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病榻上的老母亲
渐渐的,她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座上的梁夫人吐了口浊气,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身心俱疲。
好不容易为儿子找了个喜欢的姑娘,没成想人就这么傻了,若让她儿子真娶了这傻姑娘,日后生出的孩子岂不是更傻?
此事也只能作罢。
落南书被赶出府外,看到家丁回去,她一直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呼~总算蒙混过去了。”
为防那老妖婆突然反悔再将她抓回去,落南书未敢停歇,依着原主的记忆,铆足了劲往现在的家跑去。
可她还未跑出一条街又停了下来,扶着墙角呕吐个不停,刚才她可是喝了洗鱼的水。
那水浑浊不清,里面还带着几缕血丝,浓烈的血腥味让她仅是一想就控制不住地狂吐不停。
她吐的翻江倒海,但她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吐到最后也只是一些酸水。
落南书家住清贫村,从青阳镇到清贫村她走走停停用了小半个时辰,到家时脚底已经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她站到家门前,一双柳叶眉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房屋也太破了。
就算以前在电视机上,落南书也没有见过这般破的房屋。
房屋总共有两间,不是现代钢筋混水泥的那种房屋,而是很老的土胚房,泥土里还能看到混在里面的稻草。
房门很低,落南书弯着腰才能进去,看到床上躺着的人,不知是原主记忆使然还是怎么的,她鼻头一酸有些想哭。
“娘!我回来了。”她声音有些不自知的哽咽。
落南书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床上的妇人面色苍白、眼窝发青、憔悴极了,仿佛就剩下一口气。
听到呼唤,花氏拼尽全力睁开了眼眸。
看到落南书,她那毫无生气的面孔总算多了一丝笑意:“咳咳咳!你……你是怎么回来的?”
“女儿在梁府里装疯卖傻,那梁夫人看我厌恶,就把女儿赶了出来。”
“好,好……回来就好。”花氏忍着身上的痛,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自己女儿的模样。
但屋里太暗了,她看的眼酸落泪也看不清:“是娘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都保护不了,咳咳……日后娘不在了,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还未等到落南书回话,花氏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她捂着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她五官都拧到了一起。
落南书摇头道:“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
她抓起花氏的手,眼眶里的水雾聚成了一粒水珠,晶莹剔透地落了下来,滴在被褥上,随后消失不见。
花氏已经没有力气回话了,渐渐的她连眼皮也睁不开了。
累,太累了,好想睡一觉。
落南书心里又慌又乱,大声呼唤花氏,可回应她的,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好在花氏尚有一丝气息在,落南书不敢耽搁,为花氏掖好被角,转身就往镇上跑。
她要请郎中来。
一切并非她想象的那般顺利,到了镇上的医馆她才知道,虽然可以先看病后付银子,但那也要先付些定金的,算是下乡问诊的跑腿费。
落南书一个铜板也拿不出来。
“到底有没有银子?没有就等凑齐了再来。”陈郎中很是不耐烦的开口。
“我娘的病不能再拖了,我现在来不及凑钱,你宽限我两日,两日后我给你双倍的诊金。”
陈郎中撇了撇嘴,脸色鄙夷不屑。
“现在拿不出来,两日后就能拿出来了?小小年纪满嘴谎话,真是恬不知耻!”
“我……”落南书心底窝火,但她现在有求于人家,只能默默忍着。
“老夫还忙着呢,你赶紧走!”
陈郎中甩了下手,不想听落南书狡辩胡扯,转身继续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落南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情急之下,她灵机一动,将自己手腕带着的手串取了下来。
“你看这个可以吗?”落南书将手串递上。
那手串瞧着极好,由十几颗浅紫色琉璃珠串成,乍眼一看很是贵气。
这是落南书儿时就戴在身上的,是娘亲花氏所赠,这些年来从未取下过。
记忆里,花氏常常叮嘱落南书不许她摘下来,落南书也一直谨遵母命。
只是眼下救人要紧,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陈郎中接过手串,轻咳了一声道:“瞧着也不像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看在你对你娘一片孝心的份上,老夫就勉为其难跟你走……”
陈郎中话还未说完,落南书拉着他就往门外跑:“既然如此那就快点!”
“等等等老夫的医药箱还没拿。”
“快点!我娘等不及了。”
回到家里花氏已是不省人事,陈郎中坐在床边号脉,不言语,只是接二连三的叹气。
落南书听的心烦意燥,早已对陈郎中忍无可忍的她一把揪起他的衣领。
“看病就看病!叹什么气?”
“你这小妮子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大的火?还不松开?”陈郎中问诊多年,哪里见过病人家眷如此态度的,顿时气的跺脚。
落南书压住火气松了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柔和些:“你有话就直说,别老是叹气。”
“老夫问你,你娘这情况有多久了?”
“一直都有,只是近一年更甚。”
“唉~她这是患了肺痨,而且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怕是……”陈郎中没有再说下去,心底有些为这床上的妇人感到惋惜。
落南书怔住了,肺痨说白了那不就是现代肺结核么,现代医疗设备先进尚且可以治愈。
但在古代,得了这病,就相当于被下了死亡判决书。
“瞧你家上雨旁风的,依老夫看还是直接准备后事吧。”说完,陈郎中掏出了那只紫色琉璃珠手串:“这手串你还拿去,就当老夫今儿个倒霉,白跑了这一遭。”
“你是郎中,你肯定有办法救人。”
“老夫医术浅薄,别说是老夫,这病就算是皇宫御医来了那也是没用。”
“我说你有你就有!这手串你接了就要给我娘看病开药,就算不能治好,能缓一缓她的痛苦那也是好的。”
落南书抬脚后退一步,语气十分坚定,并不打算将那手串接回。
月光透过破旧的木窗照进屋内,映在她那干瘦的脸颊上,那双如墨般的眼眸在此刻显得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