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剃白发
黎可姗眼神空洞，“我们家没有心脏病史啊……”
她从记事开始，家里就只有自己跟福奶奶，就算有心脏病史她也不知道啊。
黎可姗想了想，嘱咐医生道：“麻烦您给我奶奶做一个最全面的检查，着重查一下白血病相关的疾病。一定要认真检查，我更担心这个。”
这时，有人从急诊室里跑了出来，大声说道：“醒了，病人醒了。”
黎可姗马上跑了进去。
福奶奶看到黎可姗，抬起手，虚弱的唤了一声：“珊珊……”
黎可姗狂奔过去握住福奶奶的手。
终于看到福奶奶醒来了，黎可姗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稍稍放下了。
只要福奶奶还在身边，黎可姗就还有依靠，在这个世界上就还有亲人，就不是孤独的。
只要福奶奶还在，黎可珊就还有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黎可姗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地从眼眶滑落。
“奶奶，你总算醒了，我好担心你……”
福奶奶虚弱的着，她想尝试坐起来，不知道扯到了哪里，整张脸痛苦的挤在了一起。
“怎么了，奶奶？”黎可珊的眼泪马上收了回去，大声喊道：“医生，医生！”
医生马上来了。
“您老人家啊，不能毛毛躁躁的，动作轻柔一点，小心一点。你这次发病有些严重，以后要格外注意身体。”
医生给福奶奶开了一些药，让她服下。
黎可姗惊魂未定，“你怎么能坐起来呢，万一你再晕倒了，我怎么办？”
福奶奶瞪了她一眼，“尽说些不好听的。”
黎可姗看着福奶奶，十分担忧，“你没事吧，奶奶……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你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怎么没有跟我说，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福奶奶牵强的扯出一丝微笑，“能有什么事，年纪大了哪个不是这样。反正就算真的有什么事，眼睛一闭就什么都没有了。”
黎可姗满脸气愤，呵斥道：“乱说什么呢，你就给我好好在床上待着，哪里都不准去！要是你身体不好起来，菜也别想种了！”
福奶奶瞪了黎可姗一眼，冷哼了一声。
……
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
“你让我去查白血病，是因为你们家族有白血病遗传史吗？”
“我这边去查了，你奶奶疑似患有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还是早期，起症缓慢，现无自觉症状。”
“我建议你也去做个全面检查。”
……
黎可姗从办公室里出来，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
她脑子一直回响着医生说的那句：“你奶奶年纪大了，抵抗力不如年轻人，治愈的可能性不大。”
治愈的可能性不大……
黎可姗直接想从楼下跳下去一了百了。
白血病……本来是不知道有没有这种家族遗传病的，现在知道了。
明明奶奶经常去体检……
明明检查都没什么问题……怎么突然就患白血病了？
黎可姗这几年在忙，福奶奶体检的事情都是交给刘姨去做的，难道她们没有认真去体检吗？
黎可姗找到了刘姨，表情严肃，“把上次体检报告找出来，给我看一下。”
刘姨愧疚的低着头，不太敢看黎可姗，“体检报告……都过去好久了，我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没做是吧？”黎可姗直接了当。
刘姨知道这次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有所隐瞒，“你奶奶说她身体不可能有什么问题，总是去体检，跑来跑去麻烦还浪费钱，然后就没有去……”
黎可姗把眼睛闭上，强迫自己把脾气忍下来。
“几次没去？”
“大概快一年了吧……”
……
这几天，黎可姗推掉了公司大部分的事情，日日夜夜守在福奶奶的病床前。
虽然已经请了四个护工，两个白天两个晚上贴身照顾着福奶奶，但黎可姗还是事事亲力亲为。
黎可姗没有告诉福奶奶白血病的事，只是跟福奶奶说，她是普通的心脏病还有大脑神经的一些小病而已，需要长期在医院静养。
这天，黎可姗照例把午饭准备好，端到了福奶奶的床边。
这几天福奶奶的饮食都是黎可姗找的药膳，自己动手做的。
黎可姗把药膳吹了吹，正打算喂福奶奶，“我亲手做的，买了一点很贵的药材，就算不喜欢也要吃。”
福奶奶坐起来，黎可姗手上的药膳被她一把抢了过去，满脸鄙夷，“我自己有手有脚还要别人喂？我又没什么事，我在医院里住着就是了，你不去上课，班也不去上，在这天天守着我做什么？”
黎可姗也不生气，温柔大方的笑着，“我好心给你喂，你不想就自己吃呗。”
福奶奶拿着勺子，带着脾气的一口一口往嘴里喂。
黎可珊尝过，那药膳并不好吃，还没什么味道。但黎可珊说是买了很贵的药材做的，福奶奶就算吃不下去也会全部吃完。
福奶奶得剃头发做化疗，越早越好。黎可珊知道这说服她把头发剃掉会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但对自己的奶奶，黎可珊还是有办法的。
黎可珊深深地叹了口气，决定开口。
“今天……我们要剃掉头发哦，因为要给脑部做一些小检查。”
福奶奶又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凶巴巴地问：“剃头发做什么，我好好的在医院住着就不错了，还要剃头发？”
福奶奶的头发，留了大概十几年了，虽然都是花白的，但在福奶奶的细心打理下，发质要比好多现代姑娘的都好。
任何一个女性的身体里，都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都很爱惜自己的头发，怎么会愿意剃掉呢？
黎可姗故作凶狠的说道：“你都多大年纪的人了，剃个头发都不舍得剃。剃头发怎么了，还有谁在意你好不好看啊？”
福奶奶不理她。
黎可姗叹了口气，笑着哄道：“哎呀，奶奶，就做个检查而已啦，过一段时间就会长出来了。”
“脑部检查的钱已经交了，挺贵的，已经给你安排了，是退不回来的。”
……
银色的白发，被整整齐齐地剃掉。
没有了头发，福奶奶显得更苍老了。
黎可姗拿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黑色帽子给福奶奶戴上，“呐，白色的头发剃掉了，我还你黑色的头发。”
调整了一下帽子，黎可姗笑着说：“还蛮好看的啦。”
满地的银丝，像掉落的雪。
护工在病房里扫着落了满地的白发，黎可姗不经意间看到福奶奶在偷偷地……抹眼泪。
……
福奶奶是一个很要强的人。
那年，宁阳市大雪，黎可姗不小心摔在地上，摔了一身的泥。家里的水都结冰了，福奶奶把脏衣服背着，冒着大雪，背了一路，把黎可姗的衣服拿到河边清洗。
河水冰冷刺骨，福奶奶一双手冻的通红。
有一次福奶奶的菜园里遇了蛇，她一点都不害怕，拿着棍子就把蛇赶了出去……
有一次福奶奶被火烫伤了脚，露出狰狞的伤口，她果断的把脚放在流动的水下清洗……
还有一次……
活了两辈子了，黎可姗从来没有见过福奶奶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