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地铁
许苏意看着程暖阳攥紧的拳头，心中担忧，他想问问程暖阳需不需要再回到公司等待雨停，又怕被程暖阳看出他发现她的秘密。几经犹豫，他撑开伞，罩在她的头上，带着她快步朝地铁站走去。
脚步声有节奏地响起，踏踏、踏踏，掩盖了雨声，让程暖阳稍显心安。
她微垂着头，视线聚焦在自己的脚面，她心中有些恐慌，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已经不动声色地移到了外侧，让她处于人行道里侧，悄悄形成一个安全的区域。
许苏意举着伞，向程暖阳那边稍稍倾斜，两人挨得很近，肩膀无意识地碰在一起，随着脚步，碰到，又分开，布料间的摩擦，克制板正，又带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
马路对面就是地铁站，程暖阳低着头，没有留意信号灯的情况，继续朝前走，许苏意赶紧拽住她的衣袖：“红灯！”
程暖阳终于抬起头，瞪大迷茫的双眼，望向对面，往后退了两步，如梦初醒般说道：“抱歉。”
许苏意看到她的样子，心中有些担忧和后悔，早知道她这般怕雨，倒不如在公司里等着雨停再出来了。
雨又下急了几分，连带着雾气，能见度很差，信号灯终于变绿了，程暖阳刚迈出脚，左侧忽然出现一辆电动车，疾驰着拐弯，眼见着就要撞到程暖阳身上，许苏意一把拉过程暖阳，堪堪避开那辆电动车，只不过电动车激起的雨水还是蹦到了他们身上。
“骑得这么快，赶着投胎咧！”身后的阿婆冲着扬长而去的电动车大声叱骂：“真是要死咧！”
程暖阳被许苏意这么一拉，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怀里，鼻子撞得酸疼，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没事吧？”许苏意一脸急切，他看到程暖阳通红的眼睛，惊讶道：“你、你怎么哭了？”
“……没事，撞到鼻子了。”程暖阳摸着酸痛的鼻子，倔强地解释道：“流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不是哭。”
“哦，对不起，”许苏意不好意思地喃喃道：“撞疼你了。”
“不用道歉，应该是我谢谢你，”程暖阳抬头看着他：“谢谢你救了我。”
要不是许苏意，她现在估计已经被那辆电动车撞倒，等120来了。
程暖阳摸着鼻子，忽然伸出手抵住他的胸膛，嘀咕一声：“比石头都硬。”
许苏意被她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惊慌失措，他瞪大眼睛，耳垂红得快要滴血，被她触摸的地方像是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感觉快要炸开。
程暖阳倒是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小动作会让许苏意有这么大的反应，她是娱乐公司的总裁，手下的练习生多了去了，检查练习生的训练成果时自然也包括他们的身材，上手摸一摸肌肉都是常规动作，毕竟作为男团练习生，既不能太瘦弱，也不能练得太健美，要掌握一个度。
她只是拿许苏意当做一个普通的练习生，只不过许苏意这种纯情少年还不太适应这种练习生生活。
“哎呦小伙子，多亏你反应快，女朋友才没有被撞到哩！”身后的阿婆对许苏意竖起大拇指，笑眯眯地夸赞道：“小伙子真是不错！”
“我、我们……不、不……”，许苏意涨红着脸，刚要解释，阿姨已经拎着菜走了。
“还不走吗？”程暖阳看着伸长脖子嗫嚅着嘴唇的许苏意，指向前面的信号灯：“马上就红了。”
“啊……走、走，”许苏意转头看向眼眸清明的程暖阳，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将慌乱掩藏在心底，他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不敢再和程暖阳对视，声音沙哑：“走吧。”
和她的光明磊落相比，他的兵荒马乱，似乎有点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不堪。
两人进了地铁，程暖阳好奇地四处张望，这还是她第一次坐地铁。
以前她总是通过坐公交来感受人气，之所以不选择坐地铁，是因为地铁建在底下，她总觉得会闷得喘不上气。可是今天真的来到地铁站了，却发现好像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前面是一排闸机，一个女生在闸机上刷一下什么，然后机器“唰”地打开，女生就可以过去了。
程暖阳饶有兴致地看见这一幕，感觉十分有趣。
许苏意在一旁，注意到程暖阳好奇的眼神，推测出她没坐过地铁，他觉得很诧异，但面上不显。
尽管猜到程暖阳没坐过地铁，他还是例行公事地问道：“你有地铁卡吗？”
看见程暖阳摇头，他把攥在手上的地铁卡又不动声色地塞回到裤子口袋：“我也没有。”
看到程暖阳投来不太相信的眼神，许苏意眨了眨眼睛，又补充道：“忘带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他说完就要离开，又不放心地叮嘱道：“千万别动，我马上回来。”
程暖阳点头答应，见他一溜烟儿地跑到不远处，没过一会儿，又匆匆跑回来，喘着粗气，将手中的一个圆圆东西放到程暖阳手中，“这个给你。”
他的指尖触碰到程暖阳温热的手心，许苏意像是触电一般弹开手，耳尖又红了。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拢紧，刚才碰到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像电流似的过遍全身。
程暖阳接过那个圆圆的东西，举到眼前仔细打量，这个地铁票还挺别致可爱。
“多少钱？”她问道。
“咳咳……”，许苏意回过神来，赶紧咳嗽两声，不让她看出自己的异样，他摆摆手：“没多少的，不用还了。”
看着程暖阳打量着地铁票的眼神，许苏意暗暗叹口气，她连地铁都没坐过，看样子家庭条件比他还差，前几次见面，她都饿得饥肠辘辘，也没钱买吃的，想来也是因为贫穷才来阳光娱乐做练习生的吧，这般想着，许苏意觉得他们同病相怜，心中升起一股怜悯。
程暖阳并不知道此刻许苏意心中丰富多彩的内心活动，她学着前面人的样子，刷了一下地铁票，闸门打开，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进去。许苏意跟在她后面一起过了闸机。
他们正巧赶到周四下班的晚高峰，地铁站里都是人，程暖阳顺着电梯下到站台，看到这么多人，心中有些诧异。
一瞬间，她有点后悔来坐地铁的决定，也只能安慰自己，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就当是体验生活了。
两人站在后面等待，程暖阳打量着周围等车的人，因为降雨，天气转冷，大家都穿了外套，她转头看向身后的许苏意，终于明白怪异的感觉从哪里来了——这么冷的天，只有许苏意还穿着短袖。
许苏意看到程暖阳忽然转过头打量他，只看得他心里发毛，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你不冷吗？”程暖阳问道。
许苏意愣了一下，看着程暖阳，轻声道：“嗯，不冷。”
程暖阳的目光在他的手臂上扫过，马上又瞥过视线，她转过身，顿了顿，又淡淡道：“下次再到公司练习的时候，可以带一件外套，以防天气变化。”
她看到他手臂上竖起的寒毛，知道他并不像他说的那般，感觉不到冷。
她装作没看到，是不想让他难堪。
许苏意听到她的话，看着她毛茸茸的浓密发顶，一时间哽住了喉咙。他伸手摸向背后的书包，其实他是觉得冷的，他的书包里有一件外套，但他却不能拿出来穿上。想到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许苏意眸色一暗。
远处亮起一闪一闪的灯光，地铁到了，程暖阳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后面人挤着进到了地铁里，她想停都停不下来。
地铁上十分拥挤，程暖阳被裹挟着挤到对面的门口，她扒住旁边的立杆，努力稳定身体，第一次坐地铁，就让她开了眼。
许苏意站在她面前，一手把着栏杆，一手撑住车厢的门面，程暖阳站在他圈住的里面，终于感觉不到那种窒息的拥挤了。
“谢谢。”程暖阳看着他，轻声道谢。
许苏意暗中发力，努力支撑住身体，面上确实一片云淡风轻，他听到程暖阳的道谢，转头看向另一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勾起嘴角，漾出一个藏不住的笑意。
程暖阳没有注意到许苏意的小表情，她正越过前面的重重脑袋，抬头看着门上的示意图。
许苏意强压下笑意，转过头看到她的视线，贴心地解释道：“红色的是未到站，绿色的是已经经过的。”他默数了一下，然后道：“现在距离德莎广场还有三站。”
两人面对面站着，在许苏意努力圈出的狭小空间中，挨得极近，程暖阳能闻到许苏意身上衣服清新的肥皂香气，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若有若无的温热鼻息。
程暖阳侧过头，打量着地铁里的人，她发现大部分的人都在看手机，还有一小部分的人靠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她看向垂着头的许苏意，忽然生出一些好奇，问道：“你平时在地铁上都做些什么？”
许苏意下意识地抬起头，撞进她坦然的视线，他们离得这般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许苏意有些不自在地又垂下视线，低声道：“背单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