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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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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幅被气坏了的模样让柳女萝心底的低落情绪被一扫而空, 捂着嘴轻轻笑出了声。

    知道安安不喜欢父亲,所以才会故意这样逗他。

    她和唐韫之间都已经闹成了那样,怎么可能还会事事惦记着, 她就算再怎么愚钝,也不可能会自欺欺人到这个地步来。

    安安听见娘亲笑声后, 眼睛睁开了一道缝隙,却不料刚好跟娘亲满含笑意的视线对上,意识到自己上当之后嘴巴噘的老长。

    柳女萝握着他的小手捏了捏,平常很喜欢跟娘亲亲近的小安安皱巴着一张小脸把手给抽了回来揣好。

    人还小小的,坐都坐不起来,可偏偏小气又记仇。

    同样因为人还小, 哪怕是这幅斤斤计较的模样, 也让人对他生不起来一丝一毫的气, 反倒心软的不行。

    “可是想念爹爹了?想念爹爹了那娘明日就带你回去可好?”

    这句话让安安一时之间顾不上生气,可又不愿意太掉面子,就笨拙把手又塞了回了妈妈掌心, 然后眼巴巴盯着柳女萝瞧,似乎是在问这样行不行。

    面子很重要,同样他更不愿意回到那个家里, 比起唐家安安要更喜欢国公府, 他能瞧得出来,在这里娘亲笑时是真的开心。

    “不愿回去那便不回去了,在这里待着也挺好。”

    毕竟是自己家中, 只有在国公府柳女萝才是那个被人宠着的小姐。

    在唐府就算她也是主人,但依旧不可避免要注意唐韫的感受, 哪里比得上这里自在。

    安安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咿呀咿呀的说了一堆话。

    上辈子的他一辈子都背着杀死自己亲生母亲的愧疚, 那像是重重的枷锁困住了他,在一方小院里被一个心软的老嬷嬷照顾长大。

    跟爹爹兄长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全是厌恶仇恨。

    老嬷嬷调到那院子时年纪就已经很大了,安安两岁时她的双目再也看不清,无人好生教导的安安短短一生中都是浑浑噩噩的度过。

    想着上辈子发生的一些事,不知不觉中安安就睡了过去,柳女萝盯着他熟睡后安静的容颜,低头轻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许是因为今夜变天,外面风声一阵一阵,院子里的小树都被吹的弯了腰,让柳女萝心中有些不安。

    安安被抱走后她也照样没什么睡意,索性就坐在软塌上自己跟自己对弈,葱白的手指间夹着一枚白色棋子落于棋盘之上,思绪逐渐飘远。

    在如今这个对女子严苛的世道里,毫无疑问她是幸运的。

    换做是旁人大多都只能把委屈咽进肚子里,为了维持表面和平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甚至还会有些爹娘,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名声,强迫女儿忍下委屈。

    可父亲和娘亲都很赞同她和离的打算,兄嫂也未曾流露出丝毫不悦,她与唐韫之间种种,错都不在她身,污名自然也不会落在国公府上。

    自己与自己对弈,到后面柳女萝的思绪乱成了一团。

    外面这时又刚好下起了雨,雨水声更是让她不安,推开窗看了一眼外面,雨点啪嗒啪嗒打在树叶上,湿气扑面袭来,让柳女萝控制不住打了个颤。

    “姑娘,雨下得大了,窗户还是莫要开了,您自己的身子要紧。”

    嬷嬷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柳女萝轻轻嗯了一声关上窗户。

    “老爷吩咐厨房专门给您炖的安神汤,您喝了就快些睡了吧,如今时候已经不早了。”

    “好。”

    刚刚接触下雨后潮湿气的柳女萝指尖冰凉,有这么一碗热汤捂着逐渐回暖,外头雨声小了不少,她的思绪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世间多的是那些想要和离却

    无能为力的女子,她幸运成为想和离便能和离的人之一,再执着于虚无缥缈的情意中,难免有些不知好歹。

    “嬷嬷……明儿劳烦你去问问父亲身边的人,父亲明日可有事要做,我有件事情,想跟父亲商量。”

    “是,小姐。”

    嬷嬷听见这句吩咐时有些疑惑,但还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想清楚之后柳女萝也就没再过分执着之前的事,反正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了,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改变事实。

    她一点也不想听唐韫对自己的忏悔,也不想看他来跟自己认错。

    怀疑、猜忌,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那接下来不管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和好如初,倒不如咬牙断个干净。

    做出这个决定后柳女萝并没有太多的后悔,反倒长长舒了一口气。

    或许在最开始她跟唐韫之间的故事就是个错误,幸好她没有在这个错误里陷上一辈子。

    ……

    第二日柳国公一大早就听见身边的侍从说,小姐身边的人来过,问了一下他是否有空,若是有空的话去上一趟,有事情想跟他商议。

    柳国公并不清楚有什么事,是需要他女儿这样一大早就过来请的,去女儿院子的路上想了一堆,越想就越是不安,脚下步伐也越来越快。

    国公夫人这时也在后院里散步,她的长媳陪伴在身侧,两人正说着趣事,一抬头看见柳国公行色匆匆,国公夫人开口问了一句。

    “做什么这么着急?”

    “女萝说有事要同我相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就急着过去瞧瞧。”

    “一同去。”

    一听跟女萝相关,国公夫人就有些坐不住了,匆忙跟在了柳国公身后。

    知道她担心女儿,柳国公也没拒绝,连带着女萝的嫂嫂也跟着一起。

    “爹,娘,我想跟唐韫和离。”

    一句话让刚进门的三个主子都被震惊的愣在原地,其中还是柳国公最先回过神来,目光沉沉盯着女儿看,半晌后才开口询问道:

    “想好了?”

    “嗯。”

    柳女萝轻轻嗯了一声,当初她点头许嫁,是因为唐韫在她面前承诺过这辈子只她一人,子嗣他也不看重,在明知道她无法孕育子嗣的情况下,依旧愿意跟她白头到老,不纳二色。

    可如今他既然违背了自己的诺言,自然也就到了要和离的时候。

    “不会反悔了?”

    “不会。”

    说这句话时她的态度非常坚定,既然连国公府的人都查不出来那件事,也就说明最近唐韫真没有跟那个女子联络过,更多可能是在遇到自己之前。

    哪怕他们并无什么接触,可只要想着跟自己日夜相对的夫君,可能心心念念的都是旁人,她就一阵反胃。

    “爹,这件事……女儿想要拜托您。”

    “只要你自己不会在事成后再后悔,和离之事,我去处理便是。”

    夫妻之间和离,按照规矩是需要双方都出面的,可柳女萝生怕见了面之后她受不住唐韫的哀求,索性就待在府上,将事全都推给了父亲。

    “嗯。”

    “那我今日就去处理!”

    柳国公生怕拖延的时间一长,柳女萝又改变了主意,就想在最快的时间里把这件事给弄好,拿到那一纸和离书后,心才能安定下来。

    “多谢爹爹。”

    柳国公匆匆忙忙出门,让自己的侍从去找一些人,准备去唐府把小姐当初的嫁妆都给搬回来。

    当时柳女萝出嫁时准备的时间不多,处理的稍微有些匆忙,可依旧是十里红妆,就连京城最热门的铺子都有三间。

    并没有因为时间不够充裕就准备的寒酸,反倒是一

    股脑把贵重的东西都给塞了进去。

    这些东西,柳国公可不愿意便宜了唐家。

    在柳国公走后,国公夫人和柳家嫂嫂都留了下来,跟柳女萝提起一些趣事,想要勾着她转移话题,生怕她会因为这件事过于伤怀。

    不管怎么说都是好几年的感情了,一朝割舍不掉再正常不过,哪有那么多说舍了就能一丁点也不难过的。

    嬷嬷也心疼小姐的遭遇,特意吩咐丫鬟准备了小姐最爱喝的茶上来。

    柳女萝喝了一口茶后,再看嫂嫂和娘亲心疼的眼神,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她总觉得这几个人,要比她自己更难过似的。

    “娘,女儿没事的,您也知道女儿的性子,当初闹着回了娘家,就再也没想回去过。”

    后知后觉,柳女萝才想到了这一点。

    “我自然是相信我教出来的女儿。”

    国公夫人无奈叹了一口气,旁边柳家嫂嫂瞪了柳女萝一眼后说道:

    “什么娘家?这就是你家!”

    没等她们说太长时间,看顾着安安的丫鬟过来说安安闹着想要娘,睡醒后换了一身衣裳,又喂了奶,吃饱喝足人正舒坦的时候干嚎着不掉一滴眼泪找娘。

    “快些把安安给抱过来。”

    “是。”

    隔了老远就听见安安的哭声,凑近后柳女萝把他抱在了怀中,看他小脸已经在扯着劲儿干嚎的时候涨的通红,偏偏瞧不见一滴泪珠。

    本来想打趣他两句,还没说出口就看见豆大的眼泪冒了出来,串连成线。

    “哇,啊哇。”

    柳女萝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有些慌,之前除了是看见唐韫外,就没见安安哭的这么厉害过。

    好在没哄一会儿,哭声就渐渐停了下来,但身体还是一阵一阵的轻轻抽搐着,越看就越显得可怜。

    安安小鼻子耸动了一下,拼了命想在妈妈身上找寻熟悉的味道。

    系统发觉安安忘记了身为任务者和被镇压的那段回忆后,也没刻意想着帮他回忆提起这件事,反倒还趁机往他脑海中灌输了一些上辈子的记忆。

    柳女萝难产去世,留下一个儿子在唐家,柳国公和国公夫人都受不住失女之痛,无暇顾及安安。

    后来国公夫人染病去世,柳国公也一蹶不振,唐韫反倒是借着国公府的势,直接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唐韫在妻子难产走了后一直没有再娶妻的意思,而且对外一直表露出非常怀念妻子的模样,送灵时悲痛欲绝,让柳女萝的兄长也忍不住对这个妹夫照拂几分。

    除此之外,唐韫还牵扯到了夺嫡之争上。

    如今太子在陛下登基那年就已经立下了,是皇后给陛下生下的嫡长子,被陛下亲自教养长大,父子间感情很深。

    太子被教育的非常贤明,虽说在才能上稍微有些逊色,但就朝堂上的局势而言,只需要一个守成之君,他是绰绰有余。

    而且如今太子妃生下的嫡子,在三岁时就展露了非同一般的天赋。

    唐韫的心上人当年被选入宫,成了后妃之一,只不过由于家世太低,容貌不显,也不受宠,在年轻时有幸得了一个皇子,也没能留在身边抚养。

    他用计谋让太子死在了赈灾中,又给皇后嫡次子送上美人,悄悄下药毁了他的身子,最后扶持心上人的儿子上|位登基,自己成为了辅政大臣。

    按照规矩不管哪个皇子登基,太后的地位都不可动摇,可柳女萝的姐姐在皇宫多年,基本上整个后宫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唐韫生怕心上人会受她的委屈。

    对外宣称太后悲伤过度,随先皇一同去了,实则把太后关在一个废弃宫殿里活活饿死。

    那时新的柳国公,也就是柳女萝的兄长,依旧在当官,做

    了这么多亏心事的唐韫生怕他来日会来找自己的麻烦,干脆就给陛下上折子,把他贬去了偏远的地方当县令。

    去上任的途中,一家人都死在流民手中,就连才三岁的小女儿也没有例外。

    唐韫踩踏着柳家的尸骨在朝堂上越爬越高,而柳家却因为他家破人亡,一条血脉都没留下。

    这些记忆被猛地灌输到了安安脑海中,他小脑袋瓜有些承受不住。

    可母亲在生产时双目赤红喊着保下孩子,外祖母临死前吐血轻唤女萝,外祖父郁郁而终时无神的双目,皇后娘娘在冷宫中被饿死时的厉声诅咒,舅舅与舅母还有几个孩子倒在血泊中的身体。

    除此之外,安安还意外梦到了真相。

    为何娘亲明明身子虚弱不适合有孕,唐韫依旧一意孤行让她生下自己。

    在他没有得到那个女子的消息之前,他期盼妻子能生下一个女儿,让唐俊成为他的女婿,那柳家就成了俊儿的助力。

    毫无血缘关系也没养在身边的养子,怎么能比得上正儿八经的外孙女婿。

    安安现在实在想不通那么多复杂的东西,靠在娘亲怀中闻着娘亲熟悉的味道后安心了不少,更加坚定了要隔在娘亲和那个人之间的想法。

    国公夫人看见安安过来后,用帕子帮他把眼泪给擦干净。

    “和离了也好,总不能让安安日日都哭吧?前些时候我去参加赏花宴的时候,王夫人说她家中有一个妾室使手段让孩子哭,想请老爷过去,结果因为哭的太多,直接高热不退烧成了个傻子!”

    刚刚还因为消化不了太多记忆,像是一个小毛毛虫不停扭动的安安,一听见这句话动作瞬间就停了下来,眼睛瞪大盯着娘亲看,似乎是在询问她这件事的真假。

    外祖母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可落入安安耳朵里头就只剩下和离两个字。

    柳女萝唇角微微翘起,在安安紧张视线注视下轻轻嗯了一声。

    “哇啊~”

    安安拍了拍手,开心扭动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只快乐的毛毛虫。

    “这么开心?”

    柳女萝下意识问了一句,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能有这么多情绪表达的,平常安安还会生怕自己比别人聪明这件事被发现,可今天他实在是太开心了。

    到后面甚至笑的流出了口水,柳女萝皱着眉用手帕帮他擦干净,轻声道:

    “瞧瞧你自己。”

    安安一听这句话立刻就收敛了笑容,气哼哼的小模样似乎还有些不太服气,嘴巴下意识闭紧。

    这脸色表情变化,把国公夫人柳家嫂嫂还有柳女萝都看的很乐呵,家里头有了这么一个活宝,也带来了不少的欢笑。

    “那边的事情交给你父亲处理,你就放心吧。”

    “嗯,我知道的,娘。”

    这种事情交给柳国公处理再合适不过,当初柳女萝执意要嫁给唐韫时他就不愿意点头,最后还是拗不过女儿。

    可没想到唐韫居然那般羞辱他家女萝,柳国公素日里脾气不错的一个人,被气的在去的一路都沉着脸。

    今日唐韫恰好在府上,请了几个同僚来上门吃酒。

    那些同僚都知道唐韫是柳国公的女婿,哪怕现在他们官位相当,也不敢在他面前拿乔,甚至平日里都是小心讨好着的。

    不指望他能提携一二,只希望莫要得罪了他。

    所以今日一听唐韫在沐休时邀请他们上门喝酒,一个两个都准备了礼物上门来,喝了几杯酒后唐韫把自己真实目的暴露了出来。

    “几位仁兄,不瞒各位,最近我这心里头苦啊。”

    “嗯?说来听听?若是有什么能用得到我的地方,我绝对不会推辞。”

    几个人都纷纷点头附

    和,表示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他们都愿意帮忙。

    “还是家妻,不愿答应我收养俊儿这件事,可俊儿已经被我养在身边这么长时间,家妻想让他当个伺候人的下人,我如何能狠下心来?”

    唐韫今日请的都是那些平时就能言巧辩的,打算等下回再邀请他们过来时,让他们帮着自己劝一劝夫人。

    “不过就是家中多上一双筷子的事,弟妹为何如此固执?”

    其中一个酒喝多了就开始胡言乱语,极尽贬低羞辱之词,把柳女萝说成了一个丝毫不能容忍的毒妇。

    唐韫跟他简直就是一见如故,两人交流着这些话,另外三个人对视了一眼只管低头喝酒一句话也不附和。

    他们可没被这几两清酒糊了脑子,不管柳女萝做的再怎么不妥她也是柳国公的女儿,哪里是他们能随便说的。

    再者,就那件事,这三个人还真就觉得柳女萝没错。

    他们家境大多都一般,微薄俸禄养活自己都够呛,还要靠着家中妻子做些针线活来养家,唐韫同他们的俸禄也都差不了多少。

    他家世也没什么特殊,所以想必家中花用大多都是妻子的嫁妆铺子,这种情况下想在家里头添上一口人,需要得到妻子允许又有何不对?

    在正妻拒绝后,还在这里纠缠不休,才是真的叫人看不起。

    这几个人不愿意得罪唐韫,也只能把这些想法都藏在心底。

    柳国公这次带了几个侍卫过来,从进门开始拦着他的下人都被侍卫给拉到了一边捂住嘴,确保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站在门口,听着唐韫提起他女儿的种种不好,脸色越来越黑。

    还是那三个稍微清醒些的人先发现了柳国公,用手肘轻轻捅了捅自己同伴提醒。

    这三个人里头其中有一个不愿唐韫彻底惹恼了岳父,急忙拱手行了一礼。

    “见过国公爷。”

    这一句话,让唐韫酒都醒了不少,摇了摇头看见站在那里的岳父大人,一瞬间脸色煞白如纸,身体也控制不住微微发抖。

    “岳父大人。”

    “当不起唐大人这一声岳父,今日我来这里本是想替我女儿送上和离书。如今听唐大人的意思,怕是心怀怨怼已久。”

    唐韫冷汗爬满额头,连声道着不敢。

    “我自问柳家的家风清正,断然不会养出你口中那般善妒小气的女儿。你字字句句都在污蔑我女儿的名声,还不知悔改,今日就由我做主,替我女儿奉上一纸休夫书!”

    柳国公说完这句话后扭头看了一眼侍从,他会意取了笔墨纸砚过来,弯腰将毛笔递到了国公手上。

    平日温吞的柳国公书写这一封休夫书时力透纸背,最后一笔落下也不等墨迹全干,就直接扔到了跪在那里请罪的唐韫脸上。

    “从今日起,我柳家同你再无半分关系。”

    “来人,把小姐的嫁妆都拉回去。”

    闹成了这样,那几个同僚也不敢再继续做客下去,纷纷提出了告辞。

    柳国公原本不打算做的太难看,可越想就越是生气,吩咐管家就连当初给小姐的一草一木都得带回来。

    短短半日,本来不错的一个宅子就变成了光秃秃的模样,唐韫坐在后院石凳上喝酒,完全没想到事情怎么会落到这样一个地步。

    ……

    柳家,在柳国公回府后,柳女萝本来想凑上去询问一下事情怎么样,可看父亲那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根本不敢开口,心中有些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

    柳国公看了一眼女儿,心底还憋着气但还不至于见人就撒。

    “那件事已经解决了。”

    “多谢爹爹。”

    “不必,安安呢?”

    实在

    是太让人愤怒,现在柳国公只想抱抱自己小外孙。

    “刚刚喂了奶睡下了,我让嬷嬷抱来?”

    “我自己去抱。”

    睡熟的小安安被柳国公折腾的醒了过来,眯着眼睛看见是外公,砸吧了一下嘴就闭上了眼睛打算继续睡。

    “那件事外公替你解决了,日后可要好好念书,好报答外公的恩情。”

    “再过上几年就能认字念书了,你怎么还睡得着呢?”

    “唷,还睡的这么香!”

    柳国公轻轻戳了戳安安软乎乎的腮帮子,把这小家伙戳的有些急眼,伸手捂住了耳朵闭上眼睛,眉心皱成了一团。

    “哈哈。”

    心头积累的郁气才此刻被一扫而空,抱紧安安后脚下步伐加快,想回到院子里好好逗逗。

    在小院里做针线活的国公夫人看见柳国公又把安安给抱了过来,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把手上东西丢到一边,询问道:

    “我刚刚听说,你回来时脸拉的老长?”

    柳国公手上握着一个拨浪鼓轻轻摇晃着,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把唐韫说的那些话都一一说了出来,国公夫人被气的猛地拍了下桌子骂道: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徒!”

    一听有人骂他爹爹,安安立刻就不困了,一双小手不甘寂寞在空中乱晃,咿咿呀呀又开始附和。

    “凭什么和离,就该休夫!”

    国公夫人等气生完后,抬手招呼丫鬟过来,让丫鬟把那些话都去跟小姐说上一遍。

    柳女萝听完,在院子里沉默了许久,一直到晚间才回屋内,嬷嬷看见她这幅模样有些担心,宽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先看见姑娘扯开唇角笑了笑。

    “嬷嬷,我都知道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么……”

    一开始被感情冲昏头脑,选择性忽略掉了这些罢了。

    如今感情耗尽缺点暴露出来,除了让她更失望以外,倒没有什么伤心情绪。

    后宫里的皇后娘娘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特意从自己库房里头找了一些比较难得珍贵的头饰送过去,还挑了几批料子,说是给小外甥做几件衣裳。

    柳女萝不知道,为什么在发生这件事情后所有人都在心疼她,但实际上她自己并没有觉得太难过。

    看见姐姐送过来的这些料子她倒是很喜欢,拉着嫂嫂一起比划了一下午,想着再给安安添上几身衣裳也不嫌多。

    嫁人之后才知道,在家中的日子有多快活,不过就是舍了一个本就没有在乎过她的人罢了。

    过了几日后,柳女萝亲自下厨给父亲炖了汤,想请父亲帮忙把那书院名额给收回来,她承认自己有赌气的成分,但是那东西她就算是扔了,也绝对不愿意便宜了那个孩子。

    和离后柳女萝越想就越是不对劲,当初那个孩子说是想来瞧瞧弟弟是什么模样那是一个字都不该信。

    她从不低估一个孩子的恶毒,尤其是跟自己的孩子有关时。

    光是想想,就忍不住一阵后怕。

    柳女萝提着汤去看父亲时,还把柳国公给吓了一跳,他正抱着安安哄,用一副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

    “让哪个厨娘帮的忙?”

    “都是女儿亲手炖的。”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下厨,我怎的不知道。”

    这一句话,让柳女萝直接就愣在了那里,当初她因为唐韫一句话就去学了下厨,他却总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多番挑剔说比不上厨娘,还责怪她辱没了自己身份。

    “女儿……手艺不大好,便不想来献丑。”

    柳国公握着勺子尝了一口后,虎着脸回答道:

    “谁说不好?我尝着这味道比家里头厨子做

    的那可要好多了。”

    国公府的厨子那大多都是手艺非常不错的,还会变着花样的讨主子欢心,若是当真她能比得上,也就不至于被唐韫嫌弃。

    本来躺在一边的安安闻到了食物香味后,砸吧了一下嘴后咿呀两声。

    “你瞧瞧,若不是因为他还小,怕是也想凑上来喝上两口呢。”

    安安咿咿呀呀的声音,就像是在附和外公的话,让柳女萝会心一笑。

    她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比不过厨子,之所以能得到这样的评价,只不过是因为女儿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

    不管她做成什么样,父亲都不嫌弃她。

    同样的道理,不管她做成什么样,唐韫都照样不满意。

    “你来找我,可是有别的事?”

    “嗯。”

    一家人柳女萝倒也没扭捏,干脆点头承认后,提起了学堂名额那件事。

    提起这个柳国公就想到了今天刚收到的一封信,把他气到如今,将那一封书院院长的信拿出来,递到了柳女萝面前。

    柳女萝从小便有夫子教导识字念书,这时接过来看完后,饶是她这样好性子的人都被气的脸色通红。

    “他怎能如此无耻?”

    在柳女萝的面前口口声声都说,将俊儿收为养子之事不妥,可一转头带着那孩子去书院时,却说是柳女萝的养子。

    书院先生最近听见了一些风声,察觉到不大对才写了这么一封书信过来。

    “爹爹……”

    柳国公原本想着多少该在女儿看见后,好好奚落一番她曾经的选择,可现在看见她被气到差点落下泪来,又只剩心疼。

    “罢了罢了,那些事情如今都已经过去了,书院夫子既写了信过来,就等于是表明了他的态度,日后莫要再惦记这些事了便是。”

    “嗯。”

    今天安安格外活泼开心,要不是因为现在还小,绝对恨不得能站起来蹦上几下。

    “爹爹,那安安先留在你这里,我回去给他做上几身过冬时的衣裳,眼瞧着马上天气就要凉下来了。”

    “走走走。”

    柳国公伸手摆了摆让她先走,有些旁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总比所有心思都放在那件事情上独自伤怀的好。

    安安只要一想到上辈子的时候,那个兄长没少在自己面前炫耀他在那个书院里读书的事就忍不住生气,那个名额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

    占用他的名额去书院里读书,到头来嫌弃他大字不识,安安气的磨了磨还没有长出来的牙齿。

    “又想到你爹了?”

    说来也是奇怪,自柳女萝和唐韫二人和离的消息传进这小家伙的耳朵里头后,再提起那个名字他不哭不闹了,瞧着就是一个顶顶乖巧的孩子。

    前后变化如此之大,真的很难不让人去想,他之前之所以一听旁人提起唐韫就哭,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爹娘和离。

    身为父亲,柳国公自然是希望孩子也是站在自己女儿这边的,安安的表现让他非常满意,忍不住对他更多疼爱了几分。

    半月过去一场秋雨落下,瞬间便多了不少凉意,柳女萝前些时候准备的衣裳这时候穿刚好。

    安安也不像之前那样整天躺着,偶尔在软塌上自己就开始翻身,翻来翻去的没个消停。

    在非常宽敞的软塌上,每天都在努力练习着怎么爬。

    柳国公不管再怎么惦记着跟小乖孙独处,也得叫个嬷嬷无时无地不看着,生怕他一个翻身就摔在了地上。

    柳国公府上的东西自然没的说,全家上下都很喜欢这个小家伙,把他养成了一副圆滚滚胖乎乎的可爱模样,瞧着就让人觉得格外有福气。

    越大就越是让人觉得可爱,戴上一顶

    精致的小帽子,眼睛一眨一眨的就能从柳国公这里哄骗不少东西走。

    柳国公并不看重这些俗物,更何况小外孙这般讨人喜欢他给的也是心甘情愿。

    每天都在琢磨着,挑个好天气要去自己哪个好朋友的家中拜访。

    自己亲自登门,还带着安安一起,那些好友的见面礼不准备丰厚些都说不过去。

    半月后在皇宫之中,举办了一场赏菊宴,皇后娘娘在明面上邀请了不少的命妇入宫来,可实际上是人都能瞧得出来,她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来见见娘家人。

    像这样的小事,只要跟陛下说上一声就没有不允的,在送回家的家书中皇后娘娘还特意提起,一定要把安安给带着一起。

    身为姨母,她只在刚出生时见了一面,如今过了两个多月,不知变成了什么模样。

    在柳女萝未曾有孕时,皇后娘娘为了自己妹妹的身子着想,自然是不愿意她冒着生命危险一定要留下孩子的,可如今孩子生了下来,母子也都平安,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对安安,自然也有身为姨母应该有的疼爱。

    因为是入宫见皇后娘娘,所以一大早就有嬷嬷给安安换上了一身瞧着无比喜庆的衣裳,送到了柳女萝的身边。

    回家后这孩子一直都是被父亲带着,现在柳女萝难得有时间跟他亲近。

    安安待在母亲身边也很开心,坐在嬷嬷怀里就伸着手想让娘亲过来抱一会儿自己,小手一直在不甘心轻轻挥着,看着动作格外的迫切。

    在马车中有些颠簸,柳女萝只是握了握他的小手,怕自己抱不稳他。

    入宫规矩很多,她身为皇后母家的妹妹更是不能有不守规矩的时候,免得成了旁人对付她长姐的把柄。

    外人都羡慕皇宫中富贵滔天,柳女萝只心疼她长姐在宫中处处小心,守着规矩。

    入宫后,有宫人说赏菊宴要在半个时辰后才开始,柳女萝和国公夫人还有长嫂先被皇后宫中的嬷嬷带了过去。

    “皇后娘娘已经等上许久了。”

    “是,有劳带路。”

    皇后娘娘跟母亲还有妹妹要更亲近些,见面后就握着妹妹的手无声落泪,难得见面她不想因为这些耽误太长时间,用帕子把眼泪擦干净后笑着说道:

    “你瞧瞧我……不该在这时候哭的。”

    国公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说话,一旁的柳家嫂嫂全当做什么也没瞧见。

    “和离了也好,像那样不信守诺言的男子,本就不值得妹妹托付终身!这便是小外甥吧?来,让我瞧瞧,这模样生的好俊。”

    安安记忆里并未见过这位姨母,不过上次他做的那个梦里有。

    如今的姨母看起来有着属于一个皇后应该有的模样,高贵无比,可他那一场梦中姨母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躺在角落里,头发都已经花白,双目浑浊。

    “盯着我看做什么呢?”

    皇后娘娘看安安聚精会神盯着自己看,没忍住问了一句,发呆时间太长,安安又太小,控制不住流了些口水出来,逗得一屋子人都笑出了声。

    柳女萝红着脸帮安安把口水擦干净,气的瞪了他好几眼。

    长姐貌美是京城里所有人都公认的,如今上了年纪后有一种别样的韵味,再加上这么多年身居高位积累下来的威势,更添加了几分不可冒犯的尊贵。

    安安一双小手牢牢捂住了眼睛,就连耳朵都开始有些发烫。

    这时候外头有宫女出声提醒,说是已经到了赏菊宴的时辰,皇后娘娘就算有些舍不得也只能先去,邀请的都是一些位高权重的命妇,去的晚了有些失礼。

    原本安安在一开始听说要来皇宫御花园里看菊花,开心了许久,只等着一饱眼福。

    就

    连是那些不是经常照顾小少爷的人,都能瞧得出来他有多期待,因为这个安安可没少被外祖父嫌弃。

    可因为那件在皇后宫中的插曲,他全程都把脑袋埋了起来,到后面有些疲惫又睡了过去,等再睁开眼睛时都已经是在马车上。

    没看见漂亮花的安安不大开心,小脸一直拉着,而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安安鼻子不小心撞到了嬷嬷身上,疼的他冒出了眼泪。

    没等安安开始跟娘亲装可怜,外头就先传来了一道男声。

    “女萝,可否同你说上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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