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她一连按下好几次快门，生怕错过每一帧画面。
这是温苧的拍摄习惯，她喜欢过后再慢慢挑选出一张最完美的。
穿着黄马甲的中年妇人从院子里走出来，拍手招呼梧桐树下的小孩：“好了好了，我们要排队准备去学校啦，快点集合。”
男孩群动作迅速，争先恐后跑到妇人面前做队伍第一名。
迟宴面前的小女孩似是万般不舍，扯着他的衣角说：“哥哥，我晚上放学回来你还会在吗？”
迟宴单腿后撤半步，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这是秘密，放学后哥哥再告诉你。”
“……”
明目张胆骗小孩。
小女孩咧嘴笑出声：“嗯，一定哦。”
“……”
小女孩，好容易被骗的。
她看着小女孩连蹦带跳朝队伍跑去，眼角也随之弯了弯。
到底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哪里听得懂那么复杂的话。
点名过后，队伍喊着口号朝胡同口出发。
温苧目送他们离开，低头查看刚刚拍的照片。
第一次，每一张都完美到不想删除。
她站得地方视角很好，大树下的景几乎都拍得到。
小男孩在梧桐树左边，各个脸上挂着笑，那是在成年人身上几乎见不到的表情。
毫无杂质，天真烂漫。
而右边，是迟宴和小女孩的互动瞬间。
地面平铺一层黄澄澄的落叶，为照片定下了主色调。
迟宴五官莫名上镜，就连身材比例都是完美的，在镜头下竟挑不出一点瑕疵。
之前说他拒绝任何媒体采访，就连网上照片都少得可怜。
唯一一张还算清晰的，就是孙雨涵拿给她看的那张背影。
这会儿再看照片，温苧蓦地就认证了孙雨涵的那段点评。
他的脸，真的是尤物级别。
温苧看的出神，丝毫未注意到有脚步声靠近。
“在拍我？”
头顶倏然传来一道声音。
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心虚的把屏幕熄灭，抬头看他。
他带着特有的温柔站在她面前，唇边是浅淡的笑。
温苧莞尔一笑：“迟先生，好巧啊。”
嘴比脑子先行动。
他都发现在偷拍了，还要说这么欲盖弥彰的话。
她轻抿唇角，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迟宴视线轻扫她脸颊，似是在确认什么，而后语气轻松：“来做什么？”
还好，脸上的印记完全消掉了。
见他不提拍照的事，她也顺势转移话题：“打算去项目现场看看。”
他点头，“对这附近熟吗？”
温苧：“特别熟。”
迟宴：“不介意的话，带我逛逛？”
温苧：“好啊。”
她把单反关机，而后问他：“想从哪里逛起？”
他顿了顿，偏过头，和她四目相对，笑意浮现在眼底：“你最熟的。”
其实她对老城区哪里都熟，毕竟十二岁以前她都生活在这里。
哪里有好玩的秘密基地，哪里的池塘鱼最多，哪条巷子口卖的包子最好吃。
闭着眼都能找到。
她不确定这些东西还在不在，却还是指引着迟宴跟她走。
小朋友入学后，老城区只剩下零散散步的老人。
大概是很少有陌生人会出现，他们每到一处，便会有人停下脚步注视他们。
有些爱聊天的老人家，还会叫住他们聊两句。
温苧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简单交流后便下意识往迟宴身后藏。
好歹是公司老板，怎么也会比她习惯应付这种场合。
迟宴倒是极具耐心，大多数老人说话语速极慢，吐字不算清晰，他也不急，总认真听他们一字一句地提出问题，而后再做解答。
有些听力不好的，他便会俯身凑近他们，脸上永远挂着温润的笑。
温苧站在一旁，举起相机悄悄把这些画面记录下来。
隔壁村庄已经进入改造阶段，意味着这里也不会存在太久。
于她而言，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值得纪念的时光。
-
老城区面积不算大，逛完却也需要些时间。
两人差不多结束行程的时候，天色已不似来时的明亮。
她这才想起来一开始的目的是去项目现场取景，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而后轻叹口气。
今天大概是去不了了。
迟宴与她保持礼貌距离并肩行走，察觉到她的动作，轻缓开口：“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温苧抬眸看他，抿唇微笑：“不是的，我本来也打算在这逛完再去现场的，是我没计算好时间。”
她出门本来就晚了，哪怕没遇见迟宴，一个人逛完也不会有多余的时间去别的地方。
路过巷子口，一阵新鲜出炉的包子味顺风飘过来。
温苧蓦地想起，以前上小学时妈妈起床送她，总喜欢在路口小摊位上给她买两个包子在路上垫肚子。
夏天的时候她还嫌热不愿意吃，一到冬天却十分积极。
因为包子还可以用来暖手。
她顺着香味望去，原本的小摊位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装修朴素的店面。
店名简单直接，就叫巷子口。
不知是不是被这香气勾引，她隐约感觉肚子有节奏地叫了两下。
小巷四周宁谧，任何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
她下意识朝迟宴看去，似是担心他会听见这尴尬的声音。
好在后者依旧注视前方走路，没太在意她这边的动作。
她正打算放心，迟宴蓦地开口。
“不如，一起吃个晚饭？”
她不自觉握紧相机，整个人头昏脑涨的，不确定他是出于什么原因邀请她，总不能是真的听到了吧？
两人默契的停在包子店门口，他侧身与她面对面，而后垂眸注视着她。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家包子还不错。”
那是她在游玩过程中随口提起的，在巷子接近路口附近，有家她从小吃到大的包子，味道五星推荐，就是不知道还在不在，老板有没有换人，味道会不会变。
不过是顺口念叨的事情，他竟认真听了。
曾几何时，她也希望宋子译会记得她说过的话，哪怕任何一件。
可惜他从来没有过，不论是她认真讲与他听，亦或是她心血来潮随口一提，他从来也没在意过。
广告灯牌的光线将他们笼罩其中，迟宴还在等她回应。
他眸光清浅柔和，睫毛微微颤动着，眼下拓出一片淡淡的阴影。
小店老板看见门口站着人，赶忙走出来热情招呼。温苧最怕应付这样的场面了，想拒绝也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店里。
她是犹豫迟宴不适合在这样的小店吃饭，更何况要请客也该她来。
乙方请甲方吃饭，合情合理。
店面不算大，这会儿还没什么客人，一眼就能望到底。
他们选在靠门口的位置坐下，老板给他们倒茶。
“两位想吃什么？别看我们店小，东西可都是最全的。”
说着，他手指墙上贴着的红色广告布。
上面写满了菜式名字。
除了特色包子外，炒菜米饭，面点米汤应有尽有。
确实够全。
这种路边小店是没有传统菜单的，她怕迟宴觉得麻烦，便主动请缨：“我来点吧。”
迟宴笑笑：“好。”
等菜间隙，她打开相机，低头查看今天的收获。
虽然没机会去项目现场，可这些东西显然价值更高。
是她错过了可能就再也遇不到的。
翻看几下，倏然察觉出不对劲。
好像每张照片，都有迟宴的身影。
她发誓，真的没有刻意拍他，只是恰好觉得有他的画面都值得留下。
可是越往后翻越觉得心虚，她是抓住野生寰宇总裁就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吗？
头皮一阵发麻，她立刻关机，抬头。
猝尔和他视线对上。
迟宴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唇角弯起细微的弧度，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
温苧反而像做坏事被抓包，视线飘忽一会儿，终是败在理亏心虚上。
“迟先生。”她胡言乱语起来：“你为什么要拒绝媒体采访？是不喜欢拍照吗？”
……
她想咬舌自尽。
见过做贼心虚转移话题的，没见过自己把话题往坏事上带的。
闻言，他思忖两秒，慢条斯理道：“我很注重肖像权。”
语气难得严肃认真。
像是在提醒她，她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犯罪行为！
她耳根莫名发痒，端起面前的茶杯，也顾不得温度还烫，一饮而尽。
舌头被烫的火辣辣，她下意识呵气，试图降温。
缓过劲儿来，再开口，竟变得有些大舌头。
“其实我今天是拍您了，但我可以马上删掉。”
就是有点可惜又舍不得。
他看着她，促狭的笑意在眼中浮现，语气轻盈，“我有更好的提议。”
她问：“什么？”
迟宴指尖轻点桌面，一字一句道：“不如用它来抵付，温小姐今日的‘导游费’。”
温苧赶忙摆手：“不用的迟先生，我不收费。”
说罢，才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若有所思点头，低醇的声线落在她耳畔：“看起来，是不满意。”
温苧啊了一声，“什么不满意？”
迟宴：“可我实在没多少钱。”
温苧：“？”
迟宴：“温小姐不介意分期支付？”
温苧：“好了迟先生，照片抵付，还有的找，要不我给您退几张？”
迟宴：“好，发我微信，麻烦了。”
“……”
倒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暗示她不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