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亭公子
柳丝丝被夺了先机,倒也不见恼色,只娴静地点头,跟在凌云妗的身后离开。
两人踏出房门后,凌暮歌闭上双眸假寐。
时隔七年,她需要好好理一理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下是六月中旬,很快便是一年一度的七夕节、花灯会,而这个时间,也是她遇见沐靖政的时候。
那个戴着面具、一身玄色衣衫的男子。
这也是她沦陷于沐靖政温柔乡的关键时刻。在花灯会结束之际,他们彼此倾心,而后好些日子都出来相见。
她是嫡女,上无继母掌权。父亲事务繁忙不管后宅之事,祖母常年住在佛堂,不问人事,因而她出入很是便利,没有人查问。
前世时,她不知这花灯会相遇也是人为安排的,只满心欢喜以为自己遇见良人,回府后,更是心无戒备告诉凌云歆,只怕她当时正在嘲笑自己是个傻子吧?
后来沐靖政来提亲,朝着自己眨眼,那熟悉的动作,直接让她没了拒婚的心思。
这是自己踏入他们陷阱的第一步。
宫宴时凌云歆大放光彩,收获一众赞誉,便是陷阱的第二步……
身体及精神的劳累让凌暮歌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色已经黑了。
“清漪,清漪?”
凌暮歌揉着朦胧的双眸下了床。
清漪的声音迟迟没有传来,凌暮歌心生疑窦,正欲开门,脸上神色一凝,双手停在半空。
房间弥漫着一股微弱的血腥气,自己没有受伤,这只能说明……
房间有其他人。
会是谁呢?前世时她并不记得有这一幕,因为凌云歆的缘故,她此刻甚至都没睡觉,一直充当姐姐的角色安慰着凌云歆,连入眠都不曾有。
凌暮歌有些迟疑该不该开门。
潜入房间之人究竟想做什么?故意为之还是误打误撞?重生一世,她还没有报仇,不能就这样无缘无故地死去。
“看来被小姐发现了呢。”伴随轻佻却又有几分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腰间抵上了一个尖锐的利器,血腥味混合着男子身上淡淡的竹香,充斥着凌暮歌的鼻腔。
凌暮歌心下一惊,千思百转平静下来,莞尔道:“公子身中奇毒,若是信我,我愿为公子诊治。”
说着,凌暮歌便要转身,腰间的刺痛却更深了一分。
“公子大可不信,但你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若无解药,你连两刻钟都熬不到。”此刻为了保命,她不得已暴露自己前世所学,但眼下别无选择。
强忍着刺痛和性命之忧,凌暮歌缓缓转身,看向了这人。
来人一袭夜行衣,脸上戴着獠牙面具,只露出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和毫无血色的唇。
透着月光,凌暮歌能看见他眼中闪烁着寒光,隐隐透露着警惕和怀疑,浑身的冷绝疏离昭示着这人的不凡。
“小姐,你我既是萍水相逢,你又如何愿意救我?”
“公子既然敢闯进来,也应当知晓我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若是你死在我闺房之内,又对我有何好处?”
凌暮歌还是软了些语气,故作无奈,“再者,公子在这里,若是被人发现只会影响我的声誉,如今我只想将公子打发走。”
“而你如今中了毒,太师府又守卫重重,你只怕出去都困难,被人察觉是从我房中出去,暮歌清白之身,恐有嘴也说不清。”
凌暮歌软下声音,故意咬重“清白”二字,眼中也透露出些许惊吓,看着倒真有几分闺阁女子的柔弱。
男子沉默不语,力道却减轻了些。
见状,凌暮歌便朝着椅子努嘴,“公子且先坐下,暮歌去拿药箱。”
刚打开药箱,凌暮歌便不由得扶额。此刻的她还没有发疯似的学习医术,只有闲暇时会看看医书,因而她的药箱里只比普通伤药多一些,要想解这人身上的毒,几乎不可能。
“小姐这是改变主意了?”男子眸中隐隐夹杂着几分讥讽。
凌暮歌不语,转身在书桌前写了一副方子。
“公子,这是解毒方,暮歌这里……并无这许多药材,所以……”凌暮歌面露难色,将方子递了过去。
男子看了一眼,轻叩桌子,一个黑影掠过,凌暮歌根本看不清,回过神时,那药方已经不见。
原来他身边还有人,却为何还要闯她的屋子,早些离开解了身上的毒岂不更好?
男子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冷声开口解释:“太师府外有刺客,他一个人离开没问题,再带着我便是累赘了。”
凌暮歌点头,目光落在桌上那柄还在刀鞘里的匕首,心下了然,这人无心伤害自己。
转念一想,这也是两人实力上的差距,他敢如此放心,无非也是因为自己对他而言,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不足为惧。
药材很快被带了来,不多不少,刚够她做解药,凌暮歌心中有些怨气,好歹自己要救他主子,居然连一点药材也不舍得留给她。
虽这般想着,凌暮歌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制了解药。
蒙面男子并不吭声,直到凌暮歌递解药过来,转身倒水之际,方才悠悠开口,“若是真替我解了此危机,我愿答应小姐一个条件,以这清亭令牌为证。”
闻言,凌暮歌心中微骇。
慕清亭,人称清亭公子,江湖第一杀手组织清亭阁的头目,号称从无败绩,而他们至接单以来,上到朝廷高官,下至江湖浪人,从未失手。
清亭令,只有慕清亭有资格使用,没想到眼前之人,竟是慕清亭本人。
慕清亭说完,便盯着凌暮歌没有移开目光,见凌暮歌只有惊讶而无半点惶恐,眸中甚至划过一抹欣喜的幽光,心中不免有淡淡的讶异。
将药丸吞下,感觉到肺腑之痛有些许平息,慕清亭才嗤笑道:“我料小姐胆大心细,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不想真替我解了毒。”
方才等药材时,他没有错过女子眸中一闪而过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