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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天大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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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天大的误会

    韦瑟上将掌管着霍斯堡内将近分之一的兵力, 而且威望极高,耶尼亚拉拢他无疑是个聪明的选择。法厄斯虽然没有刻意关注,但根据密探最近一段时间的汇报, 耶尼亚似乎已经和韦瑟上将暗中结为了“同盟”。

    当然,是他单方面的。

    “再过几天就是边境驻军交接仪式, 按照往年的惯例, 首领必须亲自出席,耶尼亚虽然没有告诉我具体的计划,但我猜他很可能会选在那个时候动手。”

    韦瑟上将并没有如同前世一样倒戈相向。这天深夜, 他秘密来到了法厄斯的住宅拜访,在二楼书房详谈许久,把耶尼亚连日来的举动都透露了个干净。

    法厄斯双腿交叠坐在沙发椅上, 指尖轻轻敲击膝盖,姿态虽然懒散, 却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掌控感:“我如果去边境参加驻军交接仪式,离城的时候肯定会带走一部分兵力, 到时候霍斯堡就空了下来,耶尼亚再趁机把自己的亲部替换上去, 找个机会在外面杀掉我, 兵变计划就成功了一大半。”

    韦瑟上将坐在对面,闻言眉间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我从来没想过他居然会有这种心思, 副首领的位置已经足够高了,他竟然还是不知足。”

    法厄斯神情戏谑,狭长的眼眸在黑暗中微微眯起, 声音低沉道:“我们生性贪婪,又怎会只满足于此。”

    先祖教会他们取火打猎,教会他们野心勃勃, 却从未教过他们忠诚,于是终有一天会反噬自己。

    韦瑟上将不动声色做了个灭口的手势:“我们需不需要提前动手。”

    法厄斯听不出情绪的问道:“你摸清楚耶尼亚私下到底策反了多少虫吗?”

    韦瑟上将微微摇头:“我只知道他和军中几名部将走得很近,就连城内贵族也被他拉拢了不少,只是耶尼亚太过谨慎,我现在也没挖出完整的策反名单。”

    法厄斯冷冷吐出了一句话:“我偏要把他们全部挖出来。”

    那些背叛者令法厄斯如鲠在喉,尖刺如果不及时拔出来,将来一定会化脓腐烂,他的眼里一向揉不得沙子。

    韦瑟上将拧眉:“您的意思是要将计就计?不行!那样风险未免也太大了!您如果在城外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北部群龙无首,耶尼亚是副首领,完全可以申请暂代首领一职!”

    法厄斯没说话,他起身走到窗前,看向外间茫茫无尽的夜色,久久不言。法厄斯虽然不能把整个北部的风景收入眼底,但他对这里的每一处土地、每一片雪花都熟悉到了骨子里:

    “我已经开始厌倦背叛这种东西了。”

    法厄斯罕见如此说话,以至于韦瑟上将愣了一瞬:“首领?”

    法厄斯抬手擦掉窗户上的雾气,外间的景象也跟着清晰起来,他声音低沉,无端悠远:“您不觉得北部已经在这种迷雾中生存太久了吗,我们根本看不清彼此。”

    “我听说西部信仰神明,而他们的虫神曾经说过一句话:一个弱小的部族如果想延续千万年,必须依靠团结,一个强大的部族如果只剩厮杀,千万年后也必将走向灭亡。”

    法厄斯狠狠皱起眉头,他不愿承认,但事实如此:“北部已经开始走向衰亡了。”

    “无论是土地的富饶,还是子民的数量,都已经开始远远落后于西部。如果不想让我们的文明从这片土地上消失,就必须做出改变。”

    而改变的第一步,就是要将那些名为“背叛”的隐患,用利刃从骨血上刮干净。

    深夜十一点,法厄斯终于和韦瑟上将详谈完毕。他们走出书房,从二楼往下看去,却见许岑风正坐在沙发上低头书写着什么东西,一只半大不小的雌虫崽子则趴在一旁的地毯上摆弄玩具球。

    韦瑟上将走下楼梯,直接将那只雌虫崽子从地上抱了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发:“阿古,我们该回家了。”

    他对这只失而复得的小崽子异常疼爱,走到哪儿带到哪儿,自从佐格出了意外后,就带得愈发紧了,堪称寸步不离。

    阿古看起来还是很瘦,但比前段时间已经好了很多,起码不再是从前野兽般的作态,闻言乖巧点了点头。

    韦瑟上将抱着他面向许岑风:“和这位阁下说再见。”

    阿古竟真的磕磕绊绊吐出了两个字:“再……见……”

    许岑风见状将膝盖上的文件放到一旁,从沙发上起身摸了摸阿古的头,声音温和:“下次有机会再过来玩。”

    看的出来,阿古很喜欢许岑风,闻言用力点了点头,那双绿色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韦瑟上将见状不免笑了笑,他目光不经意一瞥,忽然发现沙发上放着一摞黑色的文件夹,封皮都是标了金边的,很明显是归属首领批阅的文件,面色稍有变化。

    韦瑟上将没想到法厄斯居然如此信任这只雄虫,连机密文件都交到了对方手里,诧异抬头看向了楼梯处。

    法厄斯站在楼梯中间,双手抱臂侧靠着栏杆,并没有下去。他注意到韦瑟上将的目光,却没有任何表态,只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尽快回去吧,别被耶尼亚发现。”

    韦瑟上将只好点头:“首领,那我就先离开了。”

    他们两家住得近,附近都是法厄斯的亲兵,耶尼亚的耳目一时混不进来。韦瑟上将趁着夜色遮掩离开了住宅,谁也没有惊动。

    法厄斯步下楼梯,见许岑风在整理文件,他随手抽过其中一份打开翻看,发现对方的批阅内容后,不由得皱了皱眉:“你想修改谟罕拉格斗场的规则?”

    许岑风嗯了一声:“底下的属官汇报,说贫民窟有九成九的雌虫都不务正业,跑去格斗场赚取星币,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格斗场的门槛太低,在台上他们只要用暗器和毒药就可以轻松获胜,所以都想去分一杯羹。”

    法厄斯屈指轻弹文件夹,发出一声脆响:“但格斗场的规则一向如此。”

    许岑风却反问道:“格斗台上比的难道不是实力吗,为什么要比谁更下流?”

    法厄斯一噎。

    许岑风把整理好的文件递给他:“你如果觉得不可行,可以再重新批阅一遍。”

    要不是法厄斯偷懒消极怠工,许岑风不一定会帮对方批阅文件。他之前看法厄斯胡乱批阅文件的时候,就像看见一名学渣在试卷上乱涂乱画,说实话,略有些糟心。

    法厄斯却看也不看,直接把文件扔到了桌子上:“你要改就改吧。”

    他语罢靠在沙发扶手上,身上的睡衣布料柔软丝滑,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有些反光,冷不丁吐出了一个消息:“我过几天要出城去参加驻军交接仪式,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你好好待在家里,别乱跑。”

    他语罢似乎是觉得“别乱跑”这个词警戒力度不够,又皱眉补充了一句话:“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一步也不许出去。”

    许岑风闻言一顿:“你出城不带上我吗?”

    法厄斯:“嗯,不带。”

    他一秒都没思考,很显然没把许岑风列入计划中,也从侧面代表了这件事没得商量。

    许岑风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鉴于他太了解法厄斯的性格,深知对方一定不会带自己出城,于是到嘴的话又改了口风:“是不是耶尼亚要有动作了?”

    法厄斯没瞒他:“他应该会在驻军仪式那天动手,到时候不管霍斯堡发生什么事,你一个字都别听,一个字也别信。”

    这就是法厄斯能透露的全部信息了,再多了也没有,毕竟战场上瞬息万变,连他自己也吃不准会发生什么事。

    许岑风闻言没出声,片刻后才开口问道:“那你会死吗?”

    法厄斯偏头看了他一眼:“你怕吗?”

    按理说,许岑风应该害怕,毕竟生离死别无论放在哪里都悲痛至极,但不知是不是他上辈子经历过更痛苦的死亡,所以此刻心如止水。

    许岑风闻言伸手把法厄斯拉到怀里,轻轻抱住了对方。他什么也没做,心里却十分踏实,低声平静道:“不怕,就算我们两个都死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死亡本身并不令人畏惧,人们畏惧的只是死亡背后所带来的悔恨与痛苦。

    他们两个上辈子异界相隔,中间误会重重,临死的时候有悔有恨,有痛有憾,唯独没有解脱,许岑风不认为还有什么痛苦能胜过那种感觉。

    法厄斯掀了掀眼皮:“为什么不怕?”

    许岑风笑了笑:“因为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两个死的时候,谁也不恨谁。”

    法厄斯心想这也算理由吗,嗤笑一声道:“我才不死。”

    他活得好好的,干嘛要死?

    法厄斯语罢伸手攥住许岑风的衣领,不动声色打量着对方。虽然他说过要和许岑风一起死,但万一真的到了那一天,心中竟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对方死。

    法厄斯道:“许岑风,你也不许死。”

    明年开春他们就要举行伴侣仪式了,现在死了多不划算。

    许岑风也觉得不划算,他拥着法厄斯一起上楼,在黑暗中跌跌撞撞行走,思考了很久,终于问道:“那你要一点信息素吗?”

    法厄斯如果要在城外布局,大概率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没有自己的信息素安抚,估计会有些难受。

    法厄斯在台阶上步步后退,艰难喘了口气:“不用。”

    他很硬气,没被雄虫标记之前,他都是靠自己熬过精神力暴乱的,没道理一天都离不开许岑风的信息素。

    许岑风也不强求:“好吧。”

    他原本想在法厄斯出发前把对方喂个饱的,奈何饭递到嘴边了对方都不肯吃。

    为了避免军队在同一处地方盘踞太久,拥兵自重,边境驻军基本上每年都会打乱交替一次。法厄斯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城内大部分兵力,只剩韦瑟上将留守霍斯堡,许岑风则待在住宅区,哪儿也不许去。

    与此同时,许岑风发现屋子外面一夜之间忽然多了数不清的士兵,为首的将领看起来有些眼熟,赫然是副首领霍克。

    许岑风见状不免有些诧异,因为军部的随行名单里有霍克的名字,对方现在应该和法厄斯一起去边境了才对。他下楼走到门口,见霍克持枪在外巡逻,出声询问道:“你不是和首领一起去边境了吗?”

    霍克原本在门口徘徊,闻言脚步一顿,抬手对许岑风行了一个军礼:“阁下,首领临时改换命令,让我秘密留守城内,负责保护您的安全。”

    法厄斯生性多疑,不可能把赌注全部押在韦瑟上将身上。他让霍克留守城内,一是为了保护许岑风,二是为了方便向城内传递消息,外面如果有所变动,也好里应外合。

    许岑风心想倒也合适,毕竟霍斯堡一共就位首领,总要留一个在城内:“耶尼亚副首领呢?”

    霍克看了许岑风一眼,有问必答:“他跟随首领去参加驻军交接仪式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快四天就能回来。”

    许岑风反问道:“那如果出了意外呢?”

    霍克似乎不想透露太多,他闻言转身面向了花园,背对着许岑风,低咳一声道:“归期不定。”

    归期不定。

    这句话也不知是在指法厄斯,还是在指耶尼亚。

    许岑风虽然可以平静的直面死亡,但真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不免有些替法厄斯担心。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在心中默数日子,然而一直到了第七天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霍斯堡也安静得不像话,城门口驻扎的军队悄悄换了一拨又一拨,都是些生面孔,而且盘查相当严格,没有韦瑟上将的手令根本无法出入。

    就在许岑风一个人坐在楼梯台阶上,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想办法逃出去找法厄斯的时候,花园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道慌慌张张的声音:

    “不好了副首领!首领出事了!”

    许岑风闻言哗地从台阶上站起身,快步走到了门口,却见一名士兵从外面急匆匆跑了进来,心急如焚的对霍克禀告道:“不好了副首领!耶尼亚刚才带队回城,说交接仪式上有叛军袭击,首领陷入包围圈被挟持带走了,现在还没有找到下落!”

    霍克闻言大惊失色,一把揪住了报信士兵的衣领:“你说什么?!交接仪式上有叛军袭击?!”

    许岑风敏锐察觉到不对劲,皱眉看了霍克一眼。

    那名士兵欲哭无泪:“耶尼亚回城之后,索托少将责问他为什么没找到首领的下落就擅自回城,结果被耶尼亚降职查办了。”

    霍克也是个暴脾气:“谁给他的权力降职?!韦瑟上将呢?!”

    报信的士兵却吐出了一个更糟糕的消息:“耶尼亚说首领现在下落不明,霍斯堡不能一天没有掌管者,按照规矩就由他暂代首领的位置,韦瑟上将跟他合谋替换了城内所有守卫,现在谁也出不去……”

    他话未说完,就被霍克一把甩在了地上:“这个卑鄙的家伙!首领还没死呢,什么时候轮到他坐这个位置了!我看他分明是想造反!”

    霍克语罢愤怒拔枪,正准备带着队伍去找耶尼亚算账,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慢悠悠的声音:“霍克副首领,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霍克闻言下意识抬头,却见花园外间的大门不知何时多了一群黑压压的身影,为首的雌虫灰发绿瞳,赫然是耶尼亚,身后还跟着略显沉默的韦瑟上将。

    霍克见状脸色难看,咬牙切齿道:“耶尼亚,韦瑟,你们是想造反吗?!”

    耶尼亚刚刚“升职”,尽管没怎么表露情绪,身上仍是透露出了几分志得意满的气息。他在距离霍克几步之遥的位置就停住了脚步,闻言连连摆手,笑着否认道:“不不不,我怎么会造反呢,我对首领一向忠心耿耿,就算你造反了我也不会造反的。”

    霍克闻言心中一沉,无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枪:“你什么意思?!”

    耶尼亚不语,他抬手下令,身后立刻呼啦啦涌出一堆士兵把霍克包围了起来,双方持枪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韦瑟上将皱了皱眉,终于沉声开口:“霍克,我们怀疑你私下勾结叛军,谋害首领,你的部下已经招供出了你和那些叛军书信往来的证据,现在罪证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是明晃晃的栽赃。

    按照霍斯堡的规矩,只要首领不在,副首领有权暂代职位,霍克的存在对于耶尼亚来说无疑是个威胁,一天不除就心中难安。

    霍克哪里不明白这是口黑锅,气得直接拔枪对准了他们,然而对面的士兵却更快,立刻冲上前将他压倒在地,两下卸了他的武器。

    站在门外值守的a级精锐见状无动于衷,他们是法厄斯的死士,唯一需要执行的任务就是保护许岑风的安全,别的事情不在他们负责范围之内。

    霍克愤力挣扎,双目喷火地看向耶尼亚:“是你勾结叛军陷害首领的?!对不对?!”

    耶尼亚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只是叹了口气,用一种唏嘘怜悯的目光看着霍克道:“不管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不是副首领了,很快就会被送往黑石监狱做苦力,放心吧,毕竟兄弟一场,我不会给你判死刑的。”

    他语罢正准备下令让士兵将霍克押往黑石监狱,一道平静的声音却陡然在耳畔响起,打断了他的举动:“等等——!”

    耶尼亚闻言一顿,下意识抬眼看去,却见一只黑发黑眸的雄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赫然是传闻中被法厄斯独占的那只纯血雄虫。

    耶尼亚挑了挑眉:“阁下,看来您想给他求情?”

    耶尼亚对雄虫不感兴趣,在他看来这种生物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许岑风就待在北部当个吉祥物也不错,何必跳出来刷存在感。

    许岑风步下台阶,慢慢走到了霍克身边,他瞥了眼对方,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才收回视线看向耶尼亚:“不,你误会了,我没打算求情。”

    耶尼亚:“所以?”

    许岑风语出惊人道:“我和他是同谋,如果要判罪的话,我陪他一起去黑石监狱。”

    霍克:“?!!!!!”

    霍克闻言吃惊瞪大眼睛,瞬间激动起来,两个士兵差点都没按住他:“阁下,您疯了?!!!”

    耶尼亚也有些讶异,他无意识皱眉,心想许岑风该不会和霍克有什么私情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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