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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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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国公府长女舒氏,秉性柔嘉……”

    要是让舒宜把这段长而绕的文绉绉赞词翻译成大白话,那就是舒宜这个姑娘可真是好,长的漂亮,性格品行也好,当妻子的这些年干了这样那样数不尽的好事,方方面面无可挑剔,反正就是好。

    这么好的姑娘,该怎么嘉奖呢?圣人大手一挥,给了个县主之位,从此可称她为湖阳县主了。圣人心疼自家小辈,给的封地虽只一县,却在鱼米之乡,不知多少人要羡慕了。

    换句话说,就是前几天越国公夫人进宫找当今皇后,舒宜的嫡亲姑母一哭,越国公下朝后找妹夫圣人一聊天,都是一个主题:家里姑娘被欺负了,你们得撑腰啊!

    这都不只是撑腰了,这是甩在会昌侯府脸上火辣辣的一耳光。

    两家和离,圣人金口玉言夸舒氏是个好姑娘,越国公府教养得好,那不好的是谁还用多说吗?

    舒氏的名声会被这广而告之的圣旨和县主之位洗得雪白雪白。侯府的名声嘛……就呵呵了。

    不管身后韦家快要吐血的表情,舒宜跟着父母,身后车马拖着数不尽的箱子,总算是回家了。

    刚进府门,越国公夫人就忙着分派:“东西先放到大娘院子里去,已经收拾出来了。有笨重的就先收进库房,单子要登记好,务必交割明白。”

    至于大娘——舒宜现在回了娘家,不必再称韦府娘子,会昌侯夫人,自然以娘家称呼为准,往后家人和亲友都叫她舒大娘,其余人叫她湖阳县主。

    “大娘,这是些盐巴,驱邪的,柚子叶煮的水也备好了,洗个澡。过些日子再去西明寺求个符。”

    越国公还有政务要处理,往前院书房去了,留沐完浴……不,驱完邪的母女俩说私房话。

    越国公夫人慈爱地看着女儿,怎么也看不够:“回来就好,晚上我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说说话。这些年你两个哥哥不说,都想你呢。”

    舒宜点点头:“阿娘,都是儿不孝,儿也想你们。”

    越国公夫人笑道:“不说这些了,往后都是高兴的事。过几日我带你往宫里去一趟,找皇后娘娘说说话,她和圣人都说,你是小辈,当年不懂事,这些年又做得这么好,实在难得。”

    晚上,一家人难得齐聚用饭。

    舒家人口简单,越国公舒循与刘氏只有两儿一女,便是两个兄长和舒宜。两个兄长都比舒宜大不了几岁,一个精神,一个俊逸。

    舒宜在现代是独生女,但看到他们竟也模模糊糊感到亲切,好像相处过很长时间。她挥去脑海中那些胡思乱想,向两位兄长和嫂子问好。

    “一别多年,倒是瘦了,你还在家时,天天嚷着要减肥,看在韦家瘦的,这下不减了吧?”指着她玩笑的是二郎舒游,娶妻李氏,李家是和越国公一样随高祖打天下的勋贵,封永寿侯,李氏有两个酒窝,笑起来活泼爽朗,也是爽快人。

    李氏忙伸手悄悄掐了二郎一下,笑道:“妹妹回来,怕是要被阿娘喂胖了。”

    大郎舒逐,肤色微黑,话少些,看了一眼舒游:“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舒逐又对妹妹说:“本就是你自己家,别说什么客气话,这是回家来了。”

    大郎娶妻卞氏,卞家是清贵世家,卞氏长相大气雍容,行止端庄,亲切地笑着说:“兄长和嫂嫂都疼你呢,回家了只管找些松散事做,多玩玩,我还有三个皮小子,今日就不带过来闹你了,明日有空再来见姑姑。”

    舒逐与卞氏有三个儿子,舒游与李氏有两个儿子,要么在念书,不方便在非沐休日回来,要么太小,没有参与今日的宴席,舒宜还认不清楚。

    越国公与两个儿子都无妾室,因此这就是舒家全部的人口了。

    舒宜没什么好不自在的,这本就是自己家,都是熟悉的面孔,兄嫂也亲切,没有什么笑里藏刀,只管吃饭谈天,她感到一股久违的松快。

    家宴很丰盛,荠菜羹香软鲜滑,炙羊肉外焦里嫩,樱桃酥酪晶莹剔透,还有好些菜,都是舒宜爱吃的口味。又上了一道菜,刘氏特意命人往舒宜面前摆:“喏,你最喜欢吃的鱼脍,特地从你二哥谁也动不得的鱼塘里捞的,你小时候可爱念叨了。”

    二哥舒游手撑着头,对着妹妹无奈地笑。

    舒宜也笑了,二哥喜欢钓鱼,在花园了养了一塘的食用鱼,不许别人动,就是钓着才有乐趣,原身最喜欢和二哥闹着玩,成天说要捞了二哥的鱼做鱼脍。

    “不过一句话,阿娘记到现在,也难为二哥这个守鱼奴肯点头分给我吃了。”

    现下已用完饭,两个嫂嫂先回房照顾孩子,一家人往旁边的茶厅喝茶消食,二郎拿宽大的袍袖往舒宜脸上一糊:“又编排我是守鱼奴,你要的东西,我什么时候不给,没良心的小丫头。”

    舒宜捂着额头就喊:“阿娘,二哥又打我!”

    父母笑看着他们闹,舒逐随手把舒游拉开,道:“你们俩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舒宜和二哥异口同声:“是他/她先惹我!”

    拉拉杂杂说了好些,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了朝堂上。

    舒循道:“边患一直不熄,今岁秋冬又冷,我看今秋胡人将有动作了。”

    “圣人一直不表态,不知是战是和。”舒逐接口。

    舒游直接道:“还不是淑妃娘娘吹的枕头风吗。”

    越国公夫人敲了他一下:“慎言。”

    这事说来也不复杂,胡人势力不大,又不懂产盐、铁,只弓马娴熟,屡屡滋扰百姓,使边境不安。胡人没有固定居所,在北边草原逐水草而居,心情好了就来抢一票。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天天这么被打还得了。前几任皇帝因初建国时天下不安,韬光养晦,现今大桓已安稳好几代,钱粮满仓,兵强马壮,正是一气把胡人赶走的好时候。

    满朝上下只要是精神正常的人都会说,打吧!圣人态度暧昧,还是因为淑妃的缘故。

    圣人后宫的规模只能说正常,不贪色,也说不上简朴,子嗣不多,只五个。韦淑妃所出大皇子方孟清,年十八。舒皇后嫡出二皇子方伯晏,年十岁。余下三个皇子还年幼。

    韦淑妃就是韦秉礼的亲姑姑,要不说原身真是脑子里进了水,水多得能养鱼呢。舒宜的嫡亲姑姑在宫里当皇后,她嫁到了生下庶长子的宠妃外家。

    皇后外家和宠妃外家,两个还都有皇子,不说不共戴天吧,至少不会在一个锅里吃饭。只能说原著小说的降智光环太奇葩了。

    先不讨论这个问题,让我们把目光转向淑妃和大皇子。

    任何一个生了皇子的宠妃,都不会对皇位毫无想法,更何况淑妃的大皇子和皇后的二皇子差了八岁,整整八年时间,大皇子是皇位的唯一合法继承人,满长安谁不高看一眼。那段时间韦淑妃受尽了奉承,脑袋上飘的云都是红色的——被捧红的。

    可惜这得意没能维持很久,二皇子出生后,在所有场合,大皇子都必须退一射之地。享受过唯我独尊的奉承,心也会大起来,太妃和太后只差了一个字,有什么不可能呢?总有一个人要当太后,为什么不是我呢?

    淑妃是个敢想敢做的行动派。

    韦家空有一个侯位,实在是在朝堂上提不起来,淑妃也认命了,只希望娘家不要拖后腿就好。但是皇子日益长大,得联络前朝势力,淑妃就接受了一些官员的投效。

    此处不得不说明,圣人如今刚刚四十,春秋正盛,能在前几年圣人更年轻时就朝大皇子下注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纯臣,韦家又没有有力的姻亲,就没有根基,来投靠的多是些会钻营的投机者,还有少数同样出身寒门的文臣,偏偏一个武将都没有,能打仗的更别提了。

    舒皇后和二皇子身后,则是根基深厚的勋贵——以越国公府为首,以及维护正统的文臣。勋贵勋贵,多是以武封爵,弓马传家,在打仗一道,比大皇子一派能耐多了。

    其余寒门臣子、自持身份的清贵世家,还有纯臣都还没下场呢,有的一心为圣人当纯臣,有的在等余下三位皇子长大些,朝上势力重新洗牌时再下注。是以此时朝上,只有大皇子一派的人上蹿下跳,想和不想战。

    ——要是真和胡人打,他们这派没有人,功劳都是别人的。二皇子身后势力本来就大,再有军功,大家就真的不要想从龙之功了。要是议个和呢,他们一派还能多出些文臣,“三寸不烂之舌”嘛,显出自己是有用的。

    算盘打得很清楚,淑妃也在宫里日日给圣人吹枕头风,一时朝堂上两派还在僵持。

    舒逐说:“总能有个结果的,不可能一直吵下去。”

    舒循叹气:“只怕时间不等人,拖过去了,胡人的实力被养大了,我又老矣,希望早来几个武曲星接班才好。”

    舒逐和舒游也是武将,但天赋远不及其父,将领的更新换代,也是一个问题。

    他们只得宽慰父亲:“总会有的,上次还听天纪军陈大将军说,他麾下有个都尉很有天分呢。”

    “果真吗?”

    “果真,听说那都尉叫闻岱,极有天分,堪称将星。他农家出身,本是一个小兵,一场一场仗打出的功劳,一直升为都尉了。眼下玄戈军季将军上书乞骸骨,陈将军有意禀报圣人,升他做将军呢。”

    过不几日,舒宜进宫找皇后谈心谢恩时,就遇见了韦淑妃和那位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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