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糊涂蛋
叶大妞躺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肚子也疼得不行，刚刚刘建那一脚丝毫没有留情，她觉得说不定肚子里都被踢伤了，嘴巴里全是血沫子。
喉咙里有什么涌上来了，叶大妞忍了一下没忍住，嘴里咳嗽一声，竟然呕出了一口血，喷在堂屋的地上，显眼异常。
“吐，吐血了，娘吐血了！”老三媳妇儿惊呼一声，这怕不是给打坏了。
“啊！”叶大妞惨呼一声，竟然又是一口血喷出来，只见她捂着肚子，脸色惨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破风箱一般。
刘建本来气得上头，这会儿也愣住了，平时也不是没有打过架，怎么今天这么不禁打，刚才那一脚丝毫没留情，竟然把叶大妞给踹成这样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你们娘扶起来看看啊！”
老三媳妇儿方玲玲有些不敢上前，万一出个什么意外，自己怕是脱不开手。
扯扯刘国强的袖子，让当家的挡前面，本来也是，亲娘受伤了，那自然是他们当儿子的冲在第一线才对。
倒是刘国华一马当先，把叶大妞扶起来坐下。
叶大妞的身体软弱无力，连坐都坐不稳了只得半靠在刘国华怀里。
“娘，你咋样？哪里不舒服？肚子痛吗？我去请医生过来看看？”刘国华一迭声的问道。
刘国强也跟着问：“娘你咋了？”说话间，两兄弟的眼睛都有些红了，这看着可严重呢！
叶大妞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就是胸闷、肚子疼，还有浑身上下都痛得厉害，像是骨头断裂一般，疼得她直冒冷汗。
“娘，娘，你说句话啊？”刘国华急了，让老三赶紧去找大夫来。
刘国强这会儿顾不上其他了，赶紧往赵大夫家跑。
叶大妞疼得直翻白眼，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浑身上下也使不上力气，她只能用力抓住刘国华的胳膊。
“儿啊，救命救命！”叶大妞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昏沉，逐渐的陷入一片黑暗。
刘国华看见叶大妞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滑落下去，吓得心脏都要停止了。
颤抖着手，要去试探叶大妞的呼吸。
还有呼吸！
刘国华长舒一口气，可吓死他了，他还以为爹把娘给打死了。
旁边杨英也暗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就好。
虽然自己恨叶大妞恨得不得了，但是不能在今天，甚至说不能在最近。
今天刚跟她打了一架，身上有很多伤可以说是她杨英造成的，到时候如果老婆婆死了，那还真说不清楚了，当然可能公公那几脚是最重的，但自己估计也跑不脱。
要死也别选在今天死，等过段时间，谁管你什么时候死，只要不影响到她，都无所谓。
很快，赵大夫就背着药箱过来了。
叶大妞已经被转移到屋子里，躺在床上了。
赵大夫一看，都惊了一跳。他今天没有来看热闹，都是听人说的，可没说这叶大妞被儿媳妇打得这么严重啊！
赵大夫自己就是个赤脚医生，就是认得一些药，跟着医生手册还有去卫生院学习了个把月，就回村子来上岗了。平时一些感冒发热、摔打扭伤之类的小毛病是没问题，但要是涉及到呕血啊或者其他的大毛病，他自认没有那个水平。
只稍稍看了两眼，大致能猜到，可能是内里脏器受了伤害，这看不见的地方受了伤，可大可小，马虎不得。
这个毛病可看不了，还是去医院看吧！
赵大夫跟刘建说了两句，就提着药箱走了。这病他看不了，就不在这儿添乱了。
刘国华和刘国强都看着刘建，等着老爹发话，就把老娘往公社医院送。
如果不送医院，说不定就这么没了也有很大可能，平日里蠢得像头猪，还总是惹事，要不趁这个机会
不行不行，怎么说也跟了自己大半辈子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歹也是孩儿他娘，还是要救的，先送去医院看看再说。
这么一想，刘建赶紧让儿子把叶大妞往医院送。
周围人一看刘家把院门都关上了，也没啥热闹可看了，纷纷散去。
但还有些还聚在一起摆谈闲话，结果没过好一会儿，就看到赵大夫来了，看来叶大妞受的伤不轻啊，还得找大夫来看。
谁知道，赵大夫进去没几句话的功夫又出来了，估摸着也就是皮外伤，没见大夫这么快就搞定了吗？
没想到，紧接着，刘家的门又开了，方玲玲急匆匆的往老李头家去，而刘国强则是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老李头就住在刘家隔壁的隔壁，要说没什么特别的，但老李头家有村子里唯一一辆板儿车。
很快，老李头出来，那边方玲玲跟着村长也牵了一头牛过来。
老李头虽然有板儿车，但是走得远了，还是得靠牛拉才行。
很快就把车套上了，刘建抱着一床破棉絮铺在板儿车上，刘国华则抱着叶大妞从院子里出来。
刘建让老大在家守着，他和老三一家子跟着去医院。经过这一出，杨英是不愿意跟着去伺候叶大妞的，只好让方玲玲跟着去，有什么照顾人的活儿还是得儿媳妇儿来才行。
老李头赶车，载着刘建一家几口人就往公社的方向去了。
而留在家里的老大一家呢，心绪各不相同。
刘小刚看着奶奶被打伤送去医院了，爷爷也跟着去了，估计没有一两天可能回不来，他跪在这里也没人看，于是想着，他偷偷摸摸起来了也没人知道。
刚站起来，他爹就从外面进来了，看了刘小刚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就进了屋子。
反而是杨英这会儿还在厨房里做饭，大春二春也不知道干嘛，只能跟着在厨房打打下手。
这时候，爹娘都没在家，不知道干嘛，反正眼里有活儿多动手肯定没错的。
刘小刚起来后，一时也不知道去哪儿，就在门槛上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英本来没啥心情，但这会儿老婆婆被送医院去了，她反而心里平静了，就算她打人了，但大头还是公公动的那几脚，再说她估摸着，祸害遗千年，没那么容易就死了。
那她还有什么放不下心的，该吃吃该喝喝。以后儿子就跟着自己，更安心了。
中午还炒了三个菜，油放得足足的。
刘国华端着碗，有些食不下咽，杨英可不管这些，吃得喷香，还时不时给两个儿子和大春二春挑菜。
“你还吃得下，要不是你动手打娘，娘现在能去医院？”刘国华一看杨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儿媳妇儿把婆婆打进了医院，不说主动去伺候，还有心思在家吃饭，想到这儿，刘国华就气愤不已，手里的碗往桌子上一放，啪的一声，把四个小的吓得菜也不敢挑了。
杨英不理他，反而跟四个小的说话，“没事儿，挑菜吃，我今天做得多，管饱。”
“我跟你说话你聋了？”
杨英手里筷子也啪的一声拍桌子上，“怎么？你现在要来追究我的责任？我打她怎么了？活该！”
“她一个当奶奶的，让小刚写举报信去举报人家，她怎么不自己举报？”
“我娘不会写字，她”刘国华想给叶大妞开脱，但确实没想到是什么理由。
“怎么？说不出来了？我就看她平日里拢着小刚小军，你非不让我管，我也是昏了头，居然还真的就听你的话，结果，你看看，小刚小军叫她教成什么样了？”
确实叶大妞把两个儿子教得有些歪，这是事实，刘国华没法反驳，但你要说这是故意的，那他肯定不能信，再怎么说，这也是她亲孙子，还能故意不教好？
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当人爹的做得不够好。
长叹了一口气，又把碗端上继续吃饭。
说都说到这儿了，正好儿子也在，杨英就打算一道说了，说清楚说明白。
“小刚，你写举报信这个事儿，你知道你错哪儿了吗？”
刘小刚犟着一张嘴，也不开口说话，只低头吃饭。
杨英可不惯着他，现在已经歪了，再不给他掰正，那儿子这一辈子就怕是完了呀！
“你是不是还觉得你没有错？你没看你奶挨了打吗？你奶让你去举报，她可没动手，都被打得这么惨，而举报信是你写的，你去放的，你说你要是挨打，怕不是进医院这么简单的。”
“如果你奶没错，难道你爷爷打着玩儿？你平时听你奶的话，我不知道你奶怎么在你面前说的我，这事儿也确实我们做爹娘的忽略了，不过，你可以去外面听听，大家是怎么说你的！”
“你也这么大了，我不想动手打你，我希望你能自己想明白。”
刘小刚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反正也没有吭声。
倒是二春时不时的抬头看杨英，杨英早就注意到二的小眼神了，“怎么了？二春有什么话要说吗？”
二春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既然都问了，反正奶奶也没在，悄悄说也没关系，“大伯母，我有次听到奶奶在给大哥二哥说你，说你”
“说我什么？”
“说你是个坏女人，整天就只知道贴娘家，不管两个儿子的死活，还说钱都给你了，家里连块肉都吃不上，不知道把钱贪哪儿去了！”
二春知道这话不是什么好话，说完又有些好奇，“大伯母，奶奶真的给你钱了？”
杨英被这话差点儿气得当场去世，这老女人竟然在背后这么诋毁她，她什么时候拿她叶大妞一分钱了？
深呼吸一口气，不然她怕能当场把桌子给掀了。
“二春啊，你奶骗人的。小刚小军，你们也就信了这话？问都不问我一声？”
“哼！问什么？奶说了，你好歹也生了我们，让我们不要顶撞你。”刘小刚哼了一声。
“她还假好心起来了，家里有点儿钱她都恨不得攥手里，还拿给我，我在家里做牛做马的，连钱长啥样儿都没见过，一问就说是给你们存着的。”
“我贴娘家，我哪回回去不是空着手的，回来还要你们外公外婆给我倒贴东西，你们每次吃的外婆做的饼子是喂狗了？”
“她叶大妞要是给我钱了，我出门就被雷劈死！”
杨英说得火冒三丈，浑身发抖，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
“你胡说，我都看到了，奶奶给了你一个手帕包着的，那就是钱！”
没想到这个儿子这么固执，还什么手帕包着的，等等，好像之前确实给了自己一个手帕包的东西。
杨英饭也不吃了，碗筷一丢就冲到屋子里翻起来，记得是放在抽屉里的，找到了，果然在这儿。
啪的一声，丢到刘小刚的面前，“你说的是这个手帕吧，这就是你奶奶给我的，你可以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刘小刚伸手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叠子字条，刘小刚好歹也在读书了，还是认识一些字的。
上面写着的是什么？
哪一年哪一月，谁谁家给了什么什么东西，无一例外，全是这样的条子。
刘小军也跟着过来看，大春二春就看来一眼，只知道上面有字，不是钱，她们姐妹又没上过学，不认字儿。
“怎么会是这个呢？说不定里面原本是钱，被你换了呢！”刘小刚还有些不可置信，这是什么，家里收得别人家的东西。
但这些东西他没在家里见过啊！
杨英觉得自己不是生了个儿子，怕是生了个没长脑子的讨债鬼。
刘国华虽然维护老娘，但也不能歪曲事实，“你奶拿过来的时候确实就是这样的，你娘打开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看着呢！”
啊！
那钱呢？那这些事干嘛的？
不需要刘小刚开口，杨英都知道他要说什么，“钱都把在你爷奶手里，这些条子上的东西都是想走你二叔的关系，你二叔自己还是个临时工，哪儿有那个本事，这不，东西收了事儿办不成，就让我们去还人情。”
“我之前也是蠢了，她说以后会让你二叔关照你们两兄弟，我才愿意还这个人情的，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骗人的。”
“也怪不得你蠢，毕竟我们当爹娘的也不聪明。”
刘小刚这会儿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会这样呢！
那之前的所有都是奶奶骗他的，其实爹娘还是在乎他的？
杨英也不指望这糊涂蛋一下子能想清楚。倒是刘小军点点头，“我知道娘只是说得少，对我们还是很好的，奶奶是骗我们的。”
他虽然没什么感情，但是他看得清楚，谁是真爱他，谁是在哄骗他。
不容易啊不容易啊，小儿子还是看得比较清楚的。
“行，你跟你哥说说，想想清楚。”
大春二春吃饱了饭，觉得奶奶没在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