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学生头
下午的时候，苏夏不想出门，就想在家烤火，哪儿都不去，王远志倒是坐不住，吃完饭就出去玩儿了。
干脆苏夏也帮着做点儿针线活儿，其实就是简单的缝合，再难的她就不行了。
柴火烧得噼啪作响，冒着青烟歪七扭八的往上瓢。这么冷的天气，还是要烤火才行，烤得暖烘烘的，就是有一点不好，前面烤得有点儿发烫，背后还冷得发凉。
只能人工的转个面，前面烤热了，又转个身烤背后。
“娘，娘，外面炸爆米花的来了，娘，我们也炸点儿吧！”
王远志从外面跑进来，着急忙慌的喊道。
炸爆米花？
在小苏夏的记忆里，仿佛也有这样的画面，每到要过年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大叔来村里，带着家伙事来蹦爆米花。
记忆中是一声很响的声音，爆米花就炸好了！
陈秀莲放下针线篓子，起身给儿子装苞谷，想了想，又装了两碗大米，是今年的新米。
两碗苞谷装一个袋子里，两碗米装一个袋子里，又塞给儿子三毛钱。
王远志提着两个袋子，急匆匆的就要往外走，得快点儿去，不然就排到后面去了。
苏夏也要跟着去看热闹，陈秀莲给苏夏用胶口袋装了两把白糖，这当然不是给她吃的，这是到时候放在爆米花里的。
苏夏把胶口袋套手腕上，揣着两只小手在衣服兜兜里跟在后面，配上一身碎花棉袄，梳着两个小辫子，活生生一个乡下丫头的形象，活灵活现的。
王远志在前面走得飞快，苏夏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一点儿也不着急，先让哥哥去打头阵，把队排上，她就是去凑个热闹。
那炸爆米花的大叔在村头，因为今天下了雪，还特意借了铲子把地上的雪给清理出了一块儿，露出下面灰褐色的泥土，炸爆米花的机器就架在上面。
说是机器，其实就是一个板子，上面架着一个一个葫芦形状的，不知道是罐子还是锅，反正一边是摇手，那大叔正不停的摇着摇手转动。
下面则是一个小铁桶，里面是烧的柴火，火苗舔舐着葫芦锅，那葫芦锅则被摇得不停翻转。
过了一小会儿，那大叔感觉火候应该差不多了，站起身，拿过身旁一个长长的布袋子，把布袋子口套在葫芦锅的一端，紧紧勒住，专门用来接炸出来的爆米花。
小伙伴都知道接下来要炸了，纷纷往后退开一些距离。
那叔叔使劲一抽，“嘭”的一声震耳巨响，吓得鸡飞狗跳。
那布袋子里也不断冒出阵阵烟雾，爆米花就在袋子里，从袋子里倒出来，这一锅就做好了，然后同样的步骤，继续给下一家做。
周围都是小孩子围着在看，没有一家大人在这里凑热闹。
苏夏也跟着王远志挤进来，大家有的端着碗，有的提着口袋，总之都拿了东西的。
一锅5分钱，也有人家会嫌贵的，这种就给一两分，再给些苞谷做加工费。
基本来一趟农村，就能收好些苞谷，再把这苞谷做成爆米花，再卖给城里的，只是多转了一手，还是有赚头的。
王远志和苏夏来的时候，前面已经炸了好几锅了。
前面已经炸好的，趁着热乎劲儿就抓着还有余温的爆米花吃起来，旁边围着一圈的小孩子都羡慕得很。
轮到王远志的时候，王远志把苞谷和大米递过去，那大叔一伸手掂量，估计是钱不够，苞谷凑的人家。
谁知道旁边苏夏把套在手腕的胶口袋递过来，“大叔，白糖，炸爆米花。”
王远志都没想到要加糖，只想赶紧来排队炸，疏忽了疏忽了，幸亏妹妹拿了糖过来。
这糖一递过来，大叔就知道这家人不差钱了，炸得还不少，还加的是白糖，不是糖精。
拉开葫芦锅，倒一点儿油进去，又装了苞谷进去，再把胶口袋里的糖撒一些，紧接着就是同样的步骤。
爆米花要加糖，米花里是不用加糖的，米花很多不是用来干吃的。米花可以用开水泡了，放点儿白糖，好吃得不得了，哪里是干吃能比得了的，总归要有糖才好吃。
光他们这两袋子苞谷和大米，就炸了六锅，5分钱一锅，刚好3毛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王远志和苏夏一人提着一袋子，往家里走，三锅爆米花，三锅米花，装袋子里还是很多的，赶紧回家放好。
走的时候，苏夏把用完的胶口袋又要回来了，团成团，装衣服兜兜里，带回去，下次还可以用。
一下午的时间，村子里炸爆米花的声音就没停过。
刚炸出来的爆米花确实香，而且加了糖，脆脆的，甜甜的，还有一股子苞谷的清香味儿。
这几毛钱花得还是很值的嘛。
家里现在也不怎么缺钱，加上现在王大海在作坊上班，每个月都有工资的，俩孩子过年吃个几毛钱的爆米花还是供得起的。
苏夏和王远志吃了不少爆米花，又吃了一碗泡米花，吃得饱饱的，感觉已经吃不下晚饭了。
怕两个孩子吃撑了，也就干脆不管他们了，等孩子饿了再说。
但她还是要吃晚饭的，而且还有王大海等着她送饭过去呢。
两个孩子不吃，他们大人就随便吃点儿将就一下就行了。说是将就，家里也没有剩饭啥的，还没法儿将就了，煮了点儿土豆饭，炒了个土豆丝和青菜，晚饭也就对付过去了。
等到晚上，果然饿了。
虽然当时吃爆米花和泡米花饱了，但这玩意儿属于膨化食品，饱得快，饿得也快。
王远志要吃在大黑叔叔那儿买的糕点，但是苏夏不想吃，说真的，她真不觉得那糕点有多好吃，还没有陈秀莲的手艺好。
她选择烧土豆吃。
一听烧土豆，王远志表示他也要吃，干脆多烧两个。
烧土豆可就简单得很了，在火坑边，刨一个灰坑出来，不能直接放火石上烧，这样会烧糊，也不能离太远，这样烧不好。
土豆也要挑选才行，不能选大的，最好选小一些的，容易熟。
烧的时候要挨着火石的边缘，刨一个灰坑，把土豆放里面，排列好，上面再盖上一层灰。把烧红的火石夹在上面，等一面烧透，再把土豆换一面烧就行了。
感觉烧得差不多了，就把土豆刨出来，捏一捏，如果已经是软了，那就烧好了，如果还有点儿硬，那就还需要再烧一会儿。
今晚上的土豆，是苏夏特意挑的小土豆，都熟得比较快。
外面一层，已经有些烤得焦黑了，但这并不影响什么。相反，烤得焦黑的地方，有一层锅巴，吃起来还更香。
放在地上稍微晾一晾，按照陈秀莲的说法，抽抽地气，没有火气。
不能放得过凉，就是要趁着还有点儿烫的时候吃，才更好吃，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用。
把土豆外面的灰拍拍干净，剥开外面一层土豆皮，遇到烧得焦黑的地方，如果实在剥不下来，就把灰拍干净就可以吃了。
刚剥了皮的土豆，还冒着腾腾热气，里面的土豆肉被烤得黄灿灿的，咬一口，软糯香甜，是那种粉粉的口感。
苏夏一口气吃了三个，王远志由于吃了糕点，只吃了两个，陈秀莲吃了两个，烧的一窝土豆，三人瓜分的干干净净。
就是手和嘴巴一圈都是黢黑的，吃烧土豆吃的。
不过，这烧土豆也不适合吃太多，吃多了容易上火。
苏夏决定过两天再吃，到时候还可以尝试吃烧红薯，肯定也好吃。
眼看着一天天的就要过年了，这剃头匠怎么还没来？
都说正月不剃头，剃头死舅舅。所以要在年前，该剪头发的就得赶紧剪了。
往年剃头匠都是二十五六就来了，这都过了时间了，还没来。
王远志的头发有些长了，但是他不要陈秀莲给他剪，之前陈秀莲给他剪了一次，那可真是狗啃的，他拒绝再有下一次。
难怪人家有剃头匠这个职业呢，也是，如果谁都有那个手艺，那人家剃头匠早就饿死了。
幸亏，这剃头匠还是赶在二十八这一天来了小岗村。
一大早，剃头匠就挑着担子来了村里。
那担子一头是一个小火炉、锑锅、脸盆、小水桶这些东西，用来给顾客洗头洗脸，而另一边则是一个带着抽屉的小柜子，小柜子上面还有块镜子，只不过可能也是有些年头了，镜子已经有些纹路，看不太清楚了。
柜子里放着剪刀、手推剪、刮脸刀、梳子之类的器具，还有半块儿香皂，柜子旁边挂着几块儿毛巾。
照样是在村头的地方，苏夏跟着王远志来的时候，前面已经有人排着位置了。
小火炉上的锑锅咕咚咕咚的烧着水，何向东这会儿正坐在凳子上，身上披着一块儿布，看样子是防水的布。
剃头匠按着何向东，用香皂给何向东飞快的洗了个头，用那块儿旧毛巾按着头就搓了一通，把何向东搓得左右摇晃。
苏夏算着时间呢，剃个头发，大概也就是十五到二十分钟的样子。因为没有什么发型选择，特别是男孩子，基本就是剪短，剃光这些选择。
这可不是在城里，还流行什么发型，只要不挡眼睛，看着顺眼就行了，大多数都是寸头。
手法娴熟，很快就剪完一个，而且这会儿在这儿排队剪头发的全是男孩子，也不止小孩儿，还有其他年龄段的。
只要是有头发的男性，都会涉及到剪头发，这可不分年龄。
苏夏也是想着来把头发剪短一点儿，现在的头发已经要到腰间了，稍微有些长了，等她再大一些再长发及腰吧！
现在条件不行，每次洗完头发都得等自然风干或者用火烤干，太麻烦了。
干脆剪个短头发，方便一点儿！
很快就轮到王远志了，不过他还是很有当哥哥的范儿，先让妹妹剪。
苏夏也就不客气的坐在板凳上，那剃头匠问苏夏是不是要把头发剪短，还是要剪刘海？
“前面剪个齐刘海，不要剪太厚，薄一点儿，其他头发剪到齐耳，里面的头发比外面的头发短一点儿，再打薄一点儿，差不多就是这样！”苏夏仔细的跟剃头匠描述自己想要的效果，她小时候留过这种发型，还是比较熟悉的。
“呦！你这小丫头要求还挺多的嘛，说得还挺详细的，行，叔就给你试试。”那剃头匠本来也只是例行问一句，什么答案他心里基本都有数，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是像模像样的说了一大堆。
他也没剪过这种头发，听着有些像以前的一款短发，不过还是有些不同，不知道剪出来是个什么效果？
剪出来基本上就是学生头的形状，刘海儿薄薄的一层，剪出来竟然微微拱起，看起来很有弧度，后面的头发也是，自然的向里面扣出一个弧度。
没想到剪出来是这么一个效果！还真挺好看的！
王远志是亲眼看着妹妹的两根辫子，变成了眼前这个短头发娃娃的。
他词语匮乏不知道怎么形容，只知道好看！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那剃头匠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商机。这么好看的头型，就是现在城里面也还没有，说不定这以后能从自己这里做出一块招牌来呢，就是不知道这头型是小女娃从哪儿看到的。
“你是不是在哪儿看过啊？”
苏夏摸了摸新出炉的短发，顺滑得不行，“我自己瞎琢磨的，就是试试看，没想到还不错！”
剃头匠简直想给苏夏鼓掌竖大拇指了，谦虚了不是？
这哪里是不错，这就是好看啊！
旁边有跟着一起来看热闹的小女孩儿，看到苏夏这个头型，也嚷嚷着要剪个一样的。
那剃头匠也不占苏夏的便宜，听到这个头型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那他想直接拿来用，也不好，这等于他学了一个新发型。
跟其他走街串巷的剃头匠一比，更有竞争力啊啊，只要他不说，别人一时半会儿还琢磨不出来其中的奥秘。
那他可以先利用这个发型去公社赚一笔。
干脆也没收苏夏剪头发的钱，连王远志的钱也没收。
王远志的头型，苏夏没什么好建议的，反正就寸头呗，有什么好说的，都一个样！
一些小女孩儿嚷着要剪头发，剪苏夏同款，不过剪头发一毛钱呢，谁家舍得为了剪个好看的头发就去花钱。
连有些男孩子都是在家大人自己剪的呢！
最终只有何向红成功花了一毛钱剪了苏夏同款，有些大人被闹得没法了，又舍不得花冤枉钱，就想着干脆自己在家给剪一个，当然剪得是千奇百怪的。
这之后，再也不闹着剪短发了，太丑了！
简直就是孔夫子穿西装，土不土来洋不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