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下来陪你好不好？
这天晚上，池墨没有离开，他就靠在她的墓碑上，陪了她整整一晚。
许诺就是个傻的，也不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不过，许诺不知道，池墨是什么时候对她有了这种想法。
高中三年，他们的交集并不多。
那时候的池墨性子沉默安静，除了读书，对其他事都不怎么上心。
唯一跟他关系好的，只有班长宁唯远和高扬。
池墨跟班上女生少有交集，许诺也不例外。
只有一次，池墨腿受伤后，隔壁班有几个男生在背后嘲讽他，被路过的许诺听见，跟那几个男生吵了一架。
许诺从小生活优越，受尽宠爱，吵架也不会吵。
幸好学校里没人敢惹她，许诺一发脾气，那几个男生就麻溜地滚了，并且承诺以后再也不在背后说这种话。
但池墨并不知道这事儿。
所以，绝对不会是那时候。
既然不是高中，那就只有重逢之后了。
许诺没想到，他竟然将心思藏得这样深，深到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分毫。
天空泛出一丝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靠在墓碑上的人幽幽转醒。
池墨揉了揉眉心，伸手抹了把脸，他对着墓碑上的人笑了笑，温柔地说：“我下午还有台手术，晚上再来陪你。诺诺，你乖乖的。”
他眼里全是红血丝，面色憔悴不堪，许诺看得于心不忍，心里直泛酸。
傻子。
……
从那以后，池墨每天都来。
他每次来的时间不定，有时候是下午，有时候是晚上，偶尔早上也会过来。
许诺知道，他在医院上班是轮休，所以休息时间不固定。
不过几天，许诺便摸清了他的工作时间。
许诺渐渐习惯了他的陪伴，她甚至开始期待着池墨的到来。
对于一个整日只能浮在空中的亡魂而言，没有什么比这样的陪伴更戳人心。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许诺渐渐察觉不对。
她隐约觉得池墨的精神变得有些不正常。
最近几次，他的状态越来越不好，整个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再这样下来，他的身体会垮掉的。
一天傍晚，池墨又来了。
这个时间点来，他肯定又会在这儿呆一整晚。
现在虽然是夏日，但晚上还会冷的。
许诺浮在空中，想让他回去休息，可是，那个将头靠在墓碑上的人毫无察觉。
“我今天给一个人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那个人很快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池墨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是笑了笑，“本来你也可以的。”
他眼里的伤痛太深太浓，许诺仿佛感同身受，心脏阵阵紧缩。
许诺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自私了。
她是已死之人，怎能抓着这点温暖不放呢？
这对他不公平。
“池墨，忘了我吧。求求你了。”
“若是有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偿还你的深情。”
池墨当然听不到她的哭诉，自顾自地温柔絮叨，“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说等你好了，想和你的丈夫一起去旅行。我当时很嫉妒，那时我就在想，要是娶你的人是我就好了。”
“我也可以陪着你去看这世间风景。我想牵着你的手，走遍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那样的生活，肯定很美好。”
“不过也不要紧，下辈子，我一定要早点找到你，早点将你娶回家。”
“诺诺，你是我的。”
池墨眼里浮现春水般的柔情，他轻轻抚着许诺的照片，跟她商量，“诺诺，等我把这项研究报告完成，我就下来陪你，好不好？”
许诺脑子里的那根弦啪地一声断掉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池墨，“你疯了？！！”
她想将池墨拉开，可是她只能浮在空中，眼睁睁地看着池墨的神色逐渐变得疯狂，什么都做不了。
“不要。”
“池墨，不要这样。求你了。”
可是，任她声嘶力竭，他也听不到了。
一天又一天，许诺眼见着池墨的身体一点点垮掉，却无能为力。
从夏天到秋天，整整三个月，池墨每天都来，风雨无阻。
最近一次过来，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坐在她旁边，对着相片温柔地絮絮叨叨。
男人站在她的墓碑面前，道：“研究已经完成了。不过，我暂时还不能下来陪你。”
“我最近查清了车祸的真相。”池墨伸手拂去她墓碑上的一片落叶，眼里有滔天的恨意，“她害死了你，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池墨的语气毫无波澜，平静得让人害怕，“你说，让她怎么死好呢？”
他还是知道了。
许诺早就知道，他肯定会去查。
许诺出事那天，提前跟安宇哲说了，要回家里陪父母几天。
安宇哲送她回去的。
下午，许诺却收到了来自江柔发来的消息，是一张床照。
安宇哲和江柔的，后面跟着一条信息，“不相信？那你现在回家，我会让你看清真相的。”
许诺回家，便看到两人纠缠在床上的画面。
她情绪激动之下跑出别墅，却被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车子撞倒在地。
许诺死后，终于想明白了。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否则，在那片区域，车子的速度不可能那么快。
许诺恨江柔，可她不想池墨给她报仇。
她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
许诺不知道的是，从得知她死讯的那一刻起，池墨已经没打算活了。
一个星期之后，池墨又来了。
不过这次，许诺看到他，却没有任何喜悦。
男人收拾得干干净净，身姿依旧挺拔，那张原本无比帅气的脸却没有丝毫生气。
他将一束满天星放在她的墓碑前，温柔道：“我给你报仇了。”
“诺诺，你开心吗？”
警车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墓园，许诺慌忙地看向池墨。
对方置若罔闻，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照片，那力道像是倾注了毕生的柔情，他说：“下面是不是很黑？”
一阵风吹来，墓园两旁的雪松沙沙作响，池墨嘴角荡开笑意，如春水般温柔。
他将头轻轻靠在许诺的墓碑上，呢喃道：“诺诺别怕。”
“我这就下来陪你。”
话音刚落，突然响起“砰”地一声，许诺眼前一片刺目的红。
“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