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颂欢一听立马起身朝门外跑去，见一个小丫鬟恭恭敬敬候在门外，她刚跨出门便急忙问到：“在哪呢？”
那丫鬟二话不说，比了个手势示意颂欢跟上，便朝前院走去。
二人来到前厅，只见进门右手边椅子上坐着个面黄肌瘦的人，一眼看上去憔悴不堪的样子。
颂欢激动地走到那人眼前，声音颤抖地唤了声：“阿椿。”
多日饥劳再加上一路奔波，唐椿已经疲惫不堪，被人放到椅子上后便一直闭着双眼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努力张开双眼，看到颂欢挂满泪珠还楚楚动人的脸，瞬间又有了力气。
他起身将人揽在怀中，悲怆地哭了起来。
颂欢小心翼翼地将他再次扶到椅子上，关切地问到：“怎么变成这样？”
唐椿虚弱地答到：“我已经两日没吃东西了，来得路上，这位兄弟给我买了些吃食，这才感觉好些。”说着抬抬下巴看向常碌。
颂欢也看向常碌：“谢过这位兄台。”
常碌憨厚地笑道：“不谢不谢，这都是我们小姐安排的。我再让厨房准备些茶水点心，你们先聊。”
常碌和丫鬟离开后，二人又互相和对方说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
唐椿听后表示到：“卓姑娘和魏公子这次真是救了我们二人一命。”
“是啊，原本只是个随口一说的约定，现在叫我如何还。”
唐椿握住颂欢的手，二人陷入了沉默。
入夜，卓清婉和魏黎才带着魏庶回到卓家。
一进门便听说唐椿找回来了。
这边进着，那边出着，几人便在庭院中间碰了头。
方才颂欢和唐椿几经商议，决定离开黔安去唐椿的家乡里城，那里还有一处他的祖宅，也可以在那继续做着茶生意。
“只是”颂欢欲言又止。
卓清婉看出她的为难，道：“有什么困难你只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颂欢艰难开口道：“从黔安道里城路途遥远，我们二人现在身无分文。”
卓清婉笑道：“这好办，我叫人给你们安排一辆马车和路上的盘缠。”
见卓清婉如此爽快地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叫他们受宠若惊，除了一口一个“谢谢”之外再说不出别的话。
颂欢二人实在不忍再叨扰他们，坚持当夜就要离开。
卓清婉也不多留，安排人准备了车马，担心邱迟的人再来找麻烦，将人一路送到了城门口，才放心地看着二人离去。
此事终于告一段落，卓清婉深深地叹了口气，和魏黎一同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透过车窗才发现，热闹的街道上，多了很多衣衫褴褛的乞丐，卓清婉疑惑道：“以前城中都治理的很好，不曾见过这么多乞讨者啊。”
“我上次从麓阴山回来时，便在城外看到了许多流民，临乡闹了饥荒，这些人应该是想来都城讨个生。”
上次去麓阴山，就是魏黎和他师傅决裂的哪一次
卓清婉怕又提及他的伤心事，便赶忙将注意力转向别处道：“白天忙起来都没注意到，那明日我便叫常卫在街口支个摊子，给这些流民放粥。”
魏黎点点头，不置可否。
到了家门口，二人下了车，卓清婉在马车另一侧的巷子里，又看到了一个靠着墙边坐着的乞丐，浑浑身脏乱破旧，头发毫无章法地团成一簇一簇几乎看不到人脸。
夜色昏暗，看不出这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卓清婉内心一阵酸涩，给身边人命令道：“叫厨房准备碗肉汤和馒头，给那人送去。”说着抬了抬下巴给下人示意道。
魏黎这才看到了那边的人，默不作声地看着下人答了“是”便小跑着进了宅院。自己也拍了拍卓清婉的肩，与人一同进了家。
他独自闯荡多年，刀山火海自是见得多了，再见这些苦难之人也难动恻隐之心。然而与卓清婉在一起久了之后，每每见到她温柔如水的一面时，自己的内心也总是会为之一动。
送走唐椿二人后，卓家终于又恢复了难得的宁静。
唯一让人头疼的，就是魏庶在学堂的事。
这种需要被约束着一坐就是几个时辰的事，魏庶活了二十年也是头一回。
还要听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对于夫子的提问答不出来就要被罚，连玩耍的时间没有了。
这种日子，简直比以前在山上被毒虫咬了躺在床上十几天还要难受，弄得魏庶叫苦连天。
魏黎也心疼自己的弟弟，他本意是叫魏庶能听进去多少是多少，能背会一两首简单的诗句就叫他很惊喜了。
听不进去，也叫他体验体验正常孩子的生活，磨一磨他娇气的性子。
谁知这夫子竟如此严厉，将魏庶当做寻常孩子那般教导，这叫他如何吃得消。
不知道第几次听魏庶哭哭啼啼地撒娇抱怨，魏黎终于忍不住向锦禾公主提起。
“公主，在下想见见庶儿的夫子，可否行个方便？”
锦禾公主也没多想，便在第二天上课时带着魏黎见了魏庶的老师。
那位夫子看起来约莫五十出头，让魏庶不禁联想起几年前的华明。
他皱着眉摇摇头，将自己的想法甩出脑袋。
恭恭敬敬地对夫子说到：“夫子，这些日子您应当也看出来庶儿与常人不太一样，若是强迫他学一些东西，他会吃不消。我们可否慢慢来，让庶儿能一点一点适应。我也没想让他一定要学会，能学到多少是多少。”
只听那父子冷哼了一声，斜眼看着魏黎道：“老夫现在授予宣王爷的内容，都是皇上安排的，宣王爷身为亲王，皇上的亲兄弟，这些东西是必须要学的，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魏黎叫人说的哑口无言。他又忘了，既然同意庶儿进宫上学，不，不应该说同意。
既然知道了庶儿如今被安排进宫读书，就该料到这样的结果。
他的唇张开又闭上，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的酸涩却一阵一阵地翻涌上来。
那夫子见眼前的男人不再说话，一甩衣袖正准备离开，又听身后人说到：“那可不可以不要责骂他？庶儿不比其他孩子聪明，但心思细腻敏感，他他受不了的。”
夫子又是冷笑一声：“这就不用魏公子操心了。皇室没有娇气的人。”
一句话就将魏黎和魏庶分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这次的会晤不仅没有谈成任何事，反倒叫魏黎对魏庶的这层身份更加恐慌起来。
即使有皇上的再多特许，也不过是看在他身份卑微的一点施舍，再翻腾，也都在当今天子的掌控之中，也因此，皇上才能放任魏庶现在还跟自己住在一起。
皇上那边不知是听闻了此事，还是早有计划，太阳落山后卓家下人来通传：宫里派人来说，皇上现在正在宣王府呢。
卓魏二人均是一惊，他们已然是忘了，还有宣王府这回事。
匆匆捎上魏庶前往宣王府。
杨渊也是第一次来这修葺好的宣王府，四处都透露着新意，规规矩矩干干净净，却一点住人的痕迹都没有。
魏黎一行赶到时，杨渊正在花园的亭子中静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人带着魏庶恭敬地行了礼之后，受意便纷纷落座在杨渊身旁的石凳上。
杨渊先是一副慈爱表情地问魏庶：“睿儿怎么没再王府中？”
魏黎听到这个称呼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随即想到这可能是魏庶在皇室中的名字，看着魏庶也自然地应到，心中一阵不是滋味。
魏庶天真烂漫地答到：“我跟哥哥姐姐在一起。”
杨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悠悠道：“你是王爷，就应该住在这王府，知道吗？”
“可是可是庶儿，阿不，睿儿想跟哥哥住一起。”
“那就让他也搬过来，但是朕来这里时，你必须在，听懂了吗？”突然严肃的语气叫魏庶也察觉出皇兄的不快。
这句懂了吗，表面上是说给魏庶听的，但是卓清婉和魏黎在一旁算是听明白的皇上意指。
卓清婉上前道：“皇上，前些日子这里在打扫，灰尘和味道太大了，便叫王爷先住在卓家。这几天正准备往这边般呢，结果有些事耽搁了。”
杨渊维持着面上的微笑道：“是朕的疏忽了，原是自家的事，还叫卓姑娘操心，真是麻烦卓姑娘了。”
卓清婉嘴角微颤但还要保持微笑道：“不麻烦，清婉与宣王结实已久，况且他又是阿黎名义上的兄弟，清婉怎么也不算是外人。”
这幅不卑不亢的姿态，叫杨渊都想要拍手称赞一番了。
“朕看这宅子一应俱全，睿儿今夜就搬过来吧。”
这时魏黎坐不住了，忍不住道：“皇上，庶儿自小身子就弱，眼看着就要到他入睡的时辰了，过了时辰他便彻夜难眠，可否等明日再搬？”
杨渊淡淡地看了魏黎一眼，二人之间涌动着一股旁人看不见的暗流。
但都拿魏庶的身体当说词了，做皇帝的也不能显得太没气节，便大度应允了，这才叫魏黎松了口气。
实际上魏庶也没他口中说的那么严重，但他私心就是不想在此事上向杨渊顺从妥协，虽然明天和今晚也只差不过五六个时辰。
眼下自身的境遇，和魏庶的境遇，桎梏着他的思想，桎梏着他的行为，桎梏着他的一切。叫人抓心挠肺的难受。
在宣王府坐了没多久，杨渊便称时间不早便离开了。
卓魏二人万万没想到，一直计划着来看看宣王府布置的怎么样了，第一次来竟是这般场面，他们也没心思再参观一下新修的宣王府了。
见了杨渊之后，魏庶明显变得情绪低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