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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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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秋司的声音在空中阵阵回荡。

    霎那间,天地之间突现一道刺眼的银光,有一股力道在疯狂的吸食林倾白体内的法力。

    林倾白垂眼望去,只见他身体里的法力化作了一丝丝的银光,从他的脖颈处而出,交织缠绕,最终进入阎秋司的右手。

    得到了林倾白的灵力,阎秋司满身魔气瞬间爆发,原本黑寂的眼眸瞬间化为了血红色。

    骤然之间,天地震动,地面崩裂,噬魂岭的碎石不断滚落,断魂崖里发出了发出了阵阵可怖的嚎叫。

    与此同时,天地之间居然显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法阵,如同棺材一般,轰隆一声将整个噬魂岭笼罩在其中。

    只见阎秋司抬起左手,那红色法阵居然凹下一角被他拽入手中,下一瞬阎秋司将手向下狠狠一拉,红色结界便向下挪了一寸,天也居然也跟着红色结界向下塌了一寸!

    林倾白睁大了眼睛,心头震荡。

    他怎么也想不到阎秋司居然会上古禁术——天塌地裂。

    天塌地裂,顾名思义,此法术威力巨大,可以让天塌下来,地面裂开,一旦成行将天地合并,万物归一,所有的人都会被天地压成肉沫,无人生还。

    独有断魂崖有万丈之深,崖丈下的魔物会活下来。

    林倾白恍然明白,他们中计了!

    阎秋司早就在噬魂岭布好了法阵,就是为了引林倾白进阵,吸食林倾白强大的法力,助此阵成功。

    他这是想要与仙界同归于尽,天地给他陪葬!

    林倾白一早知道阎秋司是个疯子,他也预想过阎秋司被逼上绝路后会做出怎样决绝的反抗。

    可是时到此刻林倾白却还是低估了他,他比林倾白想的更有本事,也比林倾白想的更疯,更不要命,更变态狠绝。

    天压塌了林倾白的挡雪结界,风雪似刀剑一样席卷进来,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道深不可见的裂缝,不断的有人坠入深渊,众人开始尖叫,逃窜。

    阎秋司身悬于半空中,头发飞散,周身萦绕着血红的戾气。

    在漫天狂风暴雪中,阎秋司赤红着双眼,几近疯魔的对林倾白说:“我从未觉得我有错!”

    “林倾白,你满口大道,道貌岸然,便自以为自己是圣人,可是你手中的人血可比我少半分?!”

    “每人生来就是一条命,弱肉强食有什么错?!当年你们得知魔物可以提升修为,你们吃的还少吗?!”

    “凭什么你们就是对?我们就是错?!凭什么你们仙族就要高人一等?!”

    “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阎秋司连连质问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回荡,听的人振聋发聩。

    林倾白望着他,心头震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从阎秋司眼眸中看出了滔天的恨意。

    那股血红的恨意伴随着浑身灵力的流淌,令阎秋司身上每一寸血管筋络都散出了艳红色的血纹。

    那是魔族之人爆出了全身功力的印记!

    阎秋司望着林倾白,目光冷的犹如断魂崖下万年的寒冰,最后他不轻不淡的说了一句:“林倾白,你去死吧。”

    说完阎秋司一点点的仰起头,骨骼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血红色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脖颈处。

    他高喊着,浑身青筋暴起,用尽全力将结界向下拉。

    “啊———!!!”

    四周忽然响起来齿轮转动的声音,天地之间开始快速的合拢,旋转,倒置!

    尖叫声,崖底魔物的嚎叫声,各种扭曲的声音,在林倾白耳边充斥着,让林倾白头痛欲裂,几乎要炸裂在半空中。

    林倾白咬紧牙关,忍着浑身的剧痛,艰难的从齿缝中蹦出三个字:“束!魔!链!”

    伴随着这声叱喝,天空瞬间风云突变,漫上了无尽黑云,那黑云似巨浪翻滚,带着吞噬天地之势,与此同时数道闪电同时从黑云中迸出,发出电闪雷鸣般的噼啪之声。

    林倾白颤抖着手,似玉指尖指向了阎秋司。

    阎秋司却是满眼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林倾白没有任何的犹豫,说了一声:“束!”

    跟随着林倾白的一声令下,那千万道闪电似带电的箭矢一般,锋芒带电,势不可挡的重重击到了红色结界之上,竟然生生将那满是夺魂煞气的红色结界击出裂纹,直奔阎秋司而来。

    闪电在触到阎秋司时,瞬间紧紧捆绑住阎秋司的手脚。

    只是眨眼之间,战局瞬间倒转。

    银色的电流沿着闪电的脉络不断的进入阎秋司的身体,阎秋司经络里的赤红色如同火遇见水一般,瞬间熄灭。

    阎秋司双手双脚被束在天地之间,他极力的扭动,手脚都挣扎出了血迹,想要挣脱束缚。

    可那是束魔链。

    只要魔族的人接触到束魔链,就会被束缚住所有的法力,哪怕有滔天的法力也无法施展,变得与凡人无异。

    阎秋司虽是被限制了法力,天地闭合的齿轮却已开,红色结界还在不断的运转,一点点的往下压。

    只有杀了设下结界的人,一切才可以停止。

    林倾白飞悬在半空中,抬手唤了一声:“羽炽!”

    上空的黑云之中出现了一丝裂缝,刺眼的光透过乌云照了进来,嗖的一声,一张白弓顺着光稳稳的飞到了林倾白的掌心。

    那张弓通体似玉一般清明通透,弓身内流转着金银交替的闪光,发散着摄人的法力。

    只见林倾白左手掌弓,右手高高抬起。

    一道金色闪电直直地打向林倾白的掌心,林倾白反手握住闪电,以闪电为箭搭在弓上。

    风吹的林倾白衣袂翻飞,眉眼凌厉,箭锋对准了阎秋司的胸膛。

    即便到了此时,阎秋司居然还在笑。

    他凌乱的发丝垂在脸侧,嘴角流出鲜血,笑着对林倾白说:“想不到堂堂清元仙尊,居然也会上古禁术”

    下一秒,未等阎秋司说完,利箭飞出。

    只听噗嗤一声,血肉碎裂,那道闪电直直穿透了阎秋司的胸骨。

    隔着漫天无尽的血雾,林倾白只能模糊的看见,这一次阎秋司脸上的笑意终于滞住了。

    与此同时天地震动停止,红色结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大大小小的裂缝显现,继而轰的一声,结界彻底碎成红色的粉末,似花瓣一样飞悬飘扬。

    而阎秋司的身子在这漫天的红中缓缓下坠,噗通一声跌在地上,地面雪絮四起。

    林倾白那一箭刺破了阎秋司的魂丹。

    或许是知道魔皇命之将逝,断魂崖下魔物的怒吼哀嚎声几乎刺穿云霄,瞧着就要从冬眠中苏醒。

    仙族的将士们纷纷亮出刀剑,站定队形,浑身戒备。

    此时魔物从冬眠中苏醒定活不过五日,但是若是它们此时冲破结界,与仙族拼死一战。

    胜负当真不定。

    就在所有人紧张的浑身紧绷之时,雪地里阎秋司的身体忽然动了动。

    仅是阎秋司这般微小的动作,立刻让仙族之人更是颤栗,纷纷望向了林倾白。

    林倾白只是站在雪地里,遥遥的望着阎秋司。

    阎秋司伤的很重很重,浑身是都是鲜血,脸上都被糊的血肉模糊,却依旧手撑着地艰难的站起身,他踉踉跄跄的向前走,每走出一步就在地上留下了一个血脚印。

    直到阎秋司走到断魂崖边,单手按住胸口。

    只见他手心闪过一道微弱红光,手便狠狠的按进了自己胸口血肉之中,大股大股的鲜血从阎秋司的指缝中流出。

    却见阎秋司再张开掌心之时,一颗残破的魂丹从他手掌中飞出,停在了断魂崖之上。

    那块魂丹开始快速旋转,猛的碎成了一道道红光,纷纷散落在了断魂崖的结界之上。

    有了魔皇的魂丹,断魂崖结界加固,无人可破。

    魔物感受到了魔皇的气息,渐渐平息了吼叫,再次陷入了冬眠。

    噬魂岭之上风雪依旧凌厉,阎秋司却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断魂崖边,再也不动了。

    林倾白从梦中惊醒,心口不停的起伏。

    这次的梦太清晰了,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真实,真实到甚至连阎秋司死后雪地中的鲜血都红的无比真实。

    林倾白眼前一片漆黑,他心脏狂跳。

    许是太压抑了,他出现短暂性失明。

    林倾白的手不断的在身侧摸索,直到摸到了身旁郗安热乎乎的小手,他拽紧了郗安的小手,翻过身一把将郗安拥在怀里。

    郗安的脸蛋贴在他心脏处,有了熟悉的温度,林倾白眼前的漆黑一点点的散去,胸口不正常的蹦跳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这是第多少次了……

    是第多少次他梦到了魔皇死的那一日

    说来也奇怪,林倾白杀了无数的恶鬼,无数的魔头,正如阎秋司所言,他双手也沾满了鲜血。

    他自认为自己杀的是为民除害,杀的是问心无愧,从不曾在梦中梦到。

    独独在那个少年死后,林倾白总是能梦到。

    他会梦到那个少年在疯魔之时,字字句句厉声质问的话语。

    他会梦到那个少年明明无心无情,却在将死之际拼命地站起身,用最后的灵力生挖出来自己的魂丹,护住了他的族人。

    他会梦见那个少年闭着眼睛跪在雪地里,面容清秀平静,身下的血却止不住的流。

    他更会梦见那个少年原本漆黑明亮的眼眸,望着他的时候却充满了欲将他碎尸万段的恨意!

    这时郗安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林倾白的手将他压的疼了,他动了动身子,声音朦胧的喊了一声:“师父”

    林倾白松开了抱着郗安的手。

    郗安望见林倾白头上的虚汗愣了愣,立刻就清醒了,抬气手替林倾白擦着脸庞的冷汗。

    “师父,你怎么了?要不要喝点热水?”

    林倾白摆了摆手,目光一动不动的望着郗安,他看见了郗安眼底浓浓的担忧。

    这一刻林倾白忽然觉得无比安心。

    其实有时候他觉得郗安眼睛和阎秋司的眼睛有几分的相似,都是少年俊烈的眼眸。

    而阎秋司眼中只有彻骨的血腥恨意。

    但是他的徒弟郗安望着他时如同一汪清澈的湖泊,除了关切与温和再也望不见其他的杂质。

    林倾白忽然很想问一问郗安对那件事情的看法。

    “安儿。”

    “师父,怎么了?”

    “今日说书的那个故事你都听懂了吗?”

    “听懂了。”

    林倾白顿了顿,声音难得有些犹豫的问:“你觉得清元仙尊将魔皇杀了,做的是对的吗?”

    问完这个问题,林倾白便静静的望着郗安,等着郗安的回答。

    他的心情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想从一个孩子身上寻到令自己安心的答案。

    郗安愣了一下,歪了歪头眼里带笑着反问道:“那师父觉得呢?他该杀吗?”

    林倾白正色道:“我在问你,不许嬉皮笑脸。”

    郗安收回了脸上的笑意,他沉默的看了林倾白一会,说:“我觉得该杀。”

    从郗安的口中得到这个答案,林倾白的心脏猛的一松。

    他垂下眼眸,如释重负的眨了眨眼睛,却听见郗安用很轻的声音问林倾白:“师父,我的这个回答是对的吗”

    林倾白抬眼望向了郗安,他看见郗安也在用探究的表情望着他。

    那个模样像极了林倾白在检查他功课,郗安说出自己对文章的理解,又生怕自己说错了答案,小心翼翼的问林倾白自己回答的对不对。

    然后只用林倾白给他一点肯定,郗安就会开心的笑的眼睛弯弯。

    这次林倾白也像是往常一样,说:“恩,是对的。”

    郗安的眼眸猛地一闪,他的眼眸很亮,却只是目光浅淡的看着林倾白。

    这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的眼睛弯弯,只是过了半响他忽而垂下眼睛低沉的笑了一声,说:“原来师父也觉得他该死”

    房内寂静,时辰还早,林倾白方才做的那场梦耗尽了他的大半的体力。

    他抬手摸了摸郗安的脑袋,对他说:“还早,再睡一会吧。”

    林倾白头脑昏沉,阖上了眼睛,没多一会,他的呼吸变得平稳起来。

    郗安却一直没睡,他等着林倾白睡熟后,缓缓的坐起身子,一双眼睛黑沉沉的望着林倾白。

    林倾白躺在他的身侧,眼睛紧闭,脖颈又白又细,喉结随着呼吸上下轻动。

    郗安目光紧盯着林倾白的脖颈处,从衣袖处摸出一只指甲大小的小铁片,轻轻的按了一下,唰的一声从铁片中弹出了一只钢针。

    郗安握紧了那只钢针,将针尖抵在了林倾白细嫩的脖颈处,眼中露出了嗜血的精光。

    ——连他都觉得你该去死,你还留着他做什么?

    ——你对他那么好,而他呢!

    ——他和那些伪善之人有何区别?他也该死!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那个声音又来了,如同从深渊中传来,不断的郗安的脑海中回响。

    郗安眯了眯眼,眼睛里泛出了赤红的光,他勾起嘴巴阴冷的笑了起来,抬起手腕狠狠的用力。

    是的,这个世上所有觉得他该死的人,他都会杀了!

    从没有例外。

    正在钢针要刺破林倾白脖颈皮肉之时,林倾白握着郗安的手忽然紧了紧。

    郗安一惊,手猛地顿住了。

    林倾白像是又做了噩梦,他的额头冒出了层层的冷汗,眉心皱了起来,嗓音艰难的叫出了两个字。

    “安儿”

    郗安肩膀一僵,眼底那破涛汹涌的杀意仅因为林倾白的这两个字,便瞬间平复了。

    他上下打量着林倾白,钢针一点点的远离了林倾白的脖颈。

    罢了。

    现在大中午若是杀了人,血流了一床也不好收拾,等着晚上夜深人静再杀也不迟。

    反正他要杀的人,从未有人能活着过夜。

    正在郗安思考之时,房门忽然被人重重的敲响,门外响起了下人急切的声音。

    “王爷!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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