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新婚之夜,这感受和平日里总是有所不同,那种心里的满足感和兴奋感盖过了身外一切事物。
不知折腾到什么时候才睡下,卓清婉只记得闭上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经微亮。任自己怎么叫嚷着要歇了,魏黎就是不听,也不知是不是昨夜那酒太烈,喝多了。
魏家没什么长辈,也不需要卓清婉晨起去敬茶。
但是魏黎还要送魏庶去听学,不得不早起。幸得是这常年习武的身子,在烈酒加一夜劳作之下,只是感觉双眼有些酸涩难耐。
他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悄悄下了床踏出门,走向魏庶的房间。
特意把魏庶的屋子安排在远离大门,紧邻他们住的地方,没几步就走到了。
魏黎轻声叫醒魏庶,魏庶便知又是要去那令他痛苦的学堂,昨天一天没去已是玩疯了,今天便赖在床上撒起娇。
对于上学这件事上任他如何撒娇魏黎也不能妥协,强硬地将他从床上捞起,魏庶不悦地哀嚎一声,随即转变战术嚷道:“哥哥身上臭,不要不要抱庶儿。”
魏黎皱眉,昨夜完事后沐了浴了,换了新衣裳,心道这庶儿越来越像个皮猴了,开始编排起自己,便佯装生气道:“别想逃学,乖乖起床。”
魏庶挣脱魏黎的桎梏自己坐了起来一脸委屈样道:“哥哥一说话味道更重了。”
魏黎这才反应过来,魏庶说的是酒味,虽是净了身,但浓重的酒味还是无法完全祛除。
魏黎扶额看着床上不愿起来的魏庶,无奈道:“那今日你自己去学堂,哥哥不送你了。”
魏庶皱着小脸揪着被单迟迟不肯说话,魏黎就在一旁看着毫不妥协。终于魏庶犹犹豫豫开口道:“哥哥今天送不了庶儿了,那今天不去了好不好?”
看他这般模样,魏庶不禁担忧起他在宫里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但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欺负皇上的胞弟,更何况还有锦禾公主日日相伴。
思忖片刻魏黎问到:“庶儿可是不喜欢听学?”
魏庶不答。
魏黎接着问:“庶儿可是在宫里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魏庶依旧不答。
正发愁地盯着闹脾气的魏庶,门外来人通报,皇上和锦禾公主来了。
可卓清婉还在睡着,魏黎有些不快,他并不想和这个皇上有过多的交涉,总觉得遇上了便是麻烦。
起身上前迎接,杨渊异常熟络地向魏黎寒暄到:“魏公子与卓姑娘成亲,竟也没与朕知会一声。朕今天便不请自来,送贺礼来了。”
正说着,魏黎见宫人一件件地往院子里搬着东西。
锦禾公主附和到:“是啊,妤儿姐姐这种事竟然不叫我,哼!”
魏黎正身解释到:“是我们怕打扰了皇上和公主,只是关起门来小办了一场。”
杨渊看似是无多在意这个回答,又问了卓清婉:“怎不见你家夫人?”
“她还未起身。”言下多有不快,也毫无遮掩。
杨渊接着问:“睿儿呢?”
魏黎对他这个称呼很是不喜,但也不便说什么,只像是故意般道:“庶儿在他屋子里,正准备去学堂。”
气氛不算热络,但都维持着几分体面。
只有心大的锦禾公主欢脱地说到:“那我去看看庶儿,等下刚好带他一起进宫。”
魏黎拦住她道:“庶儿身体不适,今日就不去了。”
杨渊也不是个好糊弄的,见魏黎这般态度,偏生要见上一见魏庶:“朕的亲弟弟生病了,还不由得朕探上一探?”
魏黎也当仁不让:“庶儿生病就爱闹脾气,怕届时再得罪了皇上。”
“无妨无妨,朕的兄弟何来得罪不得罪。”
剑拔弩张之间,锦禾公主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忙上前隔开这两个面色不善的男人道:“皇兄,妤儿姐姐昨日才成婚,眼下定是有忙不完的事,咱们今天不是来送礼的吗?这礼送了就别再打扰人家了。”跟杨渊说完又转向魏黎:“我们改日再聚,改日再聚哈!”
“走吧皇兄,去找夫子,帮庶儿请假。”
送走这两位,魏黎又回到魏庶房中,告诉他今日不用去听学之事。
魏庶神情瞬时雀跃起来,光着脚跳下床扑到魏黎身上满口说着:“哥哥真好,最喜欢哥哥了。”
魏黎心中仍不放心,将人报上床,一边叮嘱这别着凉,一边追问到:“庶儿最喜欢哥哥,还有秘密瞒着哥哥不说吗?”
一下被戳中了心中所想,魏庶慌张地低下头。
以前在山上的时候魏庶从为这样,自从宫中回来之后,感觉这孩子变得心思多了起来,更多的事不愿意主动跟自己说了,这让魏黎不由揪心起来。
魏黎继续耐心问到:“庶儿的秘密只给哥哥一个人说可以吗?”
等了许久,魏庶终于缓缓开口:“宫里的人都不喜欢我。”声音委委屈屈,夹杂着哽咽的声音。
魏黎简直要心疼死了,若不是遇到了什么事,魏庶怎会变得如此畏畏缩缩,甚至在自己的逼问下才愿将此事说出来。
魏黎轻轻抚摸着魏庶的脑袋,哄着他继续说下去。
“夫子讲的很多东西庶儿都听不懂,然后一些漂亮的哥哥姐姐,就来笑话庶儿。说庶儿蠢笨,不该来这种地方。他们日日来,我庶儿不想去那里了。”
虽然锦禾公主在那,但毕竟是个认养的公主,在宫中怕是也步履维艰,那些魏庶口中“漂亮的哥哥姐姐”,应当就是一众养尊处优的王尊贵族们。
魏庶想,先前是自己思虑不周,原以为有皇帝和锦禾公主照应,庶儿在宫中当是无恙。
但一朝之主哪有空管这儿女间的小打小闹,锦禾公主在众皇子公主也是无甚地位可言。
宫里人多口杂,庶儿遇到的事那皇帝怎可能不知晓,怕是未伤及皮囊,懒得管罢了。纵使是叫他看到了,顶多呵斥两句完事。
思及于此,魏黎终于下定决心:“那以后咱们就不去了。”
原本皱着小脸眼含泪水的魏庶瞬时心里炸开了花,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不去了吗?太好了!”
正吵嚷着,门外传来卓清婉的声音:“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魏黎转身看着面色有些憔悴的卓清婉道:“怎的不再睡会?这么早就起来了?”
“刚刚醒来发现你不在,就想来找你。”
刚起来的卓清婉声音还有些黏黏糊糊,像是在撒娇一般,配上说出的这番话,叫魏黎方才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
便把魏庶之事说与她听,卓清婉听完后很是气恼,冲动道:“我要去找皇上和惊枝问问清楚。”说着便要朝外走去。
魏黎安抚完那个又来安抚这个,拦住卓清婉道:“我若是将庶儿接回来,可能会惹恼皇上,届时对卓家会有什么影响?”
卓清婉便知魏黎在担心什么,但是比起卓家家业,她更加珍惜眼前这个人,是他让自己重生了一回,她将永远把他放在第一位。
“你且放心,宫里不会轻易将卓家换掉,皇商除了须得实力雄厚,还得靠得住,值得信任,如今这大衍朝内,还没有谁家动得了卓家这个位置。”
魏黎听此解释才稍稍放下心来,但为保万全,他向卓清婉提出了另一个计划:“我父亲在忻平县还留了一处家产,我在想,把眼前的事安顿妥当之后,妤儿可愿意随我一同回忻平县?这边的事我安排专人打理。”
卓清婉想都没想回到:“自然是愿意,你去哪,我就去哪。”
魏黎没想到她会答得如此干脆,不禁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妤儿,你可真的想好了吗?不需要跟兄长商议一下吗?”
“自幼凡是由我自己做主,而且,看得出哥哥很喜欢你,他早就不愿看我一介女子为生意上的事东奔西走,只是以前我不听劝他也拿我无法,如今我跟随郎婿回乡,他不会反对的。”
魏黎激动不已,抱着卓清婉不撒手,口中念叨着:“太好了,妤儿你真好。”
此时听了半天的魏庶在一旁幽幽开口:“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山上呢?还有,什么时候回浅溪村?”
对于回山上这个执念,魏庶始终放不下,他太久没有见到爹爹,也太久没有跟随哥哥一同回浅溪村看村民了。
先前他一问及此哥哥就生气,导致他也不敢再多问。
如今找着机会,听到哥哥提及回家之事,虽然回的不是那个家,但又忍不住问出了口。
又是一盆冷水将魏黎唤醒,随即想了想答道:“那我们,就先回浅溪村看看吧。”
刻意绕开回山上的事,听到可以回浅溪村,魏庶也默认要回家了,便也开开心心地哼着不着调的曲子起了床。
魏庶在卓清婉的陪同下进了宫,向皇上禀明了他们不再让魏庶来宫中上学的意愿。
杨渊眯着眼睛听他们说完堪堪开口道:“朕的亲弟弟,怎的需要你们安排了?”冷静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说出的话是显露不悦的话。
魏黎和卓清婉都是那不卑不亢的人,也并未受天子冲冠一怒的影响,魏黎也用那无甚波澜的语气答道:“请皇上念在我父亲拼死护小王爷一命的份上,允民这一请愿。”
“那又如何?你们将他养成这般模样,朕就是念在将军一死的份上才没降罪于你。”
魏黎并未被这话震住,依然挺立在那里目光直直望着杨渊道:“说起来,庶儿变成如今这般模样,难道不是我朝朝臣所为?皇上又怨得了谁呢?”
杨渊没想到魏黎竟敢跟他这般说话,全然忘记所议之事,愤怒地一拍案几道:“你在跟谁说话?”
魏黎不理会,只自顾自继续道:“不来宫中上课,也是庶儿自己的意愿,皇上待他如何?”
正如魏黎所料,皇帝对魏庶还是有几分真情在,他也知道魏庶在宫中待的不顺,但非要拿出一个兄长架子,他皇家的人就要受他所制才行。
可魏黎说的也不无道理,他不想强迫魏庶让他这个唯一的兄弟日后对他心生怨怼,便退一步道:“那庶儿的病,还是要在宫里治的。再怎么说他也是朕的兄弟,总是要回宫的。”
“那是自然。”
事情出奇的顺利,让魏黎对这个皇帝的偏见少了那么一点点。
病要治,学也要上。
这几日他们就在准备去浅溪村的东西,同时魏黎还在给魏庶找适合的老师,能带着他静下心来慢慢教他点东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