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失魂
周一早上，江昱无精打采的走进教室。俞思乐正擦桌子，见他来了便问：“江昱，你昨晚怎么没来上晚自习？”
江昱双眼无神的松下背包，回答道：“嗯，遇到些事。”
俞思乐羡慕坐下：“真好，林焘s居然能给你假。”
江昱疑问看来：“什么意思？”
俞思乐放低声音说：“你知道大家最讨厌他哪一点吗，最讨厌的就是林s是学校出了名的不给学生请假。凡是给他打过电话请假的家长，下一次再打过去他一定不会接，而换一个电话打去他接了，再下一次你还得重新换个号打去。我们班的公共电话打去他永远不接，学生去找他请假看病他非但不请，还会给你讽刺几句让你哭着回来。”
他更小声的凑过去：“高一有一次蒋岩欢发烧，给他请假出去输过一次液后，第二天他死活不给请，还糊弄说输液输多了不好。我去他的不好，他明明就是怕学生出去遇到事会担责任。而且什么，我们班有一些学生是从别的城市过来的，每次放假前想找他拿手机买票他不给，想出去买票他也不给，活生生就是有病！”
早自习上，江昱捧起词典反复背诵某页的第一个单词，背到后来发现蒙上竟然连单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意外的没在早读里犯困，却是比以往打瞌睡时更浑身乏力。
语文课上老师对大家本周的日知录进行表扬。
“许可的日知录做得特别认真，大家可以去借来进行传阅。字迹清晰工整，每天都坚持记二十个成语，还整理了很多的文言文常见词翻译，非常值得大家去学习。古衔的小说写的很好，我每个星期都在追着看，以后要是有机会了可以试着拿出去发表。江昱写在最后的那篇文章写的很好，要不要起来给大家念一下？”
众人都看向江昱，只有主人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神空洞的转笔对语文课本发呆。
“江昱？”语文老师又叫了他一次。
“嗯？”江昱抬头去看。
语文老师道：“你给大家念念你日知录里写的那篇文章。”
“……好。”他翻开笔记本起身，班里响起鼓掌，等掌声落幕后江昱才开始念：“名字就叫《瓦屋》，雨后清晨，阳光晒入门前，屋檐上雨水流淌着落在青石板，竹叶轻拍瓦片……
山风缓吹过麦浪，清歌在谷间荡，白墙绿瓦里炊烟袅袅过林梢。幽林曲径中，爷爷背着瓦片慢步回家，在夜雨赶来前将屋檐补上。”
听完后语文老师连连赞誉道：“写的不错啊，又像小说又像一篇诗歌，中间爷爷去买瓦片的地方写得很精彩，是不一样的小镇市井生活。你读的时候也很好的拿捏了各种小贩商人、买家等之间的语气与情感，读的很好。”她问：“这是你根据现实写的吗？”
江昱合上笔记本否认：“不是，我其实没见过瓦屋，也没见过爷爷，内容是全凭想象乱写的。不过行文方式借鉴了以前学习过的一篇课文，李森祥的《台阶》，我很喜欢这篇文。”
语文老师点头：“你有时间把这篇文发成邮件给我，我帮你拿去发表在学校下一期的杂志上。”
“好的，谢谢老师。”江昱坐下，然后继续没了精神。
大课间的升旗仪式，顾屿：“下去升旗！”
“江昱，江昱，江昱！”俞思乐在旁边连喊了好几遍。
“啊？”江昱回过神。
俞思乐道：“下去升旗了。”
江昱随手拿过一本册子起身：“好。”
一路上他都不说话，俞思乐开口也没人理。直到去下面站好后俞思乐终于忍不住问：“你今天怎么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匡林与白邸正好一起走来，闻声询问：“怎么了？”
江昱举起小册子挡住头顶太阳：“没什么。”
等所有人都到齐后升旗仪式正式开始，隋夕他们班的人数同江昱们班一样多，因此这回只剩下江昱独自站在最后面。左边的289班倒是多出很多人，但他都不认识，即使认识也还是会觉得旁边空荡荡的，总之就是很无聊。
学生代表演讲时匡林特意往后退一步，站在江昱身边低声道：“我昨天听说隋夕的事了。”
江昱看了他一眼，匡林用只有两人能勉强听见的音量道：“其实我以前就不小心发现过，他一直随身带着两盒药。”
“舍曲林，氟西汀。”
江昱瞳孔有了一时的张大，匡林继续说：“不过应该是换着吃的，有时候的药物盒子又是别的。”
他叹气：“发现的时候我觉得隋夕一定很惨，因为我至少只有面对我爸妈时才会紧张有压力，而他无时无刻都是紧绷着神经。然后又想起我小时候见他时他性格就是这样，所以我觉得他可能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严格管控住了。”
“我爸妈也是初中时深感隋夕太过于优秀，所以才向隋叔叔隋阿姨取经来同样如此对待我的。你看他每天饭不去吃也必须写完的一整套卷子就知道了，高中作业明明就特别多，每个科任老师布置的都不一定能写完，他还要额外完成如此大的作业量。”
“我听我妈说隋夕每晚回去还要听两套英语听力才可以休息，幸好我现在住校了不用这样。所以说但凡是一个正常人，在那种环境下生活十几年，心理都不可能没点问题。”
说完后仿佛任务完成一般，又小碎步迈了上去。江昱直直站在那里，旁人看不出是何反应。他手中遮阳的册子早已不知不觉放下，脑海中涌入曾经某一个傍晚的回忆。
“你下午都不去吃饭吗？”
“没时间。”
……
“这是你们班的作业？”
“不是，是我父母布置的。”
他当时只在内心觉得好惨，却没想到更惨的还有。江昱越想越觉得很后悔，自己以前请隋夕讲题肯定耽误他时间了。而且他有两节晚自习还要去补课，这算不算成了个被父母与学校双重压榨的学习机器？这样一直下去人得疯的吧？
回教室后俞思乐凭借脑补的猜想问来：“今天升旗怎么没见到隋夕？你现在这样难道与他没来有关？”
江昱没理他，俞思乐却又自己震惊道：“不是吧，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还是说万一哪天我没来上课你也会这样？那你也太过于有同理心了！”
江昱无语反驳：“你没来上课跟我又没有关系。”
“那隋夕没来是和你有关？”俞思乐道。
江昱：“无关。”
俞思乐：“……”合着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中午放学，俞思乐一如既往走上前：“江昱，去吃饭？”
江昱低头解题：“没胃口。”
俞思乐不解，双手撑在他桌边问：“不是，隋夕不在你连饭都不吃了？”
江昱翻开旁边的参考答案兴致缺缺道：“我只是不饿而已。”
“那要吃什么我下午帮你带？”
江昱摇头：“不用了，谢谢。”
俞思乐无法的站直身子：“行吧，那我走了。”
江昱打开刚写完的那一页答案，一对发现基本都错了。仔细看才意识到他翻错页，等终于翻到正确页时，再对却还是没有几个做正确的题。
他叹了口气，扔下笔撑头去凝视窗外的白鸟湖天。有湖风从窗外吹来，却怎么也吹不醒混乱的思绪。
下午地理课下课后，俞思乐想强行拖江昱出教室门，但奈何他死活都不走，俞思乐便大声道：“你这哪像是没胃口，你这完全就是失恋！”
教室里还没走与正在走的人闻声都看来：“失恋？谁失恋？江昱？怎么可能？”
江昱抬头驳斥道：“俞思乐你瞎说什么？我没失恋，而且本人单身主义！”
他义正言辞说完又站起，“不就是去吃饭吗，我去就是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教室外走。
留下其余人在那里面面相觑，这是第一次见江昱情绪激动吧？挺难得的，然后齐刷刷看向俞思乐：“都是因为你。”
俞思乐走出去还没跟上江昱，就在二号楼那里遇见了走来的匡林，没好气道：“都是因为你！”
匡林简直无辜：“我怎么了？”
俞思乐道：“不是你让我看着江昱，让他下午一定要去吃饭吗？”
匡林：“然后呢？”
俞思乐：“然后人现在被我烦走了。”
匡林无语：“那是你自己说话方式有问题。”说完就抓紧几步走上前，争取赶上江昱。
三人简单在一楼打了份快餐，匡林与俞思乐坐一边，江昱独自坐在对面，手中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一根蔬菜。
匡林看他：“放过这根可怜的芹菜吧。”
江昱索性放下筷子，匡林道：“隋夕很可能要好长一段时间才回来，你难不成这段时间都不吃饭了？”
江昱：“我只是今天没胃口。”
他以前也这样，初一初二时同学们中午都回家吃饭，只有他是他爸打钱来让自己在外面吃，所以中午那餐饭基本是没吃的。晚上回家的话，那阿姨做了他也每次只吃一些就吃不下。能长到现在这样个高腿长健健康康的样子，完全是后来与父母待在一起给养回去的。
这时周围突然有女生的声音：“江昱是单身主义？你没机会了苏羽。”音量不大，但刚好能让这几桌的人都听见。
她旁边那位女生估计就是口中的苏羽本人，被她吓得赶紧带着人一起低下头，难堪道：“他就在这里。”而后说话的女生携带震惊眼神转过头时，正好对上匡林的视线，又立马调转回去。
匡林拿出手机看了眼，对江昱道：“表白墙上有人匿名发让喜欢你的人别幻想了，说你亲自声称的你是单身主义。”
俞思乐皱眉：“谁这么缺德把别人说过的话往上面发？我们班当时那几个肯定不是，一定是你说的时候被外面路过的人听见了。”
江昱无所谓：“听见就听见了，本来就是。”
“你单身主义？”匡林看起来似乎很吃惊：“我还以为你……”
江昱问：“我怎么了？”
匡林平静摇头：“没事，我也是。”
俞思乐怀疑：“你们怎么都这样？这难道是新时代的潮流？蒋岩欢与木语栖也是，她俩有次拉着我细数了无数个谈恋爱与结婚的坏处，然后又头头是道的列出了单身的好处，最后还说什么远离异性一生平安，说得我自己都觉得太对了。”
匡林志向满满道：“我呢，以后是一定要为祖国伟大的科研事业去奋斗的。我看到很多科研人员为了研究好一个项目，持续几十年的隐姓埋名苦苦钻研，这样虽然最后成功了，可家庭关系也早就淡了。所以我要提前适应六根清净，也好早日断绝红尘。”
俞思乐调侃：“你信我，你六根一点都不净。”
匡林反驳：“我现在又不是要出家当和尚，净不净由你说？”
俞思乐问江昱：“那你呢？你为什么选择单身。”
江昱抬手撑头：“可能是想象不出任何与另一半相敬如宾相濡以沫的画面吧，一个人就很好。”
匡林默默道：“你要真觉得一个人好，现在就不会连饭都吃不下了。”
江昱放下手无语问：“我们现在说的话题和隋夕有关系？”
匡林笑着睁大双眼：“所以你承认是因为没有隋夕在你才吃不下饭的？”
江昱起身，端起餐盘道：“你们慢慢吃。”随后就走过去放下餐盘离开了。
俞思乐瞪匡林：“你还说我？他饭都没怎么吃人又走了。”
匡林收回笑意，拿起手机发了一句话过去，发完又对俞思乐道：“快点吃，吃了帮他带点什么回去，我听说江昱胃不好还有低血糖，他这一天不吃东西肯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