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学狗叫是不可能学狗叫的, 他季安这辈子都不可能学狗叫的!所以输的人只能是他面前的这个穆家小少爷。
穆家这么多年里一直在走下坡路,虽然不太明显,但是稍微了解一些的人都知道。
家里好不容易出来了一个小天才, 他们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来让那些在说他们家不行了的人好好看看。
哪怕这些人心里头也都很清楚, 这样的行为太嚣张了些,但是他们实在是太需要证明穆家实力了, 只能选择用对于目前的他们来说最有利的方式去做。
换做其他事,季安都不会像现在这么笃定, 可跟人比谁能判断出毛料里是否有翡翠这件事,就算他闭着眼睛也不可能输。
有人看季安年纪小模样又生的非常可爱, 主动出声劝道:
“小朋友,这位可是穆家的小少爷,从小就擅长断玉, 你一个外行人,还是不要在这些事情上跟他争一时之气了。”
“谢谢阿姨, 您放心,我不会输的。”
季安朝着阿姨礼貌点了点头,谢过她的好意。
这次展览会的主办方就是穆家人, 当然也是偏向穆家小少爷的, 先帮着穆家小少爷把那块原石给切开,里面果不其然开出了还算不错的翡翠。
只不过从通透度上来说不太好, 价值也算不上昂贵。
在场多数人也都不太看重这个,他们看重的是这个穆家小少爷才这么小,就能判断这里面是否有翡翠, 等长大后那前途简直就是不可限量。
围观群众纷纷鼓掌为他喝彩, 站在人群中间的小少爷抬起下巴, 朝着大胆递了一个鄙夷不屑的眼神, 笃定道:
“你选中的那块垃圾,绝对什么都开不出来。”
季安选中的那块原石很大,手电筒照射都看不出来有任何可能出绿的迹象。
如果不是因为有之前他们之间的争论,这块原石会当做废料在展览会结束后直接被扔掉。
现在一个师傅走了出来,用专业的手法把石头切开,果不其然掉在地上的只有碎渣。
人群中发出了哄笑声,在确定这个小朋友什么都不会的情况下,嘲讽他卖给穆家一个好也不亏。
季安跟在爸爸身边这么长时间,多少也学了一点切割原石的技术,以自己的食指为笔在毛料上轻轻划了一条线,冷静出声道:
“从这里切开。”
切割师傅顺着他的意,又切了一道下去,当那一抹绿光出现时,切割师傅手一抖差点没拿稳工具。
“出绿了?”
“真出绿了?那不是一块废料吗?”
“什么?真的能出绿?”
围观人群在那里窃窃私语,季安一双手撑着下巴盯着切割师傅的手看。
从原石中切割出翡翠的这个过程,不管看多少次季安都不会觉得腻味。
当切割师傅把完整的一块玻璃种绿翡翠放在湿润的布料上时,在场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穆家小少爷开出来的只是一般,不管是从哪个角度上来讲,都远远比不上面前这一块翡翠漂亮昂贵。
之前的那个赌约谁胜谁败,不言而喻。
季安抱着手肘站在那里,唇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小小年纪却已经能看得出来几分帅气。
“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的赌约,你应该不会反悔吧?”
穆家小少爷被气的涨红了一张脸,可他从小就骄傲惯了,又一直都被人捧着,还是头一次碰壁。
“我们赌的是谁的原石能开出来翡翠,我的这块原石也开出了翡翠,我哪里输了?”
有些赌约在缅甸这边并不罕见,也并不需要把每一条规矩都说明白。
就比如说这种情
况,如果发生了两块原石都出现了翡翠的情况,那就看谁出的翡翠要更好一些定输赢。
可穆家小少爷因为之前的那个赌约不愿意履行,耍起了无赖,也不算是错。
只不过就他这幅根本输不起的无赖模样,多少都会让人在心底默默降低对他的好感度,甚至连带着觉得穆家也是如此。
大胆伸手拍了拍掌心的灰尘,他就知道这个人不会乖乖履行赌约。
如果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换一下的话,就算是自己想耍无赖他也会用强迫的手段来逼自己完成。
想到这里,大胆突然觉得有些无聊,准备转身回去找他爸爸。
刚抬起脚准备离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等等,你不准走!”
“怎么了?”
季安停下了脚步淡定询问,穆家小少爷眼中闪过一丝光,丝毫未曾掩饰自己对他的恶意,开口道:
“告诉我,你是哪家人?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的话,我们再赌一场,我可以拿那一块翡翠跟你换。”
说是在打赌,实际上季安并没有给钱,那一块原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属于穆家人。
穆家小少爷这句话甚至是在表达自己的意思,他并不愿意接受季安以原石的价格带走这块翡翠。
除非,他告诉自己他是哪家人,就无偿送给他。
穆家小少爷自以为自己把心思掩藏的很好,实际上只要是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想表达的意思明明就是会等过段时间再来报复。
之前劝季安的那个女人这一次不敢出声,她也不想得罪穆家,只是在季安看过去时轻轻摇了摇头,希望他能拒绝。
季安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正纠结着怎么拒绝时,那个穆家小少爷就又开口道:
“这块翡翠少说也能卖上几十万,你确定真的不想要?”
钱不钱的倒是其次,季安知道他们家里肯定不缺这一块翡翠,要是他真拿了说不准爸爸会狠狠拍一下自己脑袋骂他没出息。
只看了一眼,就迅速移开视线回答道:
“一块翡翠而已,我才看不上。”
“那你跟我说说,你是什么家庭,连这个都看不上?”
季安怕给自己爸爸惹麻烦,并不愿意说出口,可他这幅态度更像是肯定了穆家小少爷的猜测,他不屑地轻嗤一声说道:
“怎么?现在不敢说了?之前你跟我比试的时候不是很嚣张么?”
就在所有人都为季安捏一把汗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从人群后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周某的干儿子,这次被周某带着来见见世面,倒也不必这般为难他。”
周先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这么多年他在缅甸这边发展的非常不错,势头甚至要比本来盘踞在这里多年的世家更猛。
能进入这个展览会,并且现在还敢站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并不惧怕穆家权势的,也都能认得出来周先生。
本来在之前他们还想着,这个小少年似乎从来没有传出过什么风声。
看见周先生之后,他们才明白之前那个小少年为什么敢那么嚣张。
如果是周先生的干儿子的话,那也就情有可原了。
穆家小少爷并不认识这个男人,他只知道现在这里是他们家的地盘,爸爸说过没有任何人可以惹他不高兴。
“你是谁?你儿子冒犯了我,你代替他,给我赔礼道歉。”
周先生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是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了,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询问道:
“你家长呢?”
“你就算是把我爸爸叫过来了也是一样,快点,给我道歉。”
季安顺理成章躲到了周
叔叔身后,小声说了一下前因后果,当时他没忍住跟这个人打赌,的确是他太冲动,他错了他也愿意承认。
“你没错,不用紧张。”
周先生帮他把歪了的领子整理好,这么多年他看着大胆长大,实际上大胆跟他的亲生儿子也没什么区别。
他并不觉得大胆做错了什么,不管是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都是穆家故意欺负人。
这边闹了太长时间,就连穆家人也凑了过来,得知了事情的所有原因后,穆家家主恶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他的确对这个小小年纪就能断玉的儿子寄予了不小的期望,可从来没想过他不止是能力不低,这闯祸的能力也是一把好手。
放在几年前,他们穆家根本不会把像周先生这样的人放在眼里,可今时不同往日。
“小浩,不能这样跟周先生说话,快点过来给周先生道个歉。”
“我不要,我才不要给他们道歉!”
之前那耍赖的行为恐怕已经影响到了其他人对他们穆家的看法,现在如果再不道个歉的话,他们因为这一场展览会造成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穆家家主脸色非常严肃,狠狠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厉声道:
“道歉!”
这个孩子还是有些怕他爸爸的,哪怕不甘愿也含着泪水跟周先生和季安说了对不起。
那一块开出来的翡翠,被穆家当做赔礼送给了季安,季安看了一眼就丢到了一边,他才不想要这种人的东西。
季沉标姗姗来迟,先是看了一下自己儿子,确定没受伤后余光瞥了一眼那个男人。
穆家家主的侧脸让季沉标微微一愣,大胆拽着他衣角的动作才让他回过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男人,跟路家人很像。
季沉标牵着大胆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赔礼道歉的礼物他们收下了,但是却并不打算就这样原谅。
说白了,谁都心疼自家的孩子,当众受了这种委屈的人如果换做是穆家那个小少爷,他们绝对也不可能轻松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回到包间的时候,季沉标把自己的想法跟周先生说了出来。
“那个穆家的孩子和家主,怎么都长得跟路家继承人那么像?”
周先生正在那里煮茶,把一杯煮好的茶推到了季沉标面前,听见他这句话想了一会儿后才出声道:
“也是沾亲带故的关系,海城跟缅甸很多家族都有联姻的习惯。”
从上世纪开始,做翡翠生意的就不在少数,这么多年一代一代传了下来,沾亲带故的关系数不胜数。
大胆最近对于煮茶这件事非常感兴趣,正学着周叔叔之前的样子慢慢煮茶,看起来还有几分正经。
季沉标轻轻点了点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身为一个父亲,就算是发呆他也照样会在那里注意自家孩子,恍恍惚惚间季沉标突然觉得或许路家不止是跟穆家很像。
还有……大胆。
爸爸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时间实在是太长,大胆察觉到不对后,有些疑惑的望了过去,出声询问道:
“爸爸,你看我干嘛?”
季沉标朝着他招了招手,大胆走到了爸爸身边坐下,依旧是一头雾水。
很少掺和宿主任务的系统,在这时候突然出声提醒道:
“宿主,您之前,见到了您的亲生父亲和弟弟。”
大胆被系统一句话差点吓死,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可紧接着下一秒季沉标同样开口道:
“大胆,你有没有发现,你好像跟穆家家主长得有些像?”
“有吗?不像吧,我觉得不像。”
关于这件
事,大胆绝对不愿意承认,他才不愿意跟那种家族扯上什么关系,小小年纪就赌不起。
周先生被季沉标这句话吸引的也开始盯着大胆看,以前大胆还小的时候看不出来差距,可现在容貌张开了之后是真的有些相似,只不过不怎么明显,需要仔细看才能发现。
“爸爸?”
季安瞪圆了眼睛,满脑子里面都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无意间看过的那些狗血剧情。
“你不会想把我给送回去吧?”
大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担心过一件事的发生,小脸蛋上满是紧张。
季沉标听见那句话之后,看他儿子这幅紧张兮兮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喝了一口茶后才慢悠悠的回答道:
“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他们来摘桃子?哪有这么好的事?”
如果不是因为顾及到现在周先生的话,季沉标就差没直接把脏话给骂出口了。
确定爸爸并没有把自己给送回去的这个想法后,季安放了心,站起来朝着洗手间走了过去,仔细比划了一下后皱着眉嘟囔道:
“像吗?我觉得不太像啊。”
“我让人去查查。”
周先生主动把这件事给揽了过去,当初他一直都觉得大胆身上会带着一块原石这件事不对劲,很像是缅甸这边世家的做法。
会因为身体上的残缺被丢掉,说明这个孩子曾经抱到过家主的面前,让家主看过。
季沉标有了怀疑的人选后,再围绕着穆家人去调查起来其实很简单。
穆家家主并没有过变化,只要调查一下在大胆出生的那一年,他有没有情妇生产就能知道答案。
“好。”
对于即将要找到亲生父母这件事,季安一点也不关心,他只愿意承认把自己养大的才是自己的亲爸爸。
至于其他人,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让季安没想到的是,周叔叔去调查的结果都还没有出来,穆家就先有人主动在私下联系了他。
那天因为他们有几分相似的长相就产生怀疑的人,并不只有季沉标一个,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关系但是长相相似的情况也没有那么常见。
比起真的是凑巧,他们都更愿意相信他们之间本来就有血缘关系。
小时候的季安非常不适应这边环境,总觉得这里哪哪都比不上国内,可现在他长大了些,只能在这边待着时,已经学会了苦中作乐。
他很喜欢街边各种小摊贩卖的东西,只可惜爸爸说这边治安条件不太好,让他最起码带着两个保镖才能出门。
季安蹲在路边吃缅甸小吃的时候,听见了身后有人在那里讨论,说是从华国那边到这边的一个大师给穆家家主批命,他命中会有一个玉人儿子。
最近一直传闻很甚的穆家小少爷,刚好跟那个批命相吻合。
这个传言最近就连过来参加那个展览会的人都知道,可想而知传了多广。
有关玉人这个传闻,季安默默缩了缩自己的脑袋,也没心情再继续逛下去,就打算回去去找他爸爸聊一聊。
刚走两步,就被上次有见过的穆家家主身边的人拦了下来。
“季少爷是吧?我们家主有事想找您好好商量商量,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去上一趟。”
季安那肯定是不愿意的,他可没忘记系统叔叔曾经跟自己说起过的话,在自己没有来的那个世界里,就是这些人利用他伤害了爸爸。
虽然说罪魁祸首是自己,但是这些人也脱不开关系。
这一次,他可不愿意再让爸爸伤心了,一点也不想跟这些人扯上什么关系。
“不去。”
“我听说,季少爷您是被您养父收养的,不知道这么多年,您养父有
没有跟你提起过你被收养前发生的事?”
像是那些比较爱孩子的家庭,一般都不会跟孩子提起这件事,生怕孩子在知道了之后会胡思乱想。
穆家家主因为上次见面时季沉标对季安那副小心翼翼的态度,决定赌他不会说这些话。
一般孩子在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之后,总会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产生好奇心。
“当然有说过。”
其实最开始季沉标是打算瞒着大胆的,也就只是他被收养这件事而已,告不告诉他都是一样的。
架不住后面有人眼红季沉标生意发展的太好,就想方设法在其他地方给他找点不痛快,在大胆面前明里暗里提起过好几次他是被捡回来的这件事。
大胆一开始就从系统那里对这件事知道个大概,只不过在听见他这么跟自己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哭着去找了爸爸一回。
从那以后,季沉标就不瞒着他了,不止是不瞒着,甚至还时常拿这件事来逗他。
刻意跟他描述当年在雪地里捡到他的时候,他被冻得连哭都不敢哭,就生怕自己哭的时候眼泪会结冰。
顺便再着重强调一下,外面的父母都是会在冰天雪地把他从家里赶出去的,只有季沉标,才是最爱他的爸爸。
类似的话,季安这么多年不知道听过了多少遍。
“这。”
那个助理提前准备好的内容全都被季沉标这一句话堵在了喉咙口,半晌后才重新说道:
“那这么多年过去,难道你就不想看看自己的亲生父母吗?你母亲在临死之前,还念着你的名字。”
“不想,他们要是真在乎我的话,就不会把我丢掉了。”
什么亲情?真有那玩意儿自己会大冷天被扔掉?
季安在想清楚这一点之后,再看面前这个男人就是哪哪都觉得不顺眼,瞪了他一眼后冷着脸说道:
“我警告你,不要挡我的路。”
“还有,你怎么能确定叫的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爸爸取的啊,她跟我爸爸见过面?”
助理从来没想过,季安居然能找到这么刁钻的角度,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顺着家主安排他做的事,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这其中有误会在,对于你没有在家主身边长大这件事,家主也很难过。”
“这么多年,一直都有在找寻您的存在,只不过一直都没有消息而已。”
“当初让您因为一场意外被遗弃在野外,的确是家主做得不对,但是家主这么多年都很想念您。”
从周叔叔那里,季安已经知道了穆家在没有走下坡路之前到底有多辉煌,可以说只要是他们想找的人,哪怕是在国内也能知道信息。
“难过?难过那就去死啊。”
说完这句话后,季安抬起腿狠狠踹了这个男人一脚,又走过去轻轻松松把两个保护他的保镖从这个助理带的人手里解救出来。
他从小就跟着保护自己的保镖联系武术格斗,这么多年成果非常明显,就连成年男人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爸爸教他,这个世界上不管是谁强大,都比不上自己强大,自身的实力才是自己安身立命的资本。
难怪上次他看见那个穆家的小少爷就不喜欢,原来他们是一家人。
只要一想到原剧情里面他们居然用那样龌龊肮脏的手段对付爸爸,季安瞬间就不觉得自己之前说的话恶毒了。
哼着小调往回走,准备跟爸爸好好唠一下这件事。
也不是他吹,被他爸带到这么大的他,绝对有八百个心眼子,一般人都别想骗他。
周先生最近几天一直没出去,就待在酒店里,在季安回来后也走了过来,得知穆家家
主居然派人过来找他,心中明白他们之前的猜测应该没错。
就是没想到,这么巧合的事居然会在他们身上发生。
“那你怎么说的?”
季沉标好奇出声询问,其实最开始他也有想过小心翼翼把这件事给隐瞒下来,让大胆知道他不是自己亲儿子这件事对季沉标没什么好处,当然他也不乐意去做。
可后面实在是瞒不住,反正就算他不说也会有别人跟大胆说,那还不如他自己开口。
“嗯……我,我什么也没说。”
季安不好意思在爸爸面前说实话,毕竟他那句话说的挺难听。
“那个助理说,我母亲在临走之前还在念着我的名字。”
这件事,当时季安虽然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可到底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痕迹。
“胡说,她怎么可能知道你叫什么?”
季沉标第一反应几乎跟大胆一模一样,不管是大名还是小名都是他取的,这他能不清楚?
不过好在还有周先生在,他要更加理智些,主动提醒道:
“有可能是她给大胆取的名字呢?”
这一次季沉标不吱声了,其实他对生下大胆的那个女人没有任何恶意,只不过任谁在好不容易把一个孩子养大后,亲生父母想过来找孩子都很难保持理智,他平等厌恶着这边的每一个人。
他还记得捡到大胆的那天,很冷,成年人在外头都能冻死,更别提是一个婴儿。
如果不是当时一切都刚刚好,大胆能不能好端端站在这里都说不准。
“那件事,我跟你周叔叔会去调查的,放心吧,你最近就待在酒店里不要乱跑,知道吗?”
大胆坐在那里看起来是个非常阳光的小少年,可季沉标满脑子里面都是他刚被自己抱回来时那小小一个,跟着自己从山里再到完全不熟悉的山城,那一路吃苦的模样。
舍不得,养了这么多年后是真的舍不得,就算对方是他的亲生父母,季沉标也照样舍不得。
“知道了。”
季安乖乖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没想过要乱跑,待在酒店里看书也挺好。
那件事季沉标让自己在这边的下属帮忙一起调查,他不愿意相信穆家的家主像他表露出来的那样在乎大胆,可大胆已经去世的母亲消息肯定要查出来。
不然凭借那个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喜欢憋着的性格,就算是跟着自己回国也绝对不安稳。
季安现在年纪也说不上大,只不过是因为从小就跟在爸爸身边,经历得多要早熟些。
被关在酒店房间里看书时,他脑海中经常会出现关于‘玉人’这个传闻的种种。
季安从来没觉得这个身份有什么特别好的地方,但是不可否认他跟父亲都因为这个身份受益许多。
换做是外人来看的话,只以为他爸爸天赋异禀,就算不是从小学习,半路出家照样能比神仙更会断玉,很少有人知道背后真正断玉的天才是季安。
从小就跟在爸爸身边长大,季安自己性格也比较淡漠,还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事情就跟爸爸闹,在他眼中,自己跟爸爸是一家的人,谁出名都是一样。
可穆家的家主似乎并不这样想,他看似很疼那个小儿子,实际上却在把他捧到很高的位置,从不担心能否站稳,或者是否会掉下来。
季安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有人打开门他都没反应过来,一直等到爸爸走到他面前,他才猛地抬起投看了一眼。
“爸爸?”
“嗯。”
季沉标手上提着一个公文包,周先生的产业已经在缅甸这边扎根,他的人脉很广,更何况当初的那件事也没有特别隐秘。
穆家家主有不少情妇,其中有些给他生
下孩子的住在了穆家老宅这边。
季安的母亲,应该算是那么多情妇里面,运气最差的那个。
她在生下季安后被接到了老宅那边坐月子,可月子刚出就被这边的医生检查出那个孩子都患有先天性的视力和听力问题。
迷信的说法是这种孩子会给他们整个家族带来不幸,非常相信这些神神鬼鬼东西的穆家家主,不仅让他去华国出差的兄弟把这个孩子丢到最远的地方,甚至还迁怒于把孩子生下的母亲。
当时被抛弃在大冬天雪地里的人,也不止一个小大胆。
他们说大胆的母亲念叨着大胆的母亲是错的,大胆被强制性从她身边带走时,她还没有来得及给他取名字。
周先生找到了目击证人,知道她临死前喊的是“我的孩子”。
穆家家主当初把事情做的那么绝情过分,可现在却照样能够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来利用大胆的母亲拉近他们之间关系。
甚至妄图用大胆的母亲,来让大胆心软跟着他回家。
大胆听完后,一直非常活泼开朗的小朋友沉默了很久,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对于他来说刚知道这个消息时,震惊应该大过于难过,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后,眼珠子里才逐渐带着些许血丝,慢慢眼泪掉了下来。
在此之前,其实季安有些纠结于妈妈到底爱不爱他,如果爱的话为什么要把他抛弃这件事。
可是在得知真相后,爱或者不爱好像一点也不重要了。
季沉标伸出手,任由大胆靠在自己怀里,看着他不断抖动的肩膀眼中闪过心疼。
这个小家伙自从懂事了一点之后就很少哭,大概是因为他自己觉得这样太丢人。
幸好季沉标的肩膀足够宽阔,能够帮他遮住窘态不让其他人看见。
大胆越想就越是难过,还有说不出来的愤怒。
他记忆里面没有任何和母亲有关的故事,原本剧情里只知道利用原主的是他父亲,当时他也没有想过为什么从来没有过母亲的出现。
到后面,季安哭的身体都不受控制轻微抽搐,季沉标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周先生和回报情况的那个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人。
“爸爸,我好难过。”
季安抬起头用泪水还没干的眼睛盯着爸爸看,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位置,这里仿佛一阵又一阵撕裂的疼痛,疼的让他喘不过气。
“大胆,爸爸在呢,爸爸也知道你很难过,这件事,爸爸肯定会帮你一起去报仇的,相信爸爸,好吗?”
“嗯。”
在此之前,季沉标有想过很多次,万一大胆的爸妈真的很疼爱他,那自己要怎么才能把大胆留在身边。
可现在看坚强的大胆,像还小时喝不到奶粉时那样委屈扑到自己怀里哭成泪人的模样,又宁愿是像自己猜的那样。
到后面大胆哭的实在是累了,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季沉标自从大胆上小学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把他给抱到卧室去,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哭累了就要睡觉。
身为父亲,在知道自己儿子遇到这种事情后,肯定是要出手帮忙的。
前段时间季沉标知道周先生一直在惦记着把缅甸这边生意发展更大这件事,而在缅甸这边发展了很多年的世家刚好就是他的阻碍。
比如说,穆家。
季沉标向来都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能够很多人一起去完成让自己更轻松的事,多拉几个人也都没什么坏处。
周先生在听见季沉标说的这件事时,当时茶水烫到了手背才把震惊的他注意力给拉回来。
“你说什么?穆家?”
随着生意发展的越来越好,周
先生的野心当然是越来越大的,所有做原石生意的人,基本上就没有哪一个是不惦记着想把手伸到缅甸这边来的。
好歹也是全世界最大的原石产地,全世界有绝大部分的翡翠原石都来自这里。
只可惜在缅甸这边的人虽然非常欢迎别人过来和他们做生意,但是在跟翡翠原料相关的事情上,却非常的排外,周先生苦心钻研了很长时间,也没能得偿所愿。
反倒是在暴露了自己的想法后,让这些人都提高了警惕。
可如果是整个穆家都倒了呢?
好歹是在缅甸兴盛了这么多年的家族,如果穆家倒了的话整个缅甸的玉石市场都得重新洗牌,到时候能伸手的机会可就多了。
“你这小子,胆子比我大。”
周先生笑着拍了拍季沉标的肩膀,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看他自己的意思明摆着就是答应了下来。
要是能有机会的话,怎么可能会甘心放弃掉。
哪怕现在周先生已经人至中年,但是他的野心照样不减。
要是能够在这全世界最大的翡翠原料市场里分一杯羹,也就意味着以后不用再从这里剥走一层,甚至能够做到自产自销,所有的利润都牢牢攥在自己手心里。
“胆子其实也没您想的那么大,但是这种事吧,我不做,大胆不会安心的。”
季沉标笑着说了答案,随着自己事业发展的越来越好,周先生的疑心不可避免。
但如果有可能的话,季沉标还真不愿意跟周先生对上。
这么多年来,周先生帮了他很多,季沉标牢牢记着他带着小小的大胆刚到山城来的那一年,如果不是有周先生在的话,他身上钱花完了就得灰溜溜回去。
所以他干脆也把话摊开,说完后还轻轻笑了笑解释道:
“我对现在这个情况挺满意的,钱嘛,够我跟大胆用就行。”
“但是大胆他妈妈的仇,我得替他报,他才能安心的好好生活。”
如果可以的话,季沉标是不愿意自家孩子背负着仇恨生活的,那样实在是太辛苦也太疲惫。
不让大胆因为这件事操心的最好方法,当然是帮他把这件事给解决掉。
“虽然我们不是同一个目的,但是为了这个目的要做的事是一样的。”
穆家已经开始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不懂事孩子的身上,足以说明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只不过是在硬撑而已。
如果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没能找出新出路的话,基本上就得换缅甸新的家族上来。
而季沉标和周先生打算做的,是不给缅甸世家喘息回过神的机会,就直接把这边的牌局给打散,乘虚而入。
穆家家主从助理那里得知季安有些油盐不进时有些头疼,正想着是不是要从侧面来讨好一下这个孩子时,就听见有佣人进来说,那孩子在门口亲自来拜访。
“快点请进来。”
季安手上提着礼物走进来,先是看了一眼这户人家的装修。
别的不说,好歹也在缅甸兴盛了这么多年,的确有些底蕴在。
“听说,你是我的亲生父亲?”
“是,孩子,这么多年你在外面受苦了。”
只要能够把已经开始从内部腐朽的穆家重新焕发出生机,不管是再怎么违心的话穆家家主也能说得出口。
他一直很相信当初那个道士的批命,相信等他小儿子长大之后一定会成为穆家的骄傲,帮他们穆家重新扶起来。
而在这段过渡的时间里,就需要像是季安这样的孩子,暂时先撑一段时间。
“不苦。”
要季安装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来跟穆家家主叙旧,他实在是做不到,哪怕面前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他血缘
关系上的父亲。
不过幸好他看起来就是这种天生性格比较淡漠的人,哪怕态度并不热络,穆家家主也并不是很失望。
“孩子啊,你可能不知道,你不在我身边长大,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当年我带着你妈妈一起去华国旅游,她比较喜欢那些偏僻的山村,说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在那里生下了你后,不知道被谁给偷走了。”
“你妈妈也因为这件事伤心过度没挺过来,就在死之前,还惦记着我一定要把你给找回来。”
说完后,穆家家主还挤出来了几滴眼泪,看起来格外伤心。
季安表情没有太多起伏,可唇角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揣在上衣外套里的手,手背上青筋也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