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个为你而生的灵魂
“前——”
“菲菲，别念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找了块石头坐着，翅膀都生无可恋地耷拉到了地上，“……我很抱歉。”
同样生无可恋的狐狸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位置，“哎，算了，前辈，我明白，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蓝猫坐在啸天里面对着屏幕敲敲打打，各种检索关键词排列组合试了个遍，却还是毫无头绪。想来也是，啸天大概也不愿意当着大家的面哭吧。
淘气摸着下巴来回踱步，声音不大不小，像是自言自语的思考，又像是在征询大家的讨论，“其实我比较奇怪，这个流泪，到底是什么意思。”
“淘气，你有什么想法吗？”，蓝猫停下他敲击键盘的手，期待地询问道。
“我有两个猜想。”，淘气抬起头望着啸天，语调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和自信，“第一，这个流泪指的是蓝猫你，因为人龙感受相连，你哭了啸天自然也就流泪。”
“第二，这也许指代的是水元素，毕竟啸天和你一样都是水火双属性，提前掌握水元素的用法就是泪水。”
“我不同意。”，意料之中的，菲菲率先举手唱反调，“之前蓝猫都哭成那样了，也没见啸天有什么反应啊。”
淘气瞟了菲菲一眼，语气没有丝毫波动，“那时候是因为啸天的疼痛而被动流泪，而且连应急程序都没激活，当然不算了，得要蓝猫主动流泪才行。”
这话听上去倒是很有道理，菲菲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反驳，只得悻悻地闭嘴。但淘气对于流泪的描述倒是对我有了一些启发，我想了想，也忍不住开口道：“虽然完全不了解，不过从唤醒龙魂的角度讲，我猜也有可能是要情感方面的触动吧。”
也像是被对话提供了什么灵感，咖喱眼睛一亮，好奇地看向我，“哎对了，月依姐姐，你当时是怎么唤醒雪晶的龙魂的？说不定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呀。”
可是这个东西它完全没有普适性的妹子……我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嗯……雪晶它，一开始就是清醒的，它曾经有过很多任龙骑手，是它选了我。
“但你们不是，这五条龙骑，看似是选择认主，实际上是姐姐为你们量身打造的。虽然换了别人强行认主也不是不行，但你们始终是契合度最高的龙骑手。
“或者说，它们的龙魂，是为你们而生，与你们相容的。”
话音落下，四周是暂时的安静。几位龙骑手皆是本能地看向自己的手镯，各异的神色里隐藏着不同的思考。良久，蓝猫状似平静地开口道，“那伙计们，我们就先按照淘气和月依的思路，一个一个试过去吧。”
要让蓝猫流泪，这是个简单而又复杂的问题。洋葱和大蒜作为珍贵的食材首先被排除在外，随处可见的树枝柴火便成了最优选择。巴豆熟练地升起一堆火，使它微妙地保持在将燃不燃，烟尘丰富的状态。
啸天按照指示乖乖地站在下风口，即使有着紫晶云的扇风，我们还是被飘散的烟雾呛得涕泗横流，反而蓝猫倒是毫发无损。浓烟的催泪原理是有害气体和微小颗粒，啸天金属的外壳和优良的循环系统阻挡了大部分伤害，第一次实验宣告失败。
“或者，猫大哥，要不我分享几本特别虐心的小说给你？保准你一看就哭。”，坐在紫晶云里面的咖喱同样成功地避免了这一场浓烟摧残，笑嘻嘻地建议道。
蓝猫还没说什么，淘气倒是先笑了出来，“算了吧咖喱，你的那些小说只能看哭你自己。”
“嘿，大国崛起和历史抉择，还有那些自然感召和命运挣扎，真的很感人的，哼。”，咖喱气鼓鼓地反驳，不过也因为明白自己泪点低而有些许底气不足。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我已经能在脑海中模拟她优雅翻白眼和淘气互瞪的样子。怎么说呢，有点可爱。
菲菲拨弄了几下刚刚被我浇湿熄灭的柴火，将一根滚散的树枝重新丢回柴堆里，“都不行，蓝猫，我们还是去带啸天学水系魔法吧。”
蓝猫把头挠了又挠，最终也还是叹了口气，“哎，好吧，那我们准备下山吧，下面就有——”
羽翼的拍打声响起，成功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警惕地转身，却是一个青黑色的身影缓缓降落。
碰面的第一眼我就能判断，这是一位猛禽类的雄性灵族。不同于我尚未成熟的柔软的白羽翅翼，他全身的要害部位都穿戴着青蓝色的金属护甲，翅膀更是被法阵加护过的青蓝钢羽，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更无从判断其具体的种族。
不过比起钢羽，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目金属色的义眼，深邃的黑金色瞳孔仿佛一个能够吸收掉所有光线的漩涡，让我不由得感到一丝不安。来客落落大方地任凭我们打量，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听说，你们想要这个大家伙流泪？”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吐字却十分清晰，我们面面相觑，互相确认着彼此都不认识这位陌生的来访者。
“请问您是……？”，蓝猫坐在啸天内尚且无法露面，淘气作为副队率先开口。
“一个路过的热心法师而已，或者你们可以叫我独眼鹰。”，那位不知年岁的鹰族平静地回答道，背后伸展开的钢羽反射出一片斜阳的冷光。他看了看旁边的石头，十分自来熟地拍拍屁股收敛翅膀坐了下来，俨然一副无害的模样，“我也许可以提供一些帮助，当然，你们也可以拒绝，我并不介意。”
突如其来的这一出让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菲菲四下望了望，悄悄地蹭过来，“前辈，幻境里还有这样的原住民吗？”
“嗯……不太像，龙王那个样子的灵智就已经是上限了，他更有可能是跟我们一样的外来者。”，我看了看聚拢而来的同伴们，也觉得问题棘手，“就是说，联合国都不管一下的吗……”
咖喱探头望了一下仍然稳坐石头眺望风景的独眼鹰，又迅速缩了回来，语调里有着一丝压抑，“淘气哥，月依姐姐，我感觉他很危险，他的灵力里面有暗元素。”
“暗元素又不是邪恶的，郑博士就是暗元素专精。”，淘气耸了耸肩，对咖喱近乎直觉的判断表示无稽之谈。
“但他是光和暗，完全对立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咖喱努力争辩了一句，却又条件反射般地迅速压低音量，“不信你问月依姐姐，这个我绝对不会搞错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奥茨玛根本没有暗元素……早在千万年前，暗就因其能够吞噬所有元素的特性而被那两位至高的凤凰先祖封印，唯一光暗双属性的种族暗羽飞鹰也被迫远走。但即使从未接触过这种被称为禁忌的元素，我也还是能够感知到他体内那两股完全矛盾而又无比和谐的力量，咖喱的判断没有任何问题。
面对我认同的目光，淘气最终还是退了一步，“行吧，虽然本来也就没打算信他，啸天现在处于升级的关键阶段，我去拒绝就是了。”
有着手镯的辅助传递，我们的讨论蓝猫自是听得一清二楚，并且对此毫无异议。大概是见我们商讨完毕，独眼鹰也从他的座位上站起身，用剩下那只完好的右眼看向前来交涉的淘气。
“抱歉，我们自己能够解决，谢谢您的热心帮助。”，在需要的时候，淘气的礼仪和态度还是非常到位的，“另外，建议您尽快离开，这里是联合国特殊任务场地。”
独眼鹰点点头，像是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他重新展开双翅，是准备起飞离去的模样，“好吧，祝你们成功。“
“我的队友在那边，那么，再见。”，他扇动翅膀，像是要掠过啸天的头顶向着太阳的方向飞去。
但如果事情真的这么简单无害就好了，在飞掠过啸天的瞬间，借着阳光和阴影的掩护，独眼鹰迅速扔出了什么东西。那两个球状的不明物体借着被扔出的力度，直冲啸天的双眼而去，紧接着毫无障碍地融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这样突然的变化让我们措手不及，愣神和辨认的工夫独眼鹰早已如同投林的鸟儿消失在群山之中，再也无法追及。
啸天痛苦地嘶吼，有骇人的红光在眼中闪动，原本平稳的能量瞬间变得狂乱暴虐。它剧烈地摇晃脑袋，已经隐隐有火光在口中聚集。
“那家伙扔了什么进去？！”，淘气眉头紧皱，伸开双臂护在我们身前，示意大家离啸天远一些。
“不不不不知道啊……”，菲菲望着还在狂暴嘶鸣的啸天，声音都在颤抖，“我看到一个球，进到啸天眼睛里了，我们要怎么办？”
咖喱躲在我展开的水盾之后，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担忧，“猫大哥，你还好吗？”
“我……啊……你们快走，啸天……啸天的系统被干扰了，我控制不——”
他的话音被淹没在啸天的吼叫声中，随之而来的是炽热的烈焰。从龙王那里学习的技巧如今却变为了最危险的武器，爆炸的火球冲破了水流的阻碍，最后还是巴豆的离子盾挡下了所有。
盾牌能量耗尽化为星点消失，巴豆甩着烫红了的手指呼呼吹气。淘气看了看正在酝酿下一枚火球的啸天，当机立断决定道：“走，我们先躲到啸天的背后去。”
“我就觉得那家伙有问题，果然是他！”，一边跑着，菲菲也不忘了愤愤不平。
“啸天的系统被干扰了，那它会不会攻击我们啊。”，咖喱皱着眉头忧心忡忡。
“好奇怪，他到底要干嘛？我们根本不认识他吧。”，我也十分困惑。
“说不定是土狼的同伙，当初没能抢到手镯，现在就来破坏升级。”，淘气摇摇头，看向不远处似乎稍微平静下来的啸天，“不过这些也不重要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啸天的情况，不知道——”
“菲菲快跑！魔力电子眼干扰了啸天的识别系统，现在已经锁定你了！”，蓝猫焦急的呼喊从手镯中传来，打断了淘气的话。
说话的工夫，啸天已经转过身，曾经乌黑的双目如今闪烁着鲜红的光芒，一个火球径直朝着我们躲藏的石头而来。
“大家小心！”，我和淘气同时出声，水晶剑的能量波和水流护盾迅速出现，险之又险地挡下了这个火球。然而被控制的啸天不会停止，下一团火焰接踵而至，我们急忙四散而去，尽力躲开那致命的灼热。
“咖喱，铃丰惧火，你先用紫晶云带菲菲上天躲一下。”，这样一直跑也不是个办法，忙乱之中，我向咖喱喊道。
“好的！”，咖喱反应迅速，紫晶云灵巧地避开岩石树木，一低头衔叼起仍在拼命奔逃呼喊救命的菲菲，闪耀的光能护盾挡住飘飞的烈焰，直冲天空而去。
暂时失去了目标，啸天悻悻地停下脚步，但地面的火光终是无法触及天空的翼龙。它甩了甩头望着飞行的紫晶云，时不时发出一阵怒吼。
“呼——好险啊。”，看着菲菲总算安全下来，蓝猫松了口气。
“蓝猫，啸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淘气走上前来，眉头皱得似乎能够夹死苍蝇。
“独眼鹰塞进来的是魔力电子眼，现在啸天的识别系统被它们完全控制。”，蓝猫敲打着键盘，无奈地说着，“它们把菲菲……诶，锁定解除了？”
“猫大哥，啸天是恢复了吗？”，紫晶云仍然盘旋在啸天上空，咖喱关切地开口。
“我不知道，很奇怪，电子眼还是激活状态，但是菲菲的攻击锁定解除了。”
“是不是啸天的安全防御系统在自我修复？”，我也忍不住走进前。
“有可能，我再看看。”，蓝猫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噼里啪啦，“诶等等——”
“月依小心！它又锁定你了！”
火焰比蓝猫的警报更快，尚未成形的水盾完全不足以抵挡那团暴虐的热量。正当我生无可恋打算硬抗烈火时，却是清冷的寒冰气息和冰面的破裂声。趁着这个空挡，我迅速召唤出雪晶，带着淘气和巴豆同样逃离浮空。
“哇啊小月亮，你混得有够惨啊。”，白毛白羽的小天马飞在雪晶旁边嫌弃地瞅了一眼自己蹄子上的焦黑，语气里有着一丝幸灾乐祸。
来不及理会那个家伙，我立刻想到了一些更为致命的问题，“蓝猫，快收回啸天，不管用什么方法！”
“啸天已经违反了龙骑的基本准则，再这样下去，它会系统崩溃的。”
“你说什么？啸天失去控制，我收不回去！”，蓝猫焦急地敲打着键盘，汗水顺着他有些凌乱的毛发流了下来。
“龙骑不得攻击其制造者，这是如同机器人三定律一般的铁律。”，我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感到一阵绝望。从被创造出来开始，这条铁律就被深深铭刻进每一条龙骑的底层代码。当异常指令与原初代码持续冲突，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系统崩溃程序死机，让啸天完全报废到连龙魂都救不回来。
“算了，雪晶，扫描锁定啸天所有能量中枢，攻击并使其强行收回。”
雪晶一声啼鸣，双翅扇动间几个能量球迅速形成，强大的能量射线冲着啸天直射而去。然而被控制处于攻击模式的啸天毫无惧色，赤红烈焰径直迎上纯白水线，碰撞出白雾朦胧。
“啧，难搞哦。”，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却又不能就此放弃，“雪晶，再试一次，迂回攻击，啸天不能再拖——”
然而已经晚了。
【【警报，警报，当前指令与原始代码冲突，系统异常，系统异常。】】
【【警报，警报，系统异常，请停止运行当前指令，请停止运行当前指令。】】
“我也想停止，可是它停停停停停不下来啊！”，蓝猫又惊又怕，但还是强行控制着自己一点一点试图检索修改程序。
“雪晶，快，攻击！”
数十道能量射线伴随着高亢的啼鸣声发射，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后直冲啸天而去。异常的系统并没能够阻止啸天的火焰，反而让它变得更加狂躁了，元素的剧烈碰撞甚至制造出了大片大片的云雾烟尘，将啸天遮挡得严严实实。
斜阳已经西沉，但略微昏暗的天色并不会妨碍龙骑的识别，雪晶疑惑地轻鸣，似乎是在问我要不要继续攻击。尘霾之中一片安静，警报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息，咖喱也驾着紫晶云带着菲菲飞了过来，同我们一起注视着反常的土地。
“蓝猫，你那里现在怎么样了？”，淘气对着手镯率先开口。
“啸天……不知道为什么，魔力电子眼突然休眠了。”，蓝猫疲惫不堪的面容出现在了显示屏上，他挠了挠头，语气里满是困惑。
“但是雪晶的攻击甚至都没能命中啸天，全都被它挡住了。”，我微微皱起眉，心中同样无比疑惑，“这就是黑化强三倍吗？”
“那是为什么呢？”，咖喱歪了歪头，眼睛突然一亮，“咦，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水雾遮挡住啸天的视线，电子眼才失效了呢？”
【【警报，指令冲突，系统受损，光强不足，识别系统休眠中。】】
【【重复，光强不足，请提升环境光照强度，重新激活识别系统。】】
“哈，我明白了，原来是因为啸天自身的问题。”，淘气兴奋地一拍掌，“魔力电子眼大概就是靠着识别系统才能工作的，现在啸天先停工，它们自然就休眠了。”
问题终于暂时得到解决，蓝猫焦虑的神情得到一丝缓解。他擦了把汗，重新露出那个熟悉的鼓励笑容，“太好了，正好天马上要黑了，我们赶快去找一个黑暗的环境，想办法解除它！”
“太好啦！”，“啸天有救了！”，“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