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红衣女子
翌日起床,我只觉口干舌燥,头昏脑涨。昨夜我和生花二人将两坛“桂花酿”喝的一干二净,直喝到醉眼朦胧,舌头打结。这酒入口绵柔,后劲却大,直到此时还未醒酒。我叫了生花,准备向花无意辞行,哪知花无意三碗酒喝的酩酊大醉,竟然还未起床。
哑伯捧来一只包袱,双手给我,看他比划应该是几套衣衫。这是花无意给我准备的,我也就没有推辞,双手接过,负在身后。看这情形是不需向他当面辞行了,我对哑伯抱了抱拳,招呼生花道:“走吧。”二人沿着草木掩映的小路往出谷方向去了。
走了半日,山势渐平,已经出了无风谷。无风谷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小道通出谷外,风景似画,安然静谧,真称得上是世外桃源。说是无风谷,但暮夏时节凉风习习,暗送花香,其实并不是真的无风,可见这个名字驴唇不对马嘴,完全名不副实,给这个谷起名字的人肯定是个毫无文化的人,说不定就是花无意。还说我不学无术,归根结底他才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吧。我鼻孔不由冲出一声:“哼!”
生花问道:“少爷,什么事惹你生气了?”我道:“咦,生花,你怎么会这么问?少爷我哪里生气来着?”生花道:“方才少爷你哼了一声。你哼这一声急促低沉,充满蔑视不屑之意,那肯定是想到了什么生气之事。”我不由一笑,说道:“想不到生花你还会这么多文词,一定是读了很多书。又会察言辨色,还真是了不起。”生花嘿嘿一笑道:“我倒是没有怎么正经的读过书,就是以前跟随师父的时候,师父他老人家偷空闲忙的时候教我识文辨字,正身明理。说到师父,嗯,倒是好几年没见到他老人家啦。对了少爷,你还没说你因为什么事生气呢?”我笑道:“其实没什么事,只是鼻子有点不舒服,哼一声舒服一点而已。”生花一脸不信道:“我听说人家牙疼会哼哼,没听说过鼻子不舒服会哼。少爷你不愿意说就算啦。”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花无意,也就是眼前这个生花全心全意对我好了。一时间有些感触涌上心头,我说道:“生花,我只是一时想到花无意,并没有其他的事,你别多想啦。在这世上,除你之外我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亲人了,我有什么事是不会瞒你的。”生花咧嘴一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我有些奇怪,问道:“生花,你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的,这不是你的一贯作风,本少爷看着有些不大对头。”生花道:“少爷,你……我这次见着你之后,觉得你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我吓了一跳,此时此刻,我是不是应该手起刀落,咔嚓一声让生花这小贼秃秃头落地,来他个杀人灭口?我问道:“生花你何出此言?少爷我何曾改变?本少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仪表非凡,一直以来一贯如此,哪里有什么变化?”生花道:“少爷你身形样貌当然没有变化,但举止谈吐,气质风范,与以前全然不同,对我更加跟以前不一样了。”我道:“正所谓涅槃重生,少爷我家门遭此大难,我已经脱胎换骨,再世为人,以后往事不必再提了。”说完我只觉后背发凉,原来出了一层冷汗。
生花憨然一笑,说道:“我就是觉得少爷对我亲近了很多,不像从前……”说到此处戛然住口。看来我以前还真不是什么好人,至少也是个纨绔子弟。我忙转移话题道:“生花,刚才听你说师父教你识文断字,却不知你师父是谁?”
生花道:“我师父当然是妙造大师,少爷你怎么明知故问,当年你不是去过我们小红叶寺,你那时还年少,看不惯僧侣道人,出言无状,说什么修行都是假慈悲,佛陀都是臭狗屎,还在大厅正中的蒲团上吐了一口浓痰,这些你都忘了么?”想不到我老人家以前竟然这么没有素质的人,我不由老脸一红,说道:“嗯嗯,以前的事我突然间忘得一干二净,什么也记不住了。”我随手斜斜往远处天空一指,顾左右而言他的随口胡说八道:“呀,你看,有飞碟!”
生花向前方远处空中看去,奇怪道:“什么飞蝶?”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红光闪过,远处似有一人影急坠而下,跟着扑下几团黑影,接着轰然一声,一股气流激荡呼啸,向着我和生花扑面而至。我还不及反应,生花左臂在胸前一横,竖起右臂,右腿往前一拱,已经护在我的身前。气流从我二人身畔略过,一刹那飞沙走石,木断枝折,倒与普通小型爆炸现场相似。
生花身形稳稳,面前好似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护住我二人。我看的目瞪狗呆,这不是传说中的奥特曼嘛?这么厉害。难怪我每次说到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花无意都说我说的不对,看来这个世界果然不是以我所熟知的方式打开,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已经不足以形容其战斗能力了。想不到生花这小贼秃竟然有这么高的修为,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这气流来去匆匆,掠过我们一刹那消失不见,生花回头问道:“少主,我们上前看看?”
我好奇心起,反正有生花护着我,我怕什么?我豪气干云的道:“正要前去看看!”
生花拉着我疾步向前。我只觉耳边生风,还未定神间已经到了那红影的下落之处不远。想不到生花奔行速度如此之快,以前我从未见过花无意和生花展露身手,其实在内心深处对他们所谓的的武学修为那一套似乎颇有不信,思维习惯还是停留在我原来的世界当中。此时初见生花施展实际武学修为,不由的有些吃惊,又有些兴奋。
生花未曾察觉我的异样,与我在一株低矮古松之下站定,拉了拉我的衣袖,说道:“少爷你看!”
我依言看去,只见前方草木凌乱,细株尽折,四五个黑衣蒙面之人围住一位红衣少女。我甚是奇怪,这几个人从天而降,出场气势竟然真与飞碟落地相似。根据我老人家以前的经验,轻功讲究的是起落之间悄无声息,轻拿轻放,衣袂带风已经是最大的音量极限了。想不到这个世界奔行飞跃之术大开大阖,气势磅礴,竟然向飞船降落的场面靠拢,真是令我老人家大跌眼镜。
生花轻声道:“少爷,这女子马上要受伤了。”我疑道:“嗯?”生花道:“她受敌人追赶,手持长剑,一定是用乘着剑势驭势来此。到了此地中力不济,敌人追赶的厉害,一落地之时,她趁敌人尚在半空,拼尽识海真元施展了一记斩敌剑势。不知道敌人是否为她剑势所伤,但她真元耗尽,肯定已无力招架了。”
我向前一看,只见红衣女子胸前起伏,似在喘息不止。这女子身材娇小,想不到竟能施展出这么强烈的剑势。她身子前倾,右手剑尖斜斜指向地下,左臂探向半空,身形虽微微发颤,却一动不动。我右手食指虚点,口中念念有词:“一,二,三,四”生花奇怪道:“少爷,你数什么?”我一愣,随口答道:“我属羊啊”话一出口不由有些后悔,粗通推算之理的人根据属相马上就能计算出人的年龄,我虚减两岁口称十八,现在自己却把实际的属相说了出来,岂不是自打嘴巴?谁知生花满脸惊讶,问道:“哪里有羊啊少爷,难道这么大的场面您竟然还犯困?”我回过神来,说道:“噢,刚才少爷我说错了,不是数羊,是数人。”我已经数出共有六个黑衣人。生花拍马屁道:“少爷既会作诗,又会数数,真是了不起!”
我尚未答话,只听“嘿”的一声,一名黑衣人长刀撩起,纵身向红衣女子当头劈下。我神功未成,看不清他这直来直去的招式中有何奥妙之处,只觉长刀映照,生花耀眼。这森然一刀将落未落之际,其他黑衣人也一发而全动,各擎兵刃,扑向那红衣女子。
我急道:“快救人!”生花还未动弹,却见那女子左手手指不住掐捻,蓦然里几名黑衣人兵刃齐齐落空,那女子已经到了众人合拢的包围之外。我失声叫道:“乾坤大挪移!”这多年武侠小说可不是白看的,常年浸淫其中,这么多神功我虽然未曾学会,但观其形而知其名,这种举一反三的本事我还是有的。生花奇道:“挪什么移?”我老脸一红,知道又说错了,问生花道:“这女子用的什么本事?能够快速脱围而出。我看她挪动速度极快,给她起了个名叫做乾坤大挪移。”生花不由一笑,说道:“她这似乎是一种推算方位的步法,挪移不挪移的我倒是不知道,不过看起来计算准确,速度极快,倒跟传说中的耶律不齐步法有些相似。”什么野驴不骑,我就知道个心律不齐。走的不齐,那还叫步法了?江湖上最大的门派步法难道不是齐步走么?走的不齐还神气个屁。
我没好气道:“生花,你不是说马上要受伤吗?她现在不是毫发无损么?”生花瞪眼道:“我猜错了。再说没受伤不是好事吗,难道少爷你希望她受伤啊?”一句话噎的我“吭儿”的一声,这家伙跟着花无意旁的本事没学会,这噎人的本事倒是见长。我道:“本少爷不是盼着人家受伤,是在质疑你判断事情的能力!”听到我是在质疑他,生花慌忙解释:“啊,少爷,我也不是无端猜错,刚才我不知道她会耶律不齐步法,这步法计算方位十分繁复,变幻莫测,对敌时腾闪挪移往往令敌人不知所踪。她真元大耗,若不是依仗这套步法傍身,说不定现在已然受伤。”我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倒是错怪你了。”
红衣女子一到合围之外,便待如星丸落地,一纵千里。哪知她这只星丸还未纵,黑衣人却犹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一恍间又粘了过来。忽然银光闪动,一只渔网向她当头罩下。那女子左手手指屈伸,身形飘忽似凌波而动,一瞬间又向前移动了丈余,渔网一落而空。她回身劈出一剑,一道细线自她身前地面爆裂开来,直直射向远方,远远看去只见一道土雾形成的直线如同离弦之箭急速射向远方,所到两侧触草木尽裂。剑气之下黑衣众人纷纷闪避,红衣女子身形不停,眨眼间几乎到了我和生花藏身的松之前。
花无意是个“花大喇叭”,江湖事尽通,这生花我看就是个“秃头大明白”,什么事也明白,却什么事都说不准。这红衣女子不是真元耗尽了吗?怎么又能使出这么凌厉霸气的剑气来?却见“秃头大明白”小心翼翼偷窥了我一下,自言自语的道:“唉,强弩之末,回光返照啊!”
这时距离已近,阳光下看的清楚,这女子容貌清丽,神情果敢。她左手抚胸,似乎喘息的更加厉害。生花在一旁小声解释:“她跑不动啦!”说话间那六人又已赶了上来。我瞧这六人,个个凶狠彪悍,虽然脸上只露出眼睛,但隔着蒙面布罩也能看得出他们那狰狞的表情。我从未见过这种亡命之徒,一瞬间不由有些害怕,“两股战战,几欲先走”,转念随即想起生花小贼秃在侧,我怕些啥子嘞?
我“嗷”的一声跳了出去,大喝一声:“此山是我”说到此处一下子卡了壳。本来的台词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那一套,话一出口我就知不对,不由卡住了。黑衣六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竟然寂然无声,就连那红衣女子也目瞪狗呆,楞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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