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安安委屈巴巴的模样非常具备欺骗性, 王导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所有护着孩子不讲理的熊家长一样。
“郁宏辉！你自己的表现不好，连累剧组拖了这么多进度也就算了, 现在还开始跟一个孩子发脾气, 想演就演，不想演趁早滚蛋！”
王导本来看他就不爽, 甚至觉得当初选中他是瞎了眼，刚好找到了个机会把心底的不满全都发泄了出来。
哪怕是之前对郁宏辉比较满意的编剧, 在他越来越差的发挥下对他的好感也越来越低。
相比之下, 本来就演技不错的顾琛，现在又添上了簌簌这条线，戏份直逼男一，甚至隐隐有双男主的趋势。
放在其他剧组里肯定会想办法让顾琛发挥的不那么出彩, 别压了主演的风头, 可在他们剧组里不一样, 不管是导演还是编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郁宏辉被导演当着这么多人骂，脸皮涨的通红, 就连耳朵都在发烧。
跟他对戏的那个老戏骨这时候看他的眼神也开始变得不对劲了起来，郁宏辉发挥一直都达不到导演的要求, 连累他也要一遍一遍重拍。
哪怕是老戏骨演技要比年轻人更精湛，也架不住这样霍霍, 更何况他年纪大了, 情绪起伏太大的剧情，让他累得不行。
怒意几乎要冲昏郁宏辉的头脑，但还是强迫自己硬生生压了下来, 赔着笑脸跟对戏的老戏骨道歉。
“状态调整好了吗？没问题的话我们就继续拍。”
导演跟其他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 顺手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给安安准备的小饼干。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比大人更容易饿, 安安不怎么闹人，在肚子饿了的情况下除外，想让他安安生生待在自己怀里，就得先把他的小肚子给喂饱。
郁宏辉那边状态本来就不对，更别提是在被导演训斥后，还眼睁睁看着罪魁祸首无比惬意的和导演一起躺在摇椅上吃饼干。
一开始发挥不达标也就算了，现在那表现简直就是不堪入目，王导就算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说明天再拍，今天先拍安安跟顾琛的戏份。
王导在此之前已经提前跟安安讲过戏，并不担心他发挥的问题。
剧本里面顾琛饰演的角色是一个毕业于知名院校的法学系高材生，在大学跟妻子相恋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为簌簌。
妻子因为羊水栓塞死亡后，他活下来的意义就只剩下了孩子，可在孩子三岁多的那年被一个男人从楼上推下去，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个男人的家庭条件很不错，父母也很疼爱小儿子，捏造出了精神病的证明帮助他逃脱了法律惩罚，后期运作后他甚至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继续生活。
只是普通人的他没办法用法律给孩子一个公道，他就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继续生活。
一个年幼的孩子失去生命这件事仿佛根本不值一提，这件事被凶手的父母轻描淡写抹去，很少有人知情。
背地里用格外残忍的手段杀害了那一家人，另外还有帮助他们逃脱惩罚的相关人员，只有还不懂事的孩子逃脱了毒手。
剧情里顾琛饰演的胡舒明拥有极高的智商和反侦查能力，作案手段也非常高超，在杀了最后一个人后他自己选择自首，交代罪行。
今天拍的戏份是孩子三岁的生日，顾琛单手抱着孩子上楼，另外一只手提着刚买回来的蛋糕。
安安经过王导的教导后，基本上能够找准镜头，发挥非常不错。
进门后他踮起脚尖去拿了墙壁上挂着的围裙，自己穿好后一路小跑拿着稍微大一些的围裙去找爸爸。
厨房洗菜池旁边，安安有凳子垫着脚，顾琛站在他身后，洗菜时刚好把他环在怀里。
安安仰起头看了一眼爸爸，顾琛手上动作不停先低头看了他一眼，父子两相视而笑。
屋外阳光透过树叶间缝隙，跃动的光影以及父子两相处时的轻松氛围，带着浓浓家的温馨。
因为今天是簌簌三岁的生日，所以午饭做的格外丰盛，有他最爱吃的可乐鸡翅。
王导本来不想拍做饭的戏份，毕竟会做饭的艺人没几个，没想到之前在他跟安安讲这部分的戏时，顾琛主动提出说他会，顺手也就拍了下来。
顾琛做饭时安安一直在这个不大的厨房里跑来跑去，时不时踮起脚尖探头想去看看锅里有没有熟。
在煮好之后顾琛拿起碗，夹了一块鸡翅放在里面递给安安，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外面吃别留在这里烦人。
安安开开心心抱着碗离开厨房，一边吃一边看看厨房里的爸爸，再看看放在桌子上的蛋糕。
终于所有的饭菜都准备好，吃完饭后顾琛拆开了蛋糕，在上面插了三根蜡烛点燃，伸手帮安安纠正许愿时的姿势，提醒道：
“许愿吧。”
头上戴着纸质小皇冠的安安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客厅的灯已经关上，还拉上了窗帘，蜡烛昏黄的光落在他的脸侧。
许愿时安安轻轻吸了一口气，在此之前王导并没有跟他讲过要这样做，只是安安闻到蛋糕的奶油香味后忍不住，又悄悄咽了咽口水。
本来想喊卡重来的工作人员还没说出口，王导就先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眼神示意他不要多事。
他对安安的要求就是在剧本里要尽可能的乖巧可爱，后续他的遭遇才会惹人心疼。
成年人设定好的表演方式，远远比不上一个小朋友自己下意识的反应。
“我想要快点长大！”
顾琛伸手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温柔出声提醒道：
“愿望被别人听见就不灵验了。”
刚才许完愿望后的小朋友，听见这句话之后眼珠子转了转，尽量掩饰自己的贪心，又迅速小声咕哝了另外一个愿望。
“我想要，明年也有好吃的蛋糕！”
说完这句话之后似乎是担心爸爸会说他，急忙辩解道：
“爸爸不是别人！”
顾琛微微一愣随后迅速反应过来，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安安指尖沾了一些奶油涂在爸爸的鼻子上，微微后仰半躺在沙发上笑的眼不见眼。
顾琛伸手把安安搂在怀里，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脸侧，非常宠溺的回答道：
“好，明年还给你买这家的蛋糕。”
“生日快乐，簌簌。”
这一幕戏他们发挥的非常不错，一边导演就喊了过，拍完之后导演凑上去自己也切了一块蛋糕吃，蹲在那里一边吃一边询问道：
“安安生日是什么时候？叔叔提前给你准备礼物。”
嘴巴里全是蛋糕的安安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在旁边帮他把奶油擦干净的顾琛嘴里准确无误吐出了一个数字。
“农历五月二十五。”
“安安这表现也太棒了，我就没有见过像是安安这样有天赋的小演员。我从今天开始绝对不抽烟喝酒了，我想等安安长大给他量身打造一部电影。”
王导一边吃蛋糕一边跟顾琛胡扯，一边过来分蛋糕的编剧全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戒烟戒酒这些话他不知道听王导说过多少遍，能坚持满三天算他输。
虽然很清楚王导做不到，但是编剧作为他这么多年的朋友从来没在旁边泼过冷水，要是真能做到的话，也算是一件好事。
郁宏辉在另外一边看着他们这边的热闹场景，眸光微暗，凭什么自己在片场里被不当人的辱骂，顾琛却被导演屡屡夸奖，现在甚至连带着他儿子都被狠狠夸赞。
郁宏辉上辈子在娱乐圈里就没有混出什么名堂来，说好听点是他自己不看重这些事，不愿意应和别人，说的难听点就是他根本不是吃这碗饭的料。
混娱乐圈时间稍微长一点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安安是一个多有灵气的苗子。
不管以后会不会长歪，最起码现在的确是真的灵气逼人。
只有郁宏辉看不出来，觉得王导就是看在顾琛的面子上，才会那样夸他儿子，郁气凝在胸膛越想就越是生气。
顾琛自从察觉到郁宏辉并不是很喜欢自己之后，就基本上跟他都没有什么往来，顶多就是见面打一个招呼。
这时候他全部心思都在自己儿子身上，就更顾不上他了，倒是编剧往那边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
隐约能够猜出郁宏辉现在的想法，说不失望那肯定是假的。
连编剧自己也想不明白，当初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会看上那样一个明摆着就不合适的人。
……
毕竟是一部电影，主要剧情是破案，只在回忆里出现的安安戏份并不多，很快就拍到了他杀青的时候。
化妆师看在安安年纪小的份上，特意叮嘱了他很多遍，担心他会被吓到，还亲自来示范了两次。
王导团队里的化妆师技术都非常不错，血迹非常逼真，顾琛从楼上猛地冲下楼时看见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儿子时，这一刻不需要任何演技，冷汗就从额头沁了出来。
“簌簌！”
安安沾了血的小手牢牢攥住爸爸的衣服，在他白色的衬衫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爸爸，我疼……”
顾琛小心翼翼把安安给抱在了怀里，明明是一个经常健身锻炼的成年人，三岁小孩的体重对于他来说微不足道，可他的手臂却不受控制的颤抖，就连身体都在微微抽搐着。
“爸爸……”
“我，是不是要死了？”
工作人员只让安安背了台词，这么小的孩子心中压根儿就没有关于死亡的概念，清澈剔透的眼睛里满满当当都是对父亲的不舍。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簌簌，你还没有长大，你不会死的，你说长大后要给爸爸买车呢，簌簌！”
顾琛的声音喊到有些嘶哑，可怀中孩子还是渐渐失去了呼吸，本来抱着孩子的男人仿佛被卸掉了浑身力气，猛地跪在了水泥地上。
饶是如此他手依旧很稳，没有惊到怀中的孩童，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英俊的面容扭曲，悲伤到极致时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
“簌簌。”
“簌簌，你睁开眼睛看看爸爸啊簌簌。”
片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过，剧本里并没有安排顾琛跪下来那一段，纯粹靠着他的个人发挥。
导演带头鼓起了掌，这里面的工作人员如梦初醒，纷纷鼓掌。
顾琛听见导演喊了卡之后依旧沉浸在情绪里面抽不出来，伸手牢牢把安安抱在怀里，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无比庆幸他们是在演戏，安安的身体依旧是温热的。
“哎哟爸爸，闷死了闷死了。”
安安察觉到爸爸波动过大的情绪后，一直像是一只小蚯蚓在那里扭来扭去，挣扎着出来大口大口喘息。
“对不起，对不起宝宝。”
之前一直没有流出来的泪水，在这一刻冒了出来，安安伸出自己肉乎乎的小手轻轻帮他擦拭干净，一点也不嫌弃又凑上去亲了他一下。
“没瓜系~”
顾琛这一场发挥的简直就是炸裂，王导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对顾琛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刻，他拿着一杯水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顾琛的肩膀安抚道：
“我扶着你去那边调整一下吧，别待在这里。”
“安安还在呢，不是被你抱着吗？我让小刘去找医生过来了，你膝盖去那边看一下。”
王导在镜头外看的很清楚，顾琛是直直跪下来的，那膝盖狠狠磕碰了一下后肯定得处理，注意着别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好。”
顾琛慢慢从刚刚酝酿出来的情绪中抽身，安安本来想到爸爸膝盖会疼挣扎着想下来，可没想到爸爸把他抱的太紧，想跑也跑不掉。
王导轻轻拍了拍顾琛的肩膀，又揉了揉安安的脑袋，替顾琛解围道：
“安安呀，让你爸爸抱一会儿吧，他现在正难受着呢。”
演员在饰演一个角色时，会采取沉浸式体验的方式，把自己当成那个角色本人，顾琛所使用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方式，所以每一次对他的情绪消耗都很大。
尤其像是这样爆发的戏份，简直就是拿命来演。
顾琛带着安安一起回了休息室里，期间不管是李哥还是王导他都不愿意撒手，安安察觉到爸爸并不想松开之后，就没有再像是之前那样一定要挣扎。
时不时戳戳爸爸的下巴，又轻轻扯一扯他的耳朵。
如果是平常的话顾琛肯定要说他不能这样做，可今天他却格外喜欢，低头轻轻用下巴蹭了蹭安安的脸侧。
“宝宝，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爸爸腻害~”
顾琛之前反复看过很多遍剧本，他并不是很能理解剧情里那个胡舒明，因为孩子放弃了一切，最后甚至还跑过去自首的行为。
可是在今天这一场戏结束后，顾琛搂着自己儿子的身体突然就明白了，其实如果换做是他的话，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出来。
本来对于胡舒明来说，好好抚养孩子长大就是他最大的心愿，只可惜连这么朴素的心愿都没办法如愿。
钻了法律的空子，没办法给他儿子一个公道，他就用父亲这个身份，让他儿子安心。
剧情里面的那些案子凶手作案手法都非常血腥残忍，顾琛在拍摄某些戏份的时候等结束时甚至没忍住吐了出来。
可现在回忆起那些场景时，他的心中只剩下淡漠，甚至觉得那些手段不够狠毒。
到后面安安肚子饿到咕咕叫，顾琛听见了他肚子在叫的声音后低头去看了一眼，安安下意识用自己的小手捂住肚子，满脸无辜眨巴着眼睛。
“饿了？”
本来下意识想点头的安安看见他爸爸现在的状态后，又强迫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不饿的。”
“李哥，能麻烦让助理把午饭给送过来吗？我腿有点疼。”
李哥之前就很担心顾琛的状态，在他主动提出这个要求后当然不会拒绝，急忙就去让助理把午饭给端进来。
刚好这时候剧组的工作人员也把医生给找了过来，处于谨慎起见直接剪掉了顾琛的裤子，看见他的膝盖青紫了一大块，看起来非常吓人。
“最近几天，都要注意一下，幸好没有破皮，最好找那些专业有经验的人过来，每天都帮他把里头的淤血给揉好。”
“好的，我记住了，谢谢您。”
李哥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等送走了那些人房间内只剩下他和顾琛还有安安的时候，才没忍住把自己心中的不满说出了口。
“你说你，就算再怎么想拍出好的作品，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身体弄坏了接再多剧本都划不来。”
“我知道的李哥，你放心在这件事情上我有分寸。”
李哥听见这句话的时候默默翻了个白眼，能有分寸才怪，要是真有分寸的话就不会伤成这样。
顾琛也不知道要怎么跟李哥解释，当时真就是情绪瞬间上来了克制不住，就算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照样还是会做出
同样的选择。
他认真反思了一下，还是觉得只有用那样的方式，才能把角色内心的悲痛演出来。
“安安今天有没有被爸爸吓到？”
李哥把一个大鸡腿夹到了安安的碗里，今天这算是他杀青的戏份，之前因为顾琛的表现看起来需要时间调整，所以王导才没有提出杀青宴这回事。
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杀青宴，不过还是叮嘱剧组里安排盒饭的工作人员，特意给安安加了一个大鸡腿。
安安轻轻摇了摇头，把大鸡腿夹给了爸爸。
“簌簌会离开，安安不会。”
因为刚刚演完那样一场戏，所以顾琛心中正难受着，也有些忌讳这种说法，皱着眉提醒道：
“不要这么说。”
安安不太理解为什么爸爸不让自己说，不过还是乖乖点了点脑袋。
“快点吃东西吧，王导给你放了两天假，说是让你好好休息一下。你吃完了之后回酒店，我让专门的人过来给你按摩一下。”
“安安下午陪着爸爸一起睡觉好不好？”
李哥在安排完顾琛之后转头看了一眼安安，他知道在拍完那部戏之后如果没有安安陪着的话，顾琛绝对是不管干什么事情都不安心。
“好~”
最后那个大鸡腿还是到了安安的肚子里，顾琛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就只吃了一点东西，离开剧组之前跟王导打了个招呼。
“顾琛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剧组这边暂时不用来管也没关系，我先拍一些其他的戏份。”
王导也不敢再让顾琛留在剧组里面，毕竟就他之前的表现看起来实在是太严重了，在今天之前王导也没想过，顾琛的爆发居然能那么强。
就连他在那时候都有些被顾琛震住，更别提是别人。
“好，谢谢王导。”
安安被爸爸抱着的时候对着王导挥了挥小手，意识到这个小家伙没有因为他爸爸难过就把自己给抛在脑后，王导心里头还挺舒坦，也冲着他挥了挥手。
本来只是很正常的告别，可落入郁宏辉眼里就觉得不管是哪里都不对劲。
王导跟剧组里面绝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是不怎么亲近的，之前他听说有很多演员对于王导这一点都非常不满。
如果王导是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话那也就算了，但是偏偏现在多了安安这个例外，谁心里头都平衡不起来。
这些天发挥实在是算不上好的郁宏辉也不敢再像是之前那样乱来，所有不满都只能憋在心里头。
刚刚跟安安告别心情非常不错的王导一转头看见站在那里的郁宏辉，脸上笑容瞬间就淡了下去，最近他只要想心情好就压根儿不能去想和郁宏辉相关的事。
表现不好还不愿意去学习，更不愿意去按照自己教他的去做！王导从来没有绝对教一个演员这么吃力过。
这样的区别对待，更是让郁宏辉彻底怨上了顾琛，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有他在的话，自己在剧组里面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艰难。
……
顾琛带着安安一起回了他们休息的酒店，这时候他并不困也不想休息，甚至还想去厨房里给安安做点吃的。
之前在吃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今天剧组的盒饭味道应该不太好，安安都不像平常那样贪吃。
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做的打算付诸实践，李哥就先帮他把人给带了过来，说是打算帮他好好按摩一下膝盖上的伤。
直直跪在水泥地上，瞧着是有些严重，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后，伤势看着甚至有些吓人。
之前顾琛在别人给他检查伤势的时候，是特意捂住了安安眼睛的，可现在却压根儿拦不住。
坐在另外一边沙发上轻轻晃着脚的安安，在无意间看
见爸爸膝盖上的伤势后，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顾琛绝对这些不应该被孩子看见，正准备让李哥把安安给抱走，可话都还没有说出口，安安自己就先跑了过来。
蹲在沙发旁边，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膝盖看，压根儿舍不得移开视线。
“爸爸……”
一句话说出口后，眼泪瞬间冒了出来，接在后面的那一声爸爸里带着哭腔。
顾琛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是真不觉得这一点小伤有什么问题，可看安安现在眼泪汪汪的模样仿佛他不是磕碰出来了一些青紫而是断了腿。
“没关系的，你看有人过来给我按摩，不要多长时间就能恢复好，爸爸跟你保证。”
要不是因为现在安安看起来有点小生气，顾琛甚至还想让他坐到自己怀里来。
“爸爸痛，安安给吹吹。”
安安凑过去小心翼翼吹着气，旁边工作人员被李哥带来的时候就有被叮嘱过，所以一直没有出声催促，只是站在一边耐心等。
吹吹就不疼了那纯粹就是哄小孩子不哭的把戏，顾琛早就是一个成年人了，本来以为这些小把戏压根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可看他儿子格外认真鼓起的腮帮子，膝盖的疼痛似乎真的缓解了不少。
“谢谢，好多了。”
顾琛的这一句安慰让安安刚刚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吸了吸鼻子小脸上挂着泪痕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可怜巴巴。
“安安不哭，爸爸看着怪心疼的，没什么事情，别太担心。”
安安已经不是别人一句话就能被哄骗走的小家伙，他自己能分辨出来现在爸爸情况有多严重，把头扭到一边，明显是不乐意听他说的这些话。
顾琛无奈摇了摇头，招呼着工作人员过来先帮他处理好。
“今天剧组里的盒饭安安不喜欢吃吗？”
安安说乖那确实挺乖，不过也有一些小毛病，就比如说是挑食，西蓝花卷心菜胡萝卜碰都不乐意碰。
每次顾琛看见剧组盒饭里有出现这些食材的时候，都会特意帮他挑出来自己帮他吃光。
虽然中午没有那些菜，但是顾琛觉得安安的表现跟挑食时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不会直接说出口，可那些菜是碰都不乐意碰一下。
“没有。”
“那怎么只吃那么一点呢？想吃爸爸做的吗？”
“不想。”
安安噘着嘴拒绝，等说完之后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拒绝的语气是不是过于冷硬，又非常别扭的开始补救。
“爸爸难受，我心疼，吃不下。”
小手掌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小小年纪似乎还分辨不出来心疼和心痛的区别，心疼爸爸的同时心脏传来了阵阵疼痛感，似乎是为了他说的话增添了几分证据。
“不心疼，这是爸爸的工作，爸爸很喜欢。”
顾琛本来还想说要好好工作才能给安安买奶粉买玩具新衣服，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就算没有安安他也是要努力工作的，完全没必要把这份压力堆在孩子身上。
更何况这个小家伙乖巧的有些过分，说得多了他自己心里头也不舒服。
干脆不提辛苦，只说自己的热爱。
“真的嘛？”
“真的，爸爸保证下次会注意。”
“拉钩哦。”
安安把自己的小拇指递到了爸爸面前，脑海中回忆拉钩时应该说的话，可顾琛却猛地把手缩到了一边。
在儿子诧异视线的注视下，尴尬的清咳一声，为自己辩解道：
“有些时候是工作需要，宝宝能理解我的对吗？”
安安哪里能看不出来，之前爸爸说的话都是为了忽悠他，抱着自己的手肘把
脑袋扭到了一边，越想越是生气，猛地哼了一声，穿上鞋子就跑回了卧室里。
顾琛膝盖上的伤势还没有处理完，按揉的时候他疼的不行，倒吸了一口冷气。
“李哥，这怎么哄？”
李哥也有劝过顾琛，不是说让他不敬业，只是希望他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要是身体垮了不管有再高的成就也是一样没什么用。
可奈何顾琛压根儿就不愿意听，嘴上答应好好的，一扭头就忘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看他在儿子面前不敢吭声的模样，李哥心里头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帮忙。
无奈耸了耸肩膀，装出一副无奈的模样回答道：
“那我也不知道，谁的儿子谁想办法哄。”
顾琛坐在那里靠着沙发后背，满脑子里面都是刚刚气呼呼离开的背影，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安安是因为担心他所以才会那样赌气，想到这一点心头又泛起了些甜意，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谁能够比和他血脉相连的儿子更担心他。
小家伙的心疼情绪丝毫未曾掩饰，直白表露在顾琛面前。
“安安就是太心疼我了。”
顾琛无奈说出了这句话，哪怕他觉得没什么，那个小家伙就是心疼他。
“你少在我面前炫耀这些，还是想想怎么哄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哥手机响起，他去阳台接了一个电话后就说要去回公司一趟，顾琛不方便送他，就只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李哥不管嘴上说的有多难听，做出来的事情都是非常妥当的，就比如说这个人他的手艺是真不错。
等他结束后顾琛觉得自己好了很多，穿上鞋子走路时也不像是之前那样还需要人搀扶。
“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个工作人员约定好了下一次过来的时间，叮嘱了需要注意的几件事后收拾了一下东西离开房间。
等所有人走完了，顾琛才开始思考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哄哄生气的小祖宗。
根据他之前几次惹安安生气的经验来看，这一次想哄好绝对不像之前那样简单。
“安安。”
“安安？”
顾琛手上端着一杯热牛奶到房间里，把装着牛奶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一边找安安的身影一边喊他的名字。
平常只是听见自己脚步声就屁颠屁颠跑过来的小家伙，这一次却根本不带应声的。
“安安，爸爸给你热了牛奶，现在爸爸有些困了，喝完牛奶陪爸爸一起睡觉好不好？”
顾琛声音温柔非常耐心地哄着，都到这种情况了不耐心那也不行。
安安因为这句话才不情不愿的跑出来，端起桌子上的牛奶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顾琛拿着纸巾想帮他擦一下嘴角的时候，安安偏过头躲到了一边。
“莫挨我！”
从来没有从自己儿子嘴里听到这句话的顾琛有些懵，愣了一会儿后才开口道：
“从哪里学到的这句话？”
“莫挨我。”
安安又气鼓鼓的重复了一遍，自己脱掉了外套和袜子，洗干净之后才爬上床，盖好小被子闭上眼睛。
睡姿还算乖巧，整体动作一气呵成也很让大人省心。
可偏偏顾琛心里头就是不得劲，大概是因为之前这个小家伙根本不需要自己提醒，就迫不及待想黏过来。
顾琛自己简单洗漱了一下后换上睡衣才上床休息，躺下的时候看见安安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挪，就猜到他怕是没睡着。
“安安？睡着了吗？”
刚才问完，就从旁边传过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
“睡着了
。”
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哄哄这个小祖宗的顾琛，差点没因为他这一句回答笑出声来。
“要是有个小朋友不理他爸爸怎么办呀？”
“不知道！”
“安安，不跟爸爸生气了好不好？”
顾琛自以为哄的应该差不多了，伸手想把安安往自己这边抱一点，没想到他挣扎的动作格外坚定。
被自己抱到怀里一点，就在松开手后倔强往另外一边挪一挪，而且要比他抱过来的距离更长。
眼瞧着这样来上一次，安安能直接掉地上去，顾琛才不得不收回手。
“安安，你知道你这样做叫什么吗？”
“嗯？”
“你这是在冷暴力你爸爸！”
顾琛义正言辞的谴责安安的行为，可偏偏这一次安安不上当，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有听懂冷暴力是什么意思。
皱着小眉毛想了好一会儿，扯了一下被子把自己身上盖好，叽里咕噜说了一堆顾琛听不懂的话。
从他倔强的小表情上能看得出来，他明显还很不服气。
顾琛闭上眼睛装睡，想像平常那样抱一下安安，赌儿子看在他睡着了的份上不会那么狠心。
手搂着安安的腰，还没往自己这边抱，包子大的拳头就落在了他肩膀上，伴随着安安因为愤怒声音有些大的小奶音。
“莫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