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怒死寒潭
广场之上，以独眼龙为首的三人一边品着香茗，一边谈论，其间偶有争执，那刀疤男子脸色铁青，似乎对另外两人的谈论不甚满意。
洛尘被那两个小斯带进山洞。一入洞，左右石壁上参差不齐的镶嵌着一些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头。
宛如一个个缩小了无数倍的月亮般，个个散发着幽光，将洞内照的通明。
洛尘暗自惊讶，此乃是书中记载的一种名为月光石的矿石，别的用途倒是没有，但每到夜晚，就会自行发出亮光，且给人一股暖洋洋的感觉。
此石极难开采，不仅因为它深藏山腹，且开采的时候很容易碎裂，但只要成功采集一颗，往往会卖到一个高价。
所以深受王公贵族之人喜爱，也只流传于将相王侯之间，却不想在这强盗窝里有如此之多。
片刻后，洛尘被带着又开始沿着石阶向上而行，百步石阶过后，又开始盘旋着往下走，大约一炷香时间后，三人终于来到一个类似厅堂的地方。
只有方圆十丈的面积，中间摆放着桌椅，一缕阳光垂直落进来，正好将这十丈之地笼罩，周围又共有六个洞口通向四方，却不见一个人影。
洛尘一手扶着断臂，也不禁好奇此地的建设，同时心中不由得一沉，似这般只有一个通口的地方，逃出去的希望是半分没有了。
正在洛尘暗自思量之际，一人冲洛尘背后踹了一脚，这一动，又牵动了断臂，洛尘不禁回头怒目而视。
“小子，为了你老子们还要受不少的苦头，这一脚算是便宜你了！”
“嘿嘿，你小子就别想耍花花肠子了，到了这里，就等于到了阎罗殿，阎王叫你死到三更，你岂能活到天明！”
二人一唱一和，一人便取下了一根插在石墙的火把，点燃后带着洛尘向最靠右的一个洞口走去。
走了一段路后，面前出现一扇石门，其中一小斯背朝洛尘，似要触动某种机关，洛尘目光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却不曾注意另一个小斯伸手快速将背后石壁上某处扭转一下，石门便缓缓向上升去。
门一开，一股阴寒之气迎面扑来，三人都打了一个哆嗦，两小斯相视一眼，似极不情愿来此地，皆露出些许畏惧之色。
过了石门，便开始沿着石阶向下走，约摸一刻钟后，石阶才到尽头，洛尘暗自计算，差不多到了山底。
行到此处，仿佛来到了冰天雪地般，温度急剧下降，洛尘即便是穿着虎皮大衣，也不禁浑身哆嗦。
只见这里是一个跟洞外广场面积差不多大小的石洞，到处坑洼，光线昏暗。
只有半壁处被凿开了几个小孔，似是通风用，几道阳光从小孔射进来，落在石洞正中间。
借着光线可以看清，石洞中间乃是一个方圆三丈左右的水潭，白蒙蒙的雾气将水潭笼罩，在水潭周围，已经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其实不仅是水潭周围，仔细看的话，整个洞内石壁之上都覆盖着一层冰霜。
在那水潭四方更是有四根硕大的石柱矗立，石柱通体乌黑，不知是何种矿石。
每根都高九丈宽三尺，其上更是铭刻着一些古怪花纹，错综复杂，洛尘不明所以。
洛尘被两小斯不知从哪个角落摸出的一条绳索五花大捆的绑在其中一根石柱上，只能暗自叹息，而那两小斯也不敢违背刀疤男子的处罚，也是就着水潭席地而坐。
另一间石洞中，此刻正上演着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战。
五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洞顶，将整个洞府照的通明，紫檀桌上摆着金樽玉壶，四壁挂着名玩古物。
一张古色古样的屏风横在中间，透过屏风，乃是一张纯玉打造的床榻，五行四象尽在其上。如此装饰，可谓帝王之家。
床榻之上，此时正有二人修炼秘法，乃是一种需要二人共同修炼的奇功，二者相辅相成，彼此功力都能有极大的提高。
随着功法的运转，不大一会儿后，狭小的华丽卧室，便升腾起淡淡的水雾。
良久之后，二人才意犹未尽的分开，各自收功，闭目调息打坐。
细看之下，那女子貌若天仙，身段苗条，一副标准的黄金身材。
些许汗珠分布在妙曼的躯体上，在宝光的映衬下，宛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宝珠，让人一看，不禁沉迷其中。
而那男子，也是风流倜傥，仪表堂堂，倒是有几分书生模样。
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群魔洞大当家跟二当家，男的人称人面鬼，女的有着罗刹女的称号，二人更是有着阴阳双煞的凶名。
“柳大公子，似你这般样子，这颠龙倒凤功何时才能大成？”罗刹女略带幽怨的说道。
人面鬼闻言一笑，从一旁拿起一把折扇，随手打开缓缓道“你可不要不知好歹，这功法修炼的条件你可是知道的，从一开始你就占尽了便宜，又怎能怪我？何况这些年头又没有几个女子供我修炼，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呵呵，我的柳大公子，莫要生人家的气嘛！”
罗刹女娇声娇气，“前两天你不是接了一笔生意吗，怎样，人带来了没有？”
人面鬼淡淡道“呵你是想要那个男子来练功吧？”
“怎么，你有意见？”
“这倒没有，你自便吧，我要闭关几天，这件事你自己处理吧，但有一点要记住，跟对方要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说完人面鬼起身便出去了。
只有罗刹女低头沉思一会儿，便莞尔一笑也出了洞府。
说来这二人也颇有运气，十几年前在江湖上只能算是二流高手，但二人在一次被人追杀下逃到此处，使出浑身解数才将敌人斩杀后，才发现这里是一处石洞。
抱着躲避仇家的念头藏身于此，却机缘巧合下在洞中找到一本手札，还有几件古怪的器物。
那手札记载的正是颠龙倒凤功，仔细研究才发现竟然是仙家功法，顿时大为欣喜。
便就着上面所记载的粗浅解说，将自身武功修炼的真气当作仙人的灵气来用，按照手札所述的经脉路线运转修炼起来，倒也练出了几分模样。
只是他们为了功成名就，便采用了上面记载的一种极为歹毒的方法——吞元大法。
就是吸取男女的纯元之气来练功，被吸取之人即便不死，也是废人一个。
短短几年，二人便双双进入一流之列，尝到功法的甜头后，更是肆无忌惮的修炼，后来被朝廷通缉。
但二人武功高强，再加上所用武器颇具威力，在葬送了十数个一流高手后，便没人敢去猎杀二人。
二人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行凶作恶，从此销声匿迹，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们的踪迹。
山腹内光线昏暗，鸦雀无声。从半壁照射进来的阳光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冷清的月光，显然已经到了深夜。
洛尘被绑在石柱上，由于靠着寒潭，寒气让他几乎感觉不到断臂的存在，在迷迷糊糊之中，洛尘似乎感觉到有人走进洞来，他不禁强行打起几分精神。
果不其然，视野之中出现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血色罗裙拖在地面，几缕月光将她衬托的恍若仙人。
但他又怎会知道，如此美丽的面貌之下，藏着的却是一颗蛇蝎之心。
“好健壮的男儿！”
罗刹女一进来，一只玉手轻轻抚摸洛尘，轻启朱唇，幽香扑鼻，一旁两小斯见此吓得头颅低垂，不敢作声。
“妖女，你想怎样？”洛尘想起一路遭遇，不禁怒上心来。
“呵呵…妖女，好有意思的小男人呢，呵呵…”
罗刹女挥手将两小斯遣了出去，便不紧不慢地解开捆绑洛尘的绳索。寒冷的空气使得洛尘浑身有些僵硬，差点倒了下去。
罗刹女呵呵一笑，轻轻将洛尘拖在怀中，洛尘想要挣扎着站起，但一双玉臂说不出的劲儿大，无可奈何。
玉手握住洛尘两手，双手对合之下，洛尘顿时觉得有一股暖流缓缓沿着双臂漫游全身，这让他舒服的不禁叫出一声。
片刻后，洛尘体温恢复如初，但他此刻却是浑身无力，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软化了一般。
洛尘怒目一瞪，“你对我做了什么？”
“呵呵，洛公子是吧，接下来，就让奴家好好招待公子一番，你想知道什么，等事后奴家自然会给你说清。”
罗刹女说罢，一道掌气震碎洛尘外物，洛尘怒目圆瞪，奈何全身没有半点力气，心中纵有千般愤怒，也无能无力，只能任人摆布。
罗刹女取出一个红色瓶子，从中倒出一粒黄豆大小的红色药丸，送进洛尘口中后，便静静等待。
不大一会儿后，洛尘便感到浑身温度不断上升，同时一股奇异的力量流进他的大脑，心知被人下了药，咬紧牙关，只是气愤的看着罗刹女。
罗刹女也是眉头一皱，寻常人一粒下去便是如狼似渴，不想洛尘竟有这般定力。
也不觉此地寒冷，便暗中运转功法，为了提升功力，人面鬼跟罗刹女不择手段。
洛尘感觉有些身不由己，同时浑身充满了力气，催促着他扑向面前之人，但他牙龈咬的出血，目眦欲裂，也强使自己不靠近对方。
罗刹女也是一怒，“都到这时候了，何必做困兽之斗？”
“你既是仙，我心亦不动！蛇蝎之心，仙也骷髅！”
这几个字是从洛尘牙缝里挤出的，这代表的是他洛尘高傲的骨气，任你千姿百媚，也不能动他洛尘的一身傲气！
罗刹女听了，面色一怒，不假思索的又给洛尘喂下一粒药丸，同时亲自出手。
两粒药的药性叠加在一起，洛尘眼眶中布满血丝，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理智，而罗刹女也是一笑，很配合的运转起颠龙倒凤功，一点点的吸取洛尘的元气。
许久之后，罗刹女才缓缓收功，再看洛尘，犹如无骨地躺在地上。
面无血色，苍白如纸，一身精气神尽去，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眼看是气数将尽，可怜至极。
“现在，你…总能告诉我原因了吧？”洛尘有气无力的问到。
“也罢，将死之人，告诉你也无妨，何况你让我功力大增，你且仔细听着，我只说一遍，一百年前，赵国有一跟你同姓之人，名叫洛孤鸿……”
良久后，罗刹女停止了讲述，洛尘也大致明白了其中原委。
原来百年前，有一人横空出世，便是罗刹女口中的洛孤鸿。
此人能文能武，纵横疆场，所向披靡，更是为皇帝出谋划策，治军理国，深得皇帝喜爱，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在皇帝的支持下，赵国有此人带军，疆土一度扩张，但后来一场战役中，此人在一片古战场发现了一件奇物，据说乃是传说中的鬼玺，消息被传到了其他两国。
何为鬼玺？传闻持鬼玺者，可调遣阴兵作战，只此一点，便让其他两国大惊失色，更何况鬼玺还有其他鬼神莫测之能。
消息被传出后，其他两国合力向赵国施压，最后更是有修道者插手。
无奈之下，赵国皇帝下了诛九族的杀令，这才免了赵国一场灾难，鬼玺最后也不知被何人所得，据说是流进了仙家手中。
此事赵国极力封锁，只有王公贵族才知晓一二，后来事件虽然平息下去。
但在一些位高权重的有心人下，仍极力打压洛姓之人的仕途一路，有的甚至是一旦发现就要暗地处死，洛尘也算是深受其害。
而群魔洞的一帮匪徒，也可以说是朝廷的地下杀手，专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洛尘仰天叹息，由此想来，素女之前所说应该是真的，而素女也该是在那场祸端中受到牵连，才不幸遇害的。
听的这些，再回想他离家时的誓言，洛尘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常言天道好轮回，他洛尘家世平平，与那洛孤鸿更是八辈子打不着一杆，却要遭受这无妄之灾，这天道又何来好轮回一说？
若天道都能好轮回，又何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悲愤之言？
离家时信誓旦旦，励志成名，不想半途飞来横祸，功名丢掉也罢，如今性命难保。
心中千愁万恨，无处可泄，又忽的想起有一本书中记载，凡是含冤而死，或是死在阴气极重的地方，魂魄会有极大的可能化作厉鬼。
想到这里，洛尘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竟忽然站立起来，面目狰狞地看向罗刹女。
“我本有报国之心，造福苍生之意，奈何天不遂我愿，哈哈…”
“我洛尘今日在此立誓，生而无望，死后愿化作厉鬼，将尔等生而啖之！如违此誓，百世轮回，不为人子！”
说罢洛尘奋力一跃，跳进了寒潭中，渐渐沉了下去。
洛尘在愤怒中立下毒誓，似乎是苍天应了洛尘誓言一般，原本蔚蓝的天空，突然间乌云翻滚，狂风大作，五雷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