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安顿
姜月芽正准备将春雨送去城外，却不想马车上多了一道硕长的身影。
她上车的步子一顿，脸上竟无端端泛出一抹红晕。
适才姜月芽还沉浸在五十两的心痛中没回过神，眼下同顾应淮待在这封闭的马车内，却突然多了些慌乱。
好在旁边有一个比她还紧张的姜春雨。
“王，王爷，您今日也出城？”
“嗯，许久没去拜访，今日去瞧瞧。”
顾应淮说罢也不看她，只自己斟了杯茶，慢条斯理地轻饮。
若说之前对这小姑娘的身份还有些存疑，在今日他亲眼瞧见那妇人后，倒是消了不少疑虑。
想必若是没有那位高人，姜月芽，怕早就活不到被卖进王府那一日。
姜春雨在两人对话之际，将自己的身子往车帘处靠了靠。
随后偷偷扯了扯姜月芽的袖子，半垂着头，极小声地开口问道：“姐姐，我，我可以去外头坐着吗？”
外头赶车的是林一，饶是车内的人问的小心翼翼，也依旧逃不过功力高深的两人。
姜月芽正待开口拒绝，却见林一将马车放缓了速度。
虽没打起帘子，但声音还是从前头飘了进来。
“来吧，外头坐着也舒服，但是莫要乱动。”
小丫头得了信，又看了一眼姜月芽。
见她没制止，下一瞬便逃一般地掀起了帘子，钻到了外头。
姜月芽脸上闪过瞬间的慌乱。
因着前头坐了个小姑娘，林一驾车的速度有些慢。
姜月芽视线在小桌上绕了一圈，瞧着实在没什么话头，便心一横，垂眸朝着旁边的人再次开口道谢。
“今日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顾应淮放下茶盏，微微将身子往后靠了靠，面色慵懒，却未接姜月芽的话，只另问了一句。
“一下出去五十两，可舍得？”
“自然是舍不得的，但奴婢也没招。”
姜月芽听罢顿时又来了火气，一下便忘了适才的慌乱，当着顾应淮的面，开始不停地发着牢骚。
“若不是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奴婢又怎么会舍得将银子给这种人！”
“那适才为何不直接让林一带下去，既能出气，还能省银子。”
“这怎么行。”
姜月芽撇了撇嘴，说话间还夹杂着一丝叹息。
“好歹她也背了个‘娘’的身份，何况适才奴婢瞧见同王爷说话的那位大人，不像个普通人。既然可以用钱打发，奴婢也不想连累王爷和王府。”
顾应淮听罢眉头微挑，心中竟涌出一股暖意。
他从未在意过这些东西，但他没想到，这小姑娘，竟是连这些都考虑了进去。
顾应淮还未出声回应，只听姜月芽的声音又继续传来，里头没有他想象中的沉重，反倒还带了些轻快。
“左右奴婢今日和那妇人断了关系，大家伙都瞧在眼里的，往后再有什么事，奴婢也不是理亏的那个。”
顾应淮轻笑一声，算是应了她的说辞。
适才他冷静下来后，才察觉此事有些不合常理。
一个穷苦百姓，平日里莫说瞧见王爷，怕是对着那些普通的有钱人家都会畏畏缩缩，又怎敢在王府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所以顾应淮让林五派人跟着这妇人，好好查查，这后头是不是有人，在打什么不该打的主意。
不过这些，顾应淮没打算告知姜月芽。
这几日姜月芽被拘在院子里，他倒是有些想念这小姑娘的手艺了。
“今日没带吃食，也不知道莫老伯会不会生气，老伯让人送了好些药材，奴婢觉得挺贵重的，把没吃完的通通收了起来，应当值不少钱。”
姜月芽还在不停地小声嘟囔，顾应淮却一点也不觉得吵，只觉得心里越发放松。
连带着这几日的疲乏，都消了不少。
“王爷也还没用膳吧？不知老伯那有没有菜，若是有的话，待会在老伯那下厨，奴婢想起一道菜，定是也合王爷胃口！”
马车在城外宅院处停下，姜月芽这才止住了话头，笑意盈盈地替顾应淮掀开车帘。
莫老伯瞧见顾应淮前来，脸上倒没多少惊讶，只朝着姜月芽打量了一圈，确定她无事后才开口。
“你这小丫头身子太弱了，落个水休息了这么些天，老头子我送去的药可是吃了？”
“吃了呢，老伯。”
“吃了也没瞧见多生龙活虎诶，这旁边怎么又多了个小丫头？”
姜月芽听闻赶忙把姜春雨拉近一些。
林一这才上前，简单的将适才的事说了一遍。
莫老伯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这世道，穷苦人家的女娃能不能好好活着，确实看命。罢了罢了，我这处多的是空屋子，你若是不怕，就找间屋子住下。”
姜春雨听闻抬头瞧了瞧姜月芽，见她脸上笑意清浅，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这才上前了两步，朝着老伯跪了下去。
“诶诶，小女娃你作甚！”
“多谢老伯收留，我虽然不太懂大户人家的规矩，但我会做很多活的，老伯放心！”
莫老伯赶忙将地上的人拉起来。
“你就替老头子我种种菜，看看那些发了芽的药种子，再去你姐那跑跑腿，催她送些吃食过来，就行了。”
姜春雨忙不迭点头，脸上乖巧不已。
“对了，今日你们空手来的？”
姜月芽哑然失笑，退到了顾应淮身后。
“躲昱王身后有何用，老头子今日一早便同刘高卓在下棋，一直还未用膳，眼下你们来了这么几个人，一点吃食都不带，难不成还想在我这蹭饭？”
“前辈莫恼，晚辈这就让林一赶去城里。”
顾应淮低声轻笑，倒也真挪了些身子，将姜月芽护在身后。
“哼，可是老头子几日未吃这小丫头的手艺了。”
姜月芽这才探出脑袋，小声地询问道：“要不，我在老伯这里做？”
城外这处的几人其乐融融，一片祥和静好。
可此时的国公府，却是气氛低沉。
宋南弦正坐在国公爷下首，虽是垂眸饮茶，但冷冽的脸色，却让旁边的下人都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下头是跪在地上，一脸不平的安意县主，宋静妍。
国公爷皱着眉，看了一眼沉默的宋南弦，知晓自己这儿子，眼下怕是一肚子火。
“妍儿，进宫请旨这事，确实是太莽撞。”
“女儿就是想嫁于心仪之人，爹爹为何不能全了女儿的心意！”
“全你心意？”
宋南弦将手中茶盏重重放下，轻蔑之意不加掩饰。
“用整个国公府来全你心意，你算什么？”
“宋南弦，我不过是嫁个人，你少拿那些来压我！”
“果然是无知。”
宋南弦冷哼一声，丝毫没打算给上头的国公爷留面子。
“且不说眼下皇上心中的忌惮之意，单说昱王，又如何会应了你。你莫不是以为，一道圣旨，就能逼迫到昱王？”
“一个贱婢都能受他的重视，我堂堂县主，他凭什么看不上！”
“县主，真是好大的威风。你真以为在府中受了点宠，就能忘记自己原本庶女的身份？本世子劝你莫要贱婢贱婢的挂在口中，别忘了你娘最开始，也不过是国公府的贱婢而已。”
宋静妍紧咬下唇，袖中的手狠狠攥紧，眸中愤恨不已。
只要宋南弦在一日，她和她娘的过去，就永远会被提起！
但不管如何，她都要嫁给昱王！
昨夜她听了宋心涟的建议，让人去寻了那贱婢的生母，眼下昱王府怕是正闹着事。
只要昱王知晓那姜月芽只想攀附权贵的心性，定是不会再留她性命！
而她再想法子慢慢接近昱王府，总有一日，她一定会得偿所愿。
而宋南弦，她也一定会让他闭上嘴，跪地唤她一声昱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