行卖身一样的把自己卖掉，就是因为别的府上好像都知道他被赶出来的缘由，怎么说都不收一个叫做舒林的。
陆家母定是没有这种闲心为难一个下人的，不由得让人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刁难人的刘小主。
虽然知道自己没那么大脸让人记住，但是就怕他身边的小厮下人什么的多说上两嘴，对付他是小事，可是他现在是在帮林老板做工，这里人好氛围也好，他不想让人破坏了现在的宁静。
晓雾见人一直愁眉苦脸，安慰道：“你现在都在这干活了，都不归他们管，而且当初不是都赶你出来了嘛，现在没理还要找你的事。”
“我就是担心……”舒林彷徨道：“万一给你们和老板添麻烦了…”
安宝儿一拍柜台：“哪会啊，这不叫麻烦，要是他来找茬我们也不不在怕的，况且再怎么样都是你占理。”
舒林苦笑，他可太清楚这些东西和占不占理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晓雾一肘子怼了安宝儿一下，又对着舒林道：“好了，都是不一定的事情，你先别想太多，舒心我瞧着在后院翻书看呢，你去陪人玩会，待会吃饭了。”
舒心朝他又笑了一下，这次脸上的笑却是多了不少感激的情绪，“好。”
叫来田凌吃完饭，都快要到下午开店的时间了，大家又各司其职的开始忙碌起来。
到了晚上，拿了号的刘小主果然来得早，只是这次却是多带了几个人，带着一身烟粉水脂的味道进了门。
安宝儿这次在前厅，怕人发难连忙迎上去，也顺便挡住了几人看柜台的视线，舒林马上就又蹲了下去。
“你们这都有些什么？”一名绿衣男子道。
“这边三种汤料任选，食材自取，价钱都是墙上标好的。”安宝儿给他们递去取菜用的木盘：“各位先选汤料，这边方便帮您端到桌子上哈——”
几人纷纷看向刘小主，等他开口拿主意。
“这个鸳鸯锅…是什么？”刘小主问道，连语调里都全是漫不经心的态度。
安宝儿忙解释了一遍鸳鸯锅的含义。
“我们要番茄和麻辣的。”
“楼上现在有空着的桌子，我先去帮几位端上汤料，等你们选好了食材直接上来用餐就是。”安宝儿将毛巾往脖子上一甩，就往后厨去了。
几人才开始打量食材，在食材柜前挑挑选选了好一番，后面的客人瞧见这几人都是小哥，手上还带了几只镯子，就能知道不是一般人家，只能在一旁等着。
安宝儿领着四人上了楼：“这边拾号桌，几位请坐，吃完了尽管喊我们就是。”
安顿好他们在楼上吃饭，安宝儿下楼，舒林这才起身。
“一直这么蹲在柜台也不是个事情。”晓雾拿了抹布将柜台顺手擦了一遍：“待会他们走时我帮你记回账，你先去后院待着。”
“多谢！”舒林道：“只是…这些…”
晓雾瞟了一眼账本：“你就将桌号什么的先写好，我就帮你算个数，汤料加签子，帮你一块先记着，到时候你再补上？”
“好。”舒林点头答应。
刘小主带着平日玩得好的几人，在楼上边吃边笑，看似好像再寻常不过了，但若是仔细了听的话，就能知道他们也没安什么好心。
蓝衣男子：“怎么样，你尝得出来么？我好像吃出了点蒜味。”
“我觉得就是一股子番茄味道啊。”另外一个人道，还撇了嘴：“我也不懂这有什么好吃的，还是刘哥做的让人念念不忘。”
绿衣男子皱眉道：“就是，而且这个麻辣的，有点太辣了吧？”
见几人讨好他的话刘小主心里高兴，面上却是笑着用筷子在锅里挑了一下道：“好了，你们几个也不用这么贬低，若是真的不好吃，哪会有这么多人。”
才走空的一桌被安宝儿利落地收拾干净，很快又有人上来续上。
刘小主隐晦地用下巴指了指：“而且这一桌，按照刚才的价钱来看，能赚个一百文。”
“才一百文啊？”绿衣男子道。
刘小主轻啧了一声：“这就是你们不知道了，一桌是小钱，但是我们要是从早上开到晚上，一楼放个二十桌……”
蓝衣男子点头赞同：“再将价格提上一提，时间一长就……果然还是跟着你做这些靠谱！”
刘小主一笑，眼神里已经带上了一点不屑，此时看着这个店里的东西，都觉得看不上眼，“而且这地方也太不上台面了。”
“就是，又小又挤，连个包厢都没有，还要和别人挤在一个地方。”
“好了，都再多试试，争取将味道尝出来。”刘小主给一人舀了一勺汤：“可都品仔细了。”
蓝衣男子喝了小碗番茄汤，差点忘记场合砸吧了下嘴：“这番茄的汤，确实很香。”
绿衣男子苦着脸看着碗里的麻辣汤，还是闭眼浅喝了一口，结果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怎么了？需要帮忙吗——”安宝儿闻声上来询问，见着几人的行为虽觉奇怪，但只是在心里多留了个心眼：“客官若是想喝汤，建议喝番茄和菌汤的。”
刘小主瞪了一眼那咳嗽的男子，耐着性子道：“没什么事，你可以退下了。”
安宝儿下楼，翻了个白眼。
还可以退下了，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绿衣男子缓了好一阵才好，“这个麻辣的…咳，不能这么试……”
“我还是觉得这个就是番茄煮出来的…”蓝衣男子道：“最多是在里面加了点糖，还有蒜。”
刘小主点头，表示知道了，又看向绿衣的，后者连忙道：“我…我觉着这个里面有麻麻的东西…”
这话说了和没说似的，麻辣麻辣，自然是有麻嘴的食材，但是问题就是这里面都加了什么东西啊。
刘小主皱眉，“我看还是带个家里的厨子来算了。”
“好。”蓝衣男子直接道，“只要这个汤我们知道怎么做了……别的都直接照搬就是。”
刘小主点点头。
“我还指望着——这店开起来能让我在家里涨点脸面呢。”绿衣男子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已经看见，他们几个开的店变成镇上最出名的食肆。
最好要能和陆家的酒楼媲美的那种，哦不，最好要比那还有名才好！
几人相视一笑，眼神里都透露出一点势在必得。
最终吃了将近是有一个时辰，连桌上的汤都快烧干了才去结的账。
而且晓雾在算的时候，这几人的眼神一直在往账本上瞟，这种瞟和陆离正大光明的指着看，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晓雾吸一口气，面带微笑地将桌上账本一盖，“一共是一百二十文。”
不用他们开口，小厮就直接主动地将钱付了，几人又说着什么出门去。
安宝儿看着他们走的背影，睁大眼睛吐槽：“还真是能耗！一百二十文？就吃这么些东西至于吃一个小时？”
“嘘！先别说话，我要记不住多少了。”晓雾埋头在一张单独的纸上写写画画。
叶子在一旁摇头，“宝儿姐你变了，一百二十文其实…还挺多的，你忘了之前你卖菜一个月只能赚多少了嘛？”
“……这不是被林夕月都带着，觉得这是小数了嘛哈哈。”安宝儿一摸脑袋。
安宝儿又低头看了一眼账本，发现看不懂就放弃了，舒林探头见着人早就离开又赶紧回到柜台：“多谢，我来吧。”
“这账房果然不是谁都能当的。”晓雾让开位置：“刚才那桌是一百二十文。”
“好。”舒林提笔记下。
在晓雾和安宝儿几人轮番的劝导下，这会看见人来，他也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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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安宝儿上门找来时，林缘还没起的来。
“放那人在家没事吗？”安宝儿纳闷道：“不会乱翻东西什么的吧？”
林夕月催促着人出门，“我让韩大夫过来带嘟嘟，顺便帮我看着了。”
“哦哦，那好啊。”安宝儿这才背着篓子出门：“那人是怎么来的啊？是附近的吗？人怎么样？”
林夕月一个头两个大，这些事情她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随手捡到的人居然是她凭空冒出来的表姐。
要不是看那人和她极像的眼睛，以及韩大夫对她的熟稔程度，她都要再多怀疑一阵子。
“先别问这么多。”林夕月将沐子玉背着的装了面条的小背篓拿了过来：“到时候再告诉你。”
安宝儿茫然地摸了下头：“哦，好——”
在路上顺便就将昨日店里的事情告诉林夕月，还特意说明她有看见那刘小主几人放着好好的番茄汤不尝，非要喝那个麻辣汤料。
林夕月心里了然：“这种事情果然还是会发生的。”
“什么事情？”安宝儿不解。
“那他们估计是来学着做的…”晓雾道：“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安宝儿猛地点头：“他们是不在吃东西，而是在喝汤，我收拾桌子的时候，连汤都只剩下底了，我要是再晚点去，那锅都估计得干烧了。”
“都说树大招风，我这树都还没长起来……”林夕月说着这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但连着头上一抹不听话的头发都垂了下去，像是随了主人此时的心情一般。
沐子玉难得见到妻主这幅模样，瞧着那一撮头发只觉得挠得心里痒痒，想上手抓住。
“反正就让他尝吧。”林夕月挠了挠脸的侧边，总觉得那里有东西在，“我就不信我加了十多种香料，他都能尝出来不成。”
安宝儿笑了起来：“也是，还是你想得周全。”
没想到的是，虽然刘小主没有再来，但是却来了另外他们不想见到的人。
“这位…？”安宝儿将手上的东西一放，顿时就站起来了，“两位是要…吃什么汤料？”
倒也不是没认出来，只是现在的沐倩倩和还没有成亲前的他相比，人都瘦得眼眶都往下凹陷，搭配上一直以来都抹粉的习惯，活像是被虐待了。
沐倩倩状似没有以往那些嚣张的气焰，但是他大爹赵存不同，背着个手倒像是看不起在这打杂的安宝儿一般。
“你们这都有什么？”
安宝儿往墙上一指：“番茄菌汤麻辣三种汤料，荤素自选——”
赵存拉过沐倩倩，两人拿着木盘在食材柜面前好一番挑选：“这个菜看着不新鲜，鸡蛋…鸡蛋怎么算是荤菜？这个菇怎么也要一文，山上不都是随便采的到么——”
不新鲜？
安宝儿想上去头都给他敲烂，这几株白菜还是她早上的时候带来的，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
要是这么碎碎念叨也就算了，但是赵存非要声音大到让一楼的人都能听见，已经有好几桌都侧目过来。
但是赵存不觉得那些人的眼神不善，反而更大声的继续道。
晓雾眉头一皱，从后院寻了出来：“采的到你不妨就去山上自己采来啃啊，我看你也别在店里吃了。”
“你…你也在这干活的？怎么说话的！”赵存把盘子往食柜上一摆，“你信不信我今天就不吃了！”
晓雾冷眼道：“好啊，正好我们这边客人比较多，也没时间只应付你呢。”
赵存是故意想找点茬的，但是他可不能走，还等着吃东西呢。
沐倩倩不喜被这么多别样的目光注视着，拉了一把爹爹，自发将盘子又拿起来：“算了吧，爹你不是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