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碗
虽然很不可置信，但是我们的男女主确实是忘了这件事。
朝浦一中每次年级月考过后，学生会组织年级在学生活动中心进行小型晚会。
之所以这么奢侈，主要还是因为学期大考还有半期考和期末考，再错开三个年段级别晚会和大型庆典，算下来一个学期一个年段最多三次晚会。
小型晚会以个人和社团为单位自愿报名节目为主，学生会负责对接和灯光舞美工作，活动经费少，活动时长短。
比起文化艺术节、校庆、运动会等以班级为单位，校方直接负责的大型文娱活动，小型晚会更像是军训表演活动的那种类型。
学生给小型晚会的爱称是小碗，碗和晚同音，且学生活动中心的每一个座位上都会放置一个塑料碗，专门用来装拍手器和学生会购买的小零食。
这些介绍听起来非常理想，而更理想的是，小碗不强制学生入场。
每一次晚会举办都在月考结束，也就是放周末假的第一晚。周末假在高中假期里已经算小长假了，两天两夜，从周五晚放到周日晚，平常一周只放一天一夜，很多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家。
所以，其实柳郁和容谌在意识到没有晚自习可以直接回家时，他们立刻决定，去参加小碗。
当他们从侧门溜进活动中心时，舞台上正好有个女生在唱歌。很安静的声音。
灯光比较暗，阿谌牵着柳郁摸索着走，总算在中间找到了两个连座。
落座后，柳郁用手机相机拍表演，才发现是苏合香在唱。
她坐在高脚椅上，民谣吉他上花纹绚丽，苏合香头压得很低，唱:
无人可诉，无话可说，无可奈何。无可奈何。
失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恋
得了一个无可奉告的厌
几束灯光打在苏合香发顶，她披着的长发泛着一圈一圈光晕。
柳郁这个角度，恰好看见苏合香的侧面剪影裹上深浅不一的暗色，隐晦的神情潜在叠加的阴影里，真真是不可说的秘密。
她又抬起头，望着天花板，手指轻拨琴弦，配合着伴奏继续唱:
无人拾得我舰船
无人寻得我海湾
尾奏响起，她闭紧了唇，皱着眉将曲弹完。
曲毕，苏合香站起来收拾吉他，底下一片哗然，拍手器啪得不能再热烈，夹杂着长长的口哨声。
柳郁转头去看容谌，他没有鼓掌，面无表情的陷在座椅里，直直的看着表演人员换场，但昏暗的光影中，他的面容显得再柔软不过。
她无意识牵紧了他的手。
陆陆续续又听了几首歌曲串烧，小碗散场了。
他俩混在人流里往外走，场外皓月高升，群星隐于云层，路灯透过绿化植被，洒下枝叶暗影。他们牵着手，心里很安定。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又又又是一个有饭局的周末。
非常隆重的家庭聚餐。
柳郁特地早起，从头到脚狠狠捯饬了一遍，换上她婆婆付钱买的酒红色小礼裙，耗了一个小时自制一次性卷发，挂了条哥夫送的银白丝巾，脚上套了白袜白色小皮鞋，最后，尽最大限度使用零碎的化妆品化了个素颜妆。
哥夫送的三件礼物归属分别是:高女士与水墨画，柳女士与丝巾，柳男士与巧克力。
高女士与柳男士也打扮非常之光鲜亮丽意气风发，换上了他们最豪气的中式套装。
哥夫自是也认真装扮了一番，西装上身比上次的风衣更显三分气度。
一家三口携半个儿缓缓步入预定的本地最高档西餐厅。
还有一个儿，在菜上了大半，穿着白大褂实验服匆匆赶来。
柳渝看见他那一窝人模人样的家人和爱人，心中顿时无语又好笑。
其实只要不穿拖鞋和家居睡衣，这家餐厅都让进的。
没事，挺好的，都挺精神的。
柳渝今天在本省的一家大学做交流学习，穿着实验服在实验楼泡了半天，终于有人通知他，今天家庭聚餐。
又气又感动，他跟实验楼老师请假，直接穿着白大褂就打车去餐厅了。
这顿饭的重点自然不是大家请柳渝吃饭，重点当然在于，是柳渝的家长与程术的正式会面。
程术就是哥夫的大名，高女士越看他越喜欢，亲亲热热喊他小术。
小术看见渝宝来了，笑眯眯月牙眼，招手欢迎他。
“渝宝，坐。”
柳郁要起鸡皮疙瘩了，叫她哥宝，叫一个一百年不变脸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木头宝，这是真喜欢。
木头很明显早习惯了，坐在程术旁边。第一次程术上门没敢这么叫，安安分分一口一个柳渝，现在这么叫了，八成他父母很满意程术。
哪里是八成哦，满意得不得了咯。
高杏凤女士得此良婿，得意的膨胀了要飞了，恨不得发通告:我儿子找了个特别好的对象，那长相气质，没得挑！有学识有修养脾气好，年入百万！洁身自好无不良嗜好，冰清玉洁！
可惜是个男的。
高女士兴奋之余不得不面对现实:程术是位男性。
对岳母娘来说，这就好像一块难得的美玉偏偏被小孩摔出一个小破口。要是把玉修补，或者玉破的那块切下舍掉，对原玉来讲，必定是贬值了。不管最后是金镶玉还是雕刻玉，玉被摔过的事实都无法改变。
岳父柳清国反而想得比较开:柳渝若是找个女娃，人家条件未必会有程术好了。
就柳渝那样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看到家畜绕着走的弱书生，是有个好头脑，长的也还行，但耐不住有个最臭的脸和最笨的嘴。
柳渝是交过几个女朋友的，虽然他是很硬的苦木头，但这世间勇士不在少，毕竟好男人很少。
三个，只有一个熬到了见家长这段，高女士感动的恨不得叫她妈，但是很快还是那句话:我恨你是块木头！
程术看着身旁的木头捏了捏他的大腿，他低低地笑了。
木头么？
木头可是好东西啊。
程术拉住柳渝的手，十指交叉紧扣，坦荡荡的抬到桌面上来。
重来一次，怎么可能会放你走啊？渝宝。